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的生日,我吹灭了26支蜡烛。
这支黯淡的灯下只有我一人坐着,独享着这只属于我的日子。
没有爱情的女人会干涸,也许吧。
我的生命也如同燃到了尽头,那层层的重量正从我身体里抽去了,被吞噬着。
每个黄昏,我习惯于步行回家,在熙攘的人群里嗅着生的气息,偶尔也会把目光逗留于陌生男女身上,显现出些羡慕的意味,但从来只扫一眼,小小的自尊心避免着那些女子投来的带怪异仰或挑衅的神色。
我渐渐学会说好,什么都是很好的。即使面对着上司的歇斯底里,也保持着微笑,同事说我刀枪不入。辩驳这些个的,看来并未见得有多少意思的吧,我想。
居住的地域治安是很不错的。我喜欢在夜晚11点的时候去便利店买罐牛奶。喝完了,便上床睡觉,心想着:一天还是这么过去了。
思念他时,我把自己深埋在水中,只是为了不让眼泪流淌出眼眶。当思念排山倒海而来,会不顾一切去找他。现在,已再也找他不着了。
与他的爱情没有任何凭证,亦没有照片的。原来在电脑里有,重装之后就都逝去了,彻底。不论是睡觉还是充电,手机永远开着。我不是处女座的女孩,有癖于把电池用光的习惯。
只是因为他罢了。
并不是爱情让人惧怕,我才惯于寂寥。只是怕生,熟悉了,下定决心了,这就不顾一切地爱下去了。
他若是回来找我,并不见得给予接受。我的执着到了最后换成他的落荒而逃,再不疼不痛地来告诉他说:我要我们在一起。我做不到的,真的,为此,还很认真地想过一阵子。
我爱他已经很深了,截不住这个自己了,习惯等他期待他,这样也能有个信仰,让生命有些点的意义。
当第十三次在那家便利店碰到那个与我买一样的罐装牛奶的男子时,我的预计到了,或许再单薄的生命也会有所改变。
男子向着我微微的笑,示意我们可以在这同一星空下喝完这罐牛奶。
爱情的长度也就一罐牛奶的时间吧。
一见钟情的爱情,我是怀疑的。从他的眼睛里我寻找到了另一种孤寂,眼角眉梢的浅笑,都在暗示他的黯淡,漠然。
我给他看为了那段消逝了的爱在手腕上的遗迹。我说,这是唯一能证明爱情曾经来过的凭证。
他卷起了袖,上手臂一团灼伤的深痕。他说,这儿曾刻下了一个女子的名字。
收口了的伤,迹痕还在。因为太深,碰触了还是会疼。
他说,我叫景,记不住就忘了吧,记忆里能记下的人也是种缘分。
我说,那我们的十三次相遇,是多少世修来的呢?
景笑了,我也是。
爱情的美好只是因为它的不存在。当人们编织出了美好,被感动了,不过是更确定了它的虚幻。
景喝完了半罐牛奶。我只喝了几小口,我惯喝热的,烫的,这样会觉得暖,像是被紧紧拥抱时的悸动。
他拿过了我的那罐牛奶,用手焐着。说,热的才合适你。
我心动了一下,悸跳了。
最后他放下了牛奶盒,起身走了。我只是望着他的背影,感受到了两个人的心痛。捧着牛奶盒在胸口,临睡前喝完它,暖流从指间流向我的手臂,脊背……我关了电热毯,睡去了。
在那之后的很多个月里,我没再遇见这个叫景的男子。这是个匆忙的城市,人们的招呼语:嗨!再见!
买完牛奶往回走的路上,我静静地坐在木椅上喝几口冰冻的牛奶,一股子腥味,细细地想着,想着……生命渐渐开始有了亮光,色彩。一个人的时候,不再像过去那样,头枕着书桌,聆听着世界的动静。我要听远方,一个遥远的人,再不会将自己深埋于水中。
27岁的生日,我为自己买了一只漂亮的蛋糕,餐具放上了两份,静静地等着那一刻的到来,为自己祈祷。
11点,我仍然要去那家便利店,往返在那条路上凭吊着那十三次的相遇。归去的路,夜的街。一个烟头熄了,闪出个黑影,静静地站着,慢慢抬起他的头来……
是景!
他在微笑,从他的眼珠子里,我望到了一张在渐渐柔软变笑的脸。他顺着我的手臂,最后拿过了牛奶盒,仍然那么焐着,暖着……贴近我的脸,抱过我,紧紧的。有一会儿,甚至感觉不能呼吸了,心噗噗地噗噗地……在痛了,在重了。
我说,脆弱是种自我的享受,这样的权力我是早都一并逝去了的。
景没有说话,抱着我。我抱着他。
他说,我去了好多地方,想忘了你。我害怕了再爱,如果仍然是错,我只会远远的躲起来。可不管走得多远了,还会回头看看有你在的那个方向,一切都是没有定数的。
我无法用语言告知我对他的思念,只能指指手腕上的伤痕。告诉他说,这里磨合了,看不太出了……景,再大的伤痕也会成为过去。
景撩卷了半截袖子,痕迹模糊了。
我们之间能逼出多少的真心来对待呢?
我默默地告诫另一个自己:请相信感动在刹那间的真诚。
爱情确凿是有的,只是它来过了,会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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