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池幽咽,浮水戈萍。
月霞叠辉,流光剪影。
氤氲水汽弥漫着的青州瑶池,镶嵌在芊芊郁色里,宛如一眼流瞳,在静谧的空间与时间里仿佛静止般永恒。终于,夕阳的残辉与落霞的余韵纠缠着跌进那眼芊芊青池,涟漪四溢,原本静谧的空气里钻进一弯暖晕。平静的水面,渐渐起伏,有波痕划过,仿佛那残阳月影的跌落吵醒了一池碧水,窸窸窣窣的轻颤来自水底,似是酝酿了很久,终是禁不住光影缠绵的诱惑,起伏渐甚,鼓动着,澎湃着,如沸腾的水,激烈地跳跃着,哗啦啦。。。一阵清灵的脆响,水面升腾出一团青丝,长且直,墨黑色,映着夕阳月辉,泛着冷光。
池水沸腾般的冒着蒸腾的水汽,掩映着一个曼妙的影子,婀娜,委婉。冰洁凝脂般的肌肤裸露在一线地夕阳里,披着霞光,浸着水韵,及腰的长发,丝丝缕缕地缠绕其身,肩头的墨色里,半掩半映的浮现着一朵花,青紫色的痕迹,勾勒出一朵诡异的艳丽。繁复的花瓣纠结着一只半眯的眼眸,瞳仁是紫色,剔透的,这是一只含眸的荼蘼,开着女子的肩头,烂漫,优雅,妖异。
一袭黛色长裙,及地,湿漉的裙摆,一半浸在水下,女子妩媚的坐在岸边,对着水面梳理一头墨色长发,左肩上的图腾,妖娆地绽放在薄薄的黑纱之下,显得愈加的诡异,左臂微动,花蕊中半眯的紫眸,恍惚间似乎睁开了,就如同此刻水面倒影里她异色的右眼,幽暗的紫。她有一双异色的眼睛,左眼淡蓝,右眼幽紫。
她向着送走夕阳的落霞微笑,不知道这是第几个日月同辉的日子了,月披着彩霞送走夕阳,今日,她被跌落青池的光影惊醒,沉睡了很久,久到忘记了时间,以及她的曾经。
曾经,她,似乎叫囧瞳,拥有异念,却被侍神族所遗弃,她没有纯粹的意念,不能服侍神族,不能做一名合格的预言者或者祭祀,也就不能成为侍神族的一员。飞升那天,看着一道道恐惧的念光,闪现在一双双淡蓝或者幽紫的眸子里,她胆怯了。曾经与自己亲密无间的朋友,亲切的大神,以及那些神圣的神族,都鄙夷的厌弃自己。她慌张的逃开了,掩住耳朵,企图忽视那些叫嚣着要毁灭自己的昔日伙伴。那一双双充满愤怒的眼眸会因为自己的泪水而软化么?那一个个诅咒会因为自己的祈求而被伙伴们禁止么?那一声声的厌弃之音会因为自己的逃离而消失么?
在被诅咒融化的刹那,他出现了,如一个高傲的神族般,为她抵御了一切,闭上眼眸的瞬间,她只看见他如墨般的羽翼,他,不是善类。她,也不在乎了。
再次醒来是在青池底,她蜷缩在一株妖异的硕大的墨色花蕊里,墨色的长发缠绕自己裸露的身子,黑翼男子就坐在高高的花柱上,低头凝视着自己,她羞涩的抱紧了自己,更深的蜷缩起来,如同母亲身体里的婴儿。许久,男子扔给她一块轻纱,墨色,几乎透明,她拾起,将自己一层一层的包裹起来,如茧。在触及左肩的时候,一阵刺痛,她回眸,一片血红,模糊的映入眼底,她恍惚看得出那是一株花,但是不知道是什么花。随即惊恐的眸子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男子微笑,紧抿的唇里吐出两个字:荼蘼!这株花叫做荼蘼。
水岸边的女子笑了笑,想起那个黑翼男子,池底的千年,她与他,一直在一起。他说他给了她生命,她说她会偿还生命。他摇头微笑,亲吻她的脸颊,告诉她,他要她的灵魂。从此,她钻研他教予的一切,用她特殊的意念消化,并且以超强的速度成长,强大。同时也知道了,他与她同病相怜,他是被神族抛弃的孩子,所以他会救下同样被侍神族抛弃的她。她以为,他只是可怜她,或者同情她,也许还有几许哀怜她。
当她出现在侍神族的王----洛的身畔时,所有侍神族的伙伴们都诧异,然后是愤怒,可是她仍旧笑颜如花般的俯览众人,在洛的旁边,以王之后的身份,是的,黑翼男子要她摧毁侍神族,只有将这些神的奴隶摧毁,那么神圣而高傲的神族,就会如同失去了羽翼的鸟儿,没有选择的走向死亡,因为若干年里,神族安逸得几乎忘记了危险为何物,良久的依赖,让他们几乎离开了侍神族就无法生活。这就是黑翼男子要的机会,他说,完成消灭神族的时候,他要她做后。
当他坐在神族华丽的王椅时,她微笑着走向他,她以为,他会如同洛一般牵起她的手,一同坐在他们胜利的果实上。他微笑着,走上前,牵起她的手,告诉一旁的女子,她是我的侍神。而那个女子是神族的后,是无涯,即使神族的王换了,她仍旧是后,而她,努力了这么久,仍就是侍神。
她问他,给我的誓言呢?
他答她,我是神族,而你只是侍神族。
她问他,你确定池底的千年,你对我没有爱?
他答她,我爱的只有她,对你是疼惜。
她问他,我们终究是不能在一起么?即使经历了千年只有我和你的生活。
他答她,如果那千年不够,我把侍神族送给你。
她说,我输的是灵魂。
他说,你要的我给不起。
青池畔,她闭上了右眼,应念里满满的都是他与她的种种。池底的千年,温柔的眷恋,她以为他就是她的所有。
当她依偎在洛的怀里,坐在神族的王椅上,看着地上如当年她一般蜷缩着的男子,嘴角挂着的是嘲讽的笑。黑色的羽翼再也不是给她温暖的羽翼了,哀伤的贴在男子的背上。
她说,你看,我们都是神族了。
她说,我不要做你的侍神,我要做你的后。
她说,你给了我命,我还你灵魂,其实我们是平等的。
她说,你不应该利用我的,我的右眼很哀伤,因为你给了它绝望。
他说,你的右眼很漂亮,带着绝望,是很深的幽紫,你的左眼很天真,浅浅的淡蓝,知道荼蘼的花蕊里为何是幽紫么?
她想起,曾经,她问过他,为何他给予的图腾荼蘼的花蕊里是她的右眼呢?他告诉她幽紫是无涯。后来她知道,神的后名无涯,那个女子有幽紫色的眸。
他说,她就是我的无涯。
她说,你就是我的无涯。
他倒地,她的右眼流出一颗泪,滴落在她手中染着他血的剑上,混合着,沿着剑身蜿蜒而下。肩上的荼蘼一阵剧痛,那只半眯的紫眸,闭上了。。。
左眼应念,应念里满满滴爱恋。
右眼无涯,无涯凋零在荼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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