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文摘 老板,我动了你的老婆

帅炸宇宙2023-08-20  33

导读:1.一泡尿冲掉了我的工作我属羊,也真的像只光会吃草的笨绵羊。从大学毕业起,我就一直在那个“清水”机关里混日子,一混就是十几年。在机关里,我向来都是老实本分…

1.一泡尿冲掉了我的工作

我属羊,也真的像只光会吃草的笨绵羊。

从大学毕业起,我就一直在那个“清水”机关里混日子,一混就是十几年。

在机关里,我向来都是老实本分,生怕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在家里也没有我发言的份儿。我媳妇养的腊肠犬座次比我靠前。

也只有做爱的时候吧,我还能找回点尊严,其他任何时候,她总说狗比我强。

“俗话说,当官不带长,放屁都不响!可你连个放闷屁的官儿都当不上,你年纪都长到狗身上了?”

这是她嘴里重复率最高的一句话。

儿子更加瞧不起我,因为我不会打什么“泡泡糖”,不会跳什么“接舞”,也不会修理家里的电器,还因为他被其他小孩欺负的时候我都让他“忍忍算了。”

每次听到我这句话,我媳妇总是噌地从沙发上蹦起来,刷了面膜的脸像化妆成骷髅头的三K党,眼皮上还带着两片小黄瓜,张牙舞爪,破口大骂,“我呸,你自己窝囊还不够?还要儿子学你!去,儿子!”

说着,她从兜里摸出一张十块钱的钞票,通过小黄瓜片中央的小洞洞盯着儿子的眼睛,“去,先去街对过麦当劳买个汉堡吃吃。吃完了去给我打回来!打赢了妈再奖你一个冰激凌!”

儿子攥着钞票,看都不看我一眼,昻着头走了。

万幸的是,虽然我没当上官儿,可事业单位的工资倒还稳定,年终的福利也还能让媳妇把嘴巴下撇的角度稍地微向上调整个十五度左右。

所以,我拼死也得保住这个工作才行啊!

可没想到,我如此小心谨慎,却还是逃不掉下岗的命运。

直接原因,竟然是一泡尿!

而且,还是漂亮女人的一泡尿。

这个胸大无脑、腿长臀翘的年轻女人叫单勃,单雄信的单,勃起的勃,全名首字母缩写——SB。

她和我在同一个办公室,办公桌就在我的对面,是去年冬天才分过来的,年轻的浑身上下直往外冒氧气泡泡。

她说说自己是XX大学计算机系毕业的,可是头一天上班竟然花了半个小时都没把电脑打开。然后,她哭丧着脸娇滴滴的过来了,“胡铼,胡哥,铼哥哥,你帮我看看把,我的机子是不是中毒了,怎么老开不了机啊!王主任还让我给他写报告呢。”

我笑了,“什么胡哥,我都能当你叔了!”

看着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急得脸通红,我有点不忍心。

绕过去之后,我先按了reset键,没反应;按power键也没反应。然后,我伸手换了个位置“啪”地按了一下,再一按power键。电脑“嘀”一声响,启动了。

“太棒了,谢谢你,铼哥哥!”

单勃抱着我的胳膊欢呼雀跃,胸前的“波涛”激荡着我的臂膀,一股麻酥酥、热烘烘的热流从胳膊上传过来。我立刻浑身燥热,心扑腾扑腾猛跳,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这小姑娘的咪咪肯定货真价实,我这回可是见识过了。

虽然我算是久经考验的干部,但面临这么严峻的挑战还是第一次,真有点把持不住。脑子一热,我还真想学学外国电影上的那些帅哥:帮美女搞定她的难题后,顺便揽住她的纤腰,“还需要别的帮助吗?”可我对美女也只能做到坚持十几年如一日yy而已。现实生活中我是个古板老实的人,主要是也没有那种条件让我不老实,不古板。

单勃看我冒了汗,“哥,你都出汗了,我帮你擦!”

她挺着胸脯就要拿纸巾给我擦汗,少女特有的那种青春诱人的气息扑面过来。我实在是受不住这个考验了,生怕自己不小心顶到她,那可就太尴尬了,慌忙抢过纸巾侧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我自己来好了!”

幸好她还小,不懂事儿,没看出来!

不然我可就羞死了。

我坐在自己的电脑前,把键盘架从桌面下拉出来挡住自己,开始装模作样地整陈主任的年终总结材料。过了几分钟,我觉得放松下来了。

单勃端了一杯纯净水过来放在我桌子上,“胡哥,喝水!”

呵呵,这个小妮子还挺知道好歹的,不错,到底是刚毕业的学生。

“谢谢啊!”

我拿起杯子,慢慢地喝着,水还挺热。

“胡哥,我私下问你个事儿?”

“叫我老胡就行了,不用胡哥胡哥的叫,不然人家还以为我冒充李逍遥呢!你说吧,啥事!”

我一边喝水一边和她闲聊。小家伙话还挺多的!

“好吧,好吧,老胡就老胡,不,叫老虎算了。老虎,你是不是有点性饥渴啊!”

“噗!咔咔咔咯咯咯……”

我一口水大部分喷在了液晶显示屏上,少部分呛在我的喉咙眼儿里。

我面红耳赤,咳的险些背过气去。

她赶忙伸直胳膊帮我拍后背,身子却躲在隔板后边,不像是替我拍脊梁,倒像在拆炸弹。还好,这次她没有再用她的大咪咪蹭我。

拍了几下我就缓过气来,为了掩饰刚才的尴尬,我故意岔开话题,“呵呵,躲那么远,我又不是禽流感患者。”

她咬了下性感丰满的红嘴唇,眨眨左眼,“嘻嘻,我怕靠近了你把键盘顶飞!”

我的脸一下红成猪血一样的眼色。

嘿!她懂,她什么都懂!

正在这时,庄彬庄主任进来了,“唷呵,聊什么呢?老胡的脸怎么红成那样!”

我一时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主任好!”单勃先干脆地打了个招呼,然后面不改色的说,“胡老师脸皮可薄了,我不过夸他电脑用的熟,他就脸红成这样。”

“哦,呵呵,他脸皮是薄。对了,老胡,回头你以“少讲空话,多干实事”为题目给我写个发言稿,不用太长,编个二三十页凑合凑合就行了。明天下午三点,工会召开第二十二届职工代表大会动员会的第七次预备会议,工会吴用吴主席请我去发个言。”

“好的,写完我给您送过去。”

庄主任拉上门走了。

单勃又恢复了原来嬉皮笑脸的模样。

天哪,现在的小妮子也太厉害了。她,她,她真是,唉,真不知该怎么形容她好了。我一个奔着四毛去的大老爷们竟然被一个刚出校门的女大学生弄的脸红脖子粗,真太丢face了。

“老虎,我敢肯定,你在结婚前肯定是金牌处男。要在我们学校,非给你发个“金内裤奖”不行!”

“要是24K金的我就笑纳了!”

操,我也豁出去了。

斗嘴就斗嘴,还怕了她了?

“金卫生巾呢?”

我晕!差点又被呛到!

“说真的老虎,我看你也是个老实人。你要是实在太饥渴了,我帮你想想办法。”她整个人靠过来,凑在我耳朵边用异常轻柔婉转的声音说道。

她甜丝丝的气息吹得我耳朵根儿发痒,那一绺小麦色的秀发落下来搔得我脖子里好像过电一样。我扭过头看着她离得很近的粉色面颊,能看见吹弹可破的皮肤上隐隐有一层细细的绒毛,嘴唇上的红色饱满得仿佛可以流动。

我咕咚吞了口吐沫,“真的!”

她真是个天生的尤物,我竟然有这么好的运气?

“真的!当然是真的!”

她好看的杏眼瞪得圆圆的,“骗你是小狗!”

她那个“挺好”的胸脯又骄傲地“站”起来了。

我立马感觉自己又“坚强”起来。

我有点色迷心窍了。

脑子一热,把家里那个小母狼抛到了八度空间。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迟疑了一下,我硬着头皮问道“什么时候,在那儿?”

我的声音竟然是嘶哑的。好像我已经有两年没说过话,声带都锈住了。

她转转眼珠想想,“地点吗,那儿都行,只要没人。时间吗?”

她翻起手腕看看表,“现在这个点儿就不赖!”

这会儿马上就要下班了,楼里应该人不多。

想到这些,我的血压骤然升高,头胀的嗡嗡响,视线都有点模糊了。

我咬咬牙,壮着胆子说,“咳,咳,嗯,嗯,嗯嗯,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她立刻眉开眼笑,面如桃花,媚态毕现,“还是胡哥痛快,记住啊,这事儿你可得给我保密!嘻嘻,回头我忘不了你的好处!”

我有点纳闷儿,忘不了我的好处?

我看这性饥渴的是她吧!

也是,学生们学习都紧张,又没有什么经验,还穷的很。那像我,正经钻研过《素女警》,练过“铁枪功”,每天还坚持七十二搓、三十六提,时不时搞点“凹腰”补补,身体素质和业务水平都得到了稳步提高。

“那个事情”是媳妇不讨厌我的唯一理由了。她现在是三十四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我却在走下坡路。我要是不抓紧训练,提高档次,保持自己的持久性和坚定性,那我可非得“下炕”不可。

我正要有所动作。

她忽地退开,“稍等!”

说着,回身把办公室的门反锁了。

然后,她飞快地跑回自己的桌子那儿,打开写字台的斗柜,在里面翻腾起来。

估计她是找工具去了。

都说现在的大学生开放,看来竟是真的!

管他呢,耳听为虚,手摸为实。

她在那儿翻腾,我在这边做准备活动。

头一次和这么现代的女生亲密接触,别被她笑话了才好。我得燃烧我的小宇宙,让我的最佳状态出来。

我推开椅子,面向南方垂手而立,双目微微下垂,意沉下丹田,双膝内抠,两臀微夹,意念中一团烈火向下,向下,再向下。

她还在库库通通找东西。

我一激灵,这家伙!别不是要搞sm吧,我可没练过排打功啊!

正想着,她边找还边发话了,“别傻站着啊,快找钱哪?我从来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好悬没趴下,我倒,竟然是个学生鸡!

社会上的传闻竟然是真的!

Nnd,“火”都烧到这个份上了,别说是只鸡,就是只猪我也要上了。

说话间,她已经过来了,手里捧了一个饭盒大小的彩色纸盒子。

“给!”她把纸盒子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上面是个“凉凉快快”的女人。那个女人自己图凉快,看的人可只想流鼻血。我随手放下盒子,准备使出周星星的成名绝技,“抓胸龙爪手”。

单勃低头看看我,捂着嘴笑了,“嘻嘻,你早就该放松放松了!先拿钱吧,给你个亲人价,260块!”

她此言一出,我激灵打个冷战。

立刻收了招,再把盒子拿起来一看:

“人生伴侣”,纯天然乳胶制造,德国技术,美国组装,完全按照性感影星安吉朱立的实体模型铸造……

我操,原来她是要推销。

“你,闹了半天是卖东西啊你!”

“嘻嘻,这是我毕业实习时候顺便帮人卖的,还剩了几个,看能不能在这儿偷偷弄出去。你,你不会以为我是要亲自上阵帮你吧!”

我心中气恼,脱口说道,“那当然了!”

她的脸终于红了那么一点点,不过,在零点零三秒之后就消失了。

她还会脸红,真是奇迹。

然后,她啃嗤了一下,说道,“你真的那样想吗?”

我气的想把那个烂盒子摔到地上,“废话!”

“来呀!”她把酥胸一挺,“欢迎光临!”

我又犹豫了,算了吧,算我自作多情!以后发情之前我都要先撒泡尿数数自己脸上的褶子才行。

“哼,大人不计小人过!把你的盒子拿走!”

她噗哧笑了,“胡哥,别生气了,和你开个玩笑!今天不是愚人节吗?”

我被她气乐了,“老大,现在十二月份啊,说圣诞节还接近点儿行不行!”

她见我笑了连忙夸张地舒了口气,“还好,没有得罪你这个老实的大好人!”

她过去把门锁打开,又转来拿起盒子,“胡哥,其实我是想送你个见面礼啊。呵呵,同学们都说,进了新单位得给“老人儿”们上贡!嘻嘻,给你准备的是最便宜的,给“正头儿”准备的可是原装进口的伟哥啊,嘻嘻,你肯定不敢要那个!”

我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送礼送的真是到位,还的确送到他们的心坎上了。

可被她嘲讽我又不甘心,只好反驳道,“对,那个东西合适及了,最好现场让他们试吃一片,然后现场检验一下药效,省得他说你买的是假货!”

“对呀!”她一拍我的肩膀。

我捂着嘴偷笑。

“嗯,不对!哼,你个老胡头也敢变着法儿骂人!”她明白过味儿来,举起粉拳就打。好家伙,一拳是一拳,比我们家的小母狼下手狠多了。

靠,老子刚离狼窝,又入虎口。

“你这丫头怎么下手这么重啊!”我呲牙揉着肩膀。

她活动着手腕得意的笑,“嘿嘿,小女子是校散打女队的板凳队员。幸亏你刚才老实,不然,哼哼!”

我撇撇嘴,“别吹了,冬天不需要冷气!说你气粗你还装哮喘了!”

她一瞪眼,“不服咱试试!”说着又把胸一拱,“你就往这儿抓,你要能占到便宜算我倒霉!”

我盯着那两座“珠穆朗玛峰”,心里暗暗一笑,这回我要再不动手,非被人当成“萎哥”不行。我是老实不错,可我没萎啊!

“好!”说话同时,我突地站起身来,探右手,飞快地向她的左峰抓过去。哼哼,这可是你自找的。

紧接着,我哎呦一声,又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了。

她笑吟吟地捉着我的右手,拇指顶住我的手背,四指并拢扣住我的右手大鱼际,让我四指向上,手心朝向我的小臂。她又稍一加力,我疼的快要大叫了。

她放开了手,“信了吧你!这叫“天王脱塔”!”

她还真会!

她把盒子放回自己的抽屉,“不要以为我千辛万苦修炼来的性感身体是天生为你们这些sl、sy或yy者们准备的。我性感是我的事,我想和谁做“爱做的事”那也得由我自己决定!我是比你们开放,比你们随便。可并不等于说我就得放开了让你们随便乱搞!我不过是思想上开放,语言上随便!你们呢!你们是嘴上装13,可下面比谁都想插13,整个一天下最傻13的超级大憨13!”

她越说越气,我越听越自卑。

唉,我真是完蛋了,连一个新来的小毛丫头都能变着法收拾我一顿。

我垂头丧气,再不发一言,看来这个小丫头不仅身体成熟,思想也很成熟。

操,我们上大学那儿会是不是把脑子拉在家里没带过去啊。

啥也别说了,以后,我还是老老实实继续当我的老么吧。本以为百年不遇地来个新人,总算我可以喘口气了,我也能在别人面前充充老大了。谁成想,人家比我牛多了。嗨,就连动手我都敌不过她。

我老婆看不起我,她很对!

单勃说着说着说着,发现我已经完全蔫儿了,突然笑起来了,“哈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胡哥,你是好人!真的!我还没见过你这么老实这么好欺负的人。我骂的不是你,算了,那些事情以后再说吧。对了,你确定那个“人生伴侣”你不要?”

我苦着脸摆摆手。这小妮子,简直是雷阵雨。

“胡哥,别气了。人家都说了不是生你的气了啦!”

靠,她台湾腔都出来了。

“胡哥,那我送你一条烟吧!软中华,够档次吧!”

我笑笑,“好了,好了,你胡叔叔真是老了,跟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步子。你们开的玩笑我都反应不过来。算了,你不用给我买烟了,啥也别买,跟我不用客气。以后,咱俩把工作认真干好就行了!你也刚参加工作,以前一直上学,经济上也肯定不宽裕。没参加工作就算了,参加工作了,也能挣钱了,就先给父母买件像样的礼物吧!给领导的礼物应该买,不买你不好过,可给父母的礼物更应该买,没有他们你的一切都是虚的!他们把你养这么大可不容易啊。”

这次她没有嬉皮笑脸,垂下眼帘嗯了一声,点点头,轻声地说,“谢谢胡哥,可我现在没有父母了,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父亲在我小时候就死了,我妈把我养大的。在我大一的时候,我妈也病了,治了两年半,她也撇下我一个人走了。因为要给妈妈治病,所以我才连那种东西都去推销,所以我才什么人都接触过,也是因为这个我才学了散打。爸爸走了,剩下妈妈。妈妈病了,我要保护她,我要救活她!可惜我没有,我,我能力太小了!我太笨了!胡哥,你说我是不是太笨了,我要是再聪明点,能再多挣点钱,妈妈就不用死了,她就不用死了啊!”

她说道最后,趴在桌子上把脸埋在胳膊里闷声哭了起来。

我看着她一阵揪心,这么小的孩子就一个人打天下,一个人救妈妈,受了多大的罪啊。我摸了半天,从裤子兜里掏出一条手绢,展开看看,还算干净,轻轻地走过去放在她手边,“擦擦泪吧,你妈在天上看着呢!她希望你过的开心,你开心她才能放心啊!别哭了!”

过了一会儿,她平静下来了。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我开始给她讲我们科室的事情。

她擦干了眼泪,乖乖地坐着听我讲。

安安静静坐着的时候,她的肩膀看起来很纤细,好像根本不能承担任何重量。

她现在的样子才像一个刚刚毕业的女大学生,迷茫、惶惑、单纯。我这才稍微有了点老前辈的感觉,但同时又觉得自己好像是她的兄长,甚至是父亲,心里忽然有一种想保护她的冲动。

“咱们这个科室不大,说重要也不重要,说不重要也重要!出不了大成绩,可不小心却能犯大错误。咱们室包括你在内总共十三个人。一个正科长,就是刚才的庄科长,他有自己的单独办公室。还有十个副科长,都在副科长办公室集中办公,可谁也不按时坐班。办事员就我们两个。原来就我一个,十来年都是这样。那些报告、发言稿、总结、报表等等,看起来简单,其实里头学问大了,回头我给你细讲。再一个,这里也有派系,总共有三派,你可要小心,不要乱掺和事儿,你跟我乱闹没关系,跟他们闹可麻烦大了。我给你好好批讲一下,你看……”

她认真地听着,眼神开始平静,慢慢变得炙烈,变得充满信赖、充满感激,让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从此以后,她跟我亲近了许多。

当然,是亲情的那种亲近而不是色情的亲近。

我对她如此处理我们关系既感到欣慰,又觉得几分失落。

在别人面前,她总表现的很平淡,公事公办,在没人的时候却会冲我会心的一笑。

慢慢地,我越来越喜欢上班,每天回到家心情也格外高兴,曾经三十六次让我媳妇以为我也要升成副主任了。

“不调来一个新人了吗,咋还不提你当副主任哩!你这憨包也去活动活动!”媳妇知道我只是自己傻乐之后,照旧一顿思想教育。

这一段情况有点儿怪,我在床上坚持的时间不长够了。

往常,我觉得自己坚持四个小时都不成问题。

秘诀?

