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诗词大会火了,《成都》火了,有人说这是浸淫物质社会日久,人们转而寻求内心宁静。在我看来,更像是现代版“楚王好细腰”,古诗词之美,在于意境与况味,搞成竞技擂台赛,…
诗词大会火了,《成都》火了,有人说这是浸淫物质社会日久,人们转而寻求内心宁静。在我看来,更像是现代版“楚王好细腰”,古诗词之美,在于意境与况味,搞成竞技擂台赛,上行下效,人人以背诵古诗词为时髦,以达到国学大跃进的效果,终究有些别扭。另一方面,传统需要继承扬弃,一个国家屹立于世界之林,应有它独到之处,独特之美,现代社会,一切都在美国化,人人穿西装打领带,吃肯德基麦当劳,满嘴ABC的鸟语,过于无趣和单一,长者说过,世界是丰富多彩的,我深以为然。
明治维新的日本,天皇睦仁不遗余力倡导西化,连火车站都建成英伦风,但他们有个平衡,西乡隆盛西南战争一役,虽然失败,却让以武士魂为代表的日本传统人格深入人心,现代与传统一张一弛,方是正道。今天,我们反了过来,政府大力提倡国学,那民间是否有推崇现代西学的“西乡隆盛”加以平衡呢?
事实上,传统是渗透国人血液的,无需刻意提倡,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虽屡经运动浩劫,却颠扑不破,已成为国人气质的组成部分。但我们要知道,所谓传统文化,过于庞杂,是甘醴与毒药的混合,囫囵吞枣,其害无穷。下面要讲的故事,与此相关,是我亲身经历,所涉及人物,均用化名,以保护当事人隐私。
诗词大会这种东西,并不新鲜,在十多年前,我们就在大学宿舍里身体力行过了。
先说宿舍。我所在的中文系281宿舍,在当时知名度很高,因为它不仅是宿舍,还是网吧,酒馆,赌场甚至厕所,中文系好汉们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的乐园,任何时候推门进来,都能看见满地烟头和啤酒瓶,以及一张张醉醺醺的脸,有时还能听见苍井空女士在台式电脑的微缩窗口中发出自由不羁的呻吟。我们宿舍老大叫张宪法,东北人,他的名字已经无关紧要,所有人都叫他“东北大哥”,这是一种威严的象征,凭这四个字平趟校园,如入无人之境。
东北大哥极富人格魅力,他有自己的一套,每次喝到位了,总会以长者姿态教育我们。他打着酒嗝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关于男人的定义,他说,男人为了三件事可以玩命,一是土地,二是兄弟,三是女人。把土地摆第一位,一度让我感到迷惑,后来才知道,他家在解放前曾是地主。
我对281宿舍感到厌倦,不是对东北大哥有意见,相反,直到现在,我对他还存有一定程度的敬意。但中国的事就是如此,一个人在某方面出类拔萃,就会有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其包围,我性格各色,不喜热闹,向往庄子的独与天地精神往来,于是在大一下半学期,就收拾行李细软,搬到了楼上的359宿舍。
359宿舍是个神奇的存在。这里除了我,还有另外三位租客,都不是省油的灯。
赵自民是我高中同班同学,大学同校校友,读工商管理,其父是某市人民银行行长,用水浒传里的表述,算个小衙内。自民未来早已被规划好,将来继承其父衣钵,大学对他来讲,不过是短暂过渡,点卯画押,例行公事,四年后进入衣食无忧一眼望到头儿的轨道。自民口才极佳,插科打诨,嬉笑怒骂,有一种随时让人开心的能力,他也乐于这么做,就像《顽主》里的角色,对此,有人觉得他幽默,有人觉得他轻浮。他还是个文艺青年,喜欢西方小说,高中时迷恋村上春树,看完《挪威的森林》后,创造性地发明了一个“直子不湿”的成语。
梁冬像个古人,一肚子四书五经,诗词训诂无所不猎,每每看到他如同便秘般的严肃表情,我就想起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句话,与此同时,他还是网络游戏“反恐精英”的发烧友,人送外号:瞄不准。
韩玉和自民一样,同属银行子弟。他是我们359的颜值担当,面如冠玉,风度翩翩,弹得一手好吉他。韩玉酷爱郭德纲相声,每天废寝忘食地听,嘴皮子得到锻炼,一紧张就结巴。有次,我们聊到学校里某个狠人,韩玉说,此人可以当学校老大,我来扶他,说完他看见我们的诧异眼神,连忙结结巴巴地改口:我我我……我是说我服他,服气的服,我我我我服还不行吗!
