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附近所有新盖的楼房后,七十多岁的父母亲决定不买新楼房了,只要求我帮着他们把居住了十几年的老楼房粉刷一下。——很长时间了,母亲总是絮叨爬三楼腿脚不利落,希望换个一楼住住。但每次看上中意的房子要做最后的决定时,她都会犹豫起来:这老房子也住惯了,舒服。虽然上楼有些吃力,但还没有到真正爬不上来的地步。
我们坐在一起工工料料地粗算了一笔帐,知道需要二千元左右的粉刷费用后,父亲犹豫了。在我极力地游说中,母亲忍不住说:“就这么办,这件事我做主了!”确定下了刷房“大计”。
物件归笼、搬桌移柜、挪箱卸床,好几天收拾,粉刷工进了点。一顿刮抢之后,他告诉母亲,墙面刷白了,地下不能还铺地胶吧,应该换成时兴的地砖。母亲心动了:好不容易收拾一次房,地板不弄房子还是黑暗暗的。于是又叫我找人贴地砖。贴地砖的人来了,看看厨房和卫生间,又建议说:其他地方都弄了,为什么要留下自己常去的厨房和卫生间呢?母亲想想也在理,于是又和父亲商量再加上厨房和卫生间的活。这样一算,工钱和料钱都要增加好多,父亲不干了:“只有三千块钱,就干三千元的事。”气得母亲直流泪:“哪里有你这样的,想收拾房子还嫌贵。这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收拾房子了,也不能让人顺心一点?”于是我站出来说:“您想弄哪里咱就弄哪里,钱不够我来补。”这才免了母亲继续伤心。
父母不是没有钱,他们老两口都是9·25的起义人员,拿着高额的离休工资,十几年了没有置办家用大件,平时省吃俭用,现在买一套十几万元的新房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县城新盖的房子都看了,应该还是有几处比较满意的。但像那个年代的多数老人一样,他们过惯了精打细算的日子,不肯把钱用在今后日子的享受上。
为了免去他们为装修房子的操心,我在与母亲一同商量好了要装修的部位和通报了我打算改观的地方后,打发老两口去了姐姐家。一个月后,父母返回了整理一新的房子。洁白的地板、洁白的墙面、明亮而崭新的吸顶灯、好太太晾衣架、通墙扣板的厨卫和崭新的煤气灶与吸油烟机,无一不令母亲满意。摆放家具时,我建议母亲把那个老沙发换了,重新买个新的。母亲在夸了一大堆那沙发的好处之后,依依不舍地换了。窗帘是不时兴的那种,按我的意思,当然也要换新的,不然收拾出来的环境会被它破坏。母亲问了又问新窗帘的价格,我只告诉了她一个零头,她竟然还是觉得贵,但还是接受了。我又说那厨房的大案板太老气,不行换个新的厨柜?母亲看看也是觉得不配套,听了我的。我又说那老书柜实在不好看……“到此为止,到此为止!其他的什么也不换了,说什么也不换了。”这回母亲、父亲坚定地站在了一起,像要换什么心肝宝贝一般。——说实在的,这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不经过他们同意换了他们的什么古董,不知道母亲还要怎么埋怨呢。
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我无言以对了。母亲从箱子里拿出一条条洗得发白的毛巾,挂在卫生间的毛巾架上——有一条是我刚参加工作时父亲送我的,我在乡下工作六年一直用它,回城后在家住两年,之后结婚,这将近又是十年的时间。那条毛巾他们竟然还用着。厨房里的新灶上,公然地放着很早很早以前某个年代男人们都穿的白背心的某一块。那用了二十年都不止的筷子又重新被请回了筷笼。新的洗菜池子里还放着他们没有扔掉的老搪瓷盆,洗菜洗碗后的水被倒到卫生间里那个老得不能再老的铁桶里,铁桶里面放着这次装修房子时忘了扔掉的一个小油漆桶,那油漆桶已经被刷得比较干净。“这一小桶水不多不少正好可以冲一次马桶”母亲无不得意地说。
“其实这些花不了多少钱。”我无奈地说。“都好好的,能用。为什么要换?再说把它们换下来放在哪里?”……旧窗帘被当成了床单,破书柜被用铁丝加固。墙上所有可能被触摸到的地方都用画报贴上;所有有水笼头的墙面都被用透明的塑料粘贴;所有的椅子腿及后靠背上都用棉布做了厚衬。看着父母一点一滴为新装修的房子增加着一块块斑斓的色彩,我默默沉思良久。
人或许到了一定年龄,对生命的深度和广度就有了特别的理解和感悟,有了更加博大的慈悲与包容,看周围的一切都包含着生命的价值与睿智的情感。父母身边伴着的用品,像老朋友一般散发着温和与亲切的气息,贴切地、周到地与他们生活在一起,融合在一起,伴着他们的每一天走过生命的岁月。珍惜它们、爱护它们,就是珍惜、爱护自己的生命。因为生命是需要尽心、小心维护的。父辈们珍爱的方式更具有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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