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节,她刚刚大学毕业,正是花样年华。
他已经事业有成,优裕的家境,稳定的收入,成熟而稳重。只是他个子极矮,其貌不扬。青春明媚的她,对他自然看不上眼。所以,尽管初次见面他表现的很绅士,她还是找个借口早早结束了相亲。她认为自己永远也不会与他有任何交集。
初冬,天气转寒,细细碎碎的雪花洒落大街小巷。她独自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街边一家音响店正播放着陈瑞的《相思的债》。她想起已经分手的初恋男友,心中不禁突生寂寞悲凉,感慨茫茫人海却找不到自己的真爱。恍惚中,在图书馆门口处与对面的人撞在一起,彼此扑个满怀。抬眼间,她看到他眼中闪现的惊喜。
“原来是你,你还好吗?”他满眼笑意地望着她,即使手中的书被撞落一地也无暇顾及。她无语,弯下腰拾起他的书,是汪曾祺的散文集《草木春秋》,还有一本是亦舒《人淡如菊》。一种莫名的情绪触动了她心底的柔软,没想到他一个男人竟然喜欢读这些。
他本要回家,但在遇见她的一瞬间就改变了,他陪她重新进了图书馆,静静地看着她挑选了几本书。出来时,天色已暗,月色寂然,他和她在路上踽踽而行。寒意让她禁不住揉搓双手,他看到了,宽厚而温热的大手轻轻地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她楞了一下,但是没有挣脱。昏黄的路灯拉长了他们的身影,心与心的距离似乎在这一刻贴近了。
第一次见面他就爱上了她。这次无意的相遇,让他暗自高兴,牢牢地抓住了这个机会。从此,频繁的约会她。她答应了,心里却分不清是害怕一个人的寂寞,还是真的想和他发展。毕竟,她刚刚结束一场恋情,脆弱的心,需要一份呵护,一份温暖。
他对她百般的好,像公主一样娇宠着她。每到她下班时间,他总会去接她,带她到家里吃饭。他的妈妈和蔼殷切,只要她来,总会准备营养丰富的一桌子菜,然后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她,眼睛流落出暖暖的慈爱。电影散场时,往往夜已很深了,尽管隔壁就是热闹嘈杂的夜市,他却总是满大街寻找还没有打烊的饭店,高兴的陪她吃一些精致可口的夜宵。她骄傲任性,在他面前向来都是我行我素无所顾忌。为了她,他学会了话到嘴边留半句,细心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因为稍有不慎她就会嘟着嘴拂袖而去,他总是一边慌张的追着她,一边讪讪的问着:“怎么了?又怎么了?”
心里她是知道他的好的,是啊,除了他的身高和外貌,她似乎挑不出他的毛病。他品行极好,待人诚恳热情,虽然家境富裕,却从不显耀,生活习惯简单朴素。家中有两辆轿车,他从不开,他说那是他爸爸的,他要凭靠自己的努力挣钱。对于这些她心里是极为赞许的。
实际上,她也在慢慢地接受他的。傍晚,也和他一起肩并肩坦然走在城市的街道上,心里亦知道他是一个很好的男孩。但却似乎真的还没有勇气将这份恋情昭告天下,所以,才会让他接送她都在离单位不远的一个路口。从来,都不曾允许他去她单位找她,也不肯介绍给自己的朋友。
记忆中他唯一一次去她宿舍,却还是因为她。那日黄昏,她和他去书店买书,突然就看到了她的初恋男友,她曾经的男友正亲热地挽着一个女孩儿。她神色突变,心不在焉挑了几本书后坚持要回去。回到宿舍,她正暗自伤神,门口响起执着的敲门声。那夜,她流着泪向他讲述她和男友的事,他默默的为她递着纸巾,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此以后他学会了那首歌——那首她自与初恋男友分手后就喜欢的歌曲《相思的债》,他用吉他弹了一遍遍给她听
分手的那天毫无征兆,那是一个明媚的午后,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她刚洗了澡,长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微风掠过,飘来阵阵惬意的发香。她轻声说:“生活要永远这样多好啊。”那时,她正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静静地穿行于城市的车流中。他听了一阵欣喜,郑重地告诉她,只要她愿意,他愿意当他一辈子的车夫。她,却沉默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内心里其实是真的不甘与面前的这位男子相依一生的。实际上在她心目中一直有这么一个人,一个高大魁梧,英姿挺拔的人。他成熟儒雅、睿智博学,身上有着淡淡的烟草味,她可以依他如父,尊他如兄,却又复宠他如弟,怜他如子的人。一个心甘情愿让她为之付出一切,让她为之倾其所有的人!他或许很遥远,或许很切近,但是他一直都顽强的生活于她的内心深处,也许是看多了小说中哀艳凄绝的玫瑰情事,她真的渴望一份荡气回肠的爱情。
就这样,她错过了生命中最温暖的一个港湾,她刻意去忽略他伤痛绝望的眼神,如一只扑火的飞蛾般执着的守候着自己心目中那份粹然的爱情之火,默默的承受着那份凝聚于心的清冷与孤寂,哀伤与苍凉。漫漫光阴里,她流过泪,受过伤,付出过真情,却终究如沉沙之投大海,轻轻地,无声地,沉入而被淹没。
当她爱了、恨了、伤了、累了,终于醒悟,原来没有人比他更爱她,她终于念起他的好。她悄悄地来到他家,盯着紧闭的房门,却没有勇气上前。徘徊许久,她正要离开,突然房门打开了,她慌忙躲到身边的大树后面。与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女孩儿,长相普通但清秀,两个人亲密地牵着手。有风吹过,他满眼爱恋地替她拢了拢吹乱的发丝。
有一阵隐隐的痛刺伤了她的眼,视线开始模糊。生命中能被人那样的喜欢,那样的包容,那样的爱恋,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然而,自己却没有珍惜,生生地就错过了。她才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错过了一辈子,时光流转,一切都回不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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