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1八十年代末,周以南生于重庆一个少数民族家庭,家中排行老三。她的到来并没有让父亲高兴,甚至还有些失望,家中已有两个女儿的他,更希望她是个儿子,可天不遂人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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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末,周以南生于重庆一个少数民族家庭,家中排行老三。她的到来并没有让父亲高兴,甚至还有些失望,家中已有两个女儿的他,更希望她是个儿子,可天不遂人愿。
因为以南是属于政策外超生的,家里马上就面临着一大笔罚款,1989年时的1500元罚金,对于一个贫穷的农村家庭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所以将她送人是唯一的选择。就在父亲把她送走后的第十一天,因为别人的告密,家里最终还是被罚款,父亲东拼西凑弄好了钱,奶奶气不过又偷偷地去把她背了回来,当时她只有二十多天大。因为奶奶的坚持,她终是回来了。
从小她就比较孤僻,老是喜欢一个人呆着,别人都认为她是个怪胎。因为家里穷,她小学毕业就没再上学了。
十二岁的她在家干了两年农活,十四岁就跟姐姐去深圳打工。初到深圳,感到一切都好新鲜。这些人怎么那么有钱,这是她第一声感叹。
她没成年,没有身份证,姐姐只能帮她找小的电子厂上班。老板要看身份证,姐姐就称丢了,在补办,很快拿来,说她绝对已成年。加上她从小就长得比同龄人高大些,老板也就不怎么怀疑。包住不包吃,450一个月,安顿好她后,姐姐就回她所在的厂上班。相隔不远的路程,她只觉得好远好远。
从此,她开始了在深圳的第一份工作。电子厂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开始很不习惯,没日没夜地工作,老板却还以种种理由扣她工资,她哑口无言。她想家,天天晚上哭。更可气的是,同宿舍的那几个广西的女孩子也欺负她,她只身一人,无力抵抗。每天下班后她必须等她们都洗完澡后,她才能去洗,而且还不能发出声音,说吵到她们睡觉。有一次她顶撞了她们,下班回来后她的被子全湿掉了,尽管她知道是她们几个干的,可那又能怎样,她无力抵抗,只能忍受着这份欺辱。
早上她也比她们起得早,如果不早的话,等她们洗漱好再去洗漱,上班就会迟到,这样的日子真累。每月最高兴的,还是发工资的时候,除去300元寄给父母,剩下的自己留作生活费,心里也安慰点。
就这样过了两年后,她办了身份证后换了份工作,餐厅服务员。开始去老做错事,带她的领班天天骂她,她不知道领班为什么那么讨厌她,多少次想着要是不上班多好,如果她还在读书多好,可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这种难熬的日子不知何时才是头,因此她更加沉默、孤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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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的一天,周以南工作的餐厅新招来了一个同事,他叫范磊,也是重庆人,独在异乡的她觉得终于遇到个老乡,心里很安慰。
那时候他刚从云南的文山州复员,浑身散发着军人的气质,干活很有力气。范磊也很照顾她这个老乡,给她讲部队里很多有趣的事,年少的她因为一直处于孤独状态,很渴望有一个人能保护她,给她肩膀可以依靠。范磊填补了她心中的空缺,两个年轻人自然而然地谈了恋爱。这一年她17岁,他20岁。
有一次她下晚班回租住屋的路上,在一条小巷里被一个男人抢劫了。身上的诺基亚手机和500元钱全被抢了。那是她准备寄给父母的钱,她又害怕又气愤,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去找了他,他安慰她,“人没事就行,钱没了还可以慢慢挣。”末了,送她回了家。
几天后,范磊主动对周以南说,“干脆我们住一起吧,反正我们迟早会结婚的,这辈子除了你我谁都不要。”当时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也是抱着跟他过一辈子的想法就同意了,他们开始了真正的同居生活,她也从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女人。
开始的时候他们一切开销基本上是AA制的,虽然住在一起,可他要负担他父母,而她也有她父母,就各顾各的。日子过得也相对安稳,可好景不长,半年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起初她一点也不知道,直至孩子在肚子里整整三个月她才发现。孩子的到来让她害怕极了,她该怎样面对她的父母与家乡的亲人?在她们那个封闭的小山村,可想而知,他人的口水都会淹死她。