呵呵,很简单,咱们一步步说。

首先,要让自己在那方面也很听话。

要让自己达到:“说你“行”你就“行””的境界。

老婆什么时候一喷香水,我就知道“今夜有暴风雨”。晚饭果然有罐儿专门给我准备的特色菜。儿子很妒忌,“妈妈偏心,怎么不让我吃!”

我媳妇对儿子很有耐心。她捏捏小家伙胖嘟嘟的脸蛋儿,顺手用指头肚儿把儿子嘴角那一大滴清澈、完整的口水揩掉,“那里有死蜘蛛,是你爸不乖妈妈才罚他吃的!”

儿子放心了,“好好,不乖就罚他!”

吃完饭,这种晚上一般不用我去洗碗。我都会自动先到楼下散散步,然后顺便运运功,开始为“行动”做准备。等到八点多的时候,我就非常“乖”了。那时候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只要媳妇一声号令,叫“起立”就“起立”,叫“坐下”就“坐下”。

这时候,不管我脑子里想不想,身体的客观条件上都准备的好极了。

“行”的状态达到了。

这时,我可以自豪的对媳妇说,“我能!”

但是要想持久,要让老婆在事后满意地说声,“你真能!”

这可就有技巧了。

这个技巧说起来简单,把握起来很难。

据传康熙第六次在江南巡游的时候无意间到一名为“天仙食府”的饭馆小坐。吃到最后,饭馆里压尾的一道水煮白菜汤让他连声称绝。康熙觉得它简直比御膳房做的都好。叫厨子上来什么不说,先赏了二十两银子。然后才问这汤里面加了些什么特殊佐料。胖厨子嘿嘿一乐说,“其实什么也没加。汤的味道好,主要是放盐的时机和多少把握的好。白菜煮的程度不同,它吸收盐分的程度也不同,最后的口感也就不同。并且,这最后一道菜的盐量绝对要考虑食客前几道菜的用盐量以及食客的口味才行。所以,真正的极品师傅,不仅是指他能做出让多数人都满意的菜,更是指他能作出单单让您特别满意的菜。”

这个秘诀也大致是这个道理。它是什么呢?关键就五个字,“分散注意力”!

也就是说,你在做的时候,不要太想这个事情。

不然,很快完蛋。

可是,也不能太不专心。那会直接滚蛋。

就是要“形”在神游,停在似想非想之间。

过度兴奋会减少时间;冷水浇的太多,会有无限时间。

这个技巧是从一个“特立独行”的“鸡”那儿学来的。

这个“鸡”据传是某名校的理科硕士,自称掌握三个国家的英语。

有人嘲笑她,她就立刻分别用美国口音、伦敦口音、澳洲口音的英语背一段拜伦的诗给人家听听。

她要价特高。可是“上”的人特多。很多人想着自己虽然上不了高学位,攻克不了科学的高峰,可是“上”一个高学位的女硕士,攻克一对科学人氏的乳峰还是可以的。也算还一个心愿,圆一个梦吧。

我们庄主任自己也在某个“野鸡”大学花钱买了个鸡屎硕士文凭,到底还是心虚,还想再进一步深造,进一步圆梦。所以,他准备先和那个名“鸡”先“深深地”“造”一下爱,然后再考虑重新弄个硕士文凭的事宜。

在那个以“圆房”为形式的“圆梦工程”中,他发现自己不停地在上面的活塞运动,下面的女硕士却戴个耳塞双手举本“法语入门”躺在那儿学法文。看来她又要提高自己的价码了。

庄主任很生气,说道,“你这是对人民极度不负责任,就算你要叫床,也不能用法语叫啊!人民那儿听的懂啊!你要把态度放端正,提高自己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意识,下大力气把工作做好,做扎实。”

女硕士一笑,“我把下面卖给你了,上边可没有啊!你要是有劲儿就继续,没劲儿了就拜拜!”庄主任气愤之下,多努力了二十分钟,回来之后疼了好几天。

后来我们都问他经过。他一说完,我们哈哈大笑。

我问他什么感觉。他想想,“工作后来做的很扎实,就是太干!交流起来不够通畅。”

女硕士的作法让我灵机一动。

以后我和媳妇做爱的时候,都在“负距离接触”之后开始稍微的想点别的事情。比如偷偷默背一下圆周率,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4197169399375105820974944 59230781640628620899862803482534211706798214808651328230664709

3844609550582231725359408128 ……

我已经能背到一千四百多位,争取向小数点后一万位进发。

或者趁小头运动的时候用大头提前给后天的主任发言打一个腹稿:“在局各级领导带领下,在……帮助下,在……的xx下,我们今年……”

一般的情况,当我“写”到——“……我们的工作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

这时候,我媳妇差不多也就到了高潮了。如果她不到呢?我就继续写。等我写到——“总之,我们的工作一定能够从一个高潮走向另一个高潮!”她肯定也就到了。我这边都出现三次“高潮”了,她没理由一次也不到啊?

这天晚上的情况看起来有点难度。

我媳妇不仅喷了香水,还换上了情趣内衣。她昻着身高1.56的小身躯,挺着32A的小咪咪,又特意把平时盘起来的头发披散看来,双目炯炯地“勾”着我。

其实我媳妇的脖子太长还太细,头又太圆,很不适合披散着在头发。像她就这样昂首而立,不像一个长发飘飘的美女,倒像一只倒立的花拖把。

可不管怎么样,这只拖把已经发布指令了,我得立刻执行才是。

我回到卧室,她立马过来“验货”,伸手一试,“嗯,不错不错,小伙子是个人才!”

我连忙立正,“可以开始了吗!”

她使劲儿翻翻白眼,“哈尼,来吧!”

我理解,那就算是媚眼了。老婆平常在一个国营单位接待窗口工作,瞪人都瞪习惯了,“勾人”的业务就不是很不熟。她在那个单位我就不说了,呵呵,省的得罪人。这里面的有些家伙我现在还经常碰见,弄得对号入了座,净是找骂。所以有些东西只能含糊地提一提,或者变一变,以免将来难看。所以请老手们见谅,大家领会精神,领会精神!

我活动活动手腕,把十个手指头一根一根又掰了一遍,骨头节啪啪一阵儿脆响;又把腰扭了三扭,脖子晃了三晃,这才对媳妇伸出双手,“洪歌,咱们动手吧!”

我媳妇洪歌摇摇拖把脑袋,“你暖身暖的还不够!”

看来真是要加大力度了!

我呼腾趴到地上,嘎吱嘎吱做了四十八个俯卧撑,然后劈叉、下腰、倒弹腿、最后又来了个头手倒立。

洪歌点点头,满意地说了声,“good!”

我们的“战斗”打响了。

洪歌不太重视“前戏”,但特别重视花样,各种高难度动作都想试试。前一段看了神六上天,她突发奇想,今天要和我来个“空间站”对接。

战到半酣,她提出了这个绝妙的想法。我摸着她的脑袋,感到由衷的佩服,“真是太有创造性了!科学家们要是都有这种头脑,中国的科技早就世界第一了。”

在“对接工程”中,她相当于“国际空间站”,我相当于要去对接的“探索号航天飞机”。

对接开始,她先在桌子边摆好“犀牛望月”的姿势,我在房间另一头的电脑椅上跪稳当。然后反手往墙上一推,带轮子的电脑椅载着我这个“探索号航天飞机”从“胜像牌”豪华木地板上轰轰隆隆地向“拖把状”国际空间站驶去。

这个工程的难度之高,可谓几十年不遇。

第一, 要保证我推墙的力度大小合适:力量太小了到达不了目的地,太大了,会把“空间站”撞翻。

第二, 要保证发射的角度合适:“空间站”的左边是仿水晶把手的四斗抽屉,右边是钢化玻璃门的落地大书柜。撞倒任何一边儿都能让我“机”毁人伤!

第三, 要保证,“空间站”和“航天飞机”都处在适合对接的状态。这就要求双方人员都要极好的心理素质,绝对不能被困难吓倒。平常就要培养:“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的奋斗精神。

这几条我们都具备了。行动必定成功。

“探索号”平稳地向“空间站”滑行,一切运行正常。

洪歌开始激动起来,“come on, baby!”呵呵,我媳妇的学问见长啊,英文说得溜溜的。

眼看行程已经过半,胜利在向我招收,“拖把”飘扬在前头,对接就是几秒钟的事情。可是,惊天动地的事故发生了。

电脑椅在滑行过程中,一个轮子突然“咯吱”卡住,猛地来了个急刹车。由于惯性作用,我身子一扑,朝下载去。“航天飞机”飞机虽然坠而未毁,但完成对接显然是不可能了,“对接”完全失败,留下的只有“机头血肿”。

“空间站”吓得惊呼一声,一个没扶稳,从桌子左边出溜到地上。幸亏咪咪小,倒是毫发无伤,可肚皮正中却被那几个仿水晶的抽屉把手弄出一条条长长的竖直红道子,好像是美洲土著身上的文身。

我们两个叽哩咣当先后摔在地板上,她的拖把脑袋正砸在我的后脑勺上。我的“鼻头”和“机头”同时体验了“胜像”豪华木地板的光滑与坚硬,果真是好产品啊。不仅使我下边“血肿”而且让我上边“血崩”。

从此以后,我好像就不如以前持久了。

媳妇心怀愧疚,也不好意思再指责我,只好讪笑连声,“但凡革命没有不留血的,这不是你常说得吗!呵呵,别气了!”

靠,我有那么伟大吗?

可我知道,这并不是根本原因,不如以前持久也并不是从这个时候才开始的。

根本的原因是因为我遇到了单勃,不持久就是从我对她有了朦朦胧胧的喜欢开始的。前几次正在和媳妇“她好,我也好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单勃那“呼之欲出”、弹性十足的完美双峰和那双炙热凝视的眼睛。我一下子有点控制不住,险些“走火”。在这紧急关头,我当机立断,调出秘密法宝,人在上边运动同时,飞快伸手把我放在床头柜上的钱包拿起来,单手打开:立刻,我们庄主任那张白皙的、肥的像一个在泔水桶泡涨的馒头似的老太太脸,出现在我面前。我立刻就不冲动了。他那张带着自鸣得意、刚愎自用、愚蠢无知、不屑一顾的笑容的胖脸只在我面前出现了两秒钟,我就把钱包合上了。一切正常,行动继续。看他的时间不能长,看的时间长了我不仅不会走火,而且用火烧都烧不着了,那多让洪歌恼火啊!

我的秘密武器其实就是钱包相夹里那张庄主任的单人艺术照。它是我在给主任拜年的时候特意从主任那儿要过来的。别人都以为我是马屁到了G点,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用这张照片干吗。这张照片用处多多,除了能做“走火”时的紧急刹车外,还能在喝多的时候充当催吐剂的功能。有时候陪上级领导喝酒,我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可上级领导喝的还差的很多。没办法,将心一横,我揣着钱包就进了厕所。往格子间里一进,把门一插,我取出那张特意又塑封压膜过的照片,撅起嘴唇对着庄主任如同两条肥肠跳贴面舞似的大嘴,“哺”地来了个法国式的“湿吻”。立竿见影,我马上开始呕吐起来。

可自从遇见了单勃以后,我使用秘密武器的次数明显增多了。以至于洪歌认为我对胖胖的男同志有点特殊的爱好。我正待解释,她小手一挥,“无所谓,只要不是女人就行,大家都是姐妹,我理解你!”

我倒!“我可是男的!”我大声争辩。

“哦,我明白了,那个胖子是“女”的!”洪歌一脸宽容,“只要“她”不破坏我的家庭,我能容忍。”她满脸坏笑,贤惠的不得了。

我懒得和她多说那么多了。

这一年过得很快,转眼又是元旦,我和单勃也在一起待了一年多了。我们两个越来越默契。表面上看,我们话不多,可是,彼此又什么烦恼却都能向对方倾诉。她好像把我定位成老大哥,我也把她定位成小妹妹。

可是,她的手、臂膀、秀发在不经意间偶尔会我短暂的接触。那电光火石的触摸,却能触动我的心弦。我表面的不动声色,正是为了掩饰内心深处的翻江倒海、热血沸腾。我在这时也会偷偷观察她的表情,看她会不会有我同样的反应。但是,她表面上也同样若无其事。

唉,我还是打住罢。

虽然我的洪歌不怎么高看我,但毕竟我们也过了十几年了。虽然她现在对我不怎么样,可毕竟是我的“初吻”“初恋”“初摸”“初运动”……“初对接”。

我这一生,只和她一个人谈过恋爱,只亲密接触过她一个人。

再熬十几年就退休了。那时候,连鸟毛都白了,还会有个鸟想法。

这种春梦也就自己咂摸下算了,单勃,她根本不属于我的世界。

本以为我的生活就这么平平淡淡过下去了,可命运却不允许我这样。

临到年终,各种总结会比较多了。

这次开的是“有效减少会议工程”的年终经验总结会。会议范围只限我们科,会议地点就在办公大楼西边的“连升大酒店”。倒不是因为那儿的档次有多高,它也只是个三星的酒店,更重要的是它名字吉利。我们庄主任特别讲究这个。

我们在四楼包了个小会议厅,从周六上午十点钟开始,到下午六点钟结束。

中午的饭很简单,是九十八块钱一位的工作自助餐,重头戏在晚上。

这种单位聚餐都大同小异,敬酒,替酒,劝酒,拐弯马屁,黄段子,无影龙爪手……大概也就是这些玩意儿。最后看领导的兴致,还有有ktv包房、温泉游泳、按摩……等活动不定。不过,饭后的活动不见得是所有成员都能参加的。并且那些活动一般也与常规理解不同,比如说按摩吧,刚开始可能是人家给领导按,到后来说不定就变成领导给人家按了。诸如此类,就不一一说明了。

眼下,我们科室领导们对单勃的感情已经由最初视为珍宝般的“无比喜爱”慢慢蜕化成现在“食之有刺,弃之有肉”的“狗咬刺猬情结”了。

不过庄主任到底口味不同,“这才叫有味儿,一口吞进去有啥意思,那是猪八戒吃人参果——活糟蹋宝贝儿!”看来庄主任对猪八戒的行动方式并不欣赏,虽然他的举动倒和“二师兄”很像,不过是更隐蔽,更富技巧性。

有一段时间,我还看到几个领导纷纷先后在手腕上打了石膏。他们自己都说是打篮球弄的,怪了,他们什么时候喜欢运动了?就连床上运动他们自称都是偏好女上位的!他们还能打篮球,就凭他们200斤体重和160公分的身高?他们的身材就更绝了,站直身子低头往下看,肯定瞧不见自己生殖器,就算是勃起了都看不到。他们肚子太大,把视线都挡住了。呵呵,他们肯为篮球受伤,真是锁精神可嘉,奥运的魅力无极限啊!

吃饭间,庄主任兴致很高。黄段子接连不断,并且都很新,多数我们以前没听过。

他以前也爱讲,可是老是在某几个月内不厌其烦地讲同一个黄段子。

比如:“猜猜,三寸长,硬邦邦,一头毛,一头光!大家说说看,是什么?”

大家照旧怪笑着表示猜不着。

他开怀大笑,特意挑个女同志来猜。此女虽然早已把这个谜语听的耳朵起了六寸厚的茧子,可还是很配合的红了脸,娇羞的说,“庄主任好坏!”

庄主任一听之下会猛笑一声,身子不由得同时一抖,浑身的肥肉跟着一阵乱颤,好像刚扔到案板上的一大块儿猪皮冻。笑了之后,他才开始揭开谜底。

这时候的他,面带潮红,眼泛桃花,好像刚刚到了高潮,自己憋不住的乐,“哈哈,你们思想太那个了吗?都想到那儿去了,谜底就是牙刷!”我们也赶快跟着他哈哈大笑。有时候,他还会继续逼问那个女同志到底心里想的是什么答案。

这回他的黄段子巧妙、逗人不说,还黄的不露声色,让你笑过之后面红耳赤。

我正在纳闷儿他进步之快令人惊异。郑副主任主任凑到我耳朵边儿悄声说,“老庄已经不包二奶了!”

以前的那些黄段子都是那个二奶提供的。她业务素质不高,不注意及时充电,被淘汰是迟早的事儿。庄主任到底不一样,一旦发现二奶的庸俗就能立刻弃暗投明。

我哦了一声,“受教育改好了?”

郑副主任接着说,“呵呵,人家改嫖妓了!他说这样节省开支,还能多方位、多侧面地深入生活,体验生活”

操,体验“性生活”还差不多。

庄主任得意地挥洒了半天,终于计穷,又把那个牙刷的段子翻出来了。

这次,他特意挑了单勃来问。

单勃今天好像很不高兴。今天下午开会的时候庄主任让她拿着钥匙到自己办公室取份材料。刚回来的时候还挺好的,可后来接了个短信就有点神色不对了。

庄主任根本没有注意到单勃的变化,依然眼神迷离地盯着单勃,“你说,快说,那是什么啊!”

边上的人开始起哄。

单勃平静而清晰地说,“牙刷。”

庄主任一愣,“人才啊!二十一世纪最需要的是什么,人才!”

周围的人们刚一紧张,又被这句话都“逗”乐了。

庄主任大脑袋一摆,“再考你一个:三个男人看毛片,猜一种奥运项目!”

我连忙给单勃使了个眼色。

单勃好像没有注意,照旧淡淡地说了一声,“赛艇。”

庄主任有点急了,“呦呵!”

我在桌子下面伸脚过去使劲儿踢了踢单勃的鞋。

单勃好像有点反应过来了。

“说吧,你身上的什么东西,站起来合住,蹲下去张开!”说着,庄主任拿起瓶子咕咚咚斟了一满玻璃杯的五粮液,“你这个还能猜中,我就把它干了!”

单勃脸终于红了,“你坏吗,人家那儿猜的出来!”

“哈哈哈哈”庄主任长出了一口气,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好像刚刚徒手爬上珠穆朗玛峰,又好像一个人搞定了全国的希望工程,“不就是衣襟吗?你想那儿去了你!你说,你说,你到底想到那儿去了,不说就把它喝了!”

