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喜欢坐长途火车,窗外掠过的风景带着强烈的节奏感。窗内,它似乎充分开放又极度封闭,旅客与旅客之间,可以谈笑风生、互作交流,也可以对任何人、任何事置之不理,没有人责怪我怪癖、不合群。我不大相信在火车上能有多少奇遇、险遇或者艳遇,至少我坐了这么多次火车,此类机遇的发生率尚为零。人与人在这里聚集,也许说了不少话,认清了一些脸,但下车之后便淡忘了。虽然有少数人会很热情地互留联系方式,但过后真正去联系的有多少呢?所以,我经常在火车上独守一隅,做一个听者、观者,或者睡觉,或者发呆。
记得小时候,坐火车旅行是一桩能令人开心好几天的事情。我当时很羡慕火车司机和乘务员,既能赚到钱还能到处跑。后来我也做了与他们形式差不多的工作:要赚钱,但要到处跑。这样的工作让我接受并习惯了走在路上的生活状态。
相比较而言,坐飞机旅行像是吃一份快餐,吃前有些向往,吃的时候发现味道不如正餐,吃后也达到了吃饱的目的,但可供回味的成分太少。坐船旅行?现在还有人选择这种出行方式吗?反正我不会,除了必须过轮渡。不仅是因为太慢,“水上漂”的感觉也不好。火车就不一样,首先,它最能贴近亲爱的土地,其次,如今它还不算慢,而且越来越快速了,另外,沿途有那么多新鲜的、难忘的风景,颇能让我细细体味“在路上”的这种状态。
譬如这次,从南昌到成都。二十五个小时的旅途不算短暂,我找出了许久未重温过的《在路上》,和杰克·凯鲁亚克(美国“垮掉派”作家)一起,开始了人生的又一次出行。睡我对面的是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四岁的男孩,睡我上铺的是一位要独自去西南旅行的背包客。男孩调皮,爬上爬下,进进出出,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吃东西,一会儿又要上厕所。那位年轻的母亲细致而温和地照料着男孩。她的丈夫睡在上铺只顾和背包客聊天,背包客在给他看自己拍的照片,并告诉他自己去年去过一趟西北,那张有藏羚羊飞奔而过的照片就是在青藏线上拍的,还有那一座座雪峰,还有那高原上碧蓝的湖水……旅途的精彩伴着一张张照片从背包客的嘴里如花般绽放。“去年上半年在西北,下半年在北京打工,今年上半年打算走一次西南,然后再回去打工。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小男孩的父亲应该是个公务员,他知道很多政界的事,他说江西没有一个副省级城市,南昌市委书记虽是省委常委,但南昌还是个地级市,他知道几位中央现任常委的履历,他还讲了一些被时间的尘土掩埋的历史故事。年轻的背包客听着连连点头,赞许道:“原来是这样,大哥您懂得真多。”
我呢?我正看着窗外。窗外的景物不断变换着:黑瓦红墙的江南民居、,绵延不尽的农田、层次分明的山峦。绿树翠竹一会儿装饰了我的视野,一会儿像个顽皮的孩子弃我远去,娇艳的野花依偎着铁轨尽情撒娇。我真想打开窗子,畅快地呼吸一下外面清新甜美的空气,但这是空调车,玻璃窗是全封闭的。
看看书吧。书中迪安对萨尔说:“你的道路是什么,老兄?乖孩子的路、疯子的路、五彩的路、浪荡子的路,任何的路。到底在什么地方,给什么人,怎么去呢?”这样的提问似乎很熟悉,在我刚刚独自踏上人生之路时,我的长辈也以同样的内容问过我,他们半是担心半是无奈。十一年前,当我第一次拎着两大包行李离开家时,父亲那担忧的眼神我至今铭记,但父母更清楚,自己儿子的路只能由儿子自己去走。“在这条路上,我知道会有女人,会有幻象,会有一切……明珠会交到我手中。”英俊的杰克·凯鲁亚克得到了“明珠”,却因吸毒而身染重恙,最终死于酗酒过度。他走了一条恣意痛快却不健康的路。年轻人的不羁、社会人的欲望、理想者的叛逆、坚守者的困惑、迷茫者的寻觅……这种种角色,有时不正是一个人在扮演吗?只不过有的人在思想中表现,有的人在行为中凸显。
看书累了,就发发呆吧。可以随意地发呆,这是我愿意坐火车长途旅行的原因之一。我自认为发呆是更清澈的思考方式。什么也不想,或者胡思乱想;回忆一件事,或者一个人;咀嚼一段情,或者一片景;听别人高谈阔论,或者看别人来来往往……这些,不都是另一种“在路上”的状态吗?等从发呆的情境中返回来,我或许就已经理清了一些烦心的事,或者想清楚了一个问题。我发现火车还在向前奔跑,人们依然做着该做的事,窗外又有新的风景扑面而来;我发现,坐在火车上,坐在人生的火车上,穿枝拂叶、静心体验,以独处,或者发呆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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