她告诉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要这个孩子,太丢人了。因为他们还没有到法定的结婚年龄,即使生了孩子也领不到结婚证。他拗不过她,还是和她去了医院,准备做流产。医生告诉她由于胎儿已有三个月,不能做流产,只能做引产手术。她不懂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医生说,引产就是直接让孩子死在肚子里,在肚子上打一针,然后再生一个死胎出来。她当时吓得腿一直抖怵,太可怕了,她第一次感受到绝望的力量,深陷于复杂的情绪与荒诞的现实,挠得人生疼。
他坚持不要以南上班了,把孩子生下来。她也想过,可一想到家里爱面子的父母脸都会丢尽,她又犹豫了。带着繁冗复杂的心情她离开了医院,没有做手术,医生要她尽快做决定,孩子越大越危险。她束手无策,悲恸大哭,他也一直沉默,后来告知了他家里的父母,范磊父母高兴地说一定要生下来,那是一条命啊。
她何尝不知道那是一条生命,可她心里的恐惧无人能深切体会,她太害怕父亲了,幼时他的一个眼神都会让她怕上几天。她天天以泪洗面,整晚整晚的睡不着,终究留不下这个未经人世的可怜孩儿。又去了医院,那医生见她眉头愁得深深,仍犹豫不决,劝她说生下来吧,孩子都成形了,反正你们迟早都会生的。可就是这迟与早的区别,她痛苦不堪,一边是对父母的害怕,一边又是对孩子的不舍。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有安排一样,她觉得她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他的一切,让她不舍。这次又从医院回来了。与其生个死胎出来,还不如生个活的,不打胎了,就生下来吧。可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怎样去跟她父母说这么丢脸的事。每次想到这里,她都会抹眼泪。她去跑步、跳跃、爬楼梯……她想通过这些激烈的方式,让孩子自己掉下来。可肚中的孩子却闷不发声,越发成长起来,一点掉的迹象也没有。
日子平平无澜,转眼间,以南怀孕已六个月,她也早已没有上班。这时候的范磊渐渐显现出了自己的坏脾气,天天吵架,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吵得不可开交,他们彼此不相让。以南无可奈何,孩子都这样了,她还能怎样呢。就是这种想法为日后生活埋下了苦果。
最终她鼓起勇气向母亲交待了这一切,母亲对她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一方面是对父母的害怕,一方面是与他的争吵,她身心俱疲。后来范磊父母去到以南老家沟通,她父母的态度好了些,以南回了范磊老家麒麟村生孩子。
不久之后,他们双双回到老家,因为还没到法定结婚年纪,所以领不到结婚证,就只是举行了一场简单的婚礼。大着肚子的新娘让别人笑得不可开交,这在她们村还是头一遭。结婚当天,先是她的额头在车上撞了一个包,把她接去他家后,他家门前的一棵老榆树,突然断落了一大截枯枝,吓坏了好多人。她觉得这兆头不好,但也没往多处想,就这样开始了他们的婚姻生活。这一年,她18岁,他21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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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他们太多的观点不能统一,依然天天争吵。范磊毕竟太年轻了,没有一点家庭的意识,成天与一帮兄弟厮混,对她、对家里不管不顾。最不能让她接受的是他赌博,还借高利贷。
第一次借了三万,每天利息三百,后来范磊把所有钱输光了,回家找他父亲要钱还债。他父亲知道后,对儿子说,“这钱可以给你还债,但以后你不能再赌了,那东西我们还不起,你现在有老婆孩子好好过日子吧。”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以后绝不碰牌,再打就剁手。此后,他在家安分了几个月,可这几个月里他什么都不做,还要她大着肚子伺候他,嫌弃妻子清闲无事准备找点事给她活动活动,说他妈妈怀孕的时候还上坡砍柴,她太娇气了。对这一切,她只能沉默,谁叫自己当初那么天真呢。
因为没钱去医院,就花了200元请了个接生婆到家里来。在痛苦了两天一夜后,她在家里生下了一个女孩。谢天谢地,母女都平安。孩子的到来并没有唤起他做父亲的良知,见到女儿第一眼的时候,他当着接生婆还有他母亲的面说,“屁本事没得生个女儿,我兄弟伙婆娘生的都是儿子。”
听到这句话,以南双手艰难地揪着被褥,她的心在一点一点往下滴血,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在她肚子疼痛难忍的时候,他在呼呼大睡,没一句体贴她的话。她叫他起来,他还发脾气说她一点苦都吃不了,别人生孩子那么容易,就她事多。把她一顿骂,然后转身去他弟弟房间睡。
看见她哭,接生婆说你千万别哭啊,你才生完孩子现在又哭,你不要命了。
是啊,她的命又能值什么呢?她的父母都没有办法,她又能怎样呢?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对自己说,这就是老天对我当年不负责的惩罚吗?这就是我的报应啊!
