导读:1刘大喜在县里的屠宰场干活,他专门负责杀狗。他住在县城边上的一个村子里,每晚下班都要走很长一段夜路,但他长得人高马大,再加上杀生无数,身上的血腥味就算是鬼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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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喜在县里的屠宰场干活,他专门负责杀狗。
他住在县城边上的一个村子里,每晚下班都要走很长一段夜路,但他长得人高马大,再加上杀生无数,身上的血腥味就算是鬼闻到了都要退避三合,所以这段路对他来说没什么可怕的。
但他现在却有些恐惧那条路,因为他被跟踪了,就在那条路上。但跟踪他的不是人,而是一条狗。
那只狗长着栗黄色的发亮的皮毛,在黢黑的夜里也能反射月光;它只有一只眼睛会发出幽绿的光,另一只眼可能瞎了;它的嘴巴比一般的狗要尖。他看不太清楚那条狗其它的特征了,但他就是觉得那条狗长得奇怪,不仅长得奇怪,它的行为也奇怪。
它总是跟在刘大喜的后面,但也仅仅是跟着,它既不隐藏也不攻击,它不叫,甚至连走路都不发出一点声音。
刘大喜心想,要不是那天他蹲下来系鞋带看见了它,也许它会跟自己一辈子。
狗会跟踪人吗?也许它不是一条普通的狗呢。
这晚下班,刘大喜带上了他的杀狗刀。他想,不管你是什么狗,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这晚夜很黑,那只黄狗又出现了,它仍旧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仍旧不紧不慢地跟着。
刘大喜举着刀子,恶狠狠地看向那只黄狗,说:“老子整死你!”
但他不敢向前,他更不敢把刀子掷出去,他只在地上捡了一块稍微大一些的石头,瞄准黄狗,扔了过去。
黄狗歪了一下脖子,呲了一下牙,什么声音都没发出,转过身慢慢地走了,它走得很优雅,像个走T台的模特。
刘大喜终于松了一口气,汗珠大颗大颗地从额头滚了下来。他突然想起黄狗离开之前呲了—下牙,他觉得,也许它是在嘲笑自己不敢拿刀子捅它,嘲笑自己太懦弱。但是,它会笑,会走台步,这些不是一只狗能办到的!
2
刘大喜回到家的时候舂子正在打麻将,孩子在炕上哇哇大哭。见刘大喜回来,舂子立刻抱怨道:“死鬼,怎么才回来?孩子都饿了,快去给孩子冲点奶粉,再给我热点饭,打了一天麻将可饿死我了。”
这个女人在嫁给刘大喜之前温柔体贴,乖巧得像只美羊羊,结婚后她却越来越蛮横,现在干脆成了霸道的红太狼。
见刘大喜发呆,舂子立刻板起脸,说:“还不快去?你想饿死我们娘俩吗?”
刘大喜只好去给孩子冲奶粉。家里的奶粉都喝光了,需要出去买,他没有零花钱,只能管舂子要。舂子甩给他十二块钱,正正好好够买一袋奶粉。
到了食杂店,他想买盒烟抽,但他没敢,他买了袋奶粉,雪花牌的。
老板和他搭话说:“祥子今天回来了?打工赚了多少钱啊?”
祥子是刘大喜的大舅子,但他不可能回来。刘大喜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说:“没回来。”
“祥子出去打工三年了吧?是不是在外面发展好了,不回来了?”
“也许吧,我老丈人和丈母娘不在了,估计他也不能回来了。”
“你媳妇生孩子他都没回来。唉,现在人怎么这样,亲兄妹有啥仇啊,啥能比亲人更好啊?”老板喋喋不休。
刘大喜没有接话,拿起奶粉走了。
他这时突然反应过来,那只黄狗长得竟和祥子的狗一模一样!一年前,他曾亲手宰了那条狗,现在那条本该死掉的狗居然回来了!最可怕的是,听老板的意思祥子也回来了。他没现身,他藏起来了。
他回到家时,麻将局已经散了,春子不满地对他说:“怎么回来这么晚?我怎么跟了你这么个窝囊废?这辈子都得跟着你受穷。”
刘大喜也有些生气:“你说要当贵妇,我就给你做了一条狐狸皮围巾,你还想咋的?”
