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是个寡言少语的人。记忆里那个小小的自己,木讷又沉默。记得有一次,父亲来外婆家里接我,回家的汽车上,父亲耐着性子问了我很多很多话,可我手里紧紧地握着外婆临行前塞给我的小半块米粉饼,怔怔地看着父亲,就是一言不发。到后来父亲不问了,摸摸我的头,把我放在他的膝盖上,我靠着他,感觉他的怀抱硬硬的,远不及外婆的绵软和舒服。不过,很享受他刚才摸我的头,就像享受外婆问我话后会自己絮叨地回答一样。他们都是爱我的人,也是我爱的人。我开始把手里的饼掰成小块小块,坚持地送到父亲的嘴里。
那天回家后,父亲和母亲吵架了。好像是因为我,因为我看起来比上次回来更加沉默了。父亲好像有些怪责外婆,说年纪大的人不会领孩子。母亲一边叹着气看着我,一边用言语极力地维护着外婆。
姐姐们也听到了父母亲的争吵,她们和我一样,深爱着父亲和母亲。她们不容许有任何事情引发父母的争吵和纷扰。何况,他们这次的争吵,只是为了家里最小,只会木头般地跟在她们身后玩耍的妹妹。趁着父母亲都外出的时候,大姐走过来径自拿走了我还没吃完的那碗饭。二姐扳过我的身子开始要求我说话。我看着那只被放在高高五斗橱上的碗,说:“我- -还想吃饭。”正午的阳光透过纱窗照射进来,空气在那一瞬仿佛凝结了一般。“哈……哈哈……”姐姐们同时大笑起来。大频率的笑声带起了许多微小的尘埃轻轻飞扬在透进屋来的那缕明亮的光线里。
“我,不是额。看到了吗?是我,我……”大姐率先止住了笑,纠正着。我奇怪地看着大姐的嘴唇,还是没有找出那两个字发音的不同。紧接下来的时光简直糟透了,我一次又一次重蹈的错误让我的两个姐姐彻底地绝望了。她们愤怒地拉我到院子里,将我抱到高高的洗衣台上以后就兀自离开了。
一只没有拧紧的水龙头在一边有频率地滴滴又答答……院子里静悄悄的,我的两条腿孤单地悬空挂着,那种没着没落的感觉让我感到了恐惧。我开始小声地哭泣,因为心里的惊怯和无助。我一边哭,一边看,看院子里的鸡冠花,蔫蔫地耷拉着她紫红的鸡冠依然沉睡着。看牵牵绊绊的各色打碗花淡漠地注视着我,悄无声息地合拢了绽放的灯盏。
看无可看的我无意间抬起了头,蔚蓝辽阔的天空,漂浮着一朵又一朵美丽的白云。她们向我呈现了一个奇幻的世界。有外婆刚刚烙好的白白的米粉饼,有外婆翻晒的棉花絮,也有外婆最喜欢的白栀子……不知不觉里,我停止了哭泣,好奇地睁大了眼睛继续凝望天空。我看到云朵们牵出了一匹又一匹的白马,还有一条又一条奔腾翻涌的河流,她们滑坡了一般静静地流过外婆的玉米地和稻米田,发着晶亮晶亮的五彩光芒。我在炫目的光芒里,寻找到了外婆熟悉的慈爱面容,我对着那个面容轻轻地坚定地说:“我,要好婆。我,想好婆……”
那次以后,姐姐们再也没有教过我发音,因为我已经能和所有的大人一样,可以清楚地发出那个最简单的音节了。我成了母亲和姐姐眼里乖巧的,聪明的孩子。忙完了农活后的外婆来接我,姐姐们让我当着外婆的面演绎了一遍正确无比的发音……外婆无声地拉过我,心疼地捧起我的脸说:“乖囡,怎么瘦了,瘦了呢?”我依在外婆软软的身上,瘪了瘪嘴想哭,却硬忍着没有发出声音。母亲说过,人长大以后,是不可以老哭的。我,已经长大了。
天空依旧蓝得像一块澄澈透亮的玻璃,我抬头指着天空中一朵盛开的云朵让外婆看,外婆说:“真好看,像我的乖囡囡一样洁白,一样好看。”也许,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是天空里的一朵云。某一个片刻,落入人间,某天,又将回到天空,就像后来突然离开我回到云彩里去的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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