范磊白天什么事都不做,就跟着他所谓的兄弟骑摩托车出去转悠、打牌。丝毫没有想到她还在家苦苦挣扎。
因为他赌博,总向别人借高利贷,他父母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地打零工挣钱来还债。刚开始坐月子的几天她不能动,都是孩子的祖奶奶给她做饭吃,尿布等到晚上婆婆收工回来洗。他还是整天对什么都不顾不管,再怎么说他骂他都没用。
她能走动的时候就自己下地去做饭,边做边流泪。她们老家有风俗,女人生完孩子外婆都要送鸡蛋来。她母亲提着好多鸡蛋来看她们,母亲问她过得好不好,她说挺好的,什么都不用做,她母亲没有丝毫的怀疑。她生怕自己的眼泪不争气,忙说她饿了,叫母亲帮忙去给她做饭吃。
她的母亲从小没有上过一天学,一个字也不认识,当年因为家庭贫困,再加上家里三个女儿的负担,父亲因为没有儿子对她嫌弃,所以母亲的性格极不好。一生气就全往她们三姐妹身上撒,她和姐姐们就是在母亲无休止的咒骂声中成长起来的。
周以南曾经无比地恨她,为什么别的母亲那么好,而她的母亲却是这样的。
她一直是穿着解放鞋长大的,特别渴望一双那个时候非常流行的白布鞋,可这对以南来说却是个遥不可及的梦。她也对母亲说过这个想法,每次都被骂得退缩了,所以她十四岁就逃离家,也离开了她。她想远离的,不仅是她性格暴烈的母亲,她想远离的,还有来自家里无法掩盖的贫穷。
在她做了母亲后,她开始理解了自己的母亲。她多想抱着她大哭一场,告诉母亲,她的日子有多难,可她自己知道她不能,路是她自己选的,这一切都是命呀。她不能让他们再替她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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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住了一天后就走了,周以南的生活又回到了从前。
由于身子嬴弱,加上月子中饮食平常,周以南的奶水有些不足,看着孩子嗷嗷寻奶的急样,她叫范磊到镇上去给孩子买包奶粉,他去了镇上整整三天两夜都还没有回来,她担心他是否出了意外,以南不顾自己尚在月子中的嬴弱身子,一路小跑到田头唤公公。看到以南一脸憔悴的疲态,公公忙叫她回家休息,自己去找了一整天也没有找到儿子,第三天的时候他自己回家了。
出现在她面前的范磊,简直憔悴得不是人。他掏出一万块钱说,“老子去打牌了,这是我赢的。”
她问他哪来的钱去打牌,他叫她不用管。出了月子后她才听到别人说他又借了5000元高利贷。他那天手气特别好,已经赢了十万,因为贪心最后只剩一万。
她当时拿着这一万块钱,已经猜到他一定是去赌钱了,近乎乞求地对他说,“以后不要去了,那东西会害死你的。”
他一下子就急了,“你给我闭嘴,有钱了还这么多话,真他妈不该回来。”
她绝望地喊道,“那你就不用回来啊,你什么时候管过我们母女吗?”
