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妻子和儿子已进入了梦乡。一天劳累下来,身体有些疲倦,斜倚在床边,拉灭了灯,闭着眼尽享这空间的宁静。心中很欣慰,但也有些空空的感觉,觉得还是一事无成,生活的琐事,工作中的小非,常常让我有些烦躁。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的月亮逃出了空中那一抹阴云,月光透过窗户直泻到室内,照到床边,看来“疑是地上霜”并不是李白的老眼昏花。月光让我感到这夜的可爱。
“静”是文人墨客用来修饰这夜的。记得小时后,家乡的夜总是有点声音的。那就是蝉的叫声。辛弃疾咏到“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童年的夜是不静的,特别是对孩子们来说。夜虽然已慢慢走向深处,我仍与同伴在家门前的麦场上捉迷藏,为了不让同伴找到钻进麦堆中,直到小伙伴嚷着:“我找不到你了,出来吧。”才满身麦秸的钻出来,拍手欢呼自己取得的胜利。直到满身是汗,实在累得着急,才依靠着麦堆坐下。仰面看空中有嫦娥的月亮,那月亮上的黑影是吴刚在砍树吧,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飞到太空,去月亮上看看到底有没有奶奶说的月宫。杂乱的蝉鸣把自己从太空中拉了回来。这蝉声不是点缀夏夜的蝉声,是杂乱无章的尖鸣。我们知道那一定是哥在前面的榆树林捉蝉。我们跑去看,熊熊燃烧的火堆把树林照得通明,哥正踹着周围的榆树,惊飞的蝉尖鸣着飞向火堆,就像飞蛾扑火,有的葬身火堆,有的落在火堆旁边的地上扑棱着。我们上去捉住交给哥,不管哥是否最后赏给我们几个,只是为了享受那份捕捉的乐趣。蝉在手中扑棱着尖鸣着,小手痒痒的。
到了白天,中午蝉的鸣声是大人午睡的噪音,却是我们粘蝉的巡航标。在清水中攥了几遍的面筋,用带着水滴蓖麻叶包起来,比父母买的糖果还要珍惜的拿在手中,唯恐不慎掉在地上。拿着细竹竿儿来到树林里,寻着蝉鸣透过枝叶看到一个树枝上竟有五六个知了在开怀地鸣叫。我避开太阳光的直射,举起末端带有面筋颤巍巍的竹竿儿,小心翼翼地从繁枝密叶之间向目标靠近。当靠近的一霎那,将面筋迅速搭在目标的翅膀上,目标在拼命地抖动着身体,进而是一片的尖鸣,惊飞了临近的几个。把自己的杰作放进塑料袋里,寻找下一个目标。全然不顾太阳的炙晒,汗水湿透了背心,脸上道道泥条。一中午有时只能捕捉到十多个,直到实在累了,才攥着一袋音符回家去……
“还不睡觉,自己傻笑什么?”妻翻过身说了一句,是吗,我笑了吗?我竟全然不知。但那烦躁的心却平静了许多。是啊,离家二十多年了,工作的繁忙、家庭的责任感让自己失去童年时那无忧无虑的笑声。平常也常常笑,但在笑的背后常常有一种负重感。十多年中蝉鸣是不变的,而我却真的没有注意到,无论白天的齐唱,还是晚上的缀音。今夜是月光惊醒了那鸣蝉,是鸣蝉把我带回久久遗忘的童年,带回了久违了的无忧无虑的笑。今晚我的心又回到了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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