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时,会路过曾熟悉的村落,在主街的一家照相馆前,目光总会稍作停留。并不是门楣引人注目,也不是于已有刻骨铭心的过往。只是青涩年纪里,曾散碎的记忆在此时便纷纷扬扬,落入眼底。如果不是照相馆的名字依旧,也许就认不得了,再或许连同那些或清或浅或浓或淡的琐碎流年,都如城南旧事般不打捞便失去了线索。
那时,在镇中心读初中,村落间不太远的地方有一家照相馆。其实就是一户人家。在曲折的巷子深处,有简陋的草舍柴门轻掩,院里有几棵疏影横斜的桃树。三月去的时候,桃花开得分外热闹,仿似那年那月深深浅浅的心事,顾盼着,有浅浅招摇的韵致,却仍不失典雅。如火烧的云,半明半寐间皆是风情。也多在这个时节,我们便三五成群地结伴而来,在桃花掩映处,留下不黯世事轻盈婉转的一抹微笑于镜头前,将年轻而美好的一笑一颦都锁于岁月深处。
那时,家中多是两个女人,一个沧桑如枯木的老妪,一个风情柔媚的年轻妇人。而同居一室,就从没见她们言语交谈,准确地说就很少见她们有目光的对视。老妇人总是自顾自地打理院子,抱柴,烧水,做饭,洗衣。落寞而麻木。忽就让我想起一句话,哀莫过于心死。而年轻的女子则只拿了于现在厚重而于彼时还算稀罕的黑壳子老式相机,慢条斯理地与人取相为人拍照。没事的时候,就倚在门边,端了茶碗优雅地喝茶,容颜之间,有浅浅的不屑。
方是生疑。探问。才知道,她们乃是嫡亲的姐妹,那么温暖的关系却因了爱上同一个男人而形同陌路,准确地说,是妹妹爱上了姐夫,而成了姐姐的第三者。如果在烟花般灯红酒绿的当下,或许也只是受人于白眼听两句散言碎语而了事,而那时那地,妹妹无疑是遭人唾弃的,当然也招致了姐姐的怨恨,谁能对晴天白日抢了自己老公的人还一脸灿烂,满是温婉呢?况那个女人还是自己的一奶同胞。但姐姐终是姐姐,只是无言于眼前的一切。
而转念心惊,一个女子要有怎样的隐忍与定力,才能在漫长而无奈的岁月里,听得隔室而来原属于自己的笑声呢?也唯有她了吧。遂顿生无恨怜惜与不忍。就在那时,我的心就与老妇人的表情一起,心下有了忽明忽暗如烟雨般的惆怅与伤悲。
二十年过去,岁月之于姐妹间了怎样的命运呢?平素最不喜与人论是非长短的我,却在与同学见面时,轻描淡写地问寻起那些旧事。她说,姐姐后来终于忍受不了吧,悄没声儿地把自己再嫁了,不知悲喜。而妹妹仍留在姐夫的身边,终成了正室,安然做着老板娘。
如今,照相馆已今非昔比,淡青水泥的阶,明净的玻璃,微翘的廊檐,藏青的牌匾。经过时,隐隐看到那已不再年轻的妇人身影,或忙或闲,或是仍捧了茶在有阳光的窗前小坐。终是看不清表情。而辗转明灭的过往里,她的记忆会不会有二十年前的岁月呢,心下会不会也如窗一样几净无尘而安然呢?我想终是有一角暗淡会留下来的吧,留在心底最深最深的角落里,伤痕般不敢碰触,不知悲喜,深深浅浅地,斑驳了过往的清浅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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