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晚拉窗帘的时候,总喜欢倚靠在窗边,静静驻足,向远方眺望,尽收眼底的一切总能让的思绪陷入万千的遐想中。因为有偌大的西窗,视野极其开阔,没有高楼的遮挡,任凭我的视线肆意望向远方的远方。
早晨,总能看到一群花喜鹊振翅飞翔,叽叽喳喳鸣叫不停;傍晚,就静静感受绚丽多姿的夕阳带给心灵的感动。于是,平淡如水的日子就这样在每一个日出日落间循环往复着。
现在,已是四月初,透过玻璃窗向外望去,满目荒凉,没有一丝生机。北方的春色总是姗姗来迟,几场绵绵的春雨没有敲开大地的心扉,只有春风独自低吟浅唱着优美的韵律,只有到处飞翔的花喜鹊在吟颂着“绿杨烟外晓寒轻”。
人间四月天,应该是春光明媚,和煦而温柔,春风吹拂,柔和地拂过人们的心扉,大地生机盎然,万物复苏。极目远眺,天空一片湛蓝,白云悠悠,争相嬉戏,百花吐艳,姹紫嫣红。可是,映入眼帘的一切,不是云淡风轻,却是苍凉与颓废,没有桃红李白,杨柳滴翠的意趣盎然的景象,看不到一抹新绿,一朵春花,面对此情此景,惆怅之情油然而生。
在春天,似乎更应该以积极乐观的心态来面对生机勃勃的大自然,把春天当做一个大舞台尽情展示着自己的风采。或者和三五个知己吟诵桃花辞,抒写春风赋,坐在静谧闲适的春光中,品茗聊天,或静静思念一个远方的亲人,安然等待一个生命的奇迹,欣赏着春天的美景,聆听着动人的旋律,一并将春的思绪细细地审视,慢慢地梳理……
可是,在春天里也会有感伤与惆怅,也会有春愁和春怨。因为,美丽的春光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只是让人联想到青春易逝,韶华不再;更会让人感到人生如梦,无力去挽回的诸多感慨油然而生。于是,就营造出一种伤感的氛围,滋生一种惆怅的情绪。
不是吗?透过霏霏细雨,我的心沉入了一片朦胧的弥漫之中,徘徊游离,在幽怨中自我感伤。
站在窗边,眉头深锁,任由惆怅之情渐渐蔓延。这几天一直出现在我的视线中的一个女子,引起了我极大的好奇心,每当伫立在窗前的时候,我都要找寻她的身影。她是谁?为何不管天气是否严寒,总是孤身一人站立在旷野中?
她那孤寂的身影,拉长了夕阳,她那一头蓬乱的长发,揉碎了春光,她那朦胧的眼眸,饱含了憔悴。
那天,还是儿子放学回家告诉我,他从同学那里听来的话语,帮我解除了心中的疑惑。儿子说,这个女人是在那个地方生下一个死婴,因为心里难过,所以每天才会每天来此祭奠。同为女人,我对她产生了一种怜悯、疼惜的情愫。可是,喜欢看新闻的老公却在电视新闻中发现事情并非如孩子所说的那样。原来,这是一位二十二岁的四川籍的女子,跟随男朋友几经辗转,从老家来到山东,因为有精神疾病,被男朋友毅然抛弃,只给她留下一个放衣服的包裹和一包方便面。可怜的女子博得了众人的同情,但却宁肯风餐露宿在街头,也不肯接受救助,拒绝去救助站,拒绝接受好心人资助她回家的路费。
这个可怜的女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不知清醒后的她,能否面对自己去捡拾别人丢弃的垃圾度日的脏臭,又是否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每天晚上在小山坡的土坑里睡觉的孤寂?没有被褥铺盖,能否感觉得到寒冷?漫漫寒夜,一个人在空旷的山坡上,只穿着随身的衣服,又该怎样去忍受?
也许,她知道,糊涂时候比清醒时要好,因为,在糊涂中,没有了烦恼,没有了哀怨,只有不尽的幻想,春天里七彩的幻想,彩云缭绕在心头,无名的暗自窃喜。
她总能够麻利地写下家庭住址、电话号码,还有亲人的名字。当好心人帮助她拨打过去的时候,却提示是空号。可怜的女子淡然一笑说,家里人已经遗弃了她,不会关心她的死活了。我曾经一度认为,家是多么温馨的港湾,它是温暖身心的庇护所,治疗心灵创伤的栖息地。可是,自从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世,我就再也没有真正发自内心地笑过。
久而久之,即便是在清醒时候,同情的路人也不再相信女人说的家的地址。在她清醒的时候,人们认为她是糊涂的,不知道在她糊涂的时候,人们是怎么认为,但我感觉她一定是很快乐。当太阳出来的时候,她从土坑中走出来,沐浴着春天的阳光,仰望着蓝天在微笑着,沉浸在自己营造的精神世界中,那是她的理想国,一直在笑的她是快乐的……
也许,因为疾病的原因,她的味觉和触觉都已被封闭,感觉不到香臭和冷热。然而,面对此时此景,却让我心灵不安。她,每天都在这里,在我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只要想起她,我的心里就会沉沉的。她在拷问着我的良知,鞭挞着我的灵魂。
纤尘,早已磨灭了人们的良知,也许只有强烈的震撼,才会唤醒人们麻木的灵魂。
虽说,人生不如意事常有八九,谁奈它何?这个女子承受了太多失去的东西,当她神智清醒的时候,一定会感觉得到痛苦,甚至是折磨,那也要自己去承受,别人是代替不了的。可是,我却不知她失去的时候,痛苦的时候,是否有人愿意倾听她哭诉,任由她发泄,给她提供一个可以倾诉的机会,给她带去哪怕是暂时的安慰,引导她去追寻阳光的温暖,争取绿色的活力。明知失去是一种痛苦也是一种幸福,因为失去的同时也是在得到。失去了太阳,可以欣赏满天的繁星;失去了绿色,得到了丰硕的金秋。可是,对于这个可怜的女子,她失去了亲情、爱情,在天寒地冻中露宿,最终也会失去健康,那么相对而言,她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一个人在清醒的心智下,有手有脚,有健康的体魄,本应靠自己的双手去努力获得劳动的果实,解决最起码的温饱问题,可是却在人生最美的时节,放弃欣赏亮丽的风景,而使自己的世界处于灰暗状态。这不能不让人在惋惜的同时,又会心生一丝遗憾和痛恨。因为,一个人放弃了自己就是放弃了整个世界!
春天,本来是浪漫情感的延续,优美动人的故事的萌生,是踏青赏花,凝结缱绻的情思,在欢声笑语中迷醉,让生活和春天一样新鲜,让心情和阳光一样灿烂。可是,只要一想起这个近在咫尺的女子,我心的季节,依然是寒风肆虐,如行走在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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