现场一片欢腾,单勃也扭扭捏捏地把那杯酒半推半就地喝掉了。

一切照旧,皆大欢喜。

可是,我却觉得单勃还是有点不对劲儿。

往常喝酒,单勃总是连逗笑带撒娇,十倍酒进去一杯酒都算是比例高的。可这一晚,我发现她几乎是颗粒归仓,杯杯都干。庄主任格外开心,觉得这小SB今天很给自己面子;认为此同志人品不错,有培养前途。

在单位里都认可这句话,酒品等于人品。

尤其我的领导们更是如此。因为他们只有酒品可以夸耀,根本不配提人品这两个字,所以也只有把酒品当成衡量人才的主要指标之一了。当然,他们自己的酒品虽然不错,但也看场合,在更大的领导面前,通常都是非常棒的,在我们面前要视心情而定。

单勃是有点酒量,可这样喝下去也顶不住了。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主任,我得先回去了!”

马上有三、五个人站起来,“我送你,坐我的车回去!”

单勃一笑,“省省吧,我就要老胡送我回去!”

庄主任一笑,拍了板,“就是老胡了,他跟你算是好姐妹!他送你我们放心!

郑副主任说,“是不是姐妹不一定,但放心是肯定的!”

我嘿嘿笑着,不知怎么回嘴。只好过去扶住单勃慢慢往外走。

付副主任笑着说,“是啊,是啊,将来老胡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活儿,就打个招呼。”说着一阵怪笑。

我心里很闹,嘴上也不敢说啥。

他们这样和我开玩笑都开惯了,都知道我没脾气。

可我心里把他们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操你们祖奶奶的。老子能的很,老子不需要帮忙,老子还能帮你们的忙!不信把你们的亲妈、姨妈、二姑妈统统叫过来试试,我保证她们乐不思蜀!

我红着脸咕哝了一声,“不敢劳动大驾!”继续撑着单勃往门口走。

走到付副主任旁边的时候,单勃脑袋一歪,嘴一张,一大股混合着虽经咀嚼却未被充分消化的食物残渣以及52度浓香型五粮液的粘稠呕吐物喷涌而出,从付主任的双下巴直浦到了他的大腿根。

“哈哈哈哈,赶紧把她扶走!”庄主任笑出了眼泪。

我赶忙扶着单勃出了贵宾间,剩下那个付副主任傻在哪儿。嘿嘿,这下他和美女可是够亲近,连美女肚子里吞了几块虾仁儿都能数清楚了。

到了酒店外边儿,她又吐了一次。

拍她吐完,我就要去打车,单勃把我叫住了。

“胡哥,等,等会儿走。我还得回办公室一趟。取材料的时候,我把自己钥匙拉在老庄屋里了。”

我扶着她慢慢往办公楼走。到了楼门口,我刷卡开门,扶着她上了电梯。

在那个狭小空间里,她紧紧依偎着我,眼睛半开半闭,鹅蛋型的圆脸被酒劲儿熏的嫣红,丰满的嘴唇微微张开着,象牙一般光洁的额头上因胃里的痛苦多了几丝极细的皱纹,眼角还挂着一小滴刚才呕吐时带出的眼泪,衣衫因我不太到位的搀扶显得有点凌乱。此时,她的整个身体露出一种妖艳的、诱人的、SM型的性感,让人有种恨不得立时冲上去强暴她的冲动。

呵呵,还真是幸亏派我来了。

派其他色鬼来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估计他们就不但是打石膏那么简单了,弄不好还得穿钢钉。我一向是yy专家、创意高手,来硬的我可不在行。

她对我的想法毫不知觉,仍然放心地将大部分重量都靠在我的胳膊上。我的手背再一次感受了她胸部的弹性和热力。看着她全然信赖、毫不设防的姿态,我羞愧的满脸通红。小妮子把我当成个人,专门挑我来送她,我要是再胡思乱想就有点对不起人民了。

我咬咬牙,忍住口水把她扶的正一些。这样一来,我的手背就离开了那个让我魂不守舍的雷区足足有1000毫米的距离。

不管怎样这样,我安全地把她扶到了老庄的办公室。

进去后,她把那把老庄办公室的钥匙交给我,“这是他办公室的钥匙,你,你明天交给他。省得耽误事儿,我可能来得晚点儿。”说完,把昆包沙发上一扔,自己跌跌撞撞往办公室里间的卧室走去。

我把钥匙小心地收进自己的钱包里。这是庄主任办公室的备用钥匙,一般谁在这儿有工作就暂时交给谁用。

把单勃的昆包往沙发角落里放了放,我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沙发上。环视四周,操,这他nnd才叫办公室。办公室用了全套意大利进口的家具,看着不起眼,但品质非凡,质量绝对可靠。甲醛?绝对没有!叫只警犬估计也嗅不出来。

老庄的办公室和我们的不一样,带一个当卧室用的小套间,小套间里面还有能洗澡的卫生间。凡是正处级的干部都是这种办公室。好像是从非典之后我们这儿开始流行这种格局的,据说是为了领导值班方便。是啊,不会休息就不会工作吗!这是谁说的来着?我给忘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在里面叫我了,“胡哥,你来一下!”声音有些犹豫,但的确是在叫我。

我脑子嗡的一声,心脏骤然开始剧烈跳动。

真的是运气来了?

这回天时、地理、人和,可都具备了。

再不上,天理难容!

我搓搓手掌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脸,有点疼,看来不是做梦。

三步并做两步,我跨到了卧室门口。

深吸了一口气,我慢慢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视线急切地朝那张大床扑去,床上是空的?

难道她也要玩儿“对接!”那可是我老婆的专利啊?

“胡哥,你进来帮帮忙!”她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还带着点哭腔,是从卫生间里传出来的。

我一扭门把手进去了。

没有“火辣”场面,只有单勃蹲在坐式马桶旁边,一付楚楚可怜状,看我进来好像遇到了救星,“胡哥,帮帮我吧。刚才我小解完清理的时候,不小心把手链掉进去了!”

要不是她长得太性感,看着太可怜,我真想一脚把她踹马桶里去。

我老实也不能这样玩儿我吗?你不会清理,让我来啊!我派我的小弟弟帮你清理。

Tmd,这不是在反复测试我的“膨胀系数”吗?如果有一天它突然对外界刺激没有反应了,那肯定是这些日子“狼来了”听得太多,人家不搭理了。到那时候我媳妇还不劈死我?

“胡哥,怎么办啊?那是我妈留给我的遗物?是我最宝贵的东西。男朋友晚上发短信和我分手了,现在我剩下的东西就只有它了。”她的眼泪扑簌簌从依然绯红的面颊上滑落下来。我有点看不得女孩子掉泪。

还是收起其他想法,帮帮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吧。

“你冲水了没有?”

“没有,我怕冲下去更找不着了!”

我不再说话了,脱掉杉杉西服上装、鄂尔多斯羊绒衫,关上卫生间朱红色的暗纹实木门,小心地把衣服挂在门后的挂钩上。然后,把衬衣的右袖一直挽到胳肢窝处。

“你干吗!”单勃吃惊地看着我。

我故意用很色的眼神看着她,“干什么?掏掏你那个东西!”我不喜欢别人对我感恩戴德,有点儿肉麻。

她眼神里却闪出一丝温暖和感激,“我,我以为你能找个钩子什么的!这,这,这多脏啊!”

“呵呵,废话,我又不是孙悟空,想变啥就变啥!要能那样,我先给你变个振动棒出来。”我实在是不愿意看到她泪水涟涟的样子,让人心痛。故意说这句话气她。

她好像明白我的意思,强着笑了一下,“嘻嘻,等你把东西拿出来我再杀你这只瘦驴!”

挽好了袖子,我又往右手和胳膊上涂了层洗手液,开始探身下去掏了起来。涂洗手液的目的是为了润滑,和凡士林的功能是一样的。

这个马桶的结构非常怪,竖槽深不说,最下面还有一个拐弯,够起东西来很不方便,气味倒是小问题了。

单勃蹲在我旁边,红着脸,既不知道该怎么帮我,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确,让一个大男人把胳膊探在自己刚洒完的那泡尿里掏来掏去,是没什么好讨论的。

不一会儿,我就摸到了一个链状的东西,可只能勉强用指尖摸到,捏不起来。我只好咬牙使劲儿往里一插,手彻底进到那个下面的拐弯里去了。这回可以捏住了。

“找到了!”我扭头对单勃说。她满脸感激和欣喜,眼看又要被我感动的流泪。

我赶忙加了句,“什么时候,我要能对你进行这么深入的了解就好了。”

她竟然没生气,但是哭的意思没有了。

谁成想,进去容易,出来困难!

别说捏着东西上来了,就是空手上来都困难,当时下去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

这下要惨了!难道我就手插进主任的马桶里等着消防队员来救我?操,那我非上城市快报娱乐版的头条不行!电视台的说不定也要过来凑热闹。

单勃也很急,从后边搂住我的腰,用力往外拔。她的大波这次实腾腾地顶上了我的后背,可我连勃起的兴趣都没有。一使劲儿,手疼的让我想哭。

正在进退两难之际,我和单勃都听见,办公室的房门吧嗒一声,开了。

我们吓得一动不敢动,气儿都不敢大喘。这会儿差不多十一点多了,又是大周末,谁会来呢?

门很快就又关上了。

“急什么啊?不管那儿你也都看过了,该去的地方你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你也去了,还这么激动!”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先带着喘息响了起来,听着有点耳熟。

“嗯,嗯,你今天可有点不一样啊!特别性感!”接着是庄主任的声音。

“到里头去吧,没出息的家伙!小心有人突然来了!”

庄主任“豪爽”地笑了两声,“呵呵,今天咱们就在这儿“谈心”,不去里面了,换换工作背景!现在谁会来?他们都醉醺醺地走球了,这个时段就是谈心之夜。”

“死相,把我当免费鸡了!你都和我谈八次心了,现在知道我属相是啥吗?知道我家兄弟几个吗?知道我妈贵姓吗?知道我为啥不愿意在老干部科吗?我可是把你鸡鸡上有几根白毛都搞清楚了!唉,那个包包是谁的啊?”

“喔,可能是小单拉下的,下午我让她过来取份材料。”

这回我听出来了,女的是我们这儿的长期临时工小k,长得不算很漂亮,但独有一股诱人的狐媚子劲儿。她在我们这里算是老干部科的干事,主要工作是伺候老爷子们出去旅旅游、学学太极拳、打打门球、……安排安排葬礼之类的。那些老爷子别看都退了,但谁都不好伺候。他们也许不能让你升官,可惹了他们肯定能让你砸饭碗儿。所以,谁都不想在那个科里长待,陪不起那个小心。

庄主任现在脾气好的很,嘴里好像含着什么东西,呜哩呜露地说不清楚,“你~嗯~放心吧~啧~,我管你啥呀啥的!你让我腰带下面爽,我就让你工作上面爽!哎,别脱衣服啊!我很清廉的!啧啧,操,说不让你脱你就真不脱了?脑子咋那么不好使呢?领导的意图都领会不清楚,难怪人家不喜欢你!嗨,要脱你也不要那么彻底吗?”

小k有点不高兴了,“人家也很有气节的,再说我笨,不来了!”

庄主任连忙哄道,“好了,你聪明的很!“核心项目”不要穿了,先扔我办公桌上,整理好“面子工程”再过来。好,现在,你过来腐蚀我!我开始会坚决地拒绝你,但是你要更坚决地继续腐蚀我,你要真能腐蚀了我,并且腐蚀的很彻底!我就想办法帮你调个科室。”

小k欢呼一声,“那还不容易!”

靠,庄主任真是A片看多了,连“制服诱惑”他都懂。

我正从心底里对庄主任的业务能力暗挑大指,他又发话了,“不好,这个也玩儿了好几次了。要不这样吧,我是“克淋盾”,你是“来吻死鸡”,这就是“掰宫”!开始吧!”

庄主任,神人也,真是具有国际意识的跨时代领导啊!

他平时老是说什么要与国际接轨、要加强国际交流之类的东东,看来人家真不是盖的!的确是要“接”也“接”了,要“交”也“交”了。

小弟佩服,佩服!

接下来的声音开始花样繁多起来,以至于我都无法描述,更翻译不出来。只觉的耳热、心跳、眼红、气粗,全身的血都往一个地方涌。扭头看看单勃,她的呼吸也急促起来,不好意思再顶着我了,轻轻地撤开了身子。

“嘻嘻!”她对着我的耳朵根儿轻轻笑了两声,“看你!”说着,边用手地捂着嘴巴偷笑边用下巴朝我指了指。

不看也知道,我又献“丑”了。

我臊的面红耳赤,同时,又灵机一动。

我扭头示意单勃靠近点儿,她凑过来了。

我轻轻地说,“你亲亲我!”

“什么?”她对我的直白目瞪口呆。

“要不就继续顶顶我。”

“要死!”她满脸通红,“你到底想干吗?”

“你看,要是血液都聚到某个地方了,那我手上的血液不就少点了吗?手上的血液一少,手不就会缩小一点儿吗?这样,我的手出来了,你的手链也能出来啊!呵呵,这叫“围魏救赵”!”

“那,那我用膝盖顶你行不行啊!你就幻想成是那个顶的不就得了?”

操,以为我触觉神经麻痹啊,连膝盖和咪咪都分不出来,自欺欺人也没有搞到这种程度的啊!

“你以前不都顶过好几次了吗?”

“那,那不一样,那都是无心的!”

……

我们两个忍住笑,咬着耳朵讨价还价。

外边的“非语言交流”也结束了,现在开始口头交流。

庄主任的时代潮流跟的不错,但耐力就太水了。全过程下来,不到二十分钟就收工了。就这点能耐还经常硬充着去嫖妓,人家嫖他还差不多,真称得上是标准的“瘾大技术差!”

“小k啊,你今年多大了?”庄主任声音懒懒地问道。

“二十七,怎么了?”

“不太像啊!”

“为什么?”

“俗话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如榨甘蔗汁!我看你刚才就像榨甘蔗汁。”

“我呸,你这也算甘蔗?顶多是根雪茄!”

单勃鼻子吭哧了一下,连忙一口咬住我的肩膀,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我又疼又想笑,只好使劲儿咬住自己的嘴唇,这才把笑意消灭大半。

好险!

呵呵,这些个小娘儿们,都够机灵的。

庄主任也不生气,嘿嘿笑着说,“那就请你抽根雪茄吧!”

“谁稀罕你的发霉臭雪茄,我只抽摩尔!不早了,快送我走吧!”唉,这个姑娘的脑子真是有点笨。

庄主任心满意足之后也不多纠缠了,估计也没体力在继续纠缠了。

外边一阵衣物窸窣之后,接着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办公室里终于安静下来了。

现在,sb,今夜只剩下我和你!

寂静,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弥天大雾,刹那间笼罩了她和我。

一向大方的单勃这时候反而有些腼腆,“真的只有那个方法了吗?”

我也有点不好意思,这可真不是假公济私,的确想不出别的主意了。

“嗯!”我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单勃本来就殷红的脸色这时候好像又抹了一层晚霞勾兑的胭脂。

她慢慢靠近我,仰起下巴,眼睛害羞地合拢了些,长而整齐的睫毛微微地扇动着,“我喜欢你!”

然后,轻轻地在我的面颊上“香”了一“香”。

一瞬间,我热血沸腾,眼睛骤然一热,几乎感动地流泪。

这近十年来,头一次,我听到别人亲口说喜欢我,包括的我的媳妇,我的儿子。

十多年了,我缩在这个机关里,像只胆小的蜗牛般小心翼翼扛着自己的铁饭碗,生怕一步走错没了生计,没了安全感。我没有别的能力,当初能进这个单位纯粹是属于接班儿的性质。现在父亲也去世了,在这个地方混只能靠我自己。我也曾想和别人一样飞黄腾达。可结果却只能看着别人飞黄腾达,我只有鼓掌的份儿。我总觉的自己内心里和这所有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却又对眼前的现实根本无能为力;真搞不清楚是这个世界出了毛病还是我自己有了问题。总之,为了保住这份安全感,我只有越缩越深,越长越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越不敢挺身而出,越来越对环境逆来顺受。我整日无所作为,混吃等死。有时候,我会在深夜流着冷汗从噩梦中惊醒,好像是刚从泥潭里爬上来,难道,这就是我胡铼一辈子的命运吗。但是,天一亮,我又得背上沉重的壳继续前行,也许只是在原地打转、消磨生命而已,谁知道呢?

可就是这样谨小慎微,我还是不能在单位里如鱼得水,也只能勉强维持不被踢出去而已。在内心深处,我对眼下的生活极不满意。但是,我又没有勇气甩掉这一切,重新选择新的生活。我就像那只被放进冷水锅里的青蛙,水在慢慢加热,我开始还感到挺舒适,等发觉危及生命时,已经没有力气跳出来了。

我就是这么一个悲观的yy者。Yy是我冰冷生活里的唯一慰藉,是我反抗窒息般的压迫和令人绝望的无力感的唯一武器。直到,我遇见了火一样感性和性感的单勃。

我的生命好像也被她那来自躯体和心灵的热力点燃了。

我回味着她那惊鸿一瞥式的亲吻,甜丝丝的麻痹传遍全身,大脑瞬间失去了意识。

单勃问道,“你都插进去半天了,赶快拔出来吧!来,咱们使劲儿?”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

单勃又搂住我的腰,那团火又让我炙热起来。

“一二三,使劲儿!”单勃小声地喊着号子。

我机械地跟着她的动作猛地挺腰、拔臂,只听“啵”的一声响,好像开香槟似的。我的手臂摆脱了束缚。单勃和我却由于用力过猛,一下子失去重心,搂抱着仰面摔倒在卫生间光洁平整的瓷砖地面上。我的脑袋正好处在我梦寐以求的地方,觉得无比柔软和温暖。

我想,自己得做点什么了。

侧过身来,我凝视着单勃的眼睛,“哎呀,你流血了!”

可能是我的胳膊在拔出来时碰到了她的鼻子,她的鼻孔在往外渗血。

我连忙把她拉进我的怀里,撕了点卫生纸,小心地替她擦去血迹,“疼吗!”

“不疼。”她仰起脸乖乖地让我擦着,突然间泪流满面。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才好。只好将那条断开了的手链举在她面前晃动。幸亏拔出来前就在那个拐弯儿里把手链缠在了无名指和中指上,不然还真没有办法把它从那里面掏出来。

“你还想要吗?”我晃着手链,故意色迷迷地问她。

唉,我实在没有更多的法子劝她了。

“想要!”她盯着手链,一脸欣喜和感激。她可能没有想到,我真的把她的宝贝弄出来了。

“我也想要啊!”卫生间的门外突然响起一声轻喝!

