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宗师》中的马三,大概是师傅们最害怕的徒弟
因为他学艺精湛,但却背叛了师门
并且,超越了师傅
壹
本来对郭德纲和曹云金都没感觉,不过转曹云金微博文章的人太多了,我也就看了一下。
曹玉金文笔不错,一个个小故事写得言简意赅,蜿蜒曲折,虽不是字字泣血,但也是句句透情。
几千字里说的无非就是一个事儿:我在你手下时那么听话懂事儿,羽翼丰满离开后你怎么就不给我一条活路呢?!
这里面包含着很多个故事,无数次起伏——
跟着师父学艺三年,学费伙食费住宿费算得清楚,此外当得给师父洗衣做饭各种打杂,师父不高兴了把他轰出去两次,无处可去得睡大街,幸好被好心朋友收留;
师父不喜欢自己,教别人段子他只能在门外听,自我安慰以后练好了师父就会高看自己一眼;
演出拿钱不多,一场一百多,最火的时候,每天演出也是拿工资,一个月四千多;
师父的戏开拍,得参加,没片酬,拍完戏跑回去演出赚钱,油钱过路费算完最后是赔的。戏上映了,说没赚钱,片酬没影儿……
后来单飞,师父明里暗里含沙射影说自己很多,一句都没回嘴,忍着,心想着也不至于翻脸吧,还以为可以得了机会解释几句,还能师徒和乐呢。
谁知道,他要去演出,师父叮嘱场馆的人让他消防不过关;他出道纪念演出,师父让装台的人撂挑子;电视台邀他演出,师父说“有他没我”就给他掐断了路;更令他崩溃的是,师父经常不点名地说“某些人翻脸无情,忘恩负义”,很多人到他微博下大肆谩骂……总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所以有这一次“了结”。
比电影还精彩。不过,真不像是生活在这个年代的人。
贰
大概因为相声是“传统艺术”,所以行业里也特别具有传统气质,二人转也是。
所以,举目望去,郭德纲和赵本山,大概是最具“传统气质”的两位师父。
没人会忘记他们曾经大张旗鼓地搞拜师仪式(如今拜曹云金所赐才知道,还得给拜师礼,我一直以为是师父给徒弟红包呢),隆重到令人咋舌——徒弟跪下磕头,给师父奉茶,而后来无疑被传出来的是,徒弟们在师父的剧社、舞台上卖力演出,上座率再火爆,名声再大,师父赚得盆满钵满,跟他们也没啥关系,他们拿工资的。
赵本山和郭德纲说过类似的话:我今天能让你红上天,明天就能把你拉下地;我想让谁红就让谁红……
当年小沈阳在春晚上一夜爆红刚要翘尾巴,赵本山就现在媒体上敲打了几下说他别以为自己上天了,转头就有消息说,小沈阳被雪藏,很长时间没有演出,影视剧也不怎么露面。
后来小沈阳再露面,谦逊极了,唯师父马首是瞻,师父说的都是对的。而郭德纲让曹云金从央视的相声大赛退赛,大概也是相同的意思:我让你干啥你就得干啥。
他们之所以有这样的霸气,当然是因为占有的资源、平台实在太丰厚了。赵本山早年央视春晚一朝成名,积累了财富、人脉和平台,得天独厚,再没有第二个。
有个叫关小平的二人转演员,是“赵本山唯一逐出师门的弟子”,赵本山当时收他为徒,就是觉得他功底好,有才气,而且据说模仿赵本山最像。结果呢?
《乡村爱情》第一部里他还是主演“赵四”呢,2006年就被逐出师门了,后来只是在影视剧里扮演些小角色,再也没有出头。而他的连襟王小利,则在赵本山的力捧之下上了春晚身价水涨船高,早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从德云社到电视节目再到网络节目,郭德纲早年攒下的人脉和平台形成了巨大的力量,是一种巨大的吸力,有时候也会成为巨大的斥力——如果你不能在我的麾下赚钱打拼,那么,你将生存艰难。
跟着师父,有肉吃。
离开师父,哼哼。
叁
有一年春晚定下阵容前,我电话采访过王小利,他说话非常谨慎,几乎每一句都是“听师父的安排”,“师兄弟之间,谁上都行”,“让我上我就好好演,不让我上,我就在大舞台上好好演”……
每句话都表达着:我今天的一切都是师父给我的,师父让我干啥我就干啥。——赵本山的弟子们说话基本上都是这种思路和风格。
二人转演员几乎都出身农村,受教育水平不是很高,贫困出身多。获得师父的垂青,就会格外忠心,“饮水思源”的心思很重;他们很清楚,人才特别多,但师傅只有一个,抓不住机会,我就是下一个关小平。
关小平说不知道为什么被逐出师门,不知道曹云金的猜想是否能够解释他心中的疑问:今天对我们赶尽杀绝,无非就是为了让他手下的人看看,杀鸡儆猴。
相比之下,郭德纲的弟子们的确不太好管理,这些徒弟大多是城市出身,比如李菁,毕业于北京工业大学,跟王小利他们会有着截然不同的思路。
刘老根的演员们觉得每个月拿固定工资就挺幸福了,而德云社的演员们却已经琢磨着怎么签约才能不至于成了卖身契了,而离开的都混得还不错。
至少曹云金混得很不错。拿了各种大奖。演话剧,拍电影,至少不用低头装孙子给师傅扛活儿,还得天天说“师父待我如亲爹”,换你,你不想过得爽一点,愿意当孙子啊?!
有句话说“谁的职场不委屈”,不过委屈受太多太夸张了,不是心理失衡变态,就是只能翻脸无情了。
这种把自己当师傅当爹的领导、前辈不少啊,不是吗?
他们把职位、平台、资源当本事,把下属当孙子,瞧不起你是应该的,尊重你是不可能的;你自我安慰说等你以后做出成绩来了,他就改变态度了,最后才发现,你做出来的成绩,他拿去邀功,奖金他占大头,你拿小份,他还得递个眼色给你:瞧,我对你不错吧,赶紧对我千恩万谢!
朋友曾经的公司里遇到过一个如此变态的领导。每一个在他手下的人稍微长点见识之后,马上去别的项目组,或者辞职跳槽,他大骂人家忘恩负义,却从未反省过自己是不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诚如王自健的转发曹云金的那一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不是光说徒弟的。”
没有一代宗师风范的“师父”们,却总觉得自己的徒弟都可能变成马三。
怕人家忘恩负义,怕人家超越自己,太提防,太小气,难免最后就遭人埋怨,被人抓住小辫子,也是,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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