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下的山村,天在山巅之上格外高远,洁净的蓝让孩子们渴望飞翔;秋日的时光,多晴的日子香飘四野,像是阳光与大地一起酿出的美酒,醇綿诱人。
秋日的山丘上,孩子像山雀一样快活。伞形的棠梨子已经酡红,分散在灌木丛里,眺望在枝头;山楂树矮小地趴在风化的沙地上,团形的果子含羞地躲在微黄的叶子间。秋肥的蝈蝈隐藏在草丛或土坷正闭目养神,准备着秋夜的交响乐,一旦被发现,笨拙的身体难以逃逸孩子们的目光,带回家用篾笼囚起来,夜间可以独享它的天籁;土鳖虫在山坡的斜面上开着圆形的天窗,手持细枝从圆心往下轻轻一挑,便可见土灰的甲壳,扁形的椭圆身子,模糊的肢体,消闲后便放回,一眨眼逃之夭夭。
秋日的田野。穿着千层底的布鞋,走在青草夹道的田埂上,露珠跳跃顽皮地打湿了裤管。小雏菊金黄,淡雅的清香在沟渠的随意处斑斓着,毛茸茸的狗尾巴草已不再青涩,绒毛下胀满着果粒,随风的路径起伏招摇,软埂上的潮湿地,葱郁地生长着黄荆,锥形花序碎碎的,浅蓝色的星点于丛中。
秋日的午后,孩子们常结伴放牧。小拇指粗的绳索,一端从牛鼻间穿引出来,另一端抓握在手里,通常我在前面,牛在身后,随着吃草的节奏缓缓移动,田野里、小河畔、山丘上,处处都有放牧的身影。老牛贪婪地啃食着,我则想着心事,或为昨晚的梦不能清晰回忆而苦恼,或想着一桩桩激动人心的期待,直到老牛巨大的胃囊渐渐鼓起,趁着暮色,结队而归。
秋日的河水,此时从夏季的充盈、浑浊变得瘦弱而清莹。孩子们嬉戏于清浅的河水中,卷起裤脚,赤着脚丫,在光滑的鹅卵石间小心翼翼地寻着河蟹、河虾、小鱼,不经意间扑捉到足够一餐的美味,偶尔拾起外形独异或斑纹奇特的鹅卵石,大家一起猜测幻想着其中的韵味,在幼小的见识里,用最恰当的形容表达出它们的美丽。
山村是一个冲。两侧的山脉绵延起伏,亿万年雨水的冲刷形成了长约20里的喇叭形的开阔地,山丘斑斑点点分布在山冲间,其旁或其下依偎着村庄,小则两三户、大则二三十户,孩子们如同游鱼般四处穿行。或许我生下来便觉得大地就是这样,从来不知道有城镇的我们过着原生态的生活,父母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油灯是母亲的专用品,常见她深夜里做着针线活。先人们都躺在后山向阳的土丘上,只有过年过节祭奠的时候,父亲带着我们,上香磕头作揖,父亲禀禀有词,告慰先灵的语言让孩子们毛骨悚然。
山村的时光是凝固的。远处的山坳间常年生长着长青的松树、株树,山脊上岩石一直是突兀的,偶尔飘来的白云将它轻轻包裹,村前的小河随着雨季或泛滥或清瘦,一年的农事忙了、闲了,果子熟了,蒂落了... ...
惬意自然的山村给我了幸福而快乐的童年。长大后,走进学堂,走上了求学之路,最后因生计彻底地离开了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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