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婚的时候,儿子鲁阳只有6岁。老公为了离开我,没有争夺儿子的抚养权。并且从此杳无音信。
半年后,我下岗了,费劲周折,才在在一家私人的超市里找了分收款的工作。虽然待遇并不比以前差,但每天要工作10个小时,晚上9点才下班,这样,我没有办法回家给儿子做晚饭了,只好给他钱,让他在外面吃。
可是没过几天,儿子却提出来,让我教他做饭,他说外面的饭不好吃。
我想了想,决定教他蒸鸡蛋羹,也是最简单的一种食品。
鲁阳学得很认真,拿了小本子记我说过的,几个鸡蛋,放多少水,多少盐,搅到什么程度……然后第二天晚上,他红着小脸无比兴奋地对我书,妈,看我做的鸡蛋羹。
放在玻璃碗中的鸡蛋羹,黄澄澄的一片。水放得太多了,也许蒸了很长时间,还是成了一碗鸡蛋汤。他说,妈,这是我独创的“鲁阳式”的鸡蛋羹,你尝尝好吃吗?
不知怎么,我的眼泪忽然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那天起,只要我有时间,儿子开始认真地缠着我教他做饭。他有一个小本子,上面记着关于厨房的一切注意事项,包括先关什么开关后关什么开关……一段时间过去,小小的他竟然学会了煮面条煮水饺炒鸡蛋烧稀饭,渐渐做得有模有样。而最让我吃惊的,是在不久后我生日时,他竟然为我做了一份粗糙的手擀面,面很厚,粘连在一起,有些地方没有煮熟……。
但那一次,那碗依旧被他命名的“鲁阳式”手擀面,带给我的却是是伤感,我不希望他这样,过早地承担生活里这些琐碎的内容,曾经,我想过我愿意替他承担一辈子,而现在,是他在为我这样做。
儿子很快不在外面吃晚饭了,都是自己做,并且吃一半给我留一半下了晚班当消夜。我更加努力,也希望有机会换一份更好的工作,可以有时间照顾他。
他读五年级的暑假,有一次我休班,带他去游乐城,我很久没有带他出去好好玩过了。他很开心,特意换了新衣服。
在路口的时候,我们却碰到儿子同学的妈妈,寒暄了几句,同学妈妈忽然问我:“怎么鲁阳没去参加夏令营啊?”
我有些诧异,但不等我回答,旁边的儿子却硬把我拉走了。我忽然明白过来,儿子起初就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因为参加夏令营,要交费,他不想让我花那份钱。
我没有再问下去,也没有责备他,只是在那天,让他把游乐场里所有娱乐项目都玩了一个遍,花光了我口袋里所有的钱,最后回家的7站路,我们只能步行。
他快乐地一直走在我身边,高过了我的肩,像个小男子汉。
儿子读中学时,我终于换了不用做晚班的工作。可是两年后的那年冬天,换上了严重的腰部劳损,不能劳累,需要辅助的按摩或牵引治疗,医生建议适当做运动。
儿子知道后,坚持让我把工作辞了休息一年,并向我保证考上大学后自食其力。他也不再让我做饭,每天早上上学把中午的饭也做好,读到高中的他,已经是个熟练的厨房操作工了,会做多种饭菜。然后等他下午放学,回来给我们做晚饭——在这样一个家庭中,他早早就成熟懂事了,更像我的家长,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我常常不知道应该对他说些什么,他是我的孩子,我又有什么可以说呢?
转眼,他参加了高考,考完,跟我聊起作文试题,他说,我在作文里写了这样一句话:下辈子,我希望我还能遇见她,做她的孩子。
然后,他笑着说:“妈,有点煽情吧?”
我没有跟随他一同笑,想着他写下的这句话,心底却真的没有感动,只有心酸。
好半天,我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慢慢地说:“儿子,下辈子,希望你不再遇见我,希望你出生在另外一个幸福富有的家庭,被他们爱和照顾,过真正美好的生活。”
我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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