他听了,啪地给了周以南一巴掌,然后愤愤地说:“叫你话多,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我都懒得看你。你自己说你像个女人吗?”对她说完这些话,他就去睡觉了。
她抱着孩子一个人默默地流泪。
第二天早上她把钱给了公公,叫他保管。因为她担心范磊还会死心不改地去赌。果然不出所料,下午的时候,范磊叫她给他2000元钱有急用。她说没有钱,叫他找他父亲要。
范磊不信她,他就像一个吸毒的人需要毒品,疯狗一样到处找钱。找不到就把花瓶、玻璃杯、衣柜的门,还有房间的门全砸了,一直叫她给他钱。他的这种疯狂让她彻底死心。
她也想过离婚,但是她不敢,当年未婚先孕已经是新闻,如果现在离婚,全村的人会笑话死她的。她就任由他自生自灭吧,管他是不可能了。
周以南坐月子期间他都是跟她一起吃的,说她吃的好些,天天有鸡蛋吃,还叫她少吃点,小心胖,他才该多吃。他母亲骂他不是人,良心被狗吃了,他连母亲一起骂。她恨自己瞎了眼,这么一个混蛋男人,怎么会跟了他。太多的后悔、愧疚、自责压在心里,长久地伴随着她。本该好好静养身体的她却浸泡在痛苦的深渊,几乎每天的以泪洗面也给她带来了严重的病根,一直到很多年以后,她的眼睛都模糊看不清东西。周以南曾无数次问苍天,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在她孩子满月后,她就开始自己洗尿布了,因为婆婆太忙顾不过来。大冬天,那水真是冷得刺骨,可远远没有她的心寒。从孩子出生到现在,他没有尽到一点做父亲的责任,没有抱过女儿一下,还觉得她没用,让孩子哭吵得他心烦。她想这就是她的命吧,老天要这样作弄她,她除了接受还能怎样呢。无济于事,薄凉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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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磊在家里好不容易安分了一个月,在孩子六个月的时候,还是抵抗不了诱惑,又去赌了。这一次他借了六万元的高利贷,第二天高利贷贷主上门找她要钱,周以南才知道丈夫恶习又犯了。她对贷主说,她没有钱,什么都没有。
那天晚上范磊悄悄跑回来了,口袋里还剩500块。他叫周以南去娘家借钱替他还债,她没有理他,他就去找了父亲。她在门口看见他父母在椅子上嚎啕大哭,说还不如杀了他们痛快。那一晚注定是无眠的痛苦。
她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借高利贷了,前前后后输了十几万,这次是借得最多的一次。凌晨,范磊的父亲来找她,对她说,“已经没有钱还了,叫他自己跑出去打工,你有什么意见?”
“没意见,让他赶快走。”她一刻也不想再看到范磊,他就是个祸害。
就在那个凌晨,他看都没回头看她们母女一眼就走了,计划着去福建石狮打工,其实就是躲难。
他走后家里又恢复了平静,可她没有一分钱了,带着孩子她不能没有钱。婆婆有时候会给她200元,但是这远远不够。她把孩子给祖奶奶带,她跟着一些人下河去背河沙来卖,一天会有50元,背得多就赚得多。河沙太重了,一天下来肩上起了泡,累得像狗一样。晚上还要照顾孩子,那难受的滋味只有往肚子里咽,闭着眼睛抱孩子,站着都能睡着。
坚持了一个月,因为长期没休息好,她的奶水不足,孩子天天哭,她也整天看起来病怏怏的。范磊的父母就没让她再去背河沙,让她在家休息。这时候她特别想自己的父母,她想回自己的家。
她忍不住心中的煎熬,告诉了公婆。公婆同意了,她就回到了娘家。回娘家后,有母亲帮忙她轻松多了。
母亲问她,“几个月不见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他们对你不好吗?”母亲在女儿们都长大后脾气也变好很多了。
“好得很,就是带孩子太累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低着头的。“没事现在还有我呢。”母亲说这话的时候,把煮好的山鸡盛在碗里递给以南。她边吃边落泪,这世上有一种爱就是如此吧。
在娘家住了将近一年,她一直以种种谎言来维持范磊在父母心中的形象,说他为了家庭的生活在外面打工不容易,她在欺骗着她深爱的父母。
