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门前不远处,是一条小河。我第一次看见它时,就心生悸动。你我的前世,可是在这水边相遇?否则,我为何从心里觉得这河流如此的温暖。每天,我都会在傍晚时分经过这里,看夜的大幕在一片金黄中徐徐拉开。我静静地数着水中灿如星辰的波光,努力地回想前世的那些蚀骨之忆。
我是深山古刹前的那株杨柳么?风拂翠摆,月摇清苏。我在那沉重的大门前伫立了百年,看着你从春走到夏,从秋走到冬。我看着你一袭袈裟,端坐蒲团之上,看着那袈裟的猩红,渐渐渗透你澎湃的心海。我看着你倚在我的身旁,你的一声叹息,轻轻地震落了我的漫天思絮。我的枝条,柔柔地拂过你的额头,你回过头来,给了我一缕暖暖的笑。因你赠我的一缕浅笑,我必还你三世深情。
你是那倒挂青山的澄澈长涧么?我是你身边石缝中盛开的含笑花。我担心你的寂寞,于是将自己的花衣解下、剪碎,一片片撒入飞流之中。花落有声,梦过无痕。你可记得你接住花瓣时开心的歌声?歌声清澈,花朵妖娆;水中有香,花中有露。因我赠你一洵花香,你要还我三世长诺。
其实,什么都不需要偿还。我们谁又记得谁欠谁什么呢?只不过,我们习惯了用一个“还”字来解释人世间的一切无常。因为我们觉得欠,所以我们会包容,会悲悯。
我如何寻得草桥结拜的师兄呢?曾经的抵足而眠真的可以忘记么?
我如何寻得水湄边上的葬花人呢?焚过的诗稿上,是否可以开出一朵洁白的莲花?
我如何寻得那清如水月的书生?他舍身相救的那只白狐,是否就是前世的我?
你又如何寻得诸暨河边的掬月女,我又怎能找到青埂峰下的浣花郎?
……
其实我知道,遇见了你,你就是我前世今生一切情感的归宿。
假如有来生,我要在最美的日子找到你,穿过开满丁香的长廊,绕过莲花初绽的池塘,一直走到你的身边,和你一起盖一座小屋,门前开满鲜花,屋后洒满阳光。
假如有来生,我要在院子中种满薄荷,那轻轻柔柔的绿色,会在月色中散发阵阵清凉。你,坐在摇椅上,捧一杯雨前清茶;我,执一柄桃花纨扇,为你慢慢摇动春光。
假如有来生,我会在小舟上等你,一起穿过青葱远山,载一船明月回归家乡。奢靡的尘土在水中淹没,一袭清欢在风中飞扬。你笑,我歌;你吟诗,我划桨;你把酒对月,我剪雨垂江……短暂的美好就是地久,此时的拥有就是天长。
……
流连于河畔,我总是会想你。回眸处,倒影依旧孑然,梦落的地方依旧无痕。我不知道,前世的我们是否是在河边相遇,是否是在七彩的云幕下互诉衷肠。可我知道,我是那么的喜欢水,喜欢那了无痕迹的未央。
静等君来,席卷我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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