359除了我们四位“常委”(常住委员),还时常有仁人义士串门。比如号称罗三爷的罗子文,此人兴趣广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擅葫芦丝和萧,喜欢谈古论今,常与人辩论时政大事至深夜。
我们仿佛魏晋时的清谈之士,每天懒去上课,四处游荡,吃饱喝足后通宵扯淡,然后睡到日上三竿,如此循环往复。回头想想,我们都是不大合群的人,在一个相对封闭的校园环境中,被主流所弃,不甘寂寞地聚在一起,打发无聊时光。晚上十一点熄灯后,是我们最清醒时刻,一盏昏黄的应急灯,两瓶白牛二,几包花生米,就开始口若悬河,唾沫纷飞,经常聊到东方发白,仍意犹未尽。有时在一阵热火朝天的喧嚣后,忽然沉默,窗外黑压压一片,屋内一盏孤灯,愈发黯淡,照在几张晃动的人面上,影影绰绰。这时,我们就会让韩玉来弹唱一曲,都是些滥俗但温暖的流行歌,记得有一次,弹得是花儿乐队的那首《静止》:寂寞围绕着电视,垂死坚持,在两点半消失,多希望有人来陪我度过末日……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厌倦了这种散漫无章的秉烛夜谈,开始设置主题,比如对诗会,辩论会,故事会什么的。当下流行的《诗词大会》,《奇葩说》等综艺节目,早就被我们身体力行地实验过了,不客气的说,我们的版本更肆无忌惮,更自由奔放,在一间不足三十平的宿舍里,我们在茫茫夜色中钻探无限开阔的言论自由空间。有时我们聊实的,比如国共两党在抗日战争中的贡献孰轻孰重,有时我们聊虚的,比如人类存在的意义或者平行宇宙。
传统文化在我们的清谈中占有一定比例,因为水平所限,并不深入,只是作为花色拼盘中的一种。有段时间,我们热衷于解读《推背图》和《烧饼歌》,但即使是梁冬那样的“封建残余”,也没有把这些解读当真,纯粹是为好玩罢了,就像现代人痴迷星座。或许无常的存在,让人类天生对那种宿命的东西感兴趣。
对传统文化真正着魔的是李军,唯有他做到了“知行合一”。
李军是罗子文的同学,从大二到大四,成为359宿舍的常客,如果说我们这些人是另类,李军则是另类中的另类,异端中的异端。他对传统文化的狂热,已经到了黑白不分的程度。李军的相貌,如《厚黑学》初段所描述的那样,厚而有形,黑而有色,说起话来斩钉截铁,不容置喙。他言之凿凿的说自己前世是尊罗汉,能开天眼,后来被新闻系一位精研佛法的同学揭穿,说其前世充其量不过是个善财童子。
李军在学校人缘不好,某种程度上是因为他常年不洗澡,不换衣服。有一次申请贫困补助金,李军一改善财童子的大度,与另外几位申请人进入了白热化的争夺,结果天不作美,李军名落孙山,气不过冲到辅导员办公室,大吼:为什么XX能获得补助?他还有手机,他还经常洗澡,这能算穷吗?!