随着那一声轻喝,卫生间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庄主任把自己打扮成“真理”状,直撅撅挺着小雪茄站在我们面前(注:呵呵,谁说过来着, “真理从来都是赤裸裸的。”)。我和单勃惊的目等口呆。看来我们刚才偷笑的时候就已经被发现了。我们没有去捉庄主任的奸;庄主任却在打发走了小k后,自己潜伏下来等着捉我们的奸。

门开了,庄主任比我们惊讶,“你们搞什么吗?都插进去又拔出来了,咋还穿的那么齐整?哦,明白了,口头交流!你小子原来好这口。快点,轮到我了。我也来考考小单的口头表达能力!”

说着,他恬不知耻地走过来。我拦住他,结结巴巴地说,“主任,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搞错了,你——”我说得懦弱而且胆怯,好像无耻的人是我。长久的卑躬屈膝,淹没了我的血性。

他一把将我推倒一边,“快滚,老子在外边听得都快憋死了!少他妈废话,没事待会儿帮我推推背!”

单勃有点傻了,看着庄主任“真理”一样的扮相,根本不知道该下手往那儿推。庄主任毫不迟疑,伸手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往下按,“请抽雪茄!”

单勃好像吓得没了力气,那些功夫也不知道到那儿去了,只是在无力的挣扎。她越挣扎,庄主任越兴奋,“好好,这样带点反抗才有意思!”

“救救我!”单勃嘶哑着嗓子无力地呻吟。庄主任的无耻像洪水一样骤然袭来,把她彻底打垮了。

我血往上冲,过去双手抱住庄主任的大粗腰,“主任,你不能这样,你——”

庄主任估计是偷偷吃过了伟哥,雄壮无比,回身一胳膊肘撞在了我的鼻子上,“你个死太监,自己不会搞还想占着茅坑不拉屎,快滚蛋!”

我仰面摔倒在地,满脸是血。

庄主任已经把单勃按在地上了,自己像堆肉山似的骑在她的胸前,嘿嘿笑着,慢条斯理地解单勃的衣服,“小胡,你别走!有人看着更刺激!”

单勃的腿无力的乱蹬,嗓子眼里好像要被宰杀的鸡子似的哼唧着,“救,救我,胡哥!”

抹了抹脸上的鲜血,看着老庄的凶暴和单勃的无助,轰然一声,我觉得长期以来捆在心灵上的锁链突然断裂了。我一骨碌爬起来,四下一踅摸,抬手把坐式马桶的水箱盖抠下来。双手举起着,照着老庄的肩膀猛砸下去,我怕砸死了他,没敢拍脑袋。

庄主任惨哼一声,跌倒在一边。

我开始没命地踢他的大肥肚子,“我太阳你全家!你母亲的!你怎么不给老子让烟!瞧不起老子是吧?告诉你,老子也是男人,老子还是能qj你全家的大男人。奶奶的,老是给人让烟,操你妈妈的,不点上让人怎么抽吗?”

老庄疼的动弹不得,可又不敢大声呼喊,不然保安过来他更丢人。

我把皮鞋都踢掉了还不解气,索性把袜子一脱塞进他的嘴里,“妈的,你不点,老子自己点上!”说着,掏出打火机把那支发霉雪茄上的黑毛燎了个一干二净。

“呜,呜呜”老庄一阵弹腾,痛的快晕过去了。

“喔,喔,喔,喔!”老庄再也不牛X了,摇头晃脑表示求饶,眼泪都下来了。

我把袜子掏出来扔到地上,“唷呵,雪茄怎么缩成香烟了。你奶奶的,这可是林冲雪夜上梁山——你妈逼的!在逼,老子让它变成烟灰!”

老庄摇着尾巴求饶,“胡哥,胡哥,兄弟再也不敢了!”

……

送单勃回住处的路上,她紧紧挽着我的胳膊,一直没有丢开,“胡哥,你真英雄!”我也觉得自己的腰杆好像比以前挺了许多。豪气地让她挽着,我竟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一点都没有。

看着单勃进了小区,我让出租车司机送我回家。

路上,血气慢慢下降。我开始害怕起来。

我的天,今儿晚上我可把科里的老大给打了,以后这饭碗还能捧的稳吗?

就这么心神不定的回了家,我越想越怕,越怕越想回去找老庄道个谦啥的。可我知道,大逆不道的事情已经做下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木呆呆地洗完脸、刷完牙,我轻手轻脚地摸进卧室。

床头灯还亮着,媳妇竟然还没有睡。

“今天喝酒有点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我支吾着向洪歌解释道。

洪歌没有发现我的异常。她今天又把自己打扮成拖把状了,“哈尼,人家等着你回来练“空中加油”呢!”

她开始用白眼球翻我了。

“空中加油”这一招是我在上星期看探索频道“动力特区”栏目时想出来的。

那次“对接”失败后,洪歌一直不满意,总觉得我创意力度不够大,点子不够新。她抱怨我的时候,我正好在看那个节目。

电视屏幕上,一架“胖”点的母飞机在前面飞,慢慢从屁股后面伸出一跟软管子,软管子的尽头是一个大漏斗。另一架“精干”点的公飞机从后边跟上来,缓缓地从机头的上边挺出一根硬邦邦的直管子。两架飞机渐渐靠近,公飞机的硬管子一下子插进大漏斗里。空中加油开始了。

我看的一拍大腿,靠,发明这方法的人是天才啊。这么搞法,飞机不用降落就可以加油了。要是汽车也这么搞一下,那不是不用进加油站也可以加油了吗?只要前面弄个母的油罐汽车在街上巡回就行,这叫移动加油站,操操,我得申请专利去也!

那辆车需要加油的话,一按喇叭、一示意,跑到到母油罐车后边,像飞机那样如法炮制不就可以了吗?根本不用停车就把油给加满了。

嘿嘿,要是人需要加油呢?嘻嘻嘻嘻嘻……

想着想着,我笑出声来。

洪歌看我笑的内容很丰富,立刻过来盘问。

一听之下,她拍手叫好,马上责成我短期内完成这个应用“性”科技攻关项目,争取在五个工作日内,制定出一个可性行、可能行都很高的方案,同时准备好相关材料的搜寻整理工作。

这个项目完成的很快,我三天就搞定了。

搜集材料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困难。

我看中了儿子的滑板。可他死活都不肯借给我,说“不说清楚干什么用,打死也不给!”嘿,这臭小子,这种事儿跟你说的清楚吗?

最后,还是她妈亲自过去,这才算把滑板这个关键器材搞到手了。

本来约好今天晚上就进行初次“试车”的。可晚上发生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情,我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看着老婆充满“煤火”的眼神,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洪歌常年练习瑜迦,身段柔软,能作各种超难度动作。我的任何发挥她都能迎头赶上。

她白了我一眼之后,立刻用手一指那个滑板儿,然后自己按母飞机的姿势趴好。

卧室正中的地板上早按正方形的四个角摆好了四个小凳子,小凳子上垫着厚厚的座垫。看来上次“对接”失败造成的文身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洪歌面朝地板趴好,四肢平展开来,连腿也展成一字型,手肘和膝盖分别平压在四个小凳子上。没有几年的功力可摆不出这个姿势。这样,从上面看,她就相当于电视上的那个母飞机。她的正后方两米处,静静地“顺泊”着她为儿子用七百五十块大洋买来的滑板,据说板子是进口枫木的,底轮是pvc的。我稍加活动,头朝着“母机”,仰面躺在滑板上。然后,调整了一下重心,保证能在手脚悬空的条件下平稳滑行。当然,我是相当于那个公飞机。

小凳子的高度、垫子的厚度、滑板的高度还有我的“厚度”,都是经过仔细测量推算的。

公机的启航位置正对着母机纵轴,飞行航线与母机的纵轴延长线重合。

起航时,我双脚曲起,轻蹬地面,保证公机能平稳地向母机方向滑行,并从母机下面穿过,在穿越一半的时候,刚好完成“加油”,穿越停止,“加油”开始。

这次“空中加油”只能算是航空项目,飞行高度比上次的“空间站对接”那类的航天项目低多了。

母机咳嗽一声,发出信号。

我双脚一蹬,公机平稳前行。

“洞拐,洞拐,拐八向你报告,拐八向你报告!飞行速度正常,航线正常。”

洪歌哼了一声,“洞拐明白!over!”

嘿,她老是比我多会两个洋词。

转眼间,穿越开始了。我的鼻尖擦着母机的腹部平稳上移,眼看“加油”就要开始了。可是,加油管却从漏斗下方“一笑而过”。遭了,加油管硬度不够,角度不行,穿越没有停止,“空中加油”失败!唉,经历如此大事,精神上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

这次又要失败了!

眼看着我从母机腹下穿出,脑袋直挺挺地向落地台灯的大铁杆撞过去!

天哪?

为什么?(情绪悲愤,质问苍天状!)

为什么~(腔调上扬歌唱、咏叹状),受伤的总是我~。

慌乱中,我连忙手往下按,两脚向两边乱勾,想要勾住点什么东西阻止我的前行。

混乱中,我踢翻了支撑洪歌胳膊肘的两个小凳子。

母机坠毁了。

洪歌的拖把脑袋正砸在“公机”的加油管上,胸前的忘宰小馒头磕向地面,估计非要被磕成忘宰小饼干不可。

操,上次“对接”是电脑椅轮子质量太差,半路急刹车。这次“加油”是滑板底轮质量太好,停下来太不容易。不过,关键问题还是心理素质不过硬!没有达到人机合一的境界,杂念太多。

唉,又失败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回洪歌会咋整我哩?

可是,洪歌没有。

她这回表现的让我奇怪。

以前要是出现这种三级工程“性”错误,她会拿支小蜡烛在我的肚皮上滴三十六颗小蜡油。

洪歌稍微有点sm倾向,不过不太严重。但是这回,她不但强忍住自己小馒头传来的剧痛,反而关注地探视公机“加油管”的伤情。

“老胡,疼不疼!”她关切地问我。

我有点受宠若惊,“不,不疼!”的确不是很疼。多年的“铁枪功”不是白练的,要不那次的“血肿”也不会那么快就恢复。单比那个地方的抗击打能力,我至少相当于“八级”街头打手,不知道这个能不能相当于高级职称。

洪歌安慰过我之后,还挣扎起来要去给我煮碗汤醒醒酒,“这肯定是喝酒喝多了。”

我连忙拦住她,扶她在床上躺好,又弄来热毛巾敷在她的小馒头上,可能创可贴的大小更合适些。总之,希望没有淤血才好。洪歌好像很感动,紧握着我的手,“老胡,你,你对我太好了!以前,我太不是人了,我是妓女,我是畜生,我瞎了狗眼!我是日本鬼子,我——”

我连忙拿起电话拨120,看来她还把脑袋磕伤了。

难道我的“铁枪功”又升级了?

洪歌按住电话,温柔地像泡了四十九分钟的方便面,“洪歌,我是你的初恋是吧?你不管怎么样都爱我是吧!”

我心里有点发毛,“你,你咋了?得艾滋病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洪歌突然怒吼一声,吓得我好悬一屁股坐地上。

“我才不会的那种病呢!”洪歌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可也不好意思硬充温柔了。说实话,她想现在这样说话我比较习惯。

靠,真是贱骨头。

“那你?”

“我,我要下岗了!”洪歌说完这句话后,如释重负,闭上双眼,再也不看我了。但她的胸部起伏很剧烈,好像在等我的宣判。

前一段就风传她们单位要改股份制。她没有当回事,几十年的老单位了,哪能说改就改了。可真的一改,她就傻眼了。原来老总现在变成了现在的董事长。虽说“带兵的还是先前那几个老把总”可以前养的闲人是吃国家,现在再养闲人可就是吃自己了。立刻,像洪歌这种没有什么技术特长的人就危险了。其实我早就提醒过她,趁年轻,有精力,多学点,充充电。可她根本不听。现在晚了!

唉,不光是她,我不也晚了吗?能预见到困境是一回事,能鼓起勇气和毅力坚持着去和困境抗争是另一回事。

“你怎么知道的?”我尽量不带出太多情绪地问她。

“小庞告诉我的,也不知道她从那儿得来的消息,问她她也不说,好像下星期一就宣布结果了。”

我的头有些大,这回真有点麻烦了。现在我的工作已经前途未卜,洪歌的又丢了。将来孩子可怎么办啊?幸亏这房子是已经买下来了。真不行将来我们三口住一间,另外两间出租?我突然觉得,这十几年的福利待遇和这十几年的闲散生活实际上是一把巨大的无形剪刀,它悄无声息地,缓慢地,剪去了我腾飞的翅膀。我好像是个寄生虫,钻在人的肚子里混日子。总以为,人的肚子就是全部的世界,就是自然。可是,当我要被赶出去时才发现,人的肚子外边是一个更为广阔的未知世界——真实的世界。但是,我却没有独自在那里面生存的能力。我真应该早点扪心自问:“傻瓜,你还有自己的翅膀吗?”

正想着,洪歌突然哭了,“你要嫌我,要和我离婚,我也不怨你。我知道你现在是男人三十一支花,我现在是豆腐渣。你和我离了再找紧绷绷的小姑娘去吧。我现在是配不上你了。”

“你都想那儿去了。你下岗了正好,我养你!咱也学学外国人,过过资本主义的腐朽生活,女的在家照顾孩子,男的出去赚钱。这回你可有时间搞创新“性”研究了。”我硬着头皮豪气地劝她。

洪歌感动地扑到我怀里,“老公,好老公!”她的鼻涕眼泪糊了我一胸脯。真怪,看到洪歌哭我也难受,可远远没有单勃的眼泪那么让我心痛。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咪咪大了眼泪的杀伤力也大?

一想起单勃,我烦心事儿也勾起来了。

后天就是星期一了。

我把科里的老大给打了,这个事情到底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还不清楚。唯一清楚的就是,事实已无法挽回。唉,先不想那么多了。等到星期一,一切自然有分晓。现在还是先哄睡了洪歌,自己想点高兴的事情吧。

洪歌睡下以后,我也躺下了。

闭上眼睛,单勃也用“真理”的姿态,挺着那对完美的咪咪,开始在我面前晃呀晃,晃呀晃。

在梦里,我发现自己依然很窝囊,龙爪手照样对单勃不起作用。

醒来后,我暗自生气。操,这个单勃是不是有病。她对我猛的像只护犊子的母狼;对付老庄怎么就转眼变成“沉默的羔羊”呢?

不想那么多了,呵呵,反正梦里是把单勃所有的游览区都参观过了。

也算我占了个便宜!

春梦了无痕,早上起来,昨晚的一切问题依然存在。

而且,明早还要送孩子上学。

洪歌吃完早饭好像待宰的牺牲一般,哭丧着一张脸,磨磨唧唧地出门坐公共汽车上班了。孩子的学校在我上班的中途。送孩子一直都是我的差事。

帮小家伙戴上帽子,整好书包,我也骑上自行车带着儿子出门了。今天儿子心情不错,一路上问我不少问题。唉,到底是孩子啊,妈妈难受成那样也看不出来。

虽然他问了我很多,可我回答上来的却很少。

“爸,你说我们班主任总是吵我,她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小孩子家懂什么?你们秦老师还没结婚呢?”

“那她肯定是老处女,想男人想的上火了!”

“你都那儿听来的!”

“同学们都这么说,你说是不是?”

我苦笑一下,“不是,小孩子家别管这些。”

“那你说,为啥恐龙那么快就灭绝了呢?是不是因为它们个子太大了没法一起睡觉啊?所以他们就没法要小恐龙,所以,所以他们就灭绝了。你说是不是啊?”

我头大了两圈,“不知道。”

“爸,你说世界上最厉害的暗器是啥?”

“小李飞刀?”

“不是!”

“是啥!”

“是沙织小姐的卫生巾!”

“什么?”我的耳朵开始往外冒烟。

“青铜战士的青铜圣衣碎了以后沾了沙织小姐的血就变成黄金圣衣,厉害的不得了!那她的卫生巾要是甩出去,肯定比飞毛腿导弹厉害!”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对了,爸,你说要是把普通子弹的弹头上沾沾沙织小姐卫生巾上的血,那这些子弹不就变成穿甲弹了吗?可以用来打坦克呀!”

儿子越说越兴奋,我却根本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说中国话。

现在的小孩儿,我的天哪!

“爸,你说呢!要是把那个血再沾到足球上,是不是不论谁守门都能射进去啊?要是用一般人的那个血也管用吗?”

我还是只有那三个字,“不知道!”

小家伙鄙夷地说,“知道你就不知道!”

听着他鄙夷的腔调,我真有点惭愧。

到了校门口,儿子刚从车子上爬下来,那边就有同学和他打招呼,“胡跳跳,今儿足球赛你准备好了吗?”

儿子很兴奋,答应一声,“没问题。”然后举起右手高呼一声,“龟头的力量!”

那个孩子也如是大喊。

我本来要走,一听什么“龟头的力量”又调头回来了,沉着脸问道,“跳跳,谁教你这么说的?”

儿子满不在乎,“电视上啊。《忍者神龟》上不是总喊“海龟的力量”吗?那海龟的“头头”力量不是更大吗?所以我就喊“龟头的力量”啊,这是我前天发明的加油专用口号!”

儿子扬着脸得意洋洋,我傻了眼无言以对。

胡跳跳招呼也不跟我打就跑走了。

唉,我真是个失败的父亲。虽然当他刚生出来的时候我也和其他父亲一样充满了喜悦,也曾制定了无数个“牛津男孩胡跳跳天才培养计划”。但我现在却越来越影响不了他了。

到了单位,我开始心虚起来。

走路好像踩着棉花,迈腿好像穿着一步裙,觉得浑身都难受。从庄主任门口过的时候,我发现他的门关着。往常他来得比我们早,并且一来总把办公室房门开条缝,表示其坚决奉行“政务公开,透明化办公”的最新方针。

到了我们办公室,我打开电脑,调出上周留下的年终总结报告,可木呆呆地坐着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更让有点让我恐惧的是,单勃也没有来。

上午,我一个人干坐着,什么也干不进去,只在那儿胡思乱想。

一会儿觉得警察局来抓我,一会儿觉得保卫处来轰我走,一会儿又觉得上周末整个是一场梦,就像昨晚的春梦一样,过去就过去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难道,真的是梦?

可对面的单勃到现在还没来,这就太奇怪了。我打了她的手机,竟然关机。

中午,我用单位的微波炉热了热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便当,食不知味地胡乱吞下去。过了今天不出事儿,也许到了明天就没事了吧。他老庄也没有干什么光彩勾当!我打了他是不错,可他要跟我较真,我就把整件事情抖出去!到时候对谁都没有好处。他是当官儿的,损失比我更大。

哼哼,这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到下午五点钟的时候,我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看来老庄也权衡了利弊,决定大家心里有数就算了。

“呼——”

我长出一口气,再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工作看来是保住了。万幸万幸,现在这节骨眼上,全家可就指望着我了。早知道这样,当初我打他干什么啊?拼死把他拉开不就行了吗?唉,还是年轻啊,太冲动!

