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喜欢花草,却并不擅侍弄。以致那葱茏在厅堂的嫣红与繁盛已竞相殆尽一空,只剩下青花瓷的盆钵寂静在阳台的角落里。寻过去,花盆上已积了薄薄的灰尘,是那由繁华渐次退却的微凉与落寞,如若那妖娆与粉黛落失于春深四月的弥弥落空。
而书橱上,唯那绿萝的藤蔓依旧旺盛。先生笑说,不易啊。能与你一檐之下坚韧相守的,还并不是我一个哦。看,这绿萝的生命力何其强盛。
我默不作语。看过去,却不得不轻叹这生命的坚韧与郑重。经我旱涝无由地磨砺,它便积淀根植而成了这顽强恣意心性,且日日端然静默与我切切相守,并不曾孱弱清瘦与迟滞。
花草与情感也该大抵相同吧。需经由光阴时日以关照,经由低婉宽谅来平和,经由那琐细繁复地打理与经营,方才会旷日持久且温暖担待。人说,情感大抵需要经营。聪明的女人必懂得忽略与退让,才能让情感相濡以沫,且丰实与饱满。深知,素不是那懂得婉转妥贴的女子。而你以我侍花草来作喻,我怎么不懂,那深谙于心意之间的婉约清戚,与宽悯海纳的款款深情。
我说,这素白家装也只衬着些黑色边饰,虽简约素朴,却着实少了些蓬勃的点缀与扶持。先生便笑,说知我心血来潮,定是又要购得花花草草。只劝我,花草亦是微轻生命,也需以善待普渡与安生。
午后。阳光亮烈。是冬日里少有的温暖天色。天是蓝的,且通透明净。风是轻的,且衬着这空气里的倦怠与清默。
我经由花房暖室的通道,以目光眷顾那属于我的青葱与花色。是那琐细与清切的审视,是那妥贴与切近的择选与恩慈。
只一会儿,脸上便微微泛起了细密的汗珠儿。摘了丝巾顺势放在先生手中。一盆一钵寻了来,青绿鲜亮的枝叶衬着这素朴典雅的盆钵,端然的,持重的,饴然的,轻暖的。每一盆都是与我清切暗合的微暖心意,又买下可错落收放古香古色的镂空素色花架。回头时,先生已若双手抱得满月了。而那轻薄温软的丝巾却松松垮垮斜挂在了先生的脖子上。必是无法拿在手里,又是怕脏了的,才放下男人的面子,并无顾忌地平白示人这真象。
心就那么蓦地温热了。他是那般宽厚温良的男子,虽心意粗糙坦直,却懂得予我那多宽悯与纵容。他素无太多明丽妖娆的言语,只以平白坦实肝胆相照于相守的晨昏朝暮。
而这平平仄仄的一生,你需持有怎样执守相看的担待来平复这深深浅浅的索然清寂,你需以怎样的赤诚修得红尘里的淡淡暖意,才能抵达那初初沉陷于光影里的繁盛与悲喜。
而也知,你是我的解药。我必得佐以淡白时日与光阴,必得佐以血肉相融的清切深意,才能愈合与平复那生命内里纠结的甘苦与疼痛,才能沉落那尘缘旧事里绵密丰足的波澜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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