过春节时范磊没有回来,她父亲问她,“过年怎么也不回家来看看你和娃。”
她骗父亲,“过年上班一天有三天的工资,现在有孩子不一样了。”
她在心里对父母深深地表示内疚,可她哪敢告诉他们,范磊是因为高利贷追债才一直不敢回来的。
这一年女儿长大不少,慢慢地学会走路了。他也打过几个电话给她,说的就几句不变的话,让她把孩子留在家,去他那里打工。她不同意,觉得女儿太小,她舍不得。他们就无数次在电话中争吵,骂着最难听的话。陌生的人听到他们的对话方式,根本没法相信他们会是夫妻,反倒像是苦大仇深的人。他一直觉得她不出去跟他一起打工的原因是她有了别的男人,他对她除了怀疑什么都没了。
这一年他没给她寄过一分钱,也从未关心过女儿,她心里是多么地恨他,可她更恨自己。她想着把女儿带大点,就自己出去赚钱,以后就这样守着这个破碎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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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晚上,范磊的父亲突然打电话叫她回家,说有事情找她商量。她想着一定有什么急事,所以马上带着孩子往回赶。
范磊的父亲说儿子在外面出车祸了,现在需要人照顾,她必须马上去福建。她没得选择,只有舍下年幼的孩子,第二天坐上了去福建的客车。
她抵达的时候是一个女人来车站接的她,说是范磊委托自己来接的。周以南没多想就和她去医院看他。
范磊看到周以南的第一眼就说,“你怎么穿得这么土啊,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土包子。”
她用沉默回答了他对她的鄙视。
没一会,接她来的那女人就走了。
范磊就一点轻微骨折,医生说过了今晚就可以回去了。
晚上一个护士来问她,“你和他什么关系?”
她说,“是他老婆。”
护士笑了,“他到底几个老婆啊?今天走的那个女人这一个星期天天在这里和他睡一张病床,他给我介绍说是他老婆。今天又换了你,这关系真乱。”
她立马意识到,在电视上才出现的“第三者”来到了她的婚姻里。她忍着没去问他,她怕别人看笑话。出院后,回到他租的房子里,她问了他与那个女人的关系。
范磊毫无愧疚地承认了,“叫你出来你死在家里不出来,我是个男人有生理需要啊,喜欢我的人大把呢。”
他居然还觉得自己有理,周以南很想臭骂他,可想到女儿她忍住了。
范磊仗着自己的腿伤,指使她干这个干那个。她低着头默默地干着活,活脱脱的一个保姆,辛苦做完一顿饭,他不吃,她刚把饭菜放进橱柜里,他又叫她重给他做。她忍无可忍就和他大吵了一架。
他给了她一个重重的巴掌,“你不做,我叫凌瑶来做。”
凌瑶,就是那个去车站接她的“第三者”。他打了一个电话,十五分钟后凌瑶就来了,还买了好多零食给他。范磊与凌瑶两个人坐在床上说着话,相互喂着东西吃,此情此景,如果杀人不用偿命的话,周以南会毫不犹豫的把刀向他们砍去。吃过冷掉的饭,咽过碎牙的气,走到这里,愈发失了脾性。吵架,厮打,离去,却无法离婚。她除了有一个与他共同的女儿,他与她之间,注定从来只是她一无所有。
范磊叫以南洗衣服、打扫卫生,一边给凌瑶喂薯片,一边说,“你看看你和凌瑶比起来哪有点女人样。凌瑶比你大五岁呢,看着比你年轻多了,你就活脱脱是个乡巴佬娘们。”
她狠狠地看着面前的这对狗男女,他说,“你还不服气啊,我说错了吗?我看着你那鬼样子就烦。凌瑶今晚不回去了,住这儿。今晚我睡中间,你们一人睡一边。”
她心里恨透了这个混蛋,“你以为你是谁,你这个混蛋,你会有报应的。”
她叫凌瑶走。
凌瑶翻着白眼说,“你走我都不走。”
她举起右手想打这女人一巴掌,被范磊挡回去了,她就这样跟他们两个打了起来,被他们打得鼻青眼肿。
那一晚,凌瑶在凌晨一点的时候走了,她一个人在厕所静静地坐着,脑子里想着太多太多的事。
他在房间里叫她出来。
周以南出去后一把将她压在床上,睁着色眯眯的小眼睛对她说,“这么久了你都不想我啊?今晚我满足你一下。”
她拼命地挣扎,咬了他一口,范磊又是一巴掌抡过去,还踢了她几脚,叫她去阳台待着,他自己就睡了。
那晚的月亮好大好圆,她在月亮下跪了三小时。
她一遍遍地问月亮,这就是我的报应吗?苍天啊,你为何如此待我?接下来的路我该如何走下去,我有何颜面面对我的父母?如果我离婚的话,他们会不会不认我这个女儿?我的女儿又怎么办?