我带着节后余生的微笑总结着教训。然后,开始噼里啪啦地打那个报告。在起身倒水的时候,我顺便看了看窗外:69路公交车正晃荡着从楼下的大街上经过。

每次看到这趟车我就想笑,69,六九式。

喝完水,已经五点二十六分了。

我下意识地哼着儿子独创的“龟头的力量”,开始关电脑、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就在这时候电话响了,“小胡!”是庄主任!!!

“小胡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我嗯了一声,立刻魂不守舍地飘了过去。

敲门进屋,庄主任头也没抬,继续紧张地在电脑前工作。

我不敢吭声,也不敢坐下,只好从液晶显示屏的背面偷窥庄主任露出来的那半张肥脸。他脸上没什么伤,我打他的地方是肩膀和肚子。

庄主任表情专注,好像忘了我已经进屋这回事,时而右手摸着下巴皱眉沉思半分钟,时而把三角眼朝屋顶的火警感应器瞪几十秒,然后继续噼里啪啦敲打键盘、格达格达点击鼠标。没想到庄主任业务这么熟!看他全神贯注的架势,我连马屁也不敢轻易拍了,生怕打断他的思路。

于是,我就带着崇敬和讨好的神情,微弯着腰,两只手贴裤缝放好,十指微微张开,嘴唇半开半闭,随时准备为庄主任待会儿可能发表的高论提供敬佩、赞服、感叹的话语和由衷的掌声。一般情况,庄主任想出什么自以为聪明的点子后,最喜欢别人这么做。

过了十几分钟,由于过度紧张,我脚尖都站的有点发麻了。正想偷偷把重心在两脚之间倒换一下,歇歇气儿。

“靠他妈!这个龟儿子,真几罢笨蛋!”庄主任把鼠标一摔勃然大怒。我吓的浑身一抖。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火。

庄主任还不解气,对着屏幕大骂,“操你nnd,早让你调主你不调,鸡ba敢往底牌里垫那么多分,是他妈猪脑袋啊!”

我松了口气,原来是联网打扑克,看来他心情还不算太坏。操,都怪那个笨蛋,要不然老庄心情会更好啊!nnd,这不是给我添堵吗?

老庄骂了几句,一伸手,啪地一声直接按了关机键。电脑风扇微弱的噪音也停止了,只剩下庄主任粗重的呼吸。

老庄自己坐了一会儿,突然把椅子一转,笑容可掬地对我说,“老胡来了!”

我慌忙培着笑点头弯腰,“哎,来了”

“那么客气干什么?坐坐坐!”老庄态度热情,言词恳切。

佩服,人家领导肚量就是大啊!我那么打他,他还能对我笑得这么好。哼哼,不过也是因为我手里有了他的把柄。弄闹了我,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想到这儿,我心里有了点儿底。答应一声,我把自己百分之七十五点三二个屁股放在沙发上,往前欠欠身,“庄主任,您找我——”

庄主任挥挥手,拦住我的话头,“我找你呢,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随便聊聊天,同志之间,偶尔有点小摩擦,谁也不要往心里去,什么也不要再提了,过去了就算了,以后还是朋友吗!你说好不好啊!”

我这算一颗石头落了地,你nnd,想吓死老子啊。

“好好,我明白。”我忙不迭地点头。

“那就没别的事情了,我还要打个电话!”庄主任说着拿出手机。呵呵,不是又给那个小姐打吧?

我连忙知趣地起身,“庄主任,那我先走了!”

庄主任一边输着号码,一边说,“好好,以后常来玩儿!”

我听了一愣。

庄主任继续说道,“有空就常回来坐坐!有句歌词唱得好吗,“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这就是你的娘家,不管将来你到了那儿,都欢迎你常回来做客!”

这话可不对头!

“庄主任,这是——”

庄主任把头抬了起来,“哦,你还不知道?明天你就不用来上班了!这次局里深化行政管理体制改革,精兵简政,遵照组织上“精简、统一、高效”的三大指导原则,大力度地裁减冗余行政人员。不过,这实际上也是个好事情,把在这里闲置的同志,放到外面的广阔天地里,可以有更大的作为吗?”

我的脸越来越白了。

“人事科今天上午就已经把你的档案转到市人才交流中心了。这个月的工资你还有,到时候查你的工资卡就知道了。为了体现“高效”原则,你的一切离职手续从速、从简。待会儿你把钥匙往我这儿一交,明天就不用来了。当然,来也可以,但是不能影响我们的正常工作哟!”

操!整个科这七、八年可能就我在真正干活儿,还就把老子给裁掉了。说得跟没事儿人儿似的,装什么大头蒜!蒙谁呢!

抱着一线希望,我绕到桌子后面,拉住庄主任的手,嘴唇哆嗦,脸色发青,几乎想跪下求他,“主任,不能裁我啊!我媳妇也快下岗了,家里就指望着我呢?昨天是我不对,我错了主任!”

庄主任先把脸色一沉,“哎,不是说不提昨天的事儿了吗?怎么又提了!这跟那些都没关系!”然后他脸色一转,又和颜悦色地对我说,“这都是局里的决定,我们也没有办法啊!改革吗!不能没有代价啊!这个事情改该办的手续已经都办完了,不可能再变了。”

我彻底绝望了,抓住老庄的胳膊,血红着一双眼,“别逼我,你昨晚干得好事儿还想保密吗?”

庄主任义语重心长、正词严地说,“同志!不要冲动!现在我大喊一声,保卫处的刘科长立马就能带人赶过来。他们就在走廊那头呢。至于昨晚上,我只知道,是你喝醉了酒,要在我的办公室里调戏单勃,幸亏我及时赶回,这才把她救下来了。可是,我却遭到了你的殴打!上午经医院鉴定,我身上多处软组织损伤,要是告你的话,不说调戏的事情也够判你几个月的。可是呢,我这个人~,对同志~,一向是温暖地,宽容地!所以,我不仅自己不告你,还给单勃做工作,让她也不要告!真要闹出来,吃亏的可是你自己哦。你看,正好赶上局里作出了这个决定,对大家都是个好事情。省得你将来见了单勃不好意思。”

我不再说话,立刻拨单勃的手机,依然关机。

“喔,单勃已经被派出去进修去了。你不用给她打电话了。你的歉意我代你转达。”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可真够毒的,用天大的一块遮羞布挡着,死命咬我了一口,还把各种反击的路子都堵死了,连单勃也给支出去了。还不知道他是怎么吓唬那个小妮子的呢。

这回完了!

全完了!

完了!

我站在那儿,还机械地握着庄主任的胳膊,脑袋里像是养了四万只蜜蜂,轰鸣不已。

庄主任把我的手轻轻拿掉,“没事儿了,就再见吧!”

我恨不能活活咬死这个死胖子。

可我又知道,自己那么做了只会更惨,更丢人。

我万念俱灰。

我无计可施。

我半死不活地到自己办公室拿了我的那套东西,又木呆呆地转回来把钥匙取下来,轻轻地放在庄主任的桌子上。我的钥匙扣很特别,取钥匙的时候费了很大的力气,食指的指甲都扣破了才把那片钥匙取下来。血流的不太多,我也没有感觉到疼。

然后,我又从钱包里拿出“出入电子卡”小心地摆在钥匙旁边,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往庄主任的办公室门口走过去。

我一步一步地往外挪着。

此仇不报非君子!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停住了,恶毒地一笑,回身大步走到庄主任的面前。他吓了一跳,“你,你可要冷静啊!你还有老婆孩子呢!”

我冷笑一声,“老庄,没别的,我就是想给你提供一点细节!”

“什么?”

“听说,那个会三国英语的硕士鸡,最近被查出来得了爱滋!”庄主任喜欢打湿炮,不喜欢穿着袜子洗脚,这是他深入生活的一贯作法。

庄主任面不改色,怪笑了着盯住我的眼睛,“老胡,既然这样,我也给你提供点细节?”

他也有细节?

庄主任凑过来,嘴里冒着一股刚刚生吃过死老鼠般温热、腐朽的气息,在我耳边说,“单勃的两个咪咪不光是大,弹性更没的说。她左边的咪咪上还有一颗蓝色美人痣。你小子整天想,可没见过吧!知道那天小单为啥不反抗吗?我以前早就和她高兴过了!她只是不习惯有你在场而已,所以才求救的!单勃不是sb,你才是个大sb!走吧你!”

我被彻底击溃了。

单勃,庄主任,我^$$$^$^^%^%^&&&*(*(*(((&*(&*^*($#@@$&*()(&&^^你们的奶奶!!!

魂游一般离开单位,我不知道该往那儿去。

以前在那座大楼里熬时间的时候,总是对它的迂腐、沉闷、拖沓厌烦无比,恨不得辞职下海。可今天骤然被踢出去,却好像一下子被抽掉了骨头,整个身体都空了,连自行车都骑不成了,只有扶着它无力地往前走。

有一种烧心的饥饿感撕扯着我的胃,我的肺,我身体里每一个脏器。

走过一个卖烧饼的小摊时,我停住了,要了四个烧饼,拼命的往嘴里塞,伸着脖子往下咽,噎的两眼冒泪花,一边吃一边不争气地涕泪具下。可是,我还是觉得饿,觉得痛。真像《肖绅克的救赎》里说的,那个东西,刚开始你惧怕它、恨它、厌恶它,可最后,你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它。

吃完烧饼,我坐下稍休息了一会儿。感觉稍好了点。

还要去接儿子呢,别让他等急了。

赶到学校门口,儿子满脸油汗、污渍,气哼哼站在那儿,不耐烦地东张西望。我看到他好像有了些力气。我还有儿子呢,我得加油才行!老子也是创造型人才,老子明天就去找工作。

在回家的路上,儿子一句话也没问我。我找话问他,“儿子,球踢的怎么样啊!”

儿子一声不啃。

问到第三遍,他才不耐烦地说,“跟你说你也不懂!”然后,小声自己嘟囔着说,“跟废物一样。”

我火了,“这是什么话?”

“我们好几个队友都是爸爸开车来接的,差的也是骑摩托、骑电动自行车,就你骑个破腿动自行车不说吧,还来的这么晚!”

我无话可说了。

到底是小孩子,一会儿就把这茬儿给忘了,“哎,爸,寒假学校要组织冬令营,我们班上的同学都参加了,我也要去。学校说要交四百二,你下个月发工资就给我交了吧!”

我嗯了一声,泪流满面。

我现在也明白杰克伦敦笔下那个老拳击手为什么哭了。

回到家,洗手、洗脸,吃饭。

洪歌今天晚饭做的特别丰盛。我皱了皱眉头,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吃饭了,三个人,炒上一大盘菜足够了。不用弄什么三个盘子四个碗儿的。但我知道,洪歌刚刚下岗,不能刺激她,所以,我什么也没有说,唉,等回头慢慢说吧。

吃完饭,洪歌又抢着去洗碗。我一愣,今天她还有心情?

她收拾完,打发儿子下去溜狗,自己也到卧室了。还好,她没有喷香水。看来是觉得自己下岗了,得多干点活儿了。其实没那个必要,就算我不下岗也不会怎么苛求她的,她自己心里已经够难受了。

我正盘算怎么安慰她,她呼哧一下把自己像剥葱一样弄得精光,跳过来搂住我,“老胡,再试试“直升飞机”!”

天哪,看来她受刺激过大,疯了!

我连忙拍打她的脸庞,“醒醒,醒醒!你没事儿吧!”然后,绕着屋角喊她的名字,“回来吧,洪歌,洪歌,回来吧!”

洪歌哈哈大笑,“呵呵呵呵,你以为我疯了!要疯也是乐疯的。你知道吗?我升了!我从窗口上下来是不错,可没有下岗!反而被调到接待处了!那儿的工资比我现在多一倍!!嘿嘿,你老说我没特长,谁知道我的特长最值钱啊!”

我上下打量她,除了那两个因哺乳被拉长的RT看起来特别长以外,确实不觉得她还有什么其它特别的长处。

洪歌气愤地看着我,“你就猜不出来我的特长?”就洪歌这拖把身段,搞色情接待也不合格呀?

洪歌一拍我脑袋,“别想歪了啊!我们可是专门接待上级领导和兄弟单位的!花花事儿绝对不让我们做!”我一转眼珠她就知道我想啥。

“告诉你吧,原因有两点。第一,因为我是女的。”

我点点头,“这我可以证明!”

她白了一样,这是真正的白眼,你不知道有多吓人,“少打岔,第二,我的酒量大!”这倒是真的。洪歌的酒量可能是遗传她在XX酒厂干了三十多年的老爹,喝啤酒没醉过,喝白酒一斤过后脸才开始红。我的酒量能顶她个零头就不错了。

是啊,她这个特长在接待处是最好不过的。以前从来没这么想过。主要是想了也没有那个本事把她调过去。

“现在我们单位特讲究选拔人才,只要你有能力就不会埋没!上午我们那儿贴了个通知,说谁有特殊能力,可以到经理办公室自荐一下。我中午掂着一瓶45度二锅头就过去了。到那儿二话没说,拧开瓶盖儿让他先闻闻,然后一气儿干光!接着手眼不乱地跳了个民族舞,又说了一个绕口令。这才问他,领导,我这算特长吗?他高兴地直拍大腿,这太算特长了!人才呀!怎么埋没了这么长时间!然后,下午结果一宣布,我升了!哈哈哈!股份制啊就是好,就是好来就是好,就是好!!!”

我看她乐的像范进中举,想去找她老爹给她一巴掌,又心疼二十五块钱的打车费。慌忙抓起被子给她捂上。

唉,真是老天有眼啊!我们家有救了。

我的工资没了,她的工资多了一倍。她的挣的钱本来就比我多,这回我们家的总收入不降反升,我没有后顾之忧了。嘿嘿,明天我就下海去也,甩开膀子大干了!我就不信。凭我,干不出点名堂来?

想到这儿,我也高兴起来,“呵呵,那我就放心了,家里有两个下岗的还真有点愁人!来吧,试试直升飞机!”我说着往她的被子里钻。

洪歌一伸手按住我的脑袋,“等等,怎么回事儿,俩下岗的?你什么意思!”

具体的事情我当然不能说,洪歌肯定不相信我和单勃啥事儿也没有。我只说自己倒霉,被精简下来了。

洪歌盯着我看了半天,瞅的我心里发毛。

最后从鼻子眼儿里哼了一声,“你这种窝囊废,你不下岗谁下岗!柿子还不都是找软的捏?不你精简你简谁?你怎么不跟他们拼了?”

我气的想笑,我找谁拼啊!这可不是你要下岗那会儿了。

此后几天,洪歌都对我不理不睬的。我也不管她那么多,白天在家研究报纸、上网看招聘会的信息,晚上随便翻翻《用人三十六》《执行力》《把信送给加西亚的人》《谁动了我的奶酪》等等之类的流行商业书籍,早早就睡了。

洪歌不再跟我提“创新”的事儿,我也没兴趣动弹。

真要动身去找工作,才知道工作有多难找,才知道以前捧着杯热茶站在楼上冲着楼下的六十九路车暗笑有多幸福。

刚开始,我只看外企的管理职位。

好歹我也算在管理部门干了十几年,净跟人打交到了。要找就得找比原来好的单位,气气那帮混蛋!

可一面试,我就傻眼了。

往椅子上一坐,迎面俩老外,还有一个打死不说人话的二鬼子。

“Would you please tell me the difference between HR and PR?”

老外的英语就是地道,和那个硕士鸡的一个味儿!

可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嘟囔个啥?

早知道我也去嫖那女的几次,多听听她叫床也能提高提高听力不是?唉,说到听力方面,估计连庄主任都要比我强!

我硬着头皮,“你——们,公——司,在中国,搞关系,中国话,好懂!”

操,吓的我连中国话都说不利落了。

二鬼子怜悯地看着我,“你有一定的机关经验,可在我们公司懂英语是最起码的!”然后,他又扭头叽里咕噜冲老外说了两句,三个人一起笑起来。

“Can you speak one word in English? just one word, can you ?”

我照旧茫然,二鬼子不耐烦地翻译道,“随便说个英文词,那个都行?你行吗?”

我想了想,“come on, baby!”还是从单勃那儿学的。

三个人当场倒下俩。

走的时候,我面戴笑容,用家乡话说道,“我日死你妈呦!”他们也笑着招手道别,“拜拜!”

这外语当初学起来那么难,忘起来却这么容易。说明还是学校的教育方法不对。我这样的优秀人才,他们竟然不要!Nnd,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再下来,外企我是不敢去了。开始找国内大公司的管理部门,照旧碰钉子。什么MBA、MPA我统统没有。再问沃顿商学院、斯坦福商学院,我都是头一次听说。

有个女的问我,“知道什么是H股吗,H股你总该知道吧!”

我试探着说了句,“黄股?”我估计,H股可能就是外国“性”产业公司发行的上市股票。

女的哈哈大笑,热情地和我握手,让我回家等消息,说,三个工作日内答复。

到底是国内企业,就是热情,血浓于水吗!

可等了六天也不见回音,打过去电话,接待员说,“没有消息就说明不录用了。”

操,涮的更阴!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凡是我看的上眼的工作,全部都看不上我。洪歌的脸色开始越来越难看了。儿子也对我越来越轻蔑。送他上学的时候,任问他啥也不搭理我。

现在洪歌晚上基本不在家吃饭,几乎天天有应酬。谁让人家是接待处的呢,就当省饭钱吧。此外,她的穿戴高档起来,打扮也时尚多了,作美容都开始挑地方了,再不像以前那样,在家把脸“骷髅党”似的一糊,眼皮上沾俩小黄瓜片,就算对付过去了。她每周作一次发型,三天作一次spa,天天把自己整的跟“奶香烤乳猪”似的。

现在的人真厉害,经他们这么一折腾,连“花拖把”也被他们弄得跟“拖把西施”似的。

有时候看着她花枝招展的回来,好像我又换了个老婆,都有点不认识了。我看的心里痒痒的。她躺下后,我摸过去,想跟她再琢磨琢磨“空中加油”。

她总是一把推开,“累得跟啥似的?加什么油!”

“油都满了!”

“什么,你油满了?满了就自己往马桶里泻吧!”

儿子更不待见我了,偶尔还在我面前哼唧,“靠我妈养活,像个男人吗?”

