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崖 雨纷纷 欲断魂 烽火催离分 /阳照飞花飘落丝绣针针 天涯枉此生 伊人为君等 倚门盼君踏归程 千丝万缕化作烟雨阵 小酒馆 燃着灯 烛无声 你两眼泪痕 弹指间岁月流水雁过无痕倾听风雨声 朱砂藏红尘 深闺徒留胭脂魂
【壹、翠竹芙蓉面,清泪两行难挥别。】
这年,苏家后院的的竹子很早就开始生长了,苏家姐妹也到了出嫁的年龄,媒人快要踏破了门槛,苏家姐妹也没有挑中那些公子哥,妹妹苏染干脆对外宣称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请他们不要再来。
姐姐苏茉向来没有妹妹的干脆,苏茉想了又想,只能对爹娘装病央求暂时不相亲。
苏茉房间的窗户正对后院的竹林,她现在正趴在窗子上出神,竹子窸窸窣窣的响着,像有人走过来似的。
苏茉恍了神,她记起13岁那年,薛辰便是被父亲从这竹子中领出来,对她说,苏茉,叫哥哥。那时的竹子,就这样窸窸窣窣的响着,竹尖左右轻晃着,薛辰的样子就是那时住进苏茉心里。
薛辰是父亲一个世交的儿子,暂住她们家,多数时候,14岁的薛辰都沉默不语,只偶尔对苏茉和苏染微微一笑。
薛辰17岁的时候走了,他告诉苏家人,不能再赖在他们家,他要去找他父亲。可是薛辰又怎么会知道,他的父亲早已在他14岁时被债主失手打死。
苏茉和苏染送薛辰走的时候是在竹林,苏染哭着,叫着,苏染说:“辰哥哥,你不要走,小染舍不得你,真的舍不得你,辰哥哥,你会回来看我们吗?辰哥哥……”薛辰不语,苏茉努力牵起嘴角,笑靥如花:“辰哥哥,没事的你去吧,记得我们,有时间回来看我们哦。”
薛辰转身,泪水早已浸湿脸庞,苏茉,叫他怎能忘记?懂事的苏茉,叫他怎能舍得?他也想一直在这里,他也想对苏茉笑,他也想摸着小染的头看她长大,可是父亲,父亲音讯全无,他又怎能放心?薛辰抬手抹去眼泪,终是走出了苏家。
那时的他知道身后的苏茉,早已无力牵起嘴角笑靥如花吗?那时苏茉安静的站着,听着苏染的哭声落泪。
距薛辰离开苏家已经四年了,此时苏茉20岁,苏染18岁。
苏茉在等薛辰回来,她想,辰哥哥会回来的,他回来时,自己就悄悄告诉他喜欢他,叫他娶她,对他讲自己的思念。
【贰、扇摇玉手纤,笑靥如花迎君来。】
竹子最茂盛的时候,苏染对苏茉说:“姐姐,我们还是挑个好人家嫁了吧,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们就嫁不出去了。”
苏茉抬眼,苍白的嘴唇吓坏了苏染,苏染惊到:“姐姐,你不会真病了吧?”苏茉笑:“傻小染,不是说过姐姐要装病吗?不过我们小染既然想嫁人了,我就听你的吧,说吧,喜欢哪家的公子?”
苏染认真的抿着唇说:“姐姐,我其实是喜欢薛辰哥哥的,可是都四年了,他还没有回来,我不愿再等了。再说李家的李尘也还不错……姐姐?姐姐?你在听吗?”
苏茉回神,嗯了一声说;“什么时候让我见见李公子,替你瞧瞧?”
苏染咯咯笑了,苏染说:姐姐,你也还没出嫁呢,就替我瞧瞧?
苏茉宠溺的瞪了一眼苏染,训到:“小丫头,我总归是比你大的。”
苏染对父亲说李尘不错时,父亲爽快的说:“让苏茉也见见,替你瞧瞧,你姐姐总归是比你大的。”苏染扑哧笑了,姐姐不是也没出嫁么?和岁数有什么关系?
会客厅内,苏染执一把芙蓉扇,玉指纤纤,长裙坠地,李尘面带淡然的微笑,讯探的目光一一扫过苏家所有人,最终停在苏家姐妹 身上,他微微欠身:“想必瘦弱一些的就是姐姐吧?竟是和苏染一样美的呢。伯父好福气啊,有这两位美貌女儿。”
吃毕饭,李尘便走了,苏茉隐隐觉得李尘对妹妹不会很好,但仔细想想,他没有理由,或许是自己多虑了,于是点了头。
苏染出嫁的时候,母亲叹着气对苏茉说:“茉儿,薛辰已经有妻子了,我以为你会忘了他的,你也挑个好人家嫁了吧,不要再等了,他不会知道你在等他的,茉儿,嫁了吧,母亲也曾经象你一样,不还是嫁给了你父亲?”
