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水一样淌过,身边的人事都在变化。置身于红尘,我小心而坦然的经历着,体验着;一颗心在沟沟坎坎中跌打,沉沉浮浮中泅渡。生活的经历已让我看清了许多东西,使我不致太容易相信什么,但我一直相信人间还有最真实的互爱和沟通,还有对美的共同追求与看守。
曾几何时,我是一个钟情于文字的男孩。是文字承载了我那些曾经的炽烈情怀。那些经过浓淡的墨汁描摹下的记忆,即便隔着茫茫的岁月尘烟,也依然那么清晰,那么优美。
那年秋天,我在接受县委的基层干部培训时,因一个偶然的机会结识了英。她是从乡下来的某土家织锦厂的临时工。认识她,也许就是我今生一个最美丽的错误。
英身材姣好,容颜俊美,但不属于容易让人一见钟情的那种。她的言行举止,表现得那样自持、适度,待人是那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我就是在一闪念之间,发现英竟然是我内心想要的那类女子。但是,我却得知,她已是一位快要结婚的大姑娘了。
矛盾、难过,心在战栗。我也想,英不可能真正喜欢我,对我只是逢场作戏而已,难道我就愿意第二次充当不道德的第三者?
反反复复的自省,无人问津,别人也无法理解。自己也已然习惯了没有答案的答案。而那忧伤成疾的目光,又如何抹去那设定好的伏笔来成就的结局?
英还是一如既往的给我一个又一个的意外惊喜,让我一直将她沧桑的身影和温馨可人的笑容拥入梦境。
以后的交往中,敏感的她似乎觉察到我在有意的疏远着她。当她问我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她时,我不敢提及她的男友之事,我只说我喜欢她。
如此若即若离的交往了四个多月,我也将完成学业回到家乡。出乎意料的是,英居然主动来找我了。
那已是一个隆冬的上午,英来到学校,脸上带着几分苦涩而又难以读懂的表情。我感到惊喜的同时也有些局促不安。她说她明天要回家,趁今天无事特来告诉一声。还说我们曾相处几个月,已建立了一点友谊,就让我们在各自的记忆里留下一些美好的印迹。最后说了一声“你自己多多保重”的话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此时我倒很冷静,心想:幸亏我没有决定向她表明我的爱,要不然,反而会断送了我们之间的美好缘分。
但我真的没法释怀的,是她到来后我会产生如此激动和美好的感受,而在她走后又有肉体的撕裂和心绪不宁的感觉。
她哪里知道,她的轻描淡写,已让我的心河洪水泛滥,殃及了爱的城池。
当天下午,我匆匆忙忙的去看英,欲向她说许多许多的话,或者就是静静地多陪她几个时辰。
但是,迟了,太迟了。我再没有看到英,她的伙伴告诉我:她上午就已经辞工回家了。一时间,我百感交集,回到宿舍痛痛快快地流了一回泪。
那晚,我梦见自己去乡下找到了英——她穿着洁白的婚礼服,好美好美……
当学业结束,我将离开县城的时候,英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她的齐肩短发和白色围脖在寒风里飘成了一幅绝美的风景。她依然淡淡的对我说,她是专程来为我送行的,同时也是为她自己今生的真情送行。
作为一个女孩,愿意专程来看我,其心意不言而明。于是我决定让她留下来,陪我在县城度过最后一段时光。她也欣然应允。
我离开学校后,住进了在县农业局工作的弟弟的单位宿舍。由于弟弟及其同事工作繁忙几天不能回,诺大的宿舍就只寥寥几人。我就叫英也过来一起吃饭。由于当时她手指受伤,是我尽心地做饭给她吃。我在那时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犹如无人打扰的夫妻二人世界。
那天,我们饭后出去走走,也想顺便找几个认识的朋友。当时,天上下着大雪,我与她却故意无遮无盖地聊着走在大街上,雪花落满了我们的头发、双肩和脖颈。当我看到她冷得发紫的嘴唇和灰青的脸时,男子汉的护弱意识从心头升起,解开风衣扣,扶起她的肩,将她纤小的身体遮盖起来。那一刻,我感受了一次微妙的“白头偕老”的情怀。她也一下子抛开了往日的那份自矜,嘴对着我的脖颈期期艾艾地说:“小欣,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我真的好舍不得你。”我说:“我们还是暂时分开吧。如果有机会我会去找你的。”她没再多说什么,但她是真的哭了....
我将她送回她的住所,换了干衣服。她说她明天会送我上车,我说不必了,如果你真正信我,就依我这一次吧。她点头,笑了,笑得那样苍白无力,又是那样楚楚可怜……
第二天,我去了车站。虽然我说不要英去送我,但在我的内心还是特别希望她能够去看我啊。我徘徊了很久很久。终于没能等到她。于是,放弃回家,跑到商场挑选了一件红色的风衣和一条白色的珍珠项链,想作为下次去看英时的见面礼。
再见面就已是半个月以后,是我专程去看她。而这次就成了我们最后的见面了。
在她的家里,我看到了她的男友,她的家人。他们虽然待我很好,但我发觉,其实我是个多余的人。我有什么理由打破别人沉静的氛围?难道那初恋的教训还不够沉重吗?
我放弃了,永远放弃了,彻彻底底。以后再也没有勇气见面了。时光就如此过去了十多年,直到现在。
往事历历,恍恍惚惚。游云归雁,望断成空。斑驳的记忆印痕,就如一滴抖落在泛潮的宣纸上的浓墨,没有青山绿水,没有花草鸟虫,只有一抹浓浓淡淡的墨晕,却是千古不褪。
如风的缘份,吹散了少年青涩的旧时光,也吹醒了我的梦。我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对还是错。也只能尘封那阕铭心入骨的故事,让自己流落在岁月的风口,婉转。
如今,季节徒涨,北风又起,刮起了岁月的风尘,让那个飘散在雪花里郁郁葱葱的故事,又重新飘舞起来。来兮去兮,反反复复,无以停歇。最终凝结为一首悠扬温婉的冬季恋歌。
篆香阵阵,写不断红尘千万里;墨韵幽幽,描不尽苍茫画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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