我想打他一顿,可又不知道凭什么打他。

接下来我开始什么工作都找了。

这回倒是稍微容易些。那些不像样的公司一般都很热情,还有免费培训课可听。我先听得是一个营销课。

上课的地方奇怪急了,想破脑袋我都想不出还有这样的教室。

其实,报名的地方还是挺像个样子的。

那个公司的报名处位于一座不太寒碜的写字楼的第四层。门上钉一块不锈钢的牌子上写着“XXX科技咨询发展有限公司”,门内是个十五平米左右的房间。地上铺着暗青色的化纤地毯,墙上是淡蓝色的回纹壁纸,看起来挺新,靠窗放一张老板桌,桌面上有一个黄灿灿的金属小圆墩,一左一右插着中国国旗和美国国旗。没有电脑,但有台传真机。桌子后面坐着一个长相酷似发哥发福之后模样的老青年,三十出头的样子,头发背着梳,光溜溜的,好像刚加输过油的“加油管”。

左边的长沙发上已经坐了两三个人,看来也是应聘的。

轮到我的时候,他简要扫了我的简历一眼,立刻笑容满面,“你的背景很好啊!我们最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欢迎欢迎啊!以前月工资多少啊?不到三千?太少了!简直虐待人才啊!唉,最大的浪费是什么?不是滥挖煤矿,不是多用了几双卫生筷子?恰恰是对像老哥你这样的人才的漠视!”他越说越气愤,隔着桌子握住我的手,怎么也不丢。

“哥哥,你到了我们这儿,那可算是龙游大海,虎入深山,色情狂进了按摩院!我保证,你的全部才能会得到最大的发挥!我们这个小公司,刚起步,不重视经验,最重视素质!你,我要定了!你看,他们还要交五十块钱的培训费,你的我作主,全免了!”

他的手汗很多,湿乎乎地粘了我一手,有点像那个——“油”。但我的心里暖烘烘地。从来没有人这么重视过我。然后,他给了我一张纸片,“你去吧,按这个地址,培训三天后就可以上岗!”

我发自内心的表示感谢,然后从老板桌对面的凳子上起来告辞。

他也慌忙站起来送我。

一起身,我才发现,他站着还不如刚才坐着高。他的上身很长,下身很短,坐在高高的老板椅上看起来身高有一米八,可往地上一站还不到一米六。

我诚惶诚恐地表示感谢之后,赶快按图索骥,摸到了培训的地方。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培训地却不在写字楼,竟然在一个住宅小区里。

摸到了六楼,我还真有点心里发虚。

这些住宅楼通常都住不满,好多人是纯粹为了炒房才买的。一个单元里能住上三户都算是多的。这个单元一到五层都不像有人住的样子,简陋的铁栅栏式防盗门上积了不少灰尘。上到六楼,也就是顶楼了,看看左边的房门好像有人住,门比较干净,门牌号也对。

敲,还是不敲?

这是个问题!

犹豫了一会儿,操,来都来了!两块钱的公交车费我都花了,不进去不亏了?

这些日子想保持体力,给人留点好印象,所以没有骑自行车。

Nnd,劫财,我没有!

劫色,我欢迎!正憋的慌呢!

想到这儿,我伸手按了一下门铃。

没有声音,难道门铃坏了?正要再按,门忽然开了,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站在门口,江浙口音的普通话好听极了,“您好,是来培训的吧?”

我松了口气,“嗯!”

进去后,是一个十四平米左右的客厅,装修的很朴素。一对中年夫妇歪在沙发上嗑着瓜子儿看《偏要和陌生人说话》,茶几上还放着几只盘子剩菜、几个饭碗、三两双筷子,好像是刚吃完饭还没来得及收拾,一付居家过日子的模样。

教室在哪儿啊?

“请跟我走。”她领着我穿过客厅,走到一个房门前,使劲儿敲了一下门,门开了,里面不到二十平米的空间里乌压压坐了一地人。我刚一进去,门就又关上了。这才发现,门内面钉了厚厚的绒毡,连门缝都盖住了。地下是长毛地毯,脏兮兮的,四壁和屋顶都镶着隔音板,窗帘厚的像被子。屋里的空气沉闷、潮湿。

地下坐着的人们,小脸儿都红扑扑的,眼睛放红光。

我正在发楞。靠南墙那个唯一站着的女人声音沉闷地叫我了,“兄弟,坐!”

我之所以注意到她是个女人,是因为她的胸部。

她的脸反而四四方方充满阳刚。头发是板寸,如细铜丝般根根直立,面色黝黑,声音浑厚,胸腔共鸣很好,像个职业男中音歌手。

虽然她脸和声音很男人,可她的胸部比所有的女人都女人。

因为,她长了四个咪咪。

上面两个,下面还有两个。大小都差不多,排成四方形。

我眼睛瞪的溜园,看看别人,人家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惊异,也只好犹犹豫豫地坐下。那个长四个咪咪的女人看我坐好了,继续开始“上课”

“记住,绝对不要试图说服别人!那是不可能的!要怎么办啊?”

“劝服别人!”下面异口同声,好像是最乖的小学生。

“对了!要让别人觉得,那个主意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是他自己想买的,不是我们让他买的!要让顾客觉得他们比我们高明,这才是我们的高明之处!那我们要怎么样啊!”

“要有一颗真诚愉快的心!”

“很好!怎么样才能有一颗真诚愉快的心呢?首先你自己心里不能郁积任何不愉快!来,我们再作一次。”四咪咪女人捋捋袖子,运了口气,突然猛喊一声,“那就让我们骂出来!骂吧!想骂谁就骂谁!想哭就哭,想喊就喊!痛痛快快地发泄吧!”

然后,地上二十多个人乱将起来,有大骂的,有大哭的,有扯着嗓子喊的,有裂开嘴大笑的!每个人都在喊,可谁的话也听不清楚。我本来觉得挺搞笑,但也想趁机骂骂庄主任和单勃他们。也扯着嗓子骂了起来。刚开始还有点怯生生、躲躲闪闪的,后来越骂越气,越骂越想骂,骂完了单勃和主任,我又骂洪歌,骂完洪歌我又骂儿子,骂完了儿子我又骂所有那些给我吃过蹩的人,让我看过白眼的人,曾经欺负过我而我又不敢反抗的人。我使劲儿喊,使劲儿骂,不用担心有人来制止我。我骂的声嘶力竭,骂的热泪横流,骂的汗流浃背!

骂完之后,感觉就一个字,爽!两个字,很爽!

总之,活到这么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放松过!

渐渐地,大家也都累了!喊声也慢慢平息了。

四咪咪女人拍手示意大家停止,“好,现在停止发泄!大家感觉痛快多了吧,也愉快多了吧!现在,我要再次训练大家的第二种重要情感——真诚!好,听我的命令。我要你们彼此之间,做一个真诚的拥抱!”说着,她的两只小手飞快地空挥了一下,做了个拥抱的姿态。

她话音刚落,我左边一个小麦色皮肤,尚有几分姿色的少妇呼哧吧自己上衣扒光,扭头抓住我的肩膀,“该你了!”

我看着她虽然很丰满却稍微有点下垂的咪咪,脑子里直犯迷糊,怎么还有这么上课的?要是高中时天天这样上课,我肯定考上清华!

那个四咪咪女人开始不耐烦地催我了,“新来的,快点啊!”

可我还是拿不定主意到底该怎么做。

四咪咪女人急了,“你还是个男人吗?瞧我的!”

说着,她爽利地双手把自己的黑色毛衣卷到下巴,“看吧,不就那两个东西吗?你比我的还主贵?”

我看着她,噗哧一声笑了,那个让我困惑已久的“四咪咪之谜”解开了。

原来,她咪咪罩的后扣没有扣上,就随意地靠肩带吊在自己两个咪咪上边。那个硬帮帮的咪咪罩一看就是加厚海绵、钢圈支架的。如此,这个两个小海龟壳一样的东西在她的真咪咪的上边挂着,外边再用毛衣一盖,猛一看还真像又长了俩咪咪。

“笑什么!要严肃!真诚是个很严肃的问题!来,不然我亲自和你“真诚”!”

我一听,慌忙把自己的上衣扯掉,调头抱住那个姿色尚可的少妇。我怕四咪咪女人用胡子扎我。

这个拥抱倒真没有什么刺激的感觉,只觉得她身上粘乎乎、湿津津的,估计刚才发泄的时候也费了不少力气。突然又想到,不知她已经像这样和别人的光胸膛贴多少次了,我忍不住一阵恶心。本来有的那点膨胀都缩回去了。

真诚表达完毕,讲课的把黑毛衣也放下去了,依旧是四个咪咪。

“休息两分钟,待会儿咱们要进一步表达真诚!然后,我们收一下各位的加盟费,下来就开始产品功能推介培训。”

其他人一听要“进一步”表达真诚,激动的耳朵都红了!

而我却注意到“加盟费”那三个烫人的字眼。

哪有跟员工收钱的?

哼,不管他们是干啥的,肯定干的不是好事儿,看来我是掉进去了!

这套房子是三室一厅。

这间是“教室”,那两间会不会藏着打手?

想到这儿,我的汗都下来了!

正在这时,那个小麦色皮肤的少妇凑到我耳朵边儿,“待会儿我们两个配合进一步训练,你傻傻的样子看起来特真诚!不像他们,顶的我肚子疼。说是训练真诚,肯定净想花花事儿!”

我惨惨地一笑,“谢谢!”

“哇,你这么有礼貌!我也抱你一下!”右边一个摔跤手体格的农村姑娘猛扑过来,使劲儿搂住我的腰,用力把我向上举。农村姑娘就是实在,力气也很实在,估计是把我当成装满麦子的细长口袋了。

我被勒的快要断气,直嚷嚷“放下我,快,快,受不了啦!”

她更开心了,发性又加了一膀子力气,还连抱带颠,“这爷们儿咋跟小鸡子似的,飘轻!”

终于,悲剧发生了!

在她那双有力臂膀的反复挤压下,我实在控制不住,随着她挤压的节奏,“卟~~,卟~,卟~~”一唱三叹地放了一个超长、拐弯、出溜、圆圈儿屁。

“呜,呜呜呜”

满屋子人就像广告上那层被滴了一滴洗洁精的油污,立马向四周散开。

摔跤手也丢下我逃到一边。

真是不好意思,早上为了省钱,我没有吃早点,只买了只一斤三两的烤红薯充饥。

这个响屁还是个臭名昭著的“红薯屁”。

那个四咪咪女人也忍不住了,捂着口鼻呜呜地问道,“你,你,你放屁咋这么臭哩?”

我红着脸,“嗯,嗯,屎也被那姑娘给挤出来了!”

众人笑得打跌,又臭的想吐。

四咪咪女人厌恶无比,“快出去,快出去!”然后开门把我送到屋外,又觉得臭了客厅也不合适。卫生间吧,这会儿刚好又有人占着。她干脆把我领到了大门外边,“臭气不散干净别进来!等会儿先到厕所把自己弄干净,这才有资格进一步训练!”

她关上木门,给我留着铁皮防盗门,回屋去教别人进一步真诚了。

她一进屋,我忙侧耳听动静,客厅里面好像也笑成了一团,估计四咪咪女人正在给他们讲我的壮举。

散干净?哼哼,都散你妈的X里去吧!

拜拜吧您哪!

我轻手轻脚往楼下溜。

一出楼门,我撒腿狂奔,跑的我呼歇带喘、口吐白沫。

直到远远看见几个交警,我才彻底放下心来,从来没有觉得交警这么可爱过。这可算是脱离魔爪了。

停下脚步,我开始检查自己身上的装备。

还好,钱包、手机、钥匙,一个都没有少。

真是不幸中之万幸!亏我刚才足智多谋,假借一个超长、超干爽的红薯屁,诈称其带了屎花,这才侥幸逃脱。不然可没那么轻松。

靠,这就算是我独创的“屁遁大fa”吧!

正在暗自庆幸,我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难道他们还知道我手机号?不对啊,我什么联系方式也没留就直接去听课的啊!

忐忑不安地掏出手机,一看号码,我勃然大怒!

是单勃的号码,接通之后,立刻传来她充满歉意的声音,“胡哥,是你吗?”

我强压住怒火嗯了一声。

她马上在电话那儿头哭了,“呜,呜,呜,对不起,胡哥,对不起!我现在真想死啊我!”

这叫他妈的什么屁话?我咬牙切齿地冲着话筒大吼,“想死就她娘的死远一点!在这儿嚎个什么鸟鸡ba?赶紧的,赶紧去死!死完了再给我打电话!”

说完,我啪地合上了手机。

我气的想把手机摔了,又不舍得,一翻手,把电池扣下来了。省得她又打过来罗嗦。

Nnd,现在来道歉,想博一个心里平衡?好消除自己的负罪感,然后再继续无耻下去?操,好事儿咋都让你们占全了?放心,老子绝对不会原谅你们的!绝对!

老子要像鲁迅那样,“一个都不放过!”

有时候,我真恨不得这世界上有鬼,这样,我死了之后就变成个色鬼,天天强奸庄主任的妈,夜夜鸡奸庄主任,抽空蹂躏那个大SB!

可惜,从小的唯物主义教育让我明白,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没有鬼的教育,让坏蛋们更加肆无忌惮。他们可以放心了,这一辈子无论做了多少恶事,也不会遭到报应。而可怜虫们更加绝望了,这一辈子无论受了多少苦,也不可能在下一辈子翻身。

就像《黑客帝国》中摩菲思特在一片废墟间对尼奥说的:

这,就是现实的沙漠!

现在,我就处在这样的沙漠之中。

那么,我以前是在那儿呢?

我想不明白。

单勃的电话虽然让我很生气,可至少有一个好处,让我不那么害怕了。

我快步走到交警那儿,“同志,我要报警!”

交警一摆手,“到那边去报!”

他手一指,路边XXX宾馆一楼落地玻璃窗后面,也有两个穿警服的坐在单人扶手椅上小憩。哦,原来这些路上的交警是“影子”交警,负责干粗活,比如指挥交通之类的。处理案件之类的高级事情是由正式的高级交警负责,他们现在已经不站岗了。

进了宾馆,那儿已经有一个人先去找他们两个了,“我刚学的,您看能不能先不扣分!压线真不是故意的!”

双下巴的交警也不看他,慢慢悠悠地说,“犯错误的, 没有人说自己故意!那不有病吗?扣分是原则问题,你别浪费时间了,你,有什么事儿?”

“我要报案!”

“报案打110啊?”

“我手机没电了,又没有电话卡!”

“嘿,不识字?打110不用卡!”

我气得扭头就走。

“等等,开个玩笑吗!说吧,什么事儿,我帮你看看吧!”单下巴的说道。

简要把情况、地点一说,他们立刻来了精神,“好啊!现在正查这个呢?你可是大功一件啊!”

我也喜出望外,“能奖我多少钱?”

“啧,你这人怎么这么庸俗!没钱,到时候往你们单位送个锦旗,让你上电视受表彰!”

我晕,那还是算了吧,生怕那些人认不出来我是吧?

我也溜吧!

“唉,你别走啊!叫什么名字啊?那单位的?”

“我,我叫葛达泥!市人大秘书科的。”

葛打泥就是哥哥我打你,反过来念就是“你大哥”,呵呵,警察也是人民的子弟吗。

我胡乱编了名字、单位,接着说,“冯市长要我一个材料,我得赶快回去了。”

此言一出,他们不敢拦我了,起身要送,我挥挥手,出宾馆窜上了正要关门的106路电车。估计他们又要感叹我们的清正廉洁了,看看,连车都不舍得打。

这次事件以后,再找工作我就学了个乖。

凡是对我态度过于热情的我一律不再去了,凡是免费的活动也统统不参加。嘿嘿,收费的就更不参加了。

唉,我总算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了。

原来总认为自己是怀才不遇,整天郁闷,现在发现自己连他妈怀孕都怀不了,还怀个什么鬼才啊!

在机关里,如果你没有炼成人精,那么你就会变成人渣。不是坏蛋式的人渣,而是窝囊废式的人渣。

坏?那也是一门需要很高综合素质的艺术,不是谁都有条件坏得起来的,也不是谁想坏就能随便坏的!

难道,我就真是个窝囊废的命?

操,就算我是窝囊废,我也得活下去不是?

除非别人一枪把我崩了,不然,打死我我也不死!

我是窝囊废,可老子就是不死!

nnd,窝囊废也有窝囊废的好处,最起码没有人再妒忌我了;也不用怕摔跟头了,老子已经躺在泥坑里了,还能往那儿摔?

放弃一切幻想之后,我找工作的范围更广了。除了鸭子不考虑,其他的几乎都凑上去问问行情。

上帝总算没有抛弃我,在失业——,不对,应该叫“下岗”。

(重新再来,灯光,摄影,“开买拉”!)在下岗一个月零二十七天的时候,终于让我找到了一份正经的工作。

可就是这份正经工作,让我陷入了更大的危机!

2.SB与我

那份工作的全部任务,就是安全押送全球最宝贵化学物质——“一氧化二氢”。这是我们头儿的说法。

社会上一般都喊我们“送水的”。

刚开始干的时候我还有点扭扭捏捏。

毕竟这是体力劳动,好歹我也算是个知识分子吧,总觉的有点抹不开面子。

头儿很理解我这种酸人。他自认为也是高级知识分子,初中时得过年纪化学竞赛三等奖,中专毕业。所以总认为和我有共同语言,这才对我特别器重。

“兄弟,你知道不?我这个送水点,早晚要作大,到时候,开了分点儿就让你当头。其他人不行,没受过高等教育,干不了管理工作。”

每次他这么夸我的时候我都偷偷脸红,受过高等教育还落到这地步?

刚开始他也不相信,“你是大学毕业?”

我点点头。

“大学毕业还来干这个?”

我只有苦笑了,暂时找不到别的,这个再不干?难道真要靠老婆养活吗?

“那你得拿出点真本事来,证明证明你自己。我这儿可不要骗子!”

想来想去,一时还真想不出确实的证据。专业课吧?就算我能想的起来他也听不懂,无法鉴定。英语吧?我和他同样无知。综合能力吧?我怎么敢在头儿前面显摆这个!

我那么能咋还跑到人家手底下混饭吃来了?

想来想去,我只想起一个小谜语,“考你点历史小知识吧:孕妇突然生孩子。猜一古代帝王!”

他吧嗒吧嗒嘴儿,想了半天,“不知道,我历史不行!你说”

我呵呵一笑,“忽必烈!”

他愣了一会儿?猛然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揉着肚子,“佩服佩服,到底是在机关待过的老大学生!”

我只有暗自苦笑。

进了机关,我就把原来的专业丢了;可在机关里,除了“踢皮球”“磨洋工”“打太极”“胡扯淡”“拉关系”等等这些虚头把脑的东西之外,我学到的就只剩下餐桌上那些琳琅满目的小段子了。机关里本来能学到的多东西很多,可我这个笨蛋只把最不紧要的皮毛学到了一点儿。

但最紧要的东西是啥?我也说不清楚。

我要是能说清楚也就不会混成这个样子了。

幸亏那点儿皮毛,头儿对我格外照顾,给我分的活儿都比较近,通常还都是往比较上档次的地方。他觉得和我特有共同语言,闲下来还跟我聊聊他的发家史。

我们头儿大名“冼墨翟”。

我头一次听的时候一征,“这名字好啊,有文化气息!”

