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记得那年的冬天,天空也像这般飘着六角的雪花,轮回的春夏秋冬里,他总是喜欢这个孤寒的冬季,像是赋予他温暖的流年,口中的哈气,蒸发在空气里随风散去,他再明白不过,人生短暂数十年,哪会有那么多祈盼和眷恋,没有所谓定格的幸福和永远,但是这样的他,冷眼相望彼岸,不想刻意的悲伤。
她的眼眸如此之亮,像黑暗中的指引灯,牵着走向此岸,宛如春的蚕丝,一层一层蜕退成新生,他知道心里的孤冬正在崩裂,心生暖意。但那又怎样,也只是幻想而已,那一明一闪的光,照至前方,越拉越长,最终不过是长长的光圈,爱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却要用一生来忘记。这世上许许多多的人,和他一样擦身而过,这样错失,没有下文。有些人注定只会带给他一生的伤,一辈子的憾。
其实他很怕,曾经十指紧扣的年华,传递了温度,却框住了一种姿态,多年以后,满头白发的他独自坐在摇椅上晃悠着回忆着过往,视线缓慢着后退着。他与她,终究不过是彼涯此角,来不及为她唱首情歌,所以这是他欠她,亦也是命运。他从不相信命运,但有时候即使偶遇,即使相爱,最后却不能在一起。那些因为爱情而获得的喜悦,那时有多开心,往后就有多挣扎,界线的存生,生生的隔离了他和她的未来。从无畏的相爱,到无语的分手。
最后,她只有冰冷的一句话:“我讨厌你。”他望着她转身,沉默不语,那时候他以为失去了她,他会死,但是生活中不是只有爱情,他还要继续下去,继续过着平淡如水的日子,如果有祈希,那就是在每个冬天的时候想起她,纤瘦的手指抚摩着他的脸庞,很久很久以后,他想起了她说的那句”我讨厌你”,心里不再有爱或者恨,只是记得这句话而已。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时间还是那个无休止的符号,缓缓延续着,他还是孤身一人,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她,他听说她出国了,后来又听说她结婚了,听到关于她的时候,他很平静的做着自己的事,然后喝水,晚上失眠,但是他还是想看见她,哪怕只是远望一眼她的身影也好。
这就样一天又一天,突然有一天,他去机场时,看见她,挽着金发的老外,他愣愣的,望着她的脸,就这么站着,忘了来机场是干嘛的,倒是她先对他微笑了,很客气把他介绍给老外,老外很热情的握着他的手,用生硬的普通话对他说:“很高兴见到。”他也笑着说:“很高兴见到你。”然后他们三个人就这么站着,可能是气氛很尴尬吧,老外借帮去洗手间,她望着老外,笑容明媚而幸福说:“那我去前面的咖啡馆里面等你。”说完老外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咖啡厅里,透明玻璃的橱窗下,桔黄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恬静而又安详,她说了很多话,关于她的工作,生活,一切一切有关于她,他微笑着看着她,只是用短短几句来形容回答她的问题。他不想说太多,更愿意听着她的声音。他想起了那句“我讨厌你”,他张了张嘴,想问她真的那么讨厌他吗?
未开口,她笑得很甜蜜地说:“我结婚了,这次回来是因为我有宝宝了,想回家,我老公就陪我回来。”他抬起头,心里既然泛起一丝丝美好的感觉,不伤心,不嫉妒,不难过,反而真心实意的祝福她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她微笑地说:“谢谢你。”又接着说,“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很任性,只顾自己的感受,不懂你的用心,多年后,遇到我喜欢的人,才了解真心去爱一个人,原来是那么辛苦的事情。现在想想那时你为我所做的一切,觉得幸福和难过,你那么对我,可是我却不明白你的心。谢谢你,真心谢谢你,那时候对我那么好。”
他忽然觉得很难过,因为她的这句话,他一直以为她不曾喜欢过他,一直都讨厌他,他的眼眶湿润起来,曾经为她所做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他没有说什么,就这么静静的听着她说着。临走前,他微笑着对她说:“恭喜你。”她没有说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继续说:“这么久以来谢谢你一直记得我,其实我都快忘了你呢。”说完,他冲向她做个调皮的动作,她笑得很开心,说:“真好啊,你也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老外站在咖啡厅门面等她,她走过去揽着他的腰,他们对他说了再见后,转身离开,这么多年的故事终于放下了,那个曾经和他十指相扣的女孩,如今也找到她的幸福。想到这他大步地往前走,没有再回头,他明白既然过去的早已是尘烟,再想念只会让彼此觉得心痛罢了。天空又开始飘着那六角的雪花,一点一点溶化她在他心里的影子,这一季的孤冬,还只是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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