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这儿,大家把爷爷和外公都叫爷爷,有的为了便于区分,就在外公爷爷的前面加个外字。而我的外公,我从不加外,只叫爷爷,因为爷爷叫起来更让我觉得亲切。
爷爷是一个见多识广,知识渊博的人。年轻时,他有工作,后来家里拖累大,就不干了。他在村子里享有很好的声誉,也是一个什么都能干的多面手。尤其在中医和针灸上,爷爷有很高的造诣。他还有两大爱好:看书,嗜酒。爷爷喝的酒有买的白酒,还有自己用麦子或青稞酿的酒。白酒一般在忙碌的时间喝。酿的酒在兑制好后装在酒壶里,带上在外面干活的时候喝。或在家里闲时装在酒罐中,放在火盆上煮着喝。其实也是用竹管吸,竹管的下端留有一个劈着十字,阻止酒糟堵塞的结节。吸的时候,酒汁就从劈开的缝隙间渗流了进来。自家酿的酒刚开始喝醇烈,喝的次数多了,味道就慢慢地变淡。我们看爷爷喝得惬意了,也抢着喝,有时口渴,有时纯粹为了好玩。
爷爷喝酒,大概像吸毒的人一样还有了酒瘾。每天,他不管空腹或者饭后,不论闲着或是忙着,他都要喝酒。平常干完活后回家时,爷爷带的酒壶空了,水壶和干粮却没动。大家说酒喝多了伤身,让爷爷少喝点。爷爷说他不喝酒就提不起精神,干活也没劲,喝酒了才浑身有劲。那时候,爷爷喝的酒都很普通。只有在延安当兵的二舅,回家探亲时,给爷爷带回来的两瓶竹叶青酒。把爷爷高兴地像得了个宝贝似的。心情好了才喝一点点,完了还咂摸着嘴,啧啧地赞叹不绝。
那时的家里,只要有爷爷在,就会有淡淡的酒香萦绕。
爷爷有八个儿女,我是所有孙子中,最大的一个。爷爷从始至终对我都特别的娇惯,有好吃的总把他的要给我留一些,走亲戚串门子也带着我。农村的人,一般都重男轻女,尤其是儿子的孩子,要比女儿的孩子看得重些。爷爷却不管这个,处处袒护着我。别人见爷爷疼爱我,就打趣着说:“别人都想儿孙,你还倒想女孙,将来大了肯定是个抱柳根。爷爷就呵呵地笑着说:“我的这个女孙不会是抱柳根。”我也会着急地争辩着说,我才不会是抱柳根呢!我要救爷爷。因为在我们这儿,人们口头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说有一个老汉,养着两个孙子,一个是儿孙,一个是女孙,两个孙子老汉都特别疼爱。有一天,老汉为了试探一下那个孙子想他,就故意掉到河里,女孙看见了,抱住柳树根就反复喊:“哎哟哟,谁的爷掉河里了。”儿孙看见了,就大声哭叫着救爷爷。故事不知道是真是假,也无从考证。反正一直延续到现在都还那样说:“养女孙,抱柳根”。意思养女孙白养,不知道疼爷爷。
爷爷还喜欢栽树和种花,在爷爷住的村子里,就属爷爷栽的树多,核桃树,苹果树,白杨,杏树,花椒树、香椿树等等。给我们家里也栽着一些,至今,我们家院子外面的两棵杏树,就是爷爷和我栽的。记得栽树时,爷爷对我说,爷爷老了,终会死的,栽这棵树将来就是个纪念,等你们吃杏的时候,就会记起爷爷的。我听后眼泪就出来了,爷爷见我哭了,连忙一改刚才的沉重,变得轻松地摸着我的头说,爷爷是开玩笑的,爷爷不死。杏子树一天天的长大,还没结杏子时,爷爷就走了。等杏树开了花,谢了之后结出许许多多酸涩的青杏的那一天,我的眼泪就出来了。不是为杏子,而是为爷爷说的那些话。
爷爷得的是不治之症,等检查出来时已到了晚期。在治疗期间,还得忌烟、酒。爷爷在医生和我们的劝说下,戒掉了烟、酒。每次,我一走近爷爷的病床前,眼泪就收不住的往外流。爷爷拉着我的手,总是慈爱地安慰我,让我别哭,说他把烟、酒都戒了,在配合医生的治疗。他不会死的,他的儿女、孙子这么多这么好的,他舍不得离开,他一定会好起来的!他好了还要等我挣钱后给他买酒喝。爷爷嘴上虽这么说,有时,他也会忍不住眼泪缓缓地流出来。
不管大家怎样的努力,爷爷的病情还是一日日的恶化。到了后期,只能靠一些止痛的麻醉yao维持,但药效一过,爷爷仍痛得脸上直冒汗,气都喘不上来。当我陪他的时候,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我就像他给小时候的我一样,角色互换的讲一些故事和听到的趣闻,以打发那液体缓慢流动的过程和点点滴滴的时间。
在床上躺了几个月的爷爷,最终还是被病魔残忍地从我们身边掳去了。他撒手走的那天,也成了我终生的愧疚和遗憾。因为,我那会儿不再爷爷身边。等我像被抽去了筋骨似的爬到爷爷身边时,无论我怎样的大声哭喊,爷爷深陷的眼睛却再也没有睁开,再也没有慈爱地看我一眼。舅舅说,爷爷临终前说他想喝点酒,医生默许后,还喝了三小杯酒。
爷爷走了,永远地走了!
许多年后的现在,可我仍然经常梦见活着的爷爷,梦见爷爷的酒香,飘在老屋中,飘在我的生命深处,牵动着我心底最柔软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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