头儿用手撕拽着绒线手套的线头,“好个鸟啊,人家都叫我“洗摩的”!”

“你猜我发家的第一笔钱怎么来得?”

我晃晃脑袋。

“说起来刺激的很!那时候……”

我听他说完,笑得喘不过去来,“我操,你可真是人也爽了,钱也赚了!怎么好事儿都让你一个人赶上了?”

头儿是在本市一个农业专科学校毕业的,学的却是国际金融,牛X无比的专业。那时候流行那个,全国的学校都狂开经济类专业。

可到底学了些啥东西?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他比较幸运,没有遭受下岗的磨难。

因为他从来就没有上过岗。

毕业对他而言就意味着失业。

接下来胡混了两三年,什么破事儿都干过:自己印收据到百货楼附近罚随地吐痰的外地人,一口痰五块;骑破自行车四处“碰猴子”,一只五十;春节偷偷卖鞭炮;夏天到火车站附近销销自制矿泉水,顺便蹬蹬大轮儿;都是不上台面的营生。

混了三年,最后被劳教了。

一出来,老爹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这家伙赶紧洗面革心,开始正干了。先到一个私人小工厂干活儿,每天工作十四小时,月工资不超过650,还经常被老板苛扣工钱。要不是想着跟老爹面前发过誓,非去捶死那个兔崽子不可。

本想再坚持两年,攒点钱自己弄个小买卖。可刚一入夏就又得了个急性阑尾炎。

手术费又是高的能把死人吓蹦起来,竟然要三千多块!他恨不得自己下手把它掏出来。

谁知好运就此开始。

先来的是桃花运。

作这个手术要先备皮,俗话说就是剃毛。

没错,剃那个地方的毛。

给他“备皮”的是位个头不高,脸蛋一般,但身材极为丰挺的小护士。

这小子一激动,立刻也“挺”了起来。光“挺”了不说,还兴奋得摇“头”晃脑,极大地影响了护士小姐的正常工作。

小护士也是个泼辣角色,“别动!”一伸手,“嘭”,就把它紧紧握住了。

这回他一下子爽到了极点,竟然就“漏油”了,更遭的是,还漏到了人家的手上。

小护士当场火了,“胡闹!”

说着,顺手用刀柄在他的“加油管”上一敲,马上它就“稍息”了。

手术做的还凑合,虽然钱花的有点多。

可手术后,他发现自己的肚子不疼了,但觉得那个地方怎么硬不起来了。

这回可算被他逮到理由了,吆喝了一大帮亲戚朋友,围到院长室门口,天天堵着门儿闹腾,还扯了个小横幅,“还我强大,还我尊严!”

闹得结果,医院赔了他五万块钱私了,强龙难压地头蛇。

一万块钱给大伙散了。他自己拿着剩下的四万块“治疗”费用,想来想去,盘了个送水点儿,一直干到现在,这会儿不仅结了婚,连孩子都三岁了。

总之,“摩的”这个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他不知从那儿学了句台词,当作警世明言,“假如生活欺骗了我,我他妈的就加倍欺骗生活!”

捣蛋归捣蛋,这个小子还是挺仗义的,从不欺负我们这些小工人。

他还总说,“你他娘的肯定有才,就是还没发现那东西到底是啥!”

这是我目前听到的最有创意的宽心话。

送水的活儿吧,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干了一段还真就轻车熟路了,自行车水平大长不说,连臂力都有所提高,原来腰椎上的老毛病也好多了。

其实,送水这个工程也有点小窍门儿。先不说怎么骑车省劲儿吧,单是把那个装满18.9升纯水的大塑料桶安在饮水机的座子上就有不少讲究。当然了,你要是十来天安那么一次可能也不觉的有什么大讲究。可你要每天安十几次,可就得琢磨琢磨了。

首先,桶不必举的过高,举高了白费功。呵呵,克服重力是要做功的。并且,举得太高,放的时候也不好把握。

第二,放的时候,要左手从后面斜揽桶的中部,保持水桶脖子朝下的倒立姿势;右手手心向上,水平托住桶的肩膀,小鱼际轻触大水桶那细细的小脖子,给水桶一个向上的支持力,保证水桶的稳定性。

第三,往下的放的时候不要太猛,等右手手背接触到底座的时候,说明桶已经基本到位了。这时候,左手下移,稍微帮忙扶一下桶的肩膀,右手沿着桶的肩膀平滑外撤,桶就会稳稳当当、顺顺溜溜地插进底座里去。

这样安水桶,既省力,又稳当,关键是放水的时候轻轻巧巧,不再“库通”一声砸在底座上,既不会吓得周围的小姐花容失色,也不会让吝啬鬼们皱眉咧嘴,心疼自己的饮水机。

这个过程就其实质上而言,就是一次水桶和底座的插入过程。嗯,回头要能和洪歌演练一下就好了。

就是不知道洪歌现在还有没有这个兴趣。

说到洪歌,我真是有点三月不知肉味儿了。

自从知道我找了这个送水的工作,她就更鄙视我了。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视力,她早就把白眼翻到后脑勺上去了。她看我不但干得津津有味,还总结了一套套的经验,更气不打一处来,一句话,“我这人彻底没治了!”

这几个月,别说研究“安水桶”了,连给她按摩的资格都被取消了。

靠,这只三十多岁的女狼改吃素了?

唉,我也想发达,可总得先把眼下的活儿干好、干精才行吧?

现在的女人哪,总是太急躁!

只想趁那个男人成功以后去站在人家后边,或者躺在人家下边。却没有耐心站在旁边帮助自己的男人成功!

但是,再急、再气也没办法,我总不能强奸她吧?

虽说我是她老公,可婚内强奸也算强奸不是,咱可不能知法犯法。

靠,早知道这样,普法教育的时候我就不学了,那样还能占点便宜。(呵呵,说说气话,学好法律还是大有好处的!大家努力啊!)

于是,我只能多练练“返精补脑”大fa,把那方面的冲动都转化成体力和能量。好像还真有点用处,几个月下来,我觉得自己双臂有力,耳聪目明,金强不倒,剑拔弩张。

本来一直觉得还“挺”幸福的,直到那天遇到那个骑电动自行车的男子。

那天,真是他的错,抢道不说,还硬别了我一下。

我的车重,人也反应快,我从车上下来没事,他自己却摔倒了。

爬起来二话不说,先就给我一拳,夯在我耳朵上,打的我耳朵里好像跑开了火车。

“你他妈没长眼啊!”他先骂上了。

“是你挤我的,我都没动啊!”

“没动,没动你的车怎么还能往前走!臭民工,还敢强嘴,小心我把你踢回农村去!”

“民工咋了,民工就得让你欺负啊!”我悲愤之极。

他还想踢我,周围的人早看不惯了,“你小子再动手试试看。”

他转了一圈,一皮鞋踢在我自行车后面的水桶上。一个盛满水的塑料桶从支架上掉下来了,喀喇一声巨响,桶裂了,水汩汩往外流。

我顾不上和他理论,慌忙扎好车子,赶紧蹲下抱起那个桶,用手去堵裂口,可是裂口太长了,堵不住,水还是哧溜哧溜往外流。

这可怎么办,水要流光了,我怎么交代呀!

我急的额头冒汗,心发慌,那个小子趁机窜了。

纯净柔软的水从我的指缝里、手掌边,就那么不可阻挡地漏光了。怀里的水桶越来越轻,我的心越来越沉重。

蹲在地上那个新水洼的中央,盯着慢慢往下水口蜿蜒而去的水流,我的目光都有些呆滞了。

难道,我的命运就像这桶水一样,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有人递过来一片带香味的纸巾,“擦擦汗吧!”是啊,擦擦汗吧!

也许还有眼泪。

擦了擦汗水和泪水,我却觉得这香味有点熟悉。

扭回头看看,单勃不知什么时候泪流满面地蹲在我的旁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接过我手里的空桶,左手抱住,探身用右手掬起水洼里的水从裂缝往桶里灌。

一边灌,水一边往外流。

我怔了一会儿。

看着她徒劳无功的努力和惨白带泪的脸庞。不知为什么,我有点心痛。好像需要同情的人是她,不是我。

我伸手拦住她,“算了!不用了。”我轻轻地说道。

“胡哥,真的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想害你,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我发誓——”

我心中一热,伸手阻止她往下说,“嘘,我相信你。”

“真的?”她愣住了,不知该怎么往下说。

我竟然会那么轻易地重新再相信她?我这人是不是傻瓜啊?也许是吧。

“真的!”我的确是认真的。

我可能是受了谝,但要是从此放弃对所有人的信任,我做不到。我觉得那是对他人的抛弃和对自己的残忍。这种笨笨的迂腐也许就是我愚蠢的地方吧,也可能就是我成为一个窝囊废的根本原因。

可是,我的迂腐就是我的根。

被整之后我已经丢掉了我的工作,我怎么能再扔掉我的品格?所以,我选择相信单勃的眼泪,相信她不是有意的。

在信任与怀疑之间,我选择信任。

的确,被踢出舒适的环境着实很痛。

可是,失掉的还有灵魂的羁绊和人性的枷锁。我现在虽然倍感艰难,可那最起码是我自己可以选择的艰难。如果我坚持下去,我相信早晚可以战胜那些艰难。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刚刚蜕皮的蝉。离开了温暖的地穴,脱掉了能保卫自己的硬壳,也许痛苦万分,也许张皇失措,可是,毕竟我有了张开翅膀的空间,毕竟我发现了自己的翅膀。虽然现在它还很柔弱,但是,早晚会强壮起来的!

我不知道现在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信念,会有这样的信心。也许因为单勃的眼泪,或者因为‘摩的”的豪爽,也可能是因为我内心深处的倔强!

因为我长久地靠在别人的肩上,以至于失去了自己的力量。

现在,我开始慢慢地试着把它们都找回来。

这几个月的磨练已经先让我的身体强壮起来,接下来就应该是我的思想了。

说实话,要是再早几个月,我可能还会痛骂单勃,甚至会忍不住扇她两个耳光。可现在,我却觉得自己理解她,理解她的苦衷,理解一个人辛苦谋生的苦衷。虽然她还没有告诉我她的那个苦衷到底是什么。

“好了,起来吧!”我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不行,我得帮你把水塞回去!”她还是抽抽哒哒的。

我努力色色地一笑,“呵呵,好了,我已经知道你穿的是T型内裤啦,不用蹲在地上现了。”

她忍不住破涕为笑,“人家才没有?”

她知道我真的不生她的气了,撒娇地用手打我的肩膀。

“没有?哦,原来你没有穿内裤啊!怪不得你老要塞啊塞的,你忘了,那次可是好不容易才拔出来的呀!”

一提那一次,她又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赶快岔开话题,“快离开这儿吧,别在这儿演活春宫了。”

“谢谢你胡哥,你要是当时硬闹起来,我也得下岗了!”她看着我无比真诚地说道。

我笑笑,“赶快换个地方抒发感情吧,咱俩都成戏子了!”

的确,周围的观众肯定奇怪极了。

刚才这个倒霉的送水工还被人欺负,惨的要死。现在突然又冒出来个性感美女和他打情骂俏,肉麻死人。操,这送水工没准儿是个玩变态的死大款。

整理好东西后,我们又找了个稍微背静的地方。

我把车扎起来,这才腾出空儿来好好打量打量单勃,“咦,怎么不如以前那么丰满了,来,哥哥给你检查检查身体!”

说着,我伸手抓向单勃左边的咪咪。

我本以为单勃会在中途捏住我的手,然后,我就再和她较较劲儿,看她这回还能不能擒得住我。

嘿嘿,几个月的体力活可不是白干的。

但是,非常出乎我的意外。

我那招抓胸龙爪手竟然没有遇到任何阻挡,实实在在地满把抓住了她的左“峰”。

她的弹性和手感的确非同寻常,我的整个右臂以致半边身子都麻痹了一下,好像被高压电打到。我的脸马上红了,赶快把手缩回来。

单勃的脸也红了,但没有生气,娇羞地看了我一眼,轻声地对我说,“瞧你,急什么,不会等到晚上吗?”

这个时候,单勃穿着一条灰色毛料短裙,上面是白色高领羊毛衫,胸部在羊毛衫下面完美地隆起;腿上是高筒细腰黑色皮靴,皮靴与短裙之间闪动着线条诱人的美腿;最外面穿的是一件黑色中长款薄妮子大衣,没有系扣。

她的长发微微飘动,在这个温暖春日下午的阳光中洋溢着柔暖细致的栗色光芒。整个人显得既时尚,又一种说不出的性感,同时隐隐有一种高不可攀的尊贵,这尊贵有时却更能刺激人侵犯的欲望。而她脸上的一抹娇羞,则为她凭添了许多温馨、妩媚的小女人味道。

看着她的模样,回味着刚才右手上惊心动魄的感觉,体味着她眼神和话语中蕴涵的意味,我猛一下兴奋起来,瞬间变得“自高自大”。

“这回——,不会——再,骗我了吧!”我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快要撑破心脏的喜悦让我不敢高声,好像声音一大就会从好梦中惊醒。

单勃没有吭声,低头从昆包里翻出一片钥匙,脸红扑扑地递给我,声音小的像蚊子在练女低音,“这是我住处的钥匙,还是那个小区,47号楼2单元11A。”

多亏我这一段返精补脑练的勤,内力大长,不然还真听不清楚。

接过钥匙,我觉得整片都是烫的。

我正兴奋的不知说什么好,突然有个稚嫩的小男孩的声音在右边响起来,“叔叔,把球换给我?”

我低头一看,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拖着鼻涕扬着脸央求我。

我莫名其妙,“我没拿你球啊?”

“哇~”

鼻涕男孩骤然大哭起来,“妈,他藏我的皮球不给我?”

远处一个脑袋烫成爆炸式,母狮子一样的女人应声跑过来,“我的乖儿,咋啦咋啦!”

男孩越发委屈,“妈,他藏我的球!”

说着,用小手指着我的裤裆。

低头一看,我的连身工装裤在那个地方突兀地鼓起了一个大包。都是刚才“自高自大”造成的结果。

那个女人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小声说,“都恁急?穷成那样还找小姐!小公鸡让黄鼠狼当三陪——专搞风险“性”操作!”

然后,弯腰拍着儿子的脑袋,“乖儿,那个球是叔叔自己的,不是你的,我们的球球比他的大,他的小球我们才不要呢!”

我脸红脖子粗,又好气又好笑,连忙拿过那个空桶挡住下边。

那个狮子头的大嘴女人又不屑的上下看了看我,“拿塑料桶当放大镜也大不过我们的火车头足球。”

单勃也不生气,自个儿偷笑不止,差点背过气去。

最后,强忍住笑意,“大姐,我看那边垃圾筒后边有个足球,是不是你们的哟!”

那个女人一翻白眼,“那个是你的大姐!不要以为你比我“大”就讽刺我!没生娃娃之前,我的咪咪顶你三个。现在是被我乖儿吸空掉喽。女娃儿家,作个啥子不好,偏要做这个!你要是我个妹妹,我揭掉你层皮去哦!”

单勃也不争辩,只把身子凑过去对她轻声说了句话,那个人立刻不吭声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搞错了!”然后,她领着儿子,到那边抱起小足球,赶快溜了。

我有点奇怪,“你到底说了些啥?她变化咋那么大啊?”

我说,“我是女便衣,专门来化妆抓嫖客的,让她不要妨碍我的公务。”

这丫头,真够机灵的。

其实,能找到我也是她反应快。

早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她就在出租车里看见我了。使劲儿喊,可我根本听不见。一着急,她让司机跟着我。结果就看见了那一幕。

被这个小男孩一搅和,我倒“冷静”了许多,“皮球”的气也放了。不能多耽误,我还有工作要做。又和单勃简要聊了几句,我赶快走了。

不能多待了,不然非忍不住不可。

走的时候,单勃眼波流转,绯红了脸,“今天晚上,别忘了啊!”

呵呵,这小丫头净说废话,“这事儿能忘的了吗?”

我挥挥手赶快往“摩的”那儿赶,得先换桶水,管他好不好交代,先要把任务完成了才行啊。

扭回头看看,单勃不知什么时候泪流满面地蹲在我的旁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接过我手里的空桶,左手抱住,探身用右手掬起水洼里的水从裂缝往桶里灌。

一边灌,水一边往外流。

我怔了一会儿。

看着她徒劳无功的努力和惨白带泪的脸庞。不知为什么,我有点心痛。好像需要同情的人是她,不是我。

我伸手拦住她,“算了!不用了。”我轻轻地说道。

“胡哥,真的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想害你,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我发誓——”

我心中一热,伸手阻止她往下说,“嘘,我相信你。”

“真的?”她愣住了,不知该怎么往下说。

我竟然会那么轻易地重新再相信她?我这人是不是傻瓜啊?也许是吧。

“真的!”我的确是认真的。

我可能是受了谝,但要是从此放弃对所有人的信任,我做不到。我觉得那是对他人的抛弃和对自己的残忍。这种笨笨的迂腐也许就是我愚蠢的地方吧,也可能就是我成为一个窝囊废的根本原因。

可是,我的迂腐就是我的根。

被整之后我已经丢掉了我的工作,我怎么能再扔掉我的品格?所以,我选择相信单勃的眼泪,相信她不是有意的。

在信任与怀疑之间,我选择信任。

的确,被踢出舒适的环境着实很痛。

可是,失掉的还有灵魂的羁绊和人性的枷锁。我现在虽然倍感艰难,可那最起码是我自己可以选择的艰难。如果我坚持下去,我相信早晚可以战胜那些艰难。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刚刚蜕皮的蝉。离开了温暖的地穴,脱掉了能保卫自己的硬壳,也许痛苦万分,也许张皇失措,可是,毕竟我有了张开翅膀的空间,毕竟我发现了自己的翅膀。虽然现在它还很柔弱,但是,早晚会强壮起来的!

我不知道现在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信念,会有这样的信心。也许因为单勃的眼泪,或者因为‘摩的”的豪爽,也可能是因为我内心深处的倔强!

