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来短信,很简单的四个字“很累!想你!”她用了十多个字回复:“彼此彼此。我们拼命的忙碌,却丢失了很多更宝贵的东西,而且,再也找不回来。”
六年前,她和他曾一起并肩工作过,她钦佩他的才华,他心仪她的优雅,很多个日日夜夜,他们快乐而忙碌地工作,常常为了一个项目的焦点,不断地探讨,不断地争论,直到最后吵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一杯咖啡,带着浓浓地馨香,就化解了彼此的不悦。后来,他在博客里满怀留恋地写道:“桌对桌,总是有一对咖啡杯,有一对袅袅升起的热气,里面同时都包含着笑声。时间也突然地变慢了起来… …”咖啡,成了他们邂逅时的月下老人,然而,袅袅升起的热气,带来浓香的同时,也散开了彼此。于是,他们两个,在分离后的异乡两地,各自都品尝到了绕在杯沿的眼泪的味道。
分别的时候,深刻地爱让彼此成了仇人,他不满她的离去,离开他的身边,就意味着是对他的巨大背叛;她愤懑他的不解,伤心欲绝地发誓要永远忘记这个男人。人各天涯之后,他们彼此才发现,短暂的“仇”却变成了永远的“愁”。思念,像把锋利的刀子,不停地扎进彼此的胸口,他写道:“留在手中的那杯咖啡,升起的热气里转着圈发散出去的云儿,但笑声却再也听不到了。五年时间也飞快地染白了我的很多头发,一根一根地从茂密的黑发中窜了出来,肇事后也不懂得逃离现场。肌肤一寸一寸的溃烂,也许就是对我没能好好珍惜她的最好的惩罚。”而她,同样也没能逃过上天的奚落,当初的野心和拼搏在数年之后,转瞬间全盘转让。一无所有过后,她嘲笑自己的愚昧,嘲笑自己的痴狂,原本是一杯暖暖的咖啡,而她,偏要把它换成一瓶过期的毒药,伤了身子,却求死不能。
对于他们两个,都需要重新再来。他顶着一头白发,带着一身疤痕累累的伤,没日没夜的奔波在工作的前沿;她,收拾起简单的行囊,狼狈的逃窜到陌生的地方,将满腹的委屈和酸痛尘封在记忆的骨灰盒里,废寝忘食地打拼在一个又一个项目中。他们都很累,他用疲惫换来了事业的再度顶峰,经济基础也随之越来越殷实,他有了车,并且买了房;她用劳顿期望着东山再起,将原始资金开始一点一点的积累,她换了车,租了房,她只想证明,狼狈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她会重新再给自己建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他说,每当最累的时候,对她的思念也最重,他想让她知道,他是个出色的男人,有事业,有能力,有对她不变的爱。他希望有一天,可以在她身处的城市买房落户,这样,他就能时时刻刻地看到她,或者,把她接过来一起生活,像很多年前他说的那样“和她一起慢慢变老”;她也很累,往往累到极致时,她不明白她的超负荷透支是为了什么?她觉得自己就像一部不停歇地机器,为了一个不服输的信念,她把自己退化得很枯燥很乏味。若不是他偶尔的挂念,她几乎忘记,还有一份爱在身边。疲惫越重,思念越深,谁也不知道,当他能够永远守候在她身边的时候,她还是不是以前的她?谁也不知道,当她重新为自己再创造出一个家的时候,她还有没有机会再住进去?
一切都是未知数。他打拼得越发如鱼得水,事业行进得越发一帆风顺;而她,则忙碌得越发麻木不仁。活着,忙着,是她生活的全部缩影,她很累,甚至很多次她都想放弃,放弃忙碌,放弃自己。他们的共同目标都是财富,不同的目标是得到财富之后。他想用后半生给她一个家,用剩余不多的光景与她白头偕老;她想赶快结束后半生,用剩余不多的岁月给忙碌画上一个句号,而绝不是省略号。他们对未来都不贪婪,看似简单的幸福,却越来越苍白,越来越孤单。他告诉她,他皈依了;她说,为什么身边的朋友一个一个都皈依了。他说,皈依还是可以去爱,可以成家,只不过,对爱,可以看得更透彻更宽容。他劝她“看破红尘吧”。她说,她已经看不到红尘了,谈何“看破”两字?
思念,因为彼此都很累!一个为了崛起,一个为了隐退;一个为了取,一个为了舍。他肌肤的伤在逐渐好转,她心灵的伤却在慢慢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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