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杂志,看到一张午马老爷子今年一月在片场的照片,他亮出老顽童般的招牌式笑容,神采奕奕。现在我们知道,那时候他已经患病,而且扩散。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他选择了乐观面对,坚持不被疾病干扰自己的正常生活,一如既往的拍戏跑片场,一如既往的热情敬业。
但那时我们还是一无所知,看到他,只是看到一个屏幕上的熟面孔,他一直在演戏,从未做过主角,像永恒的绿叶,衬托着流水的红花。我们全然不知道这笑容背后的病痛和逐渐走向终点时对人间深深地留恋,就像不知道每天擦肩而过的路人为何有的面露笑容,有的却眼含热泪。
电影《风声》里顾晓梦的最后一段独白感人至深,除了周迅自身强大的演技,还有导演的拍摄手法。在后期,他把留存在各处的线索逐一揭开,让我们看到貌似玩世不恭、散漫任性的顾晓梦是如何战胜内心的恐惧,抱定了自我牺牲的念头,将秘密一针一线的缝到了自己的衣服中。当时的她回眸一笑,平静温婉,当我们知晓那时她所有的恐惧和悲壮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正是这一点格外让我们泪下。
美国著名童星秀兰·邓波儿塑造的一系列可爱女孩形象,造就了几代人的美好童年。她永远在荧幕上活色生香,憨态可掬的跳着“来自于上帝”的天才踢踏舞,征服了一代又一代的观众。在我们的印象中,她就是甜美、纯真、纯净的代表。但我们不知道这位童星是被刻意打造出来的,她的母亲格特鲁德·邓波儿是一个芝加哥珠宝商的女儿,擅长音乐、歌舞,一直有个明星梦,在发现婴儿期的邓波儿有着天使般的甜美笑容、惊人的动作协调性以及动人的歌喉后,母亲如获至宝,发现了一条可以延续自己明星梦的办法:培养邓波儿。3岁的邓波儿就被送进舞蹈学校,不就被星探挖掘,拍摄了第一部电影。
年幼的邓波儿是这样度过的童年:她没有小朋友,没有轻松地玩耍,只有日复一日的在片场工作,每天工作5个小时以上,周末则超过8小时,如果不乖,还要被关进小黑屋。和她配戏的都是成年人,又无一不被她的光芒所掩盖,所以她还要在镜头后忍受来自于成人的嫉妒和冷落。母亲对她非常严格,保护得密不透风,业务时间还要接受各种训练。多年后,当秀兰·邓波儿回忆起自己的童年,她说:“我只过了两年懒惰的婴儿生活,以后就一直在工作了。”这就是成为史上最受欢迎的童星的代价之一。
小时候看秀兰·邓波儿的电影,恨不得付出一切交换自己变成她。但这甜美童年下的苍白,映衬着自己单调的童年也闪耀出一些光芒,那里有自由、大把的时间、单纯的心境,都是童年最为宝贵的东西。
生活中总有一些事情超乎预想。有个朋友告诉我,有一天她突然发现自己最讨厌的那个同事竟然默默地资助了好几个贫困学生,原来她讨厌他小气、抠门、斤斤计较,其实只是因为条件有限,压力大,必须要算计着花钱,猥琐的表现背后系着一颗并不猥琐的心灵。她说我还是不怎么认同他的做法,但我了解了这个人背后的故事,向他的心灵多走进几步,我的世界似乎也有了某些转变。
是的,在她的视野中消失了一个讨厌的人,她生命的天空多了一点澄明,她的世界当然和从前不同,即使谁都没有实质的改变。从这里我又想到,我见过很多人在遭受感情挫折的时候,无限放大自己的痛苦,自怜自哀,觉得自己最不幸,最倒霉,陷入负面情绪不能自拔。这时候任何劝慰都显得微不足道,只要你不能让失去的感情和失去的人回来,那就无法让他们恢复常态。
所以我想说:感情的问题不能总是从感情的角度去解释,感情的问题应该放到更大的范畴去理解,到更广阔的人生哲学中去体会,如果总是局限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就会一直看到自己的得失,直到把自己看得彻底孤单。
在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在经历,人人都在生活,人人都在失去。我们以为最普通的人也可以有最惊心动魄的经历,我们觉得最幸运的人,也可能有最隐秘的失意。他们有他们的故事,你不需要全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并不孤单,还有成群结队的人走在这条路上。在那些你所不知道的故事里,演绎着极致的悲哀和顽强。
这么看,不是阿Q精神,更不是那种“解除痛苦的方式是发现比自己更不幸的人”的简单情绪转移,而是如果我们能切开人生的断面,将能有更宽容和坚强的心态去理解自己的痛苦。就像站在山峰上看到了大江大河中的惊涛骇浪,那么小溪中的一点浊流就不会拦住你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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