或许是同为不合群分子,我们每个人都不同程度的接济过他,以赵自民为最,他不但借给李军钱花,还借他衣服穿,真正的同袍之谊。每每有人提醒,赵自民都不以为然地说,我欣赏他的赤诚。
李军常以刘伯温自况,恨自己时运不济,尚不遇明主,荒废了一身本事。大三下半学期,李军突然失踪,数月不曾露面,学校通知家长,责令若再不返校上课,就予以开除处分。李军的母亲来到学校,她衣着朴素,一脸愁苦,我们几个闲云野鹤看着不忍,帮着寻找。在经过一番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搜索后,终于在几十公里外的一个村落中找到了他,我们推门而入,看见李军坐在锈迹斑斑的窗台前奋笔疾书,身旁摞着厚厚一叠手稿,半年前赵自民借他的那件阿迪达斯外套还披在身上,已经破旧不堪。旁边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位骨骼清奇的游僧,游僧望了望我们,目光炯炯。
李军说,游僧是他师傅,这几个月为了改变命运,他一直僵卧在这个孤村,潜心著作,师傅为了成全他,鼓励他切断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我们和李军的师傅聊了聊,发现此人口气极大,说去年为了放生,曾在舟山港购买几十万条活鱼。现在想来,这位大师的一言一语,很像一个人:王林。
回到学校后,李军无心创作,将厚厚的手稿随手丢在宿舍的书桌上。临近毕业,罗子文来到李军宿舍,发现手稿已成了残章断简,被丢的到处都是。同宿舍的高军拍拍罗子文的肩膀说,没想到李军写的还不错。罗子文感到意外:你居然读了?高军笑笑,有回拉屎没手纸,就抽了几张稿纸去厕所,边拉边读,写的不错,纸也不错,挺软。
大四时,李军再次失踪,这次没有那么旷日持久,不到一个月就自己回来了,但事情经过更加曲折离奇。
那时大学生流行去企业实习,很多人都跃跃欲试,李军也投了简历。没过多久,一家深圳的企业“相中”了他,开出月薪八千的工资。李军欣喜若狂,即刻就要启程,却苦于囊中羞涩,没有旅费。于是他向好友马东借五百元钱,马东外号马大帅,文弱白皙,说话还有点娘里娘气,他收到李军的请求,二话不说,直接把银行卡给了他,让他自己取。李军一点不客气,取光卡上的钱,乘火车南下,直奔深圳。
到深圳后,李军给对方打电话,对方改口,说在入职前,需要再进行一次复试,复试的地点在某酒店的房间。李军兴冲冲来到指定地点,刚推开房间门,就被一只大手一把拽进来,等他回过神,看见四只锋利匕首齐齐对准自己。
李军被抢劫了。无奈之下,他在街角一家包子铺打了一个月工,凑够旅费后返回学校。这期间,他经历了怎样绝望的心情,我不得而知,故不再赘述。
关于李军的故事,暂告一段落。
大学毕业后,我们几个风流云散。赵自民和韩玉毫无悬念地去了银行,回到老家,悠闲度日;梁冬热爱古典文学,其父经商,本想安排他去某省报社,却被告知需支付二百万元入编费,于是作罢,转而继承家族企业,生意越做越大;我和罗子文沦落京郊,从事着各自喜欢的行业,尚在为生存与理想挣扎。
那些通宵清谈的不眠之夜,成为回忆。我们建了一个微信群,没时间长聊,只是偶尔扯扯淡,群的名字叫作:359。
这天,电视里播放着《诗词大会》,看着冰雪聪明的武亦姝,我竟然不合时宜地想起李军。四周尽是宣扬国学,推崇传统文化的声音,又有谁知道传统文化的美丽只是浮出海面的冰山一角,掩盖在深海之下的,是无尽的黑暗。我已多年没有李军的消息,以他对传统文化非理智狂热,大概他的境况不会太好。想到这里,我破天荒地在大学同学的群里发了回言,问是否有人知道李军下落?一个回答瞬间跳出来,还是语音的:你是说那个黑黝黝不爱洗澡的李军?他现在可大发了,去香港当了风水师,身价过亿,我们那届就属他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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