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满满的,间不容隙。很想泡上一大杯茶,卸山卸水,雨住风收的坐定了,继而愤声疾语,面壁朝空地指点一番,方觉痛快。然而到最后,又终于没什么话,仍旧归于我所习见的沉默。这正像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眼见得汪洋一片,大有决堤崩坝的势头,实则水流之下,全是积年累岁的泥沙。看来,疏浚治淤的工程,于我而言,亦在所难免。
这也每让我想起儿时所见的类似情景,有时到了年关前后,我家的堂屋里,便坐满了投帖造访的武师。他们中间,有诚意前来与爷爷切磋武艺的,自然也有夹怨挟仇的,总不过为了一个头把交椅的名头。他们相约三年为期,逢期必到,于是,大雪纷飞之下,我每能见到他们盘手错步,呼喝有声的场面,平日里,说得清的,说不清的,大约都在这一刻,刀枪分明了。
三年一见的他们,也许还有诸多头绪不能厘定,不过好在下一个三年很快就来,重见之时,所积下的恩怨是非,又可以一笔勾销。所以,一辈子下来,他们总不至于有什么深仇大恨,相反还因为常有围坐把盏的机会而成了至交。人情上的往来,要做到这种清爽,并不算太难,好则合,不好则散。倒是这个心满意塞的自己,在面对之时,才真真叫人无奈。
坦白地说,我是个不大安分的人,生性敏感,每易消沉,且有连带的顽劣与自恋的毛病。于棋牌益智之术,自认拙笨,好不易赢一回,必然喜形于色,连输两次,又能气得掉泪,俗话儿来说,就叫玩不起。拼百米冲刺必然落伍,马拉松式的长跑,却能无惧。砸根钉子往往砸到手,端盘子洒菜汤,洗碗易弄碎,但可以耐得绣花拧云,描龙画凤的琐细。一点小病就大呼小叫,生离死别的痛苦,又每能暗自承受。性情合了,可以一辈子同一个人近,惹了我时,仅仅一次,便永难修好。大体说来,既不甘于大寂寞,又经受不住大繁华。热闹起来,恨不得把满院儿的灯笼都点上,烦累难胜时,又喜欢临水凝坐,一言不发。
百年生涯,恰如一程泛舟,这一种随波逐流的飘摇,在我总不能尽意,不管走多远,都会想起系缆在岸的那棵柳桩。然而现在,我却模糊了它的所在,经年之后,却装了满满一船风雨。如果我毫无能力淘尽水下的泥沙,也只好卸去船上的负累,包括那些令人难舍的星光霞彩。
我将自己掏空,只是为了新的容纳。
人生的那个原点,命定了回不去时,也只好从此割舍,挥泪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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