她想到了死,活着太痛苦了。她站在十楼的阳台,想着如果一跳或许什么痛都没有了,可她想到年幼的女儿,这个混蛋男人那么可恶,如果她死了女儿会更可怜。她心软了,不能死,她要活着好好带大她的女儿。
这一夜,周以南是圆睁着双眼,看着黑夜一点一点地翻滚成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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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的时候,凌瑶又踩着红色的高跟鞋来了,鞋跟在房子里发出“嗒嗒嗒”的声响,每一声都像砸进了她的心里。范磊叫周以南做饭,他与凌瑶在房间说说笑笑,好似她是个不要钱的保姆,而那女人是她的正当老婆。
做好饭的时候,她想在菜里下毒,她想要毒死这对狗男女。可她知道这仅仅是想想而已,毕竟她没那么大胆量去杀人。
饭间,凌瑶嗲声嗲气地说,“你喜欢吃番茄蛋汤,多吃点。”接着夹了一块番茄喂给他吃。
周以南觉得心在滴血,可她却无能为力。一直到夜里十二点,等那女人走后,她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如果你还想跟我过,为了女儿我愿意原谅你,如果你不想跟我过,我们就离婚吧。”
他把头扭到一边,轻蔑地说,“你这女人太小气了。人家替你照顾我,你不但不感谢还恨别人,你有胆子就离婚,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黄花大闺女啊。你现在不过是个二手货,离了我谁要你啊。”
这段话,字字如刀般插在周以南的心上。在他的心里,他是料定了她不敢离婚的。因为他了解周以南有太多的顾虑,所以他可以不把她当人看,肆意地羞辱她。周以南就是他捡来的一个臭丫环,依然让凌瑶天天来陪他。
租的房子很小,就刚好放一张床。他们就这样天天在床上聊,有时累了就躺下有说有笑。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当时还年少的周以南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她该怎样做,没有人给她答案。除了眼泪她什么都没有。
终于在第十天的时候,他说她做的菜不好吃,叫她重做,问她又在想哪个野男人了。
她说,“不吃就不吃吧。我不会重做。”
就为这句话他们又狠狠地吵了起来,他又打了她。看见那女人在旁边笑,周以南拿起板凳就要砸她,范磊看见后就一把将她推开。他们再一次扭打在了一起,这样的日子让她崩溃,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死的。
她顾不了身上的伤冲到楼下打电话,把所有的一切告诉了她二姐。
她无比坚定地说,“我要离婚,就算这一切是老天爷给我当初对自己不负责任的报应,我也受够了。”
二姐听着她说的话,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二姐说,“你这个傻瓜,受了那么多苦,你为什么不早说出来,你是不是要等他把你打死才离婚。”
她像一个疯子一样在电话亭哭了起来,鼻子里还流着血。
“以南,马上离开福建回家,爸爸那边交给我去说,以后你就带着女儿去我那里住。”对于二姐的情义不仅仅是用感动来形容,这血浓于水的亲情才是真实的。打完电话,她去药店买了点药擦身上的伤,很多人看见她的样子,那眼神就像看怪物一样,她为自己深深地感到可悲。
回去的时候,凌瑶走了。她不知道那天她为什么走那么早,是觉得自己胜利了还是不想看这一片狼藉的屋子。她已无心去关心这些,因为她此时打定主意要离开他。
她说,“我打电话给家里人说了这些情况,我要离婚。”
