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雨,急促地滴落在被雨水和霓虹灯辉映得迷离的街道。一切喧闹而又寂静,喧闹的是雨声、车辆和人群,寂静的是荒芜的心。
她裹着宽大棉袄的,显得更加单薄纤细的身影,孤独地立在街灯下。冰凉的小手握着一把蓝白小花伞,站在雨里。冻得红红的脸上,一双迷惘的眼睛,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人群。此刻,她疯狂地思念着千里之外那个让她魂牵梦系的人。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存留在记忆里有几年了?七年了吧?02年那个冬日,跟往日一样无聊的一天,在网上,随意点开的闪亮的头像,是一只可爱的、蓝色的小狗。简单的几句对话,从此在心里留下了痕迹。只是她那时候并不知道,这段情感延续地那么绵长深刻,这个人颠覆了她的世界。
冷,难耐的冷,侵蚀着身体。思念的温度终是敌不过寒冷的横行,她拖着有些僵硬的腿,哆嗦着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里。狭小的空间里,暖意连同窒息感一同扑面而来。她站到窗口,深深地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拉上窗帘钻到被窝里,搓搓冻得发麻的手,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思念随着温暖又卷土重来。她在凌乱的床头找到昨天剩下的半包烟,点燃了一根。袅袅的蓝色烟雾缓缓上升,恍惚中那张英俊的脸庞,带着温暖的、坏坏的笑,浮现在眼前。一阵刺心的疼痛让她的眼泪落了下来。
我爱,你可知道此刻有一个人倾尽所有思念着你?爱情是那么霸道,不讲任何道理。在别人眼里,他没有太多跟别人不同的地方,他有的优点别人也可以有,可为什么就那样入了她的眼她的心呢。距离产生的美有时候是可怕的,根深蒂固长在了心里,被幻想滋养得无与伦比。最要命的,这是一段永远不可能得到的爱情,把不会游泳的她给溺死了。
从相遇的那一天起,美妙的语言打成铅字,在手机和电脑里传递着爱的热情,带着花一般鲜活的她漫天飞舞。他磁性干净的声音成为她生活中最重要的音乐。只要音乐响起,哪怕是凌晨三点,也是无比悦耳动听。他叫她宝贝儿。他说他喜欢她温柔甜美的声音。他说她一定是个美丽妖娆的女子。他说她是他的天使。他说他说,他说得天花乱坠,他说得地老天荒。她一点一点被吞没在他的汪洋大海里,再没有浮出水面的那一天。
沉浸了四年。四年后的那个夏末,在一个微凉的雨的傍晚,她终于第一次见到了他,从此更加万劫不复。他身上干净、清新、仿佛柠檬般的气息,温暖暧昧的眼神,嘴角浅浅淡淡的笑意,握着她的小手的温柔的手掌,都让她沉迷。在回来后的每一个夜晚,她都跌落在有他的梦里无法自拔。柔软的唇,喃喃耳边的细语,修长白净的手指在她身体上弹奏出优美缠绵的琴声,不绝于耳,挥之不去。
从他的城市归来,她再也不能是从前的自己。她剥离了曾经,带着伤痕,脱离了原来的轨迹。不知道这是愚蠢还是明智,她忠实于自己的情感,却因此而付出了昂贵的代价。余下的三年里,她尝尽了现实生活的苦涩滋味,寂寞像疯长的藤蔓,缠绕住苍白寂寥的身体,让人无法正常呼吸。她学会了抽烟,曾经他说喜欢看女人抽烟的迷人模样,但这次她不是为了讨他的欢心,是因为寂寞。他永远都不可能是她的,从相识的最初,到现在,一直都不是。她绝望而固执地爱着,虐待着自己。她从来就不是个会用理智思考的女人。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种女人,如飞蛾扑火般,为了爱情,甘愿舍弃一切。那一场风花雪月,是天堂也是地狱。 如今,她除了思念,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赖以生存的东西。为了这段感情,众叛亲离。但是她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三年前的那个下午,她只是告诉他,她已经是一个人了。有他,她很快乐。他对她说,宝贝儿,我知道你的苦。可是我爱你,你是我的,我不想让别人将你夺走。可是,我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我真恨我的自私。她怎忍心让他恨自己?其实他才真的是她的宝贝,她舍不得让他受一点点的委屈与伤害。
直到几天前,他出差来到她的城市,看到了她生活的窘迫。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感受,震惊。他才知道,原来她所承受的一切,远比他想象地多得多。就只为了那些飘雪般的情话和飘渺的爱情。她看见了他的眼泪,不知所措。
昨天,她接到他的电话,疲惫的声音透着难耐的落寞。他说,你嫁人吧,我不能再这样害了你。对不起。关了电话,她点燃了一根烟,默默地抽着,连着抽了半包,抽到口干舌燥,然后睡觉,一直睡到今天的傍晚时分。没有梦,很干净的睡眠。
她拿起手机,给他发了个信息,亲爱的,我明天就要嫁人了,祝福我吧。别了,我的爱。
将手机丢进马桶,她换了一身漂亮的衣服。这是他给他买的,艳丽的桃红色。拿出化妆包,她仔细地为自己画了精细的妆容,直到无可挑剔。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整瓶安眠药,这是她每个不眠之夜的必需品。全部倒进在嘴里,艰难地吞咽下去。她静静地躺了在床上。渐渐地,意识开始模糊,她感觉浑身暖洋洋、轻飘飘的,慢慢飞起来。恍惚中,那个熟悉的人微笑着出现在她的面前,向她张开手臂。她幸福地靠在他的怀里,与他一起飞进无尽的黑暗。
时间的尽头,会不会有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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