舂子也火了:“那条围巾那么骚,我怎么能戴出去……”后面是舂子对刘大喜的一顿数落。
他看着对自己越来越不满的舂子,突然想起了食杂店老板的那句话:“亲兄妹有啥仇啊,啥能比亲人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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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的人多了,我更喜欢狗了。这是祥子常说的话。
三年前他确实出去打工了,他把自己分到的地都承包了出去。一年前合同到期,他没回来,他的地就理所当然地由舂子暂时管理。
舂子把地承包了出去,不久祥子却回来了,带着和他处得像哥俩的那只大黄狗回来的。
他管舂子要承包土地的钱,舂子不肯给。本来兄妹就不和,于是新仇加上旧恨碰撞出了邪恶的火苗,他们打了起来,在慌乱中,刘大喜一刃捅了祥子。
见主人中刀,那条大黄狗狂吠起来,刘大喜怕被人听见,又_刀砍死了大黄狗。
舂子吓傻了,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她就知道哭,还一个劲地埋怨刘大喜。刘大喜使劲掴了她一巴掌,她才清醒,于是他们偷偷地把一人一狗两具尸体埋了起来。
他们私下庆幸,还好没人知道祥子回来过。
这件事被刘大喜渐渐淡忘了,直到食杂店老板提起,他才想到,自己忘了,不代表舂子也忘了。毕竟他杀了她唯一的亲哥哥,她一年来的隐忍,也许只是等待一个机会,然后顺理成章地除掉自己。但她等不及了,所以她暴露了她对自己的态度。
舂子不止变成了红太狼,她还想杀了灰太狼!
想通这_点,刘大喜笑了。
4
这晚他睡得格外轻,他怕舂子会拿着菜刀趁自己熟睡时砍死自己。
果然,后半夜时舂子开始行动了。
刘大喜一动不动,他眼睛紧闭,尽量让呼吸平稳。
舂子木木地下了炕,进了厨房一顿翻找。
原来舂子是梦游了。刘大喜确定,因为他刚才偷瞄了一眼舂子,她的眼睛是闭着的。刘大喜突然想到了那个切西瓜的故事,他想,舂子也许会把自己的脑袋当成西瓜给切了。
过了一会儿,舂子回来了,她手里没有菜刀,嘴里也没说“切西瓜”,她只是僵硬地上了炕,不一会儿就打起了鼾。
刘大喜松了一口气。
但他又紧张起来,以前舂子从来没有梦游过,这回是不是她装的?可是,她装给谁看?难道她知道自己没睡?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对,她可能一直都知道。
想到此,刘大喜睡意全无。他想穿衣服去屠宰场,他不敢跟这个女人睡在一起了。
可这时,已经睡着的舂子突然又爬了起来,她摇摇晃晃地下了炕、出了屋子,刘大喜跟着她到了院子里。只见舂子突然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嘴里不停念叨着“对不起”。
她在给谁磕头,跟谁说“对不起”?
刘大喜炸着头皮向舂子磕头的方向看去,只见墙头上赫然坐着那只长相奇怪的黄狗,它的眼睛放出凶光,人与狗目光相接,刘大喜顿时觉得有些眩晕。它的嘴巴仍是尖尖的,最可怕的是,它竟坐在墙上!
狗是自己来的?那祥子呢?
刘大喜惊恐地环顾四周一切可以藏人的地亢他看不见洋子他一定是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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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会坐着吗?狗会坐在墙上吗?它半夜坐在自己家墙上干什么?而且,舂子为什么给它磕头?
祥子呢?他藏起来干什么?难道要偷偷摸摸杀死自己?
这天这些问题在刘大喜的脑子里滚了一圈,刘大喜突然拍了一下脑门,他终于想通了,小说里的复仇故事就是这样的,这个世界没有鬼,一切都是舂子的诡计!
这天晚上,刘大喜很晚才回家。但那只黄狗竟出奇地没有跟着他。他到家的时候,舂子竟然还没睡,而且她居然在外屋包饺子。
“舂子?”他叫了一声。
舂子没有搭话,看来又是在梦游。
他又看了看里屋的炕上,孩子已经睡了,他进了屋,刚要亲亲孩子的小脸蛋,却惊诧地发现,孩子脸色铁青,已经断了气!
刘大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看了看舂子,又看了看没了呼吸的孩子,他的眼泪刷地掉了下来。
刘大喜仅剩的一点理智像是开舂的薄冰,被人一脚踩碎了。他不想安慰自己舂子最近梦游,他现在唯一知道的是,舂子掐死了他的孩子!
他抽噎着,额头青筋暴起,眼神凶狠得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他瞪着眼睛,举起刀朝舂子的脖子砍了下去。
杀了舂子后,他突然听见院子里有笑声,他冲了出去,竟看见那只长相古怪的黄狗坐在墙上笑!
它当年没有死,它是来复仇的!狗是最忠诚的动物,至少比人忠诚,它一定是回来给它的主人报仇的。
刘大喜举着菜刀朝它跑去,那只黄狗没有动,表情古怪地看着发狂的刘大喜,那表情似笑非笑,似乎带着大仇得报的快感。
刘大喜将菜刀向它掷了过去,它灵巧地躲过飞来的菜刀,—下跃到了刘大喜的身上,对着他的喉咙咬了下去。
刘大喜倒下了,那只黄狗进了他家的屋子,然后它嘴里叼着什么东西跑走了。
它叼走的是春子的那条狐皮围脖。
因为它不是狗,它是一只长得特别大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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