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从百里之外突然出现,那么真实地站在那里,我却仿若隔着几个世纪在望着他。靠近,没有丝毫的犹豫,投入他的怀中,就像是走失了的孩子,终于又找回了温暖的怀抱。死死地,不忍放手。他的臂膀,还是那么有力,不容挣脱地圈住哭泣的心,就像当年,他领着我的手,告诉我,当眼泪开始失去温度的时候,任何伤害都不再叫做伤害。
跟我回去,老人说,重新开始。我摇头,不是倔强,而是不能回头。一直回避着尴尬的境遇,自作自受的前夜是幸福的国度,黎明撕碎了虚伪的假面,睁开眼,阳光在彼岸,离我还是那么遥远。老人说,十二年前就知道你有断翅的今天,不是因为你飞的太高太远,而是,那双翅膀本身就没有丰盈的羽毛,坠落无需预言,只是一段等待。老人说,去留随意吧,如果心里没家,哪里也留不住你。只是你要记得,百里之外,还有一个安身之处可以容你我行我素,但是,回来了,决不允许再第二次离开。
有些事情可以明知故犯,有些事情是禁不起一错再错,而有些事情,错了,也只能将错就错。黑暗,总是向往阳光的普照,在寒冷的冬日,更显得如此卑微。昼与夜的交替迎合了自然界的法则,可现实,却乱了规矩,365夜,始终走不进朗朗白日,于恒古不变的蛮荒里跌跌撞撞,任那些漫天的血泪,在苍白的月光下蹁跹流转。赫然清醒,夜路里的人,如何能够摆脱迷乱的羁绊,在罪恶的边缘,一次又一次的明灭起伏,索取与付出成为黑市里的一种交易,交换又谈何容易,心身疲惫,挣扎到最后,羸弱的生命不见一滴泪。还有机会改错吗?如果乾坤可以逆转,轮回可以倒流,三生石上可以重新刻画,宁愿,筋脉寸断、肝胆俱裂,可惜,一切都是妄想。
恰逢其会的相遇是那么美好,干净、单纯而透亮。嗅着他们的味道,听着他们的步伐,追随着他们的方向。两个世界行走,只能平行,无法交错,没有太多的奢求,只想圆满一个365夜的慰藉。曾经试图伸出双手,哪怕只是为了一点点脆弱的探索,后来发现,灵魂抬不起头,千回百转唯有放弃,不是不努力,而是,自不量力。老人说,该舍就舍吧,不属于你的境界,进去了,也会输得一败涂地。的确,那个明净的世界如此望尘莫及,那些人,那些事,简单而快乐,夜夜梦想着有一天和他们融为一体,结局却不尽人意。
老人走了,带着很大的遗憾,十二年后的今天,还是没能把我留在身边。继续独自前行,总希望,能够有一点光亮可以被我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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