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故事：春风十里，不如记忆

　　爱这个东西谁能说得清呢，遇上了，彼此就是对方的劫数。

　　烂醉如泥的女一号

　　没遇到孔子鸣之前，是林晨一生最狼狈不堪的时候。她徜徉在一场接一场的酒局里，上一场还在莺歌燕舞，下一场已经不辨南北西东。人来人往的背景板中，她永远是烂醉如泥的女一号。

　　女人沉迷酒色的唯一理由就是情伤。林晨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女孩，为了能谈场百年好合的爱情，在小鼻子小眼的江大卫的甜言蜜语下，几个回合就投入这个路人甲都不算的男人怀抱里。后来，林晨得出结论，男人要花心和外貌一点关系没有。

　　就在和江大卫准备谈婚论嫁时，发现他竟然劈腿，被抓奸在床的江大卫大言不惭地说，其实，床上这位才是真正属于他的菜。

　　林晨当然不能免俗地和江大卫大打出手，最后结果是林晨以一敌二败得落花流水。经此一劫，林晨从此寄情于酒。她的座右铭是，男人皆是身外之物，唯有烈酒才是傍身之暖。

　　有男人挡酒

　　不记得是第几场酒局了，陆续有人加进来，朋友带朋友，几杯酒下肚，你认识张三我认识李四，弯弯绕绕的大家都成了朋友。林晨喝得醉眼迷离，这时开始有男人在她脸上这摸一把那摸一把，然后放肆大笑。这时，孔大鸣过来，自自然然地把林晨散落在耳边的长发拢到耳后，挡了她的酒说：“她多了，这杯我替她喝了。”

　　成年人嘛，一个动作一句话，大家都看出了那层意思，纷纷撂下手里的酒杯说，你看：“这个孔总，怎么能让你喝呢。”林晨还逞强地说：“我能喝，不用你替我喝。”抬眼望着这个要替他挡酒的孔子鸣，他戴着眼镜，四十左右，这正是青春女人收割机的年龄。这一望，林晨的脸在酒精的刺激下莫名其妙地就红了。

　　林晨是鱼缸里的鱼，缺着氧呢，孔子鸣这么举重若轻地一挡酒，林晨的心花马上就吐出了一圈一圈的泡泡。自打自己破罐子破摔，哪个男人在酒桌上不是对她灌完白酒灌啤酒，不怀好意的男人都等她烂醉后对她图谋不轨呢。这一挡就挡出了一个男人的真情意。

　　孔子鸣是这个城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这个挡酒的动作让在座的人也是大吃一惊。按理说，他花红柳绿见多了，这个眉眼淡然的女人哪里好，竟能让他放下矜持，把自己的那点心思放在台面上。

　　爱这个东西谁能说得清呢，遇上了，彼此就是对方的劫数。随后，饭桌上的气氛开始心照不宣起来，大家对林晨都客客气气的。

　　于是，相识了。成年男人的动心不像小年轻那么虚无浪漫，不会幼稚地买多少朵玫瑰或者摆个心形的蜡烛。这年龄的爱，就是直奔主题的，刀刀见血，刃刃割肉。今天买件貂皮，明天购个钻戒，在孔子鸣恰到好处的物质攻势下，林晨的堡垒迅即丢盔卸甲。

　　跟孔子鸣在一起后林晨才明白，不落实在物质的爱就是扯淡，在这方面孔子鸣简直无可挑剔。

　　招渣体附身

　　孔子鸣说：“人到四十遇到爱情，真是老房子着了火，那火苗噌噌往上蹿，不可控啊。”彼时，林晨头靠在他肩上说：“不经历人渣，爱情的路上难能修成佛。有情饮水饱，酒算什么东西，老娘从今天起戒酒了。”这豪爽劲，让孔子鸣的心又是一凛，他的吻深深地落下去。

　　有时，两人依偎在床上也会说个段子什么的。一天，孔子鸣郑重其事地说：“有个人在微信上发了条消息说，近来市场上有买人体器官的。他去市场上买橘子，在尝到第六个的时候，卖橘子的人说，你要脸不？吓得他赶紧把橘子扔到摊位上。”说完，孔子鸣哈哈大笑继续道：“我就是那个买人体器官的人，你要脸不？”然后两人滚倒在床上。

　　周末，孔子鸣去海南出差了，飞机刚落地，林晨电话说自己病了。孔子鸣二话不说就飞了回来。回来后，又是煎药，又是熬汤，将病恹恹的林晨喂得活蹦乱跳，林晨从此巴不得自己赖在病床上。

　　病好后，林晨就有了要孩子的打算，刚把想法说给孔子鸣，他脸色就变了，定定神：“不能要孩子啊。”林晨诧异道：“怎么不能要啊？”孔子鸣双手抱头艰难地挤出一句话说：“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有老婆和孩子，老婆不同意离婚。”

