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有两个字令自己感到莫名的哀伤,这两个字笔画简单,却和我们的生活休戚相关,它有着最为厚重的质感,这两个字叫——土地。春节时,老家的姑姑传来消息,说父母在村口的那块田,今年可能将由村委会统一卖给开发商,不久之后,那里将成为新的经济开发区。由此,父亲将分到一定数额,且是一次性的土地转让金,这同时也预示着父亲将永久失去了那块土地的使用权。
就从那一刻起,心底便升腾起一丝悲哀。如果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是一块良田,一年四季种着各种的当季蔬菜;十几年前,父母离开家乡之后,那块田便留给老家的姑姑耕种。现在自己关于那块地的记忆依旧停留在十几年前;难以想象,不久的将来,那块田及周围将被一座座的钢筋丛林所淹没,断裂的不仅仅是自己记忆的锁链,还有内心深处为那块将难以复制的土地而悲鸣。
有人会认为我这是矫情,因为这种现象不仅仅在沿海地区存在已久,就是在现在自己居住的西部小城市里,也早已是屡见不鲜了。这仿佛成为了经济发展的一个必然规则,土地不再成为了这个拥有几亿农民的农业大国最重要的生存依托,而是变相成为了各地方政府表现政绩的平台,是官员一路高升最有力厚实的跳板。特别是城市周边的土地,已然成为了一块人人觊觎的肥肉。
当年谈恋爱的时候,和老公曾去过郊区游玩,记忆中是成片的良田,稻谷飘香;前不久再次经过时,当年的稻田上已经是鳞次栉比的住宅楼了;不禁感慨,都说是物是人非令人心生悲凉,未曾想时过境迁同样令人悲痛。悲痛的是在这个经济落后的西部高原,土地更为宝贵,但为了经济的开发,不惜将良田变为了发展的筹码。自己住的附近,听父辈说有个地方叫“蔬菜队”,顾名思义,就是蔬菜的重要种植和供销地。可现在,就只剩下“蔬菜队”这三个字还依稀留在老一辈的记忆里。其余的同样被掩盖在经济腾飞的滚滚洪流里。
但这种现象在很多农民的眼中,却成为了一夜暴富的最佳捷径。这不禁令人质疑土改的真正意义。众所周知,土地是农民的根,历朝历代,中国的农民辛苦劳作的奔头就是能拥有自己的土地,土改让农民的梦想成真,然而,只有今天的农民或纷纷逃离土地,或放弃土地,这种变化是前所未有的。因为可以变卖土地,很多郊区的农民成为了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很多农民暗暗羡慕他们的幸运,城市人甚至嫉妒他们的农民身份。
一夜暴富更是让曾经被人歧视的诸多郊区农民,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他们庆幸自己生在一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有了钱的农民,就可以购买城市身份,可以拥有和城市人相等的地位;这所有的一切,无疑都依赖于他们曾经赖以生存的土地。还有无数农民巴望着经济发展的蓝图能拓展到自己耕种的土地上,那么,一夜之间脱贫致富的梦想将不再是天方夜谭。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带动另一部分再富起来便不是一句空谈。很多人甚至试图依赖出卖土地来缩小贫富差距。
然而,谁都没有想过,大楼盖了之后,可以推了继续盖,变卖土地发展起来的经济如同是沙上建堡。而土地一旦盖上了高楼将永远长不出粮食,这对于一个农业大国来说,无疑是饮鸩止渴;一边是退耕还林,一边是在良田上建筑高楼粉饰政绩。当越来越多的农民逃离土地,蜂拥挤向城市时,当我们因为失去土地,而将面临着飞涨的物价,高涨的房价时,谁可想过土地之殇,可想过自己是在透支子孙后代的幸福,而他们将如何在水泥地上种出粮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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