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我独自一人徒步走在喧嚣的街道上,漫无目地游逛。
雨,不知什么时候如丝如织地下了起来,深情地亲吻着匆忙的行人,霓虹闪烁,挂满胡须的榕树越发显得年轻了。尽管是早春二月的雨,却让人感受不到它那丝丝的凉意,行人也不用撑伞,任凭甘霖的挥洒。
这个时间段,街上的行人比较多,受金融风波的席卷,差不多的工厂不用加班,闲来无事的青年男女装扮着都市的风景。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吃摊,水果摊,旧货摊……烟雨中混合住烧烤的胡椒味,臭豆腐的刺鼻味,麻辣串的油腻味在夜幕中弥漫,发廊的洗头妹坐在门口不时地招手抛媚眼。
生活在这样一个繁华的都市里,没有钱的日子实在难熬,看着琳琅满目的东西,只能望梅止渴!我知道自己已是囊中羞涩,再好的东西,也只能浮光掠影,斜视而过。我走马观花地欣赏着沿街的风景,捏捏了口袋,可怜!几枚硬币在叮当作响,我思忖着这一段钱的去向。
我所住的宿舍,不知怎么闹起了虫灾。自去年秋天,每天晚上,不知什么东西,咬得让人疼痛难忍,彻夜难眠。后来才发现是臭虫在作梗,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没有彻底让它断子绝孙。后来好了一些,时而不时地还会遭到袭击,啃上一溜红疙瘩,心有余悸。这种东西比敌人还要狡猾,白天躲在电线盒,木头缝,墙缝里,晚上爬出来,叮你一口,半夜也睡不着。一旦抓到它,斩首,点天灯,烤肉串,方解心头之恨。我和同舍的商定,无论如何也不能住在那个鬼地方,再住下去非折磨死不可!
春节过后,我们两个人就商量租房的事宜,租单房吧,要两三百,又都是单身汉,不经济。转了几天,才选中了一套两房一厅,厅小得很,好在一人一个独立房间,互不影响,算起来比单租省下近百十块钱。尽管房子幷不豪华,总算有一片暂时属于自己的自由空间,再也不受臭虫的啃食了。
房子租好了,住在那里有觉得空虚,节假日轧马路,逛街,吹牛聊天,没意思。现在是啥时代了,不学习,不充实自己,真是无立足之地。同事喜欢软件开发,老早就买回了一本尺后的书。我喜欢涂涂抹抹,偶尔有一半篇文章见诸报端。我告诉他,不行了每个人买台电脑,工作之余,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他高兴之后说,电脑是他梦寐以求的,但眼前手头紧啊。
没钱的问题,我是清楚不过了。春节过后第一个月只发了九百块钱,房租每人花去三百多了,剩下的钱只能买玩具电脑!提起元月份的工资,真是满腹怨言,无以言语。开会说过多少次,放假发九百块钱的基本工资,可是只放了半个月的假,元月份整整的上了十五天的班,15天也不止900元呀,后半月的钱不翼而飞了。经济再风暴,做人还是要一掷千金,不可口是心非!
我对同事说,买!买不了好的能买不起一般的,不行的话借钱也要买!星期天,我们到益华电子城,讨价还价,精打细算,组装了两台经济性的电脑。买完配件装上网线,我们的帐户余额是负一千元,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雨还在稀稀疏疏地纠缠着,我漫无目的的逛到报亭前,对了,今天是星期六,《打工文学》是不能错过的,那是一份游子漂泊的精神食粮,是我释然梦想的家园!记得去年的冬天,家里急着用钱,只留了两百多零用钱。天气骤变,气温急降,买衣被已经快用光了。正准备找人借钱时,竟然收到了《打工文学》寄来的九十元的稿费,喜从天降!那是我九月份发表在第八期的一首《月圆》诗歌,虽说不多,也能缓解一个打工者的燃眉之急,是一种内心的慰藉。那个冬天,我的心暖暖的,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寒冷!
我把手伸进衣袋,数了数带着体温的硬币,仅五枚!这几个一元硬币是平时觉得在衣袋里碍事,随手扔进抽屉里的,整理杂物时才发现,想不到今夜也能用上排场。我抠出一枚,很自豪地说,老板,把《打工文学》拿过来!接过来浏览之后揣进怀里。此刻,无法抗拒的烟瘾却下心头,又上眉头,抑制了一天,还是摆脱不了。暗自想,来一包吧,每天抽两根,再坚持十天就发工资了。五元的不够,来包三元的劣质烟,留下一枚看家的。
点燃一根,猛抽几口,给人一种飘飘然然的感觉,心里畅快极了,烟雾在雨幕中弥漫消失。上完一阵烟瘾,差点忘记了,每个周六晚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妻子老小在家能不牵挂吗?后悔当初不应该买这包烟,好歹兜里还有一个看门的硬币,要不带着这份牵挂今夜难以入眠。区区一元钱,怎够诉说满腔的思念?找到一处公话,电话上的时间拼命地跳动,最多只能够五分钟的通话,当时间到跳到4分30秒时,匆忙挂断。
走出话吧,一种欣慰喜悦而又怅然失落的感觉莫名而袭!看着眼前的灯红酒绿,怀揣一份报纸,索然地回味着与儿子的通话,手习惯性地又插进了空空如也的口袋。
发廊里的歌声在夜空中不停地喊叫,伫足细听,孙燕姿的《懒得去管》在耳畔萦绕:我的口袋/只剩下铜板/心里很酸/而且是新币三块半/哎,懒得去管/顺其自然/天空为你我而蓝……
细细地品味,人家口袋只剩下三块半,也没有烦恼和忧愁,把天空看得还是那样蔚蓝,何况我刚才还有五块?想来也是,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富翁有富翁烦恼,乞丐有乞丐的苦衷。何必要自我伤神?钱本来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奢侈也是一生,采菊东篱下也是一辈子,人生短短几十年,如白驹过隙,应该快乐地享受好属于我们的每一天。当我们向人生告别的时候,应该这样自豪地说:我的生活每一天都快乐!
想罢,心情豁然开朗,至少怀里揣一份精神食粮,回到住处有电脑做伴,可以看看文章,用键盘去敲打心中的梦想,其乐融融也。高兴之余,猛然间想起昨天还收到《打工文学》寄来的稿费通知单,那是元月份发的一篇《春节回去过大年》。这真的是雪中送炭啊,不用担心这几天裹腹的面包,熬夜所抽的香烟。
小雨淅沥沥地下着,索性敞开心扉,让灯光和着细雨沐浴在身上,非常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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