　　林晨一下就呆了，半天缓过神说：“没离婚你跟我扯啥呢。我她娘的这辈子就这命吗？遇到一个真人渣，明晃晃劈腿。然后，以为找到男神了，人家背地还有家室。我是招渣体附身吗？我才明白，你真是那个买人体器官的，我真是那个不要脸的。”

　　林晨稳稳情绪指着门说：“你走好吗，从此别让我再看见你。”孔子鸣扑通就跪下了，抱着林晨的腿说：“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怕你知道我有家室，离开我。咱们这样不是也很好吗。”

　　林晨甩了孔子鸣一个嘴巴子说：“你要不滚的话，我走。”然后披头散发地就跑了出去。孔子鸣在夜色里一边追一边想抽自己，怎么就没在正当娶的时候遇上呢。可有什么办法呢？黑夜里，林晨早跑没影了，打她电话已经关机。

　　人生哪能皆圆满

　　孔子鸣找了林晨一个月，她能出现的地方都翻遍了，但林晨依旧无影无踪。其实，以孔子鸣的能力要想大张旗鼓地找林晨倒也不费事，问题是他和林晨是见不得光的。渐渐地孔子鸣不找了，一个人要死了心地躲另一个人，要想找到也是万万不能的。

　　日子还得继续过，有时候还会应酬。酒桌上也会遇到纵情于酒的女人，但孔子鸣不会再给某个女人挡酒，他会慢慢咽掉自己面前的那杯酒，然后躲进卫生间里，眼泪从指缝里无声地流出来了。是的，他始终放不下林晨，爱过了，心就满了，再也挤不进另外一个女人。

　　他没法跟林晨说，他提出过离婚，但是老婆要死要活，女儿也跪在地上抱着他哭，四十岁男人的婚离起来哪有那么容易，何况他的事业发达起来还是靠老丈人的关系。

　　这要是真离了，各方面的关系梳理起来就够头疼的了。老婆打理家庭，照顾孩子，倒也贤良恭顺。虽然身上少了股林晨的味道，但人生的事哪能样样皆圆满。每个夜晚，孔大鸣坐在书房里权衡了又权衡，最后还是放弃了离婚的念头。

　　他认为自己对林晨的爱能把她栓在身边，娶一个人可以相守一生，爱一个人也可以的，阅尽千帆的林晨不会在乎那张纸的，结果她还是不能免俗。

　　最美的风景也抵不住回忆

　　就在孔子鸣渐渐平复时，一天，她听见老婆在微信上跟人语音说：“你这个面膜我用了不错，你能不能再给优惠点啊，我好再给你介绍几个客人。”对方的语音绵软清冽，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是林晨。这世界大的，你怎么找也找不到她，这世界小的，你和她随时可以狭路相逢。

　　孔子鸣不动声色地从老婆那里知道了林晨的情况，是老婆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做的是微商，卖的是韩国化妆品，生意据说还很火爆。

　　后来，林晨和孔子鸣见了面，他说给老婆取面膜。无论曾经怎样惊涛骇浪，翻过去了，再见面就是陌生人。林晨平静地看着孔子鸣，淡淡地说：“我结婚了，老公是韩国人，对我很好。”

　　她拢拢头发继续说：“咱俩这段感情就像在海底游泳，我游得畅快淋漓的时候，你脱掉了我的救生衣。当时我挺恨你，想找你老婆跟她摊牌拆散你们。于是，我跟踪了你老婆，在她接孩子的时候，我在她们后面跟着，我听见你女儿说：‘妈妈，为什么爸爸总是出差啊，我怎么总也看不见爸爸啊。’你老婆说：‘爸爸忙啊，等他不忙的时候就会回来了。'

　　就在我准备冲出来跟她们说你忙的原因时，我听到了你老婆说了下面这些话：你看，咱们总走左边这条回家的路，这条路上有书店，有烧烤摊，有咖啡厅，每个地方都充满了咱娘俩美好的回忆。右边新开通了一条通往咱家的路，那条路那么新，新的让你充满了渴望，如果有一天我们经不住诱惑走了那条路，我们总有一天也会折回来。因为我们已经习惯了走左边的这条路，这条路的美好回忆里有我和你。这世上最美的风景也抵不住回忆。我们就是爸爸回家的路，爸爸总有一天会回来的。然后，你老婆猛回头，她的目光直击着我，那目光告诉我她什么都知道了。”林晨说完上了车，往右走了。

　　孔子鸣想追过去，可是他有什么理由追呢，这时，电话响了，是女儿，女儿说：“爸爸，妈妈答应我今天在外面吃牛排，我们在那些年西餐厅等你。你要快点来哦。”孔子鸣看着林晨的背影，继而把头埋在方向盘上，缓缓地踩了一脚油门，向左走了。

　　或许到年老的那一天，他会感谢林晨的成全吧。普罗大众都喜欢花好月圆的结尾，就像文章伤了两个女人的心，可是，我们还是希望他能给两个孩子一个完整的家。谁能说，他没爱过姚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