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在桥头,等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早已酿好的桃花酒又被北国带来悲伤的冬雪冰封;
谁家画着浓妆艳抹的女子在桥头,数了一片又一片满地落桃,寻了一年又一年那个茫茫人海中却能一眼望见的人。
写着满腔惆怅的书信,寒夜里悠悠吟唱着思念的歌……
桥头春桃落满地
江南风起柳拂尘
岁岁年年岁不复
花开花落花不休
流水不解落花意
满腹惆怅惟一醉
奈何桥头等三年
忘川河中相思泪
辗转君侧两春秋
十里桃花魂梦绕
常泛空虚眺高楼
只因少了一回眸
孟婆汤尽一生苦
黄泉此路不相逢
来生再见几何年
只恨生时不逢君
不闻桥头伶人歌
不见桥头伶人影
烈酒封喉欲言难
亦见君安方能眠
若不见君死不休
若不见君……
女子望向远方,早春的寒风吹散她的万千青丝,模糊的视线里似乎有一个白衣书生向她走来……
她想追,却追不到,只能看他渐行渐远。
“死不休……”凄凄的歌哽在嘴边,回荡在整个桥头。在寂静的黑夜中。
温郎安好,洛溪便心安了……
七月的奈何桥头,铺满了一地雪,桃花酿被冻住了,记忆被冰封了。
沈洛溪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在雪里做的。
她只是依稀还记得,孟婆送她过桥的路上,随口说了一句,这世上居然还有和他一样傻的人啊……
“缘始于桃,缘终于桃,姑娘莫要太执着,白白浪费老妇我一碗汤啊……”孟婆拄着拐杖走着,在桥上“哒哒哒”地敲着。
沈洛溪闭上了眼,觉得一片昏黑。她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她在腥风血雨中挣扎着,叫喊着,他的名字。
子然…
可她就是触摸不到他。
冷风吹醒了沈洛溪,昏暗的烛光被风吹得瑟瑟发抖,沈洛溪慢慢的睁开眼睛,满是迷惑。
她不是起了么?她这是在哪?
环顾四周,满地狼藉。
沈洛溪伸出手,摸到的是女人的头发,似乎很长的样子……
唔,她似乎变成了小婴儿。
沈洛溪伸伸手,抓着头发摇着,澄澈的眼睛同抱着她的那个女人四目相对。
她真的转世了,可是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忘记。
也对,她并没有喝孟婆汤。
“这孩子,可真有灵气呢。”抱着她的女人坐到了床沿,沈洛溪看见榻上有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她颤抖的手伸向沈洛溪,却着了个空。抱着沈洛溪的女人笑道:反正这个孩子迟早要归我的了,不接触,免得徒增伤感,妈妈我这也是为你好啊,樱雪。”
那个被唤作樱雪的女人像被雷劈了似的,呆呆的愣着,眼角噙着泪水。
“早跟你说过,这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你既然尝过烟花的滋味,就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若你当初不动摇,结局大概不是这样的吧?”抱着沈洛溪的女人看着怀中的洛溪,柔声道,“你大概不知道,这是主上唯一一个孩子吧”
沈洛溪大概也明白了,把她这一世肉体生下的女人,是一个青楼女子罢……可是她还是有很多疑问……她深思着,可是她的眼神还是被抱着她的女人看的一览无余。
“若不是主上救你,哼,她还能让你活着么?至于这个孩子,”女人抱着沈洛溪,迈开腿,似乎有点沉。“主上如何处理,那也由不得你了。”
“不要!”樱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手。
女人顿了顿身,叹了口气,还是没有回头。“自求多福吧!你已经生下她了,今后如何,再与我们百花楼无关。”
“花灵,你等等。”樱雪收起了狼狈的伤心,尽管她现在依旧显得很狼狈。
“我怀她时,梦见了漫山遍野的桃在风中飘,就像我遇见他的季节一样……”樱雪自言自语地陷入沉思。
落桃……那个与温子然相遇的季节,沈洛溪不免伤怀。她,跟他,何曾那么的相似,洛溪有些同情樱雪。
花灵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出去,抱着洛溪的手有些用力,最后,还是柔柔的搂在了怀里。
就这样,在樱雪的视线里渐行渐远消失。
过眼云烟。
“我就知道,说的再多的承诺和爱,我也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夜,两更天,远山的木鱼声有一些悲哀。
沈洛溪感觉迎面便扑来一阵醉熏的味道,一个男人摇摇晃晃地走来,眼神迷离。“说好了,孩子你带走,女人归我了。”
“我们百花楼何时出尔反尔了?”花灵厌恶的走了出去。
阵阵花香,散去的胭脂粉黛和满室旖旎,一个白衣男子在一间空屋子里,望着街上的车水马龙。
房间淡淡的熏香,整齐陈列的物品。看起来很久没人住过了,但是依然很干净。
沈洛溪揉揉眼睛,看着男子的侧脸。长长的睫毛,樱红的嘴唇,完美的轮廓,却带着压抑的愤怒和忧愁。
“主上。”
“我都知道了。”男子只是淡淡的一说。
“主上……”
“好生照顾,别让她发现了。”
“是。”花妈妈神色有些担忧地看着男子。
“哈哈哈……”男子仰天大笑,“妈妈不必担心,生儿无碍。”
男子边走边仰天大笑,走出了百花楼,背影渐渐模糊……
心中的苦,有谁知道呢。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秘密。白黎轩如此,花灵也是。
桃花落了。
“那便叫你桃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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