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中没过多长时间,冬天又回来了。下班进门的时候,妻问我有什么不一样的感受?我说比外面温和些,她说来暖气了。我说,来了最好,昨天进被窝时还打哆嗦呢。
北方的冬天,来的早去的晚,到明年四月份才结束,面对半年的冬日,习惯成自然,这个时节的人们还是习惯于过着秋天,习惯于仰视那清澄、深远的天空,习惯于眺望那肃穆威严的群山,习惯于把夏日残留下的平凡风景一晃而过。其实真正一晃而过的是那些来不及认真体味的日子。
我就是这种感觉,仿佛什么也来不及体会就过去了。许多时候觉得自己不如路边的野草或树木,就知道在不知不觉的日子中奋力生活,在日月如梭中不停地自救。在我的意识中许多人和我差不多,颇为艰难地奋力生活着,忍耐着冬的肃杀,也等待着春的抚慰,梦想着夏的炫烂。就像草木,草木无言,只有人才期待骄傲的时刻,而我也没有资格嘲笑草木的平凡。面对冬天,同是冰天雪地的人或物,应该是难兄难弟。只不过我能跑会动,可以躲在屋里,而它们除了忍耐就是忍耐。我享受家的温馨,它们也能就此养息等待。它们没有浮躁与狂妄的心情,只有平实与安然。而我却不能,或许明天就会为蝇头小利与众人一样趋之若鹜,或者是今夜为写不出一篇像样的稿件正自责平庸。
记得我曾对一位朋友说过:人生就是一连串的忍耐。其实也可以说成一连串的不知足,一连串的争持,一连串的妄想等等。诚然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地生活着,而且是想有尊严地活着,许多时候正是“尊严”两字让我们活得特别累,因为“尊严”是比出来的。总觉得命运对自己不公,给别人的多,给自己的少。多的人瞧不起少的人,少的人也瞧不起多的人,总是在心里想:有朝一日,我也瞧不起你。想归想,做归做,实际上没有几个人能实现“没有人瞧不起”的目标,总有人比你强,你觉得他在小瞧你,总有人比你差,你又不自觉地小瞧人家,就算说一万次“我不是故意瞧不起你”,但我们还会有意无意地冷落他人。尽管我说过不在乎别人的冷落,但我还是会在意,好像是一种本能,我没有办法逃避这种本能,正如我在意人生的荣辱与生活的悲苦一样。
夜深人静,我坐在电脑前写日记。没有了昨日的冷清,冬日里的家显出了它特有的作用,也许只有这样时候,才能反衬家的魅力,它的温暖,它的情感,它的和谐,给我生命的滋养。听见风声,又想起窗外的草木,它们没有我的荣辱观,也没有我所谓的思想,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风中,以后还会有雨,还会有雪。它们不会写出我这样乱七八糟的文字,听说文字是人类文明的象征,我说不清,为什么草木沉默不语就是落后、庸俗、糟粕,而拥有文字的人们乌鸦般聒噪叫文明。可能没有人这样比较人与草木,但我想说的是,也许只有草木才能把荣辱得失远远地抛于脑后。
许多文人学士喜欢标榜自己找到了“心灵的净土”,我总以为那更像是以寻找“净土”方式来炫耀自己。其实炫耀也无可厚非,只是一种生命力的表现,就像草木来年又会努力吐出那普通的绿色显现自己平凡的精彩一样。
冬天又回来了,我以暂忘宠辱的心情迎接它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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