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奶奶说,在他们的时代,东西坏了,首先想到的不是换一个新的,而是修补。
一旦寻觅到一件心仪的物品,总希望能够接纳它进入自己的生命轨迹,天长地久地使用下去。
因此奶奶小小的屋子里摆放了许多古老又美好的东西,一踏进屋里,便让人生出一种时光流逝得非常缓慢的错觉。
人心是静的,生活不紧不慢地前行。
年岁最久远的要数次卧的角落里那台陈旧的蝴蝶牌脚踏式缝纫机,那是奶奶十九岁嫁给爷爷时的嫁妆。古老的缝纫机虽然效率不高,但却很有时光的质感。在最艰难的年岁里,它缝补了粗糙贫苦的日子,留下了当时的情绪流转。
几十年来,奶奶一直悉心地保存它,不单是为了缝新补烂,更是为了留住一份特殊的念想。
每天清晨,她都会用抹布轻轻地擦拭缝纫机。一个人孤寂时,她会将缝纫机踩出几下“嘎呀嘎呀”的声响,过去的记忆闻声赶来,把奶奶带回不忍忘却的遥远时光。
钱可以买到很多东西,我们可以任性地与各种新旧物品快速相遇、快速告别,但钱买不到的是经过时间淘沥过的生活的真味。
02
兴许是受了奶奶的影响,爸爸也特别喜欢手艺活。
自我懂事起,就看到爸爸时常提着一个工具箱“施展魔法”。
楼道的灯灭了,奶奶的缝纫机坏了,我的脚踏车罢工了,爸爸只要拿出工具捣鼓一下就全好了。
小时候的我对大大的工具箱十分好奇,常常趁爸爸不在家时偷偷地打开他的箱子观赏。爸爸做事严谨细心,箱子里的东西也井然有序,一点儿也不乱。老虎钳、扳手、螺丝刀、尺子、剪刀、电线、钉子等,这些工具被长时间地使用、打磨,有了沧桑复古的痕迹。
工具箱承载着爸爸对生活的热爱与追求。
有工具箱在的地方,他便可以随时创造出一个只属于他的独立空间。
夏日蝉鸣的午后,他在摇转的电风扇下敲敲打打,心无旁骛。做他喜欢的飞机模型,放飞清凉的梦;给小屋定做一个大大的书架,带来一段段美好的阅读时光;时不时给我惊喜的玩具,小灯笼,木马,毽子,风筝……赢得了街坊孩子们艳羡的眼光。
日本民艺家河井宽次郎曾说过:“人往往只迷恋物的最终效果,并以为受到物的最终结果感动。其实最感动人的,是物的关系背后的东西。”
我们得到的远远比买到的更多,以物致心,让陪伴我们的物品都是美好恰当的,扩散出一片暖融融的记忆涟漪。
03
我很喜欢陈奕迅唱的《你的背包》的歌词:
那个背包载满纪念品和患难
还有摩擦留下的图案
你的背包 背到现在还没烂
却成为我身体另一半
千金不换 它已熟悉我的汗
它是我肩膀上的指环
背了六年半 我每一天陪它上班
我的朋友都说它旧得很好看
我们身边的生活物品,不是冷冰冰的价签,每一件都有特别的温度留存。岁月流转,它们共同构成了一座城堡,让我们能安心地生活。
十年前,妈妈送我的背包我至今仍在使用。对于别人来说,它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帆布包,但于我而言,它早已变成了生活的日常,每一个磨损的地方,褪色的模样,洗不掉的污渍背后都是只有我才懂的故事。
我背着它,走进大学的校门,朝着一座名为未来的城市奔跑。
我背着它,到处旅行,在罗马的街角,看天,看人;在神秘的西藏成长或流浪;在天寒地冻的南极拍下企鹅与冰川的剪影;在荒无人烟的野外和不安的心,一起上山下海。
我背着它,邂逅了初恋,告别了友人,结下了天南地北的情谊。
有人说,人们总是更热爱时间、情感堆砌起来的东西,找到精神层面的满足。
深以为然。
这些充满深情的物件饱含着我们对生活的热爱与思考。
与它们相伴,记忆的绳结随时可以打开,让过往的场景如影像般纷至沓来,温暖每一个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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