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凉透骨,夜更浓了。中午醒来,独站窗前,看那灰色的天空笼罩着的灰色楼群和灰色的行人。一瞬间的恍惚,时光在淡远,记忆也日行淡远,但梦里那种寂寞如水、孤独苍凉的感觉却久久挥之不去,萦绕心间。
又梦回小镇了,还是那条白桦林立的大道,屋舍整洁如新,车辆往来穿梭,行人络绎不绝。仿佛还是年轻的模样,和领导、同事在路边笑谈,鼻尖时不时的掠过沙枣花的清香,耳边充诉着熟悉的广播声,好温暖、好亲切。
来到家属院,依然是灰色的砖墙,灰愣愣的房顶瓦。门口邻居三五成群,或是麻将、或是扑克,玩的不亦乐乎。喊声、笑声、争吵声,交织一片。
院里则到处弥漫着绿的韵味,空气中也流淌着绿的气息。抬起头,葡萄叶缠满的木架子虽然遮挡住了一方蓝天,但是并不妨碍鸡冠花开的姹紫嫣红、热闹非凡。鸡笼里母鸡安详、公鸡傲岸,在自己领土里肆意追逐、玩耍,好不快活。
老爷子依旧一副老花镜、一份报纸端坐在葡萄架下关注国家大事,一头浓密的黑发在阳光下闪烁着健康的光泽,眼角细纹在斑驳的阳光下时隐时现,这难道是我八十多岁的老父亲吗?迷茫中,迈进房门,那亲切、熟悉的感觉立刻扑面而来,高低柜、五斗橱、四方桌、沙发……这些陪伴了我三十多年的伙伴们已经是斑斑驳驳、裂纹横生。木板床下依然铺着老妈晒干的草垫和打着补丁的褥子,简陋但绵软。隔壁房间,老母亲依旧保持着一贯的睡姿,安然入睡。不由想起小时候跟母亲一起睡觉,必须得跟她一个姿势,而且还不能动弹,否则就是一阵“枪林弹雨“,呵,那时候真是觉得好难熬,现在却好怀念那种温暖的约束。
行至郊外,仿佛又透过时间的隧道---春天里去翠绿的小树林里摘野花、采蘑菇,夏天里去山水沟淌水、挖苦苦菜,秋天在收获过的田野里为家里的小鸡拾麦穗、捡稻谷,冬天里穿着厚重的棉衣在冰上玩耍。这一切的一切在梦里依旧如昨,虽然历经风霜,却仍然那样的清晰。
从梦中醒来,才惊觉腮边滚落的晶莹泪珠。那随时光消失的山水沟、那断壁残桓的街道、那尘封了的老屋、那逐渐逝去的老邻居,就这样多少次和往昔的小镇往昔的人群在梦境中交替反复、真假难辨。那最初的哭泣,最初的微笑,最初的甜蜜和痛苦,还有那最初的晨光,最初的情节和风景,都已掩埋在那里。蓦然发现,那飘着阵阵泥土芳香的黄土地,将永远是我激情的向往,是我不舍的生命之根,是我灵魂的栖所;那对小镇份深深的眷恋之情,在不断行进的人生里程中,是永远挥之不去的一路永恒的记忆。
想你——真是一种孤独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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