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渴望在细脚伶仃的旧时光中耽溺,带着那样属于世俗的大喜悦,带着自己的温度,清澈干净,缓慢老去。
——题。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大凡陈旧的,老的物什,都是得我欢喜的。
那旧里泛着浓浓的古意,有光阴绵软的味道,有无法复制的美妙与惆怅,生动而温暖,妥帖而安实。
恰如一转身,便遇上岁月烙下的妖娆薄凉侧影,你心下微微怔住,伸出指尖的同时,又触上她微翘的唇角,无端的好。
每一件旧物都是有灵魂的,都是有故事的,有谁曾与她耳鬓厮磨?她曾经历过怎样的变迁起落?到如今,依旧氤氲着旧时的万般好,虽隔了经年,人非物是,那段记忆是抹不去的,都刻在骨子里,被她细琐繁复的收留,几经岁月流逝,与尘世印证那一刻的好,与时光温暖对峙。
终是恋旧的,若有闲了,便喜欢去逛琉璃厂,大大小小的旧什物,淡淡的,有渺目湮视的味道,带着旧时的花香人语,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沧桑况味,带着骨子里的坚硬质感,阅尽这万千浮华的俗世。
也不只是物什,对于穿戴也如是,面料除了麻就是棉,这两种面料给我的感觉是没有时间概念的,起初她是旧的,然后还是旧,最终仍然是旧。颜色多是白的,简单的,却又是极张狂放肆的白着。上面多有老旧的绣片,在一片洁白上枝缠叶蔓,荼蘼般极尽繁复而又薄凉的艳丽着,鞋子也多是有扣袢、有绣花的,一针针绵绵密密,带着旧时的好。
也有艳丽的,胭脂红,亮紫,果绿,靛蓝,她们在我越来越单薄的青春里怀旧着,惆怅着。
阴天的午后,我看《海上花》,之前是看过小说的。十里洋场,华丽颓靡,两个世纪前的故事,很老很闷的片子,陈旧的恍若从前,温暖生香。
通片弥漫着蒋调评弹丝竹黯淡细微的背景音,若女子的裙裾拂过小径,上面沾着露水痕,若有似无,摇弋生姿。
所有的镜头都在光影斑驳黯淡的室内,所有的家具器物都闪着旧日赭红的光芒,所有的语言都是吴侬软语,低低的,所有的女子都低眉顺目的,团扇轻掩眼风流转间各有各的故事。她们穿苏杭考究的锦缎丝绸,暗夜里有泪水洇上去,凉凉的,有比寂寞还要寂寞的味道。
我看到于最低的尘土里开出的花 ,失去了根,无所依附的在波涛中飘摇,浮掠过旧时上海弄堂的几帧旧影,寓目惑心。我看到残红遍落,看到古旧的日渐稀薄的情爱。
清理书柜里的旧物,一本旧书里滑落一张泛黄的小纸条:“我可以喜欢你吗?”青涩的字迹,带着旧时光里年少的味道,不禁想起那个烟花三月的晨,那个眼神羞涩的白衣少年,慌张的将纸条塞给我的情景,唇角浅笑,却原来时光忽已晚,缓慢而悠长的岁月深处,你我也定格成了彼此鼎盛华年里的一帧旧照,经年岁月里一贴流水般熨贴的记忆。
在你肆意而逼仄的青春里,一定也曾有一个寂静的人,在人群之中将你的所有悉心珍藏;也一定有一双你从未察觉的眼睛,跟随着你,让你就这么轻易的,将他所有关于青春的回忆霸占。那么,就让这寂静的爱成为一生的秘密吧,归于尘土。也许,直到某一天,时光老去,有什么人对你说起,他曾经爱你,那时阳光正透过窗前的绿萝漫撒在桌案上,带着旧时好。
岁月张皇,日子过得如此烟火,很多东西便恍若前生了。而我愿意是那个宿醉在陈旧时光深处的女子,不曾将岁月荒芜与虚妄,只清宁而安静,缓慢而闲散,沿着一些轻暖印记,一些散碎光阴,驿路梨花般从容追溯,温暖记取。
万物美好,我在中央,怀一份大欢喜,与光阴化敌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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