苏茉当然知道自己不值,但就是无法从脑中抹去薛辰的模样,以及他的好。
苏染出嫁的时候笑靥如花,大红的嫁衣披在身上,格外刺目。
【叁、伊人为君等,倚门盼君遣人来。】
竹叶开始干枯的时候,苏茉决定嫁人了,薛辰,薛辰,薛辰,你怕是见不到我穿嫁衣的样子了,苏茉苦笑。
一个个相亲,一个个挑选,高矮胖瘦,却都入不了苏茉的眼,那些公子哥身上的暴戾软弱不约而同的在苏茉面前暴露。
疲惫的回到闺房,苏茉叹气,背后忽然传来一声:“茉儿,怎么叹气呢?”
沉默半晌,苏茉回头,真的是他啊……可是自己没有半点惊喜……
薛辰看着默然不语的苏茉,心里一疼:“茉儿,怎么了,给辰哥哥说说好吗?我等你很久了。”
仍是沉默,窗外的竹叶似乎在空中凌乱。
苏茉终于开口,却是带着哭腔:“薛辰,你有妻子了吗?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五年,五年,你却现在才回来,而且领了一个我们都不认识的妻子,薛辰,薛辰,我已经快要把你忘记,你怎么又回来了呢……”
薛辰静静看着苏茉,拥她入怀:“茉儿,我就是来找你的,我并没有妻子,那时我没有本事,怕你跟了我受委屈,才让伯母告诉你那些话,茉儿,对不起,我明天就派人来提亲好么?”
苏茉愣了愣,释然,原来,自己的等待,并不是没有意义。挣开薛辰的怀抱,擦干眼泪伸出小拇指:“拉钩。”
“嗯,拉钩。茉儿等我,不久后我要你做我的新娘。”
已经是冬天,竹林没有了窸窣声,苏茉每天都踮着脚看向门外,等着那个安静却能让自己踏实的高大身影出现,等着他遣人来提亲,等着做他的新娘,等着让他看到自己最美的容颜。
【肆、朱砂藏红尘,深闺徒留胭脂魂。】
薛辰很久也也没有来,苏茉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苏茉听到下人在议论她,下人们说她傻,说她什么都不知道,说薛辰前几天被他父亲的债主拉去打仗了,说苏茉是在白等……
苏茉装作没听见,依旧挂着幸福却虚弱的笑容盼她的薛辰回来,却不料,盼到了妹夫李尘。
李尘是来提亲的,李尘带给苏家人满屋的死寂和沉闷压抑,李尘说,苏染已经死了三个月,她得了不治之症,怕家人担心才一直没有回来告诉过家人,现在苏染已经死了三个月了,他必须代替苏染回来一趟。
李尘还说,他是来提亲的,他喜欢苏茉,却娶了苏染,因为她们长得很像。
苏茉呆呆的睁着眼睛,眼泪生生流出来,苏染,苏染,小染,小染,你真的就像李尘说的那样,去了么?
小染,我的小染,生病怎么可以不告诉我们呢,我和父母都一直在关心你,想着你,你真傻。
小染,小染,你要我们怎么办?
苏茉泣不成声,跌跌撞撞的跑向门外,小染的笑,小染的眼泪,小染的撒娇,小染的开心,小染的裙角,一瞬间满满占据了苏茉本已脆弱不堪的心灵,小染,你在哪里呢?姐姐好想你……
苏茉似乎听到背后有人在叫她,那人说:“茉儿,嫁给我好吗?”
苏茉回头,恍恍惚惚道:“是辰吗?你回来了……娶我,不要再离开我……我不想再失去……”
那人顿了顿,轻轻拥住苏茉,浅浅说道:“茉儿,好好睡一觉,明早就好点了……”
苏茉挂着泪珠睡着了,梦中,她的小染对她笑,她的小染说:姐姐,你就要嫁人了呢!
苏茉惊醒,于是趴在床边的人也抬头,是李尘,揉着胀痛的眼睛问:“茉儿,怎么了?”
失落淹没了苏茉,原来,是李尘,不是薛辰……辰哥哥,你终究还是没能来娶我,你也不要我了……
苏茉失魂落魄的下床,仍是白昼的跌跌撞撞,院内的竹子光秃秃,在月亮下映出一道道黑影,苏茉嘴边呼出团团白雾,深冬,苏茉只穿了薄薄的白衫,却丝毫不觉得冷。
苏茉解开衣带,小染,姐姐这就去找你。
白绸吊在树上,缠绕出一个圈,苏茉伸头进去,蹬掉脚下的板凳,闭上了眼睛。
弹指红尘,伊人望君归,徒留胭脂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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