范磊不相信,向她吼道,“你吓唬谁啊?你有胆子给你爸打电话说你离婚,看谁敢要你这个二手货。”
她狠狠地说,“今生我不再嫁人了,也要离开你这个混蛋。”
回来之前她给住在附近的同学赵丽打了电话,几小时后她和赵丽一起走出了租住房。此时的范磊好像才明白过来,她没有跟他开玩笑。
他说,“你离开我一定会后悔的,要不了几天你一定会来求我。”
周以南不想再浪费一丝的气力来回答他,她眼皮都不抬一下就走出了屋子,在他的心里这个男人已经死了,她知道自己不会后悔,心中唯一担心的是该怎样面对她的父母。
周以南在同学赵丽住的宿舍休养了三天,才买了回家的车票,她不想父母看到她身上的伤。她知道就算她再不孝,父母还是爱她的。她感动于赵丽对她的照顾,赵丽是她的小学同学,她们已经有很多年没见了。住在赵丽那儿的第二天晚上,她高烧40度,赵丽大晚上的跑出去给她买药,没有上班在家陪她、开导她,这份恩情她铭记在了心里。
在回家的客车上,她的老毛病又犯了,扁桃体发炎,这是最严重的一次,身上的疼和心里的疼使她心力交瘁。她一遍遍地想着回去后会面临的一切后果。她该怎样去承受村里人对她的指指点点,去接受别人的谩骂。
两天一夜的车程结束了,她一进门看见父亲就跪下来,“爸,我错了,请您原谅我不孝,给您和妈丢尽了脸。可如果我再不离婚,我就会死的。”
母亲看见以南一下哭了起来,父亲蹲坐在门口的小木凳上,低着头一支支地抽着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父亲闷声地说,“你起来吧,这就是你自己的命。是好是坏你都得扛。”父亲让她把女儿接来,其它什么东西都不要了,因为他们没有结婚证,她无法得到任何补偿。
她回到了范磊的老家麒麟村,准备带着女儿离开。
范磊的父母强力挽留她,叫她为了孩子不要离婚。公公马上打电话给范磊,叫他回家,希望取得她的原谅。
周以南以为他不会回来,没想到晚上他悄悄地回来了。他父亲要他给她道歉,他也做了,可她越看他越恶心,一分钟都不想再看见他,她就抱着女儿躲进屋里。
周以南的母亲见她去接女儿迟迟没有回去,就亲自来接她。她的母亲看到范磊就破口大骂,还要去打他。她制止了母亲,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他说,她走可以,女儿留下。
周以南坚决不同意,不能让女儿跟着这个混蛋。他们又吵起来了。
最终,范磊父母觉得是他们儿子对不起她,就叫她带着女儿走,不用管他。临走时她看了一眼这个所谓的家,让她没有一点温暖的家,她无一滴眼泪。那感觉就像身上卸下了千斤重担,居然一点伤感都没有。
后来范磊的母亲给她打电话,说那天晚上他也偷偷地走了,如果高利贷的人知道了肯定会找他要钱的。
其实范磊也是可怜虫,自高自大,自以为是。
8
回到娘家,她成了玉竹村的一个新闻。那时候离婚在村里还是个新鲜词,她创造了村里的一个历史记录:未婚先孕,结婚一年就离婚。虽然她猜到了被议论的结局,可当事实到来的时候,她还是有点招架不住。
那段时间玉竹村饭后茶余的话题全是她,当然也有可怜她的,更多的是觉得她自讨苦吃,活该这样,是老天给她的报应。她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拒绝见任何人,女儿也不管。没有人能够明白当时的她是多么的后悔、自责、愧疚、无助。可是哭死又能怎样?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我还有女儿啊,一定不能倒。
女儿当时才一岁,她不想那么小就单独留下她。
父亲说,“你就在家带孩子吧,我养你们母女。”
父亲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她让父亲丢尽了脸,怎么还忍心让年近半百的父亲来养她呢?
