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童年记忆里,妈妈对我来说特别的遥远,我只知道我有一个“女汉子”妈妈,每次放学回家冷清的家里只有我跟弟弟,虽然在爷爷奶奶家吃饭,可我的弟弟太淘气了,每每到了饭点我都看不到他的身影,而奶奶也不会出去寻一寻,常常弟弟跟小伙伴玩耍回来已经是天蒙蒙黑,奶奶连问都懒得问问弟弟饿不饿,吃饭没?
我记得有一次我的弟弟跟学校里的小孩子吵架,被同学不小心打破了头,人家让家长领着去医院包扎,我慌慌张张的跑回家找奶奶,看到的只是门上挂着的一把冰冷的锁,那一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该去找谁呢?看着别人妈妈那么呵护自己的孩子,而我的妈妈呢?我只好硬着头皮跟老师说:“老师,我爸妈不在家,我找不到我奶奶了。”那位阿姨过来说:“都怪我儿子,孩子,我领你弟弟去医院看看。”我除了感谢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年我才九岁,别人家的孩子在学校受了委屈都可以回家跟父母发牢骚撒娇的年纪,我跟我的弟弟却早已蜕变成了拥有强大内心的小大人了。
有一次学校选拔了代表学校去镇里跳舞的孩子,同年级的只有三个人,我就是其中非常幸运的一个,那天是我那么多年从未有过的喜悦,恍若以前的种种阴霾早已散去,而这份激动澎湃的心情我无从诉说,我的弟弟还是那么的小,啥也不懂,每天只知道怎么出去疯出去玩儿。在车里,我看着同学们在各自说着家里其乐融融的每一个时刻,妈妈是多么的尽心尽力,只有我,躲在一个角落里,生怕别人问起来我的妈妈,我知道那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奢望。终于结束了这次行程,因为是星期天就回到了家里,我兴致勃勃地提着弟弟爱吃的小零食,可是弟弟哪去了呢?
或许是又去贪玩了吧,我哼着小曲收拾着家里,因为说不定哪一天妈妈就回来看我们了,万一看到家里乱糟糟的样子一定会失望的。我正要倒垃圾,耳边传来了一句特别刺耳的话“你怎么学会不回家了呢?”我看到奶奶拽着弟弟的胳膊拉扯着从巷子里走进来,弟弟看到我嚎啕大哭,原来弟弟昨晚出去玩太晚,天黑乎乎的搞不清回家的方向,碰到同学妈妈就被人家带回家了。我疯了一样,一把扯开奶奶的手,“弟弟毕竟才五岁,有必要吗,你就是看我爸妈不在家欺负我们,除了让我们在你家吃点饭,你管过我们什么,我们姐弟俩就活该吗?”
我的妈妈自打嫁给我爸就没享过一天福,爸爸家里穷,结婚时欠下的债,全靠俩个人兢兢业业节衣缩食的去偿还,我妈在我幼年时期就在一家煤矿上给工人做饭,非典期间,煤矿上的工人老板都跑回家,我妈却为了那么一点可怜的薪水,一个女人家坚守在煤矿上,同事都劝她回家,去打个预防疫苗,她还是在那儿坚持了下来,直到非典过去。
后来煤矿倒闭了,我妈回了家,见到她的那一刻,我多年的期许终于实现了,妈妈可以回到我们姐弟俩身边了,我们再也不是“没妈”的孩子了。这样的日子我以为会一直下去,事与愿违,那时候的村里,与外界联系还是得靠小卖部的呼机,我们家住在陡峭的山顶,来回的奔跑极其不便,我妈便想起给自家装一部电话吧,可奶奶却出来千般阻挠“我儿子挣得钱就是让你这样挥霍呢,现在他不在家,你一个女人就自作主张,胆子也太大了。”两人大吵一架,我母亲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我妈虽说文化水平不高,但总想着干着什么能为家庭出份力,给我们姐弟俩更好的生活。上次回家,我跟母亲聊了过往的好多事情,母亲跟我说,自己还是如我一般懵懂无知的时候便嫁给了我的爸爸,新婚第二天我的奶奶就提出了分家,那时的自己还是个孩子,什么也不会做,爸爸常年挣得工资都上交给了奶奶,两个人身上都没有一分钱。正月去走亲戚,送的年礼都是小卖部赊的,后来我爸去一家厂子里边给人家开车,那时候的一个月就可以挣到三千块钱,日子好不容易过的有姿有色了。妈妈把我带到了这个世上,可是奶奶却始终不愿意伺候我妈,无奈之下我爸只能辞去原有的工作回家陪我们母女。
时隔俩年,我爸自己做了点小生意,穿梭在戏场贩卖新鲜的水果,已经怀胎六个月的妈妈还得忙着照顾我,我太闹人一天黏着妈妈哭闹,正需补营养的母亲只有一日三餐喝拌汤,有时甚至连拌汤都喝不上。爸爸说要出趟远门,走之前特地嘱咐奶奶好好照看我们母女,一天以后等待我妈的就是丧子之痛,那时候的妈妈恨极了奶奶。
“妈,过去的就过去吧!”看着母亲潸然泪下,我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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