她决定出去打零工补贴家用,找了好久,终于在堂姐的介绍下知道有锰矿厂招人,堂姐说,因为矿石粉尘毒性大,让她想清楚再去。当时她已经顾虑不了那么多,她急需一份工作补贴家用。她进了锰矿厂,成了里面最年轻的工人,其余的工人都是40岁以上的,可为了女儿她只能这样。刚开始以南觉得锰矿的味道真的很难闻,后来就慢慢习惯了。一个月800块工资,从2008年11月份做到了2010年9月份,很多人说,她那么年轻怎么不出去打工,这个有毒,做久了生育功能就没有了,可她实在丢不下年幼的女儿。因为愧疚和害怕父亲,她在家从不敢看他,经常是他进门她出门,他上桌她下桌。
在女儿两岁半的时候,同学赵丽到家里来看她。
赵丽说,“以南,你真的打算这样一直受毒气上班?你一生就甘心这样了吗?你为什么不出去看一看,闯一闯?你还有更好的时光等着你。”
她们聊了很久,赵丽的话深深地触动了她,她开始思索她今后的生活。几天后,周以南把孩子交给母亲照顾,毅然跟她去了重庆主城打工。到了重庆,处处高楼林立,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就是我以后奋斗的城市了,重庆会接纳我这个乡下来的村姑吗?
随后以南与赵丽合租了一间房子,通过朋友的帮忙,她找到了一份发楼盘单页的工作。刚去工作的时候,她连洗面奶都不会用,更别说化妆了,她每天最多只简单搽一点润脸霜,看着赵丽摆在梳妆台上的那些瓶子,她第一次知道护肤还有那么多讲究。
赵丽一边涂着眼霜,一边对以南说,“一个女人首先要学会爱自己,这样才能赢得更多人的爱。”
在赵丽的影响下,她也学着用洗面奶洗脸,用睫毛膏把睫毛卷得老高,她还给自己买了人生中第一双高跟鞋。看着镜子中焕然一新的自己,她终于知道,每个女人都有变得美丽的底子。
她天天跑重庆的大街小巷发单页,被很多人拒绝过、骂过。开始做得很不好,她觉得自己很笨,也哭了很多次。刚好赵丽的男朋友也是做这个行业的,就教了她很多经验,她慢慢才找到了方法,后来自然把业绩也做上去了。周以南记得第一个月她拿到了2800元的工资,可能在别人眼里这不算什么,可对她来说,相当于她在矿厂3个月的工资,她已经很满足了。3个月后,老板让她直接在售楼部做销售,她成了一名真正的房地产销售人员。她很珍惜这个机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职业装、高跟鞋,她好像慢慢地融入了这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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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公司几年,辗转到了很多城市。因为她的学历不高,所以她在平时用了胜于其他同事几倍的时间去学习去摸索,她也从一个普通的销售员做到了主管,这一步步的上升见证了这么多年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如今女儿已经上一年级了,看着女儿,周以南的心里有高兴,也有失落。小小年纪的她好像知道父母的事。别人问她,“你爸爸呢?”
她会大声说,“你不要再说了。”然后转身就走了。
看到女儿这个样子,她的愧疚无以言说。是她让女儿承受了这么多,让女儿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让她的脸上有一种不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忧伤。
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找男朋友,她怕别人不能接受她,会对她不好。虽然她的事业在一步步走向稳定,可对于感情,她的心中始终有一朵叫自卑的花,她没有勇气去向别人讲述这些。她更怕女儿受伤害,她甚至不再相信这世上还有美好的爱情会降临在她的身上。
在二十六岁生日那天,她收到了赵丽的短信,“以南,最坏的日子都已经过去,剩下的都会是好日子。以南,不哭。”
放下手机,她把紧闭的蓝色窗帘打开,阳光倾泻在她的周身,她的目光望向远方,那些痛苦的记忆在阳光下慢慢蒸发掉,再没有范磊,再没有自卑和深痛。她知道,属于她的美好日子已经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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