因为我长久地靠在别人的肩上,以至于失去了自己的力量。

现在,我开始慢慢地试着把它们都找回来。

这几个月的磨练已经先让我的身体强壮起来,接下来就应该是我的思想了。

说实话,要是再早几个月,我可能还会痛骂单勃,甚至会忍不住扇她两个耳光。可现在,我却觉得自己理解她,理解她的苦衷,理解一个人辛苦谋生的苦衷。虽然她还没有告诉我她的那个苦衷到底是什么。

“好了,起来吧!”我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不行,我得帮你把水塞回去!”她还是抽抽哒哒的。

我努力色色地一笑,“呵呵,好了,我已经知道你穿的是T型内裤啦,不用蹲在地上现了。”

她忍不住破涕为笑,“人家才没有?”

她知道我真的不生她的气了,撒娇地用手打我的肩膀。

“没有?哦,原来你没有穿内裤啊!怪不得你老要塞啊塞的,你忘了,那次可是好不容易才拔出来的呀!”

一提那一次,她又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赶快岔开话题,“快离开这儿吧,别在这儿演活春宫了。”

“谢谢你胡哥,你要是当时硬闹起来,我也得下岗了!”她看着我无比真诚地说道。

我笑笑,“赶快换个地方抒发感情吧,咱俩都成戏子了!”

的确,周围的观众肯定奇怪极了。

刚才这个倒霉的送水工还被人欺负,惨的要死。现在突然又冒出来个性感美女和他打情骂俏,肉麻死人。操,这送水工没准儿是个玩变态的死大款。

整理好东西后,我们又找了个稍微背静的地方。

我把车扎起来,这才腾出空儿来好好打量打量单勃,“咦,怎么不如以前那么丰满了,来,哥哥给你检查检查身体!”

说着,我伸手抓向单勃左边的咪咪。

我本以为单勃会在中途捏住我的手,然后,我就再和她较较劲儿,看她这回还能不能擒得住我。

嘿嘿,几个月的体力活可不是白干的。

但是,非常出乎我的意外。

我那招抓胸龙爪手竟然没有遇到任何阻挡,实实在在地满把抓住了她的左“峰”。

她的弹性和手感的确非同寻常,我的整个右臂以致半边身子都麻痹了一下,好像被高压电打到。我的脸马上红了,赶快把手缩回来。

单勃的脸也红了,但没有生气,娇羞地看了我一眼,轻声地对我说,“瞧你,急什么,不会等到晚上吗?”

这个时候,单勃穿着一条灰色毛料短裙,上面是白色高领羊毛衫,胸部在羊毛衫下面完美地隆起;腿上是高筒细腰黑色皮靴,皮靴与短裙之间闪动着线条诱人的美腿;最外面穿的是一件黑色中长款薄妮子大衣,没有系扣。

她的长发微微飘动,在这个温暖春日下午的阳光中洋溢着柔暖细致的栗色光芒。整个人显得既时尚,又一种说不出的性感,同时隐隐有一种高不可攀的尊贵,这尊贵有时却更能刺激人侵犯的欲望。而她脸上的一抹娇羞,则为她凭添了许多温馨、妩媚的小女人味道。

看着她的模样,回味着刚才右手上惊心动魄的感觉,体味着她眼神和话语中蕴涵的意味,我猛一下兴奋起来,瞬间变得“自高自大”。

“这回——,不会——再,骗我了吧!”我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快要撑破心脏的喜悦让我不敢高声,好像声音一大就会从好梦中惊醒。

单勃没有吭声,低头从昆包里翻出一片钥匙,脸红扑扑地递给我,声音小的像蚊子在练女低音,“这是我住处的钥匙,还是那个小区,47号楼2单元11A。”

多亏我这一段返精补脑练的勤,内力大长,不然还真听不清楚。

接过钥匙,我觉得整片都是烫的。

我正兴奋的不知说什么好,突然有个稚嫩的小男孩的声音在右边响起来,“叔叔,把球换给我?”

我低头一看,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拖着鼻涕扬着脸央求我。

我莫名其妙,“我没拿你球啊?”

“哇~”

鼻涕男孩骤然大哭起来,“妈,他藏我的皮球不给我?”

远处一个脑袋烫成爆炸式,母狮子一样的女人应声跑过来,“我的乖儿,咋啦咋啦!”

男孩越发委屈,“妈,他藏我的球!”

说着,用小手指着我的裤裆。

低头一看,我的连身工装裤在那个地方突兀地鼓起了一个大包。都是刚才“自高自大”造成的结果。

那个女人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小声说,“都恁急?穷成那样还找小姐!小公鸡让黄鼠狼当三陪——专搞风险“性”操作!”

然后,弯腰拍着儿子的脑袋,“乖儿,那个球是叔叔自己的,不是你的,我们的球球比他的大,他的小球我们才不要呢!”

我脸红脖子粗,又好气又好笑,连忙拿过那个空桶挡住下边。

那个狮子头的大嘴女人又不屑的上下看了看我,“拿塑料桶当放大镜也大不过我们的火车头足球。”

单勃也不生气,自个儿偷笑不止,差点背过气去。

最后,强忍住笑意,“大姐,我看那边垃圾筒后边有个足球,是不是你们的哟!”

那个女人一翻白眼,“那个是你的大姐!不要以为你比我“大”就讽刺我!没生娃娃之前,我的咪咪顶你三个。现在是被我乖儿吸空掉喽。女娃儿家,作个啥子不好,偏要做这个!你要是我个妹妹,我揭掉你层皮去哦!”

单勃也不争辩,只把身子凑过去对她轻声说了句话,那个人立刻不吭声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搞错了!”然后,她领着儿子,到那边抱起小足球,赶快溜了。

我有点奇怪,“你到底说了些啥?她变化咋那么大啊?”

我说,“我是女便衣,专门来化妆抓嫖客的,让她不要妨碍我的公务。”

这丫头,真够机灵的。

其实,能找到我也是她反应快。

早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她就在出租车里看见我了。使劲儿喊,可我根本听不见。一着急,她让司机跟着我。结果就看见了那一幕。

被这个小男孩一搅和,我倒“冷静”了许多,“皮球”的气也放了。不能多耽误,我还有工作要做。又和单勃简要聊了几句,我赶快走了。

不能多待了,不然非忍不住不可。

走的时候,单勃眼波流转,绯红了脸,“今天晚上,别忘了啊!”

呵呵,这小丫头净说废话,“这事儿能忘的了吗?”

我挥挥手赶快往“摩的”那儿赶,得先换桶水,管他好不好交代,先要把任务完成了才行啊。

回到摩的那儿,他一听我的遭遇破口大骂,“日他祖宗,敢动老子的人?早几年,老子非开他的瓢儿不可!”

他没有让我赔钱,我心里很感激。

然后,他又骂我,“你鸡ba鸡ba巴蛋了!不会打人还不会骂人?”

摩的一生气就满嘴都是鸡babr />他替我觉得窝囊,“我告诉你啊!给我记住喽!这可是街头干仗秘诀!学会了这个保你不吃亏!”

我赶忙竖起耳朵倾听。

“如果再遇到混蛋人,记住,要是你不想动手。你说话声音就要大,要冲,还得用本地口音,千万别说普通话。总之,要看着比他还牛X。你越牛X,他越不敢打你。遇到混蛋,就得比混蛋更混蛋才行!

要是你想揍他,那你就要先装可怜,让周围的人都同情你,让他觉得自己很牛X。他越牛X,周围人越向着你。然后,等他最得意、最鸟蛋、最不防备的时候,大喊一声,最好带着点哭腔,“你太欺负人了!”喊完就猛扑过去,直扑他的小弟弟,三下两下解决战斗,撒腿就跑。一般没人会拦你。”

我慌忙表示记住了,没功夫听他多说了,我得赶紧把水送完,晚上还有活动呢!

接下来蹬自行车的时候我好像是上满了发条,觉得有使不完的劲儿。

快,快,快点干完了好去和SB干!

快五点半的时候,就只剩下最后一桶了。

当我正要往XXXX大学的北家属院送最后一桶纯净水的时候,单勃来电话了,“你在那儿呢?”

我心里咯噔一声,怎么,难道她又改变主意了?

“我在XX大南门儿。你——”

“我十分钟过去!”

她啪地挂了电话,我只好心神不宁地戳在南门儿旁边等她。十分钟好像十几个小时一样漫长。

这小丫头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呀?

终于,她来了。

从出租车上下来,她直奔我这儿就过来了,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还不等我问她,她先一伸手,“把钥匙还我,快!”

我还来不及启动愤怒程序去斥责她的反复无常,她紧接着对我嫣然一笑,“再等我三分钟!”

说着,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抓过钥匙扭头往南门的东边跑过去。

我真有点摸不着头脑,她搞些什么鬼名堂?

还不到三分钟,她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给你!”

我一看,还是那把钥匙。

不等我发问,她先笑了,“刚才买完东西要回家,这才想起来钥匙都给了你了!呶,那把就给你了,我又新配了一把。”

我释然了。

她的脸因奔跑而变得通红,胸部也剧烈的起伏着。在她刚才跑过来的时候,我又一次见识了到底什么才叫做波涛汹涌。

她注意到了我视线的方向,娇嗔地伸手拧了下我的耳朵,“到了晚上让你看个够,看你个没出息样儿!”

这回我不敢造次,赶忙沉心静气。

这可是大学的门口啊,本省最高学府,圣洁无比的学术之地!大学生们可不是小孩子了,人家可不会认为那鼓起来的是皮球,肯定非笑死我不可。

“今天周末,商店里人特多,热死我了。”

说着她用手拉了拉自己的羊毛衫,两个大咪咪更加呼之欲出、朝气蓬勃。

嘿,她还嫌我不够刺激?非把我弄的流鼻血才行!待会儿送水的时候,要是我万一忍不住非礼了性感女讲师,那可都是她的责任!

“不行,我得赶快送水去了。晚了用户不满意!

她很有内容地笑了,“好了好了,知道你又想歪了。老虎,你的眼睛也太色了。两眼不离咪咪罩,一心只想大奶妞!在大学校门口你也敢动歪心眼儿?”

我没空和她斗嘴,“那我先走了,晚上见!”

她凑过来,“嘻嘻,我刚才买了你说得那种T型内裤,晚上我穿给你看啊!”

我心里轰隆一声,又烧起来了。

把钥匙在衣兜里装好,我使劲儿捏了捏她的手,蹬上车子走了。

这小妮子,太顽皮了,不让我献“丑”她不罢休!哼哼,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这桶水要送到北家属院19号楼三单元10号。

楼层不高,五楼。

我扛着那桶将近四十斤的纯净水,一片钙片也没吃,气儿都不喘就窜上去了。

一按门铃,门铃发出巨大而怪异的声音,但响到最后声音却越来越小。

这大学老师就是有创意,门铃都比别人特别。

回过头想想,估计是门铃的电池快没电了。

门开了,出现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头。他穿一条酱色手织的前开口宽松毛裤,毛裤的膝盖处还鼓起两个椭圆形的包,裤裆也松垮垮的;上身是一件棕色宽条纹的棉睡衣,人造棉的白色纤维从袖口的破洞处枝杈出来。眼珠和眼泡都挺大,花白的胡子茬,面色潮红,鼻头上浮现着弯曲细丝一样的红色小血管。

说他头发半白,那可是真正的半白。

他的头发大概有两寸长,胡乱地梳成背头,靠近发根的那一寸统统是雪白的颜色,一寸长度过后的头发先开始发黄,然后就都是黑的了。不过,黑的没有光泽,好像烧出来的木炭。

看来他的头发原来是染黑的,不过现在已经至少有半年没染过了。

我习惯性地说了声,“您好,XX纯水!”

然后,我放下水桶掏出鞋套准备往脚上套。

“怎么,嫌我地板脏了你的鞋?快进来吧,我要关门,别让苍蝇进来!”老头非常不耐烦。

我赶忙收起鞋套,搬起水桶往饮水机那走。

老头家里装修的非常简单,也就地板是瓷砖的,其他任何装饰都没有,估计基本上保持了房子交工时的模样。客厅中央的顶上是一个四十瓦的电棒。电视机倒是二十九寸的,但壳子上积满了灰尘。电视还在呜哩乌拉地播着地方新闻。

老头看着我安水桶,“不错,你还行,角度保持的不错,加速度控制的也可以。”

我靠,同道中人啊!

我装完后扭头朝他一笑,“谢谢!”说着就伸手去接他右手里捏着的水票。

他好像没看见我伸过去的手,把两手一背,“顶多也就是个不错!你骄傲个什么劲儿!”

我赶紧点头,“是是!”

随他说去,我是得赶快回去了,单勃晚上还等着我呢!

知识分子就是难缠!

“你说是?那你说说应该怎么改进?”

老头儿不是存心跟我捣蛋吗?

人家都说:这种搞一辈子学问的老学究“真”学问只有一点儿,胡子倒有一把,牢骚可是满满一筐。并且,血压比工资高!椎间盘比成绩突出!前列腺比嘴巴会发言(炎)!

这种人最不能惹,天天一肚子闷气,满腹的“不合时宜”,还好论理。脑子里沟沟道道多,肚皮里花花肠子少,懂法律,爱较真。

最可怕的却是他们不耐气,要单纯比赛受气:用一个臭皮匠把三个诸葛亮换下场,还照样能把他们PK下去。

所以,我不敢造次,真把老头惹的心脏病发作?那就惨了,我别说把单勃搞到高潮了,先就把自己搞到局子里去了。

我连忙陪了十二个小心,带着百分之两百的真诚,“我不知道,您说!”

“先坐下!”他用捏着水票的右手朝沙发上一指,沙发上也是一层灰。我只好勉勉强强坐下,眼巴巴地盯着那张跟着他的手势上下飞舞的水票。

坐下后一抬头,发现客厅的墙上挂了个黑镜框子,一个老太太慈眉善目的在里面微笑。整个客厅里只有那个镜框上没有灰尘。

我心一动,这回真心真意地听他说了。

他没有注意到我的变化,自顾自地拉张椅子坐在我对面,“你安水桶的动作是提升和平移,没有转动,稳定够了,但右手做功过多,左手的力量发挥不够。左手扶的位置也不够准确,要放在黄金分割点上,也就是桶壁的0.618处。并且,刚开始你可以让桶倾斜三十度,直到高度够了再调整成九十度,这样力量比较平均。”

我这回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说得一点没错,这一段我总觉的右手力量增长很快,左手的力量变化却不明显,“您太厉害了,是物理系的大教授吧?”

“我是化学系的,这点窍门儿高中知识就够了!”老头不屑一顾。

好了,他也得意够了。我得走了。

唉,看来这个老头是死了老伴儿,家里孩子也很少来看。他脾气又怪,不受人待见,这付样子肯定自己一个人憋屈的,见个喘气儿的都恨不的揪过来聊两天。要是换个时间,陪他到晚上都行,可今晚,实在是,啊,那个那个,嘿嘿!

这沙发也坐了,他课也上了,我可以走了吧。

算了,再免费奉送一个马屁给他,让他好好回味回味!

“到底是科学家,跟我们平常人就是不一样!要么现在最受尊敬的职业就是科学家呢,你们科学家就是咱们XX省的希望之光啊!”

我直接给他封了个科学家,嗨,也让老人家高兴高兴吧?

看他这情形是退休有一阵子了,门前冷落车马稀,来拍马屁的人估计就更少了。

桃李满天下,愁苦独自尝啊!

谁知道,他一听勃然大怒,“希望个生殖器!真他奶奶的输卵管!现在咱们XX这些科学家算个屁。你知道科学的目的是干啥?告诉你,科学的唯一目的在于减轻人类的艰辛。倘若科学家慑于当权派的淫威,满足于为知识而知识,科学有可能被弄成畸形儿,科学家们的新机器很可能意味着新的苦难。没有良知和勇气,还算的上是什么科学家?”

我听得浑身一振,“老先生,您太深刻了,说的太恨了!”

“不敢掠人之美,这基本是布莱希特《伽利略传》里的原话。以前外行管内行,大家说不好。现在内行管内行,我说更不好!外行管内行吧,虽然他不懂,可经费下来他自己不抢吧?因为他自己不搞学术,抢了也白抢。可现在经费一下来,先被王八蛋的校长、院长、主任们瓜分个一干二净。等到下面连个生殖器毛都不剩一根。现在学校的学科建设根本不是看那个学科对国计民生最有用,或者最有发展前途。而是看领导们搞的是什么学科,那帮兔崽子搞那个,那个就是学校这些年的重点。一换届,学科发展重点跟着就变。这样搞下去,一百万年也得不了诺贝尔奖!他娘的,那些光拿经费不干活的倒一直呆在位置上,我这刚六十出头正干活儿人的非让我退下来!实验室也给我收了。那些混蛋是比我年轻,可他们都把劲儿用到拉关系、拍马屁、造文章、造爱上去了。哪有心思扎下身子真正干点啥东西出来。现在上至领导、搞评估的,下至搞学问的、研究生,整天关心文章是不是SCI、EI,更关心影响因子是几点几,从来不问文章的内容到底有没有创新……”

真是隔行如隔山,他后面的话我都听不太懂。就那个布莱希特我还稍微知道一点。唉,他也是个被淘汰的人。对这个遭受了各种打击的人,我充满了同情,却不知道怎么帮他。我能做的,就只有耐心的倾听了,也许让他发泄一下,可能会感觉好点吧。今天晚上的夜长着呢,我就多陪一下老先生吧。

又坐了快十分钟,老先生的“演讲”戛然而止,看看自己,看看我,又看看手里的水票。这回我眼睛没有看水票,我看的是老先生的眼睛。

他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孩子,谢谢你!我一个月没跟人这样说话了。两个儿子都在国外。老板先享福去了。”他微笑着哽咽了一下,“孩子,耽误你干活儿了吧,赶紧走吧!老板要骂你了。呵呵,我这人就是人见人烦!”

他那声充满温情的“孩子”,让我心里暖洋洋的。离开家乡那个小城这么久了,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我。

他把水票塞到我手里。

我没有起身,“没事儿,我再坐两分钟,这是最后一桶水了。只要没人偷我的自行车就行。”

老先生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了,“放心吧,这家属院儿安全的很!”

“孩子,你姓啥!”他温和地问我,顺手递过来一支烟。

“叫我小胡就行,您呢?”

“我姓夏,……”

带着所有的空桶回到摩的那儿的时候,已经七点钟了。本来还以为能提前半个小时下班,谁知还推后了半个小时。

不过,想想夏教授“半白”的头发,值得!

没和摩的多罗嗦,我赶快往家赶。儿子肯定还饿着呢。洪歌周末晚上多数情况下都在外边吃饭。

呵呵,好的很。最好她十二点半再回来。

到家一看,茶几上有一张纸条,“跳跳送到我妈那儿去了,明天他就从那儿出发去练琴。”

好嘞!饭也不用做了!

我兴奋的一蹦三尺高。

先洗个澡再说,我三下两下把自己扒光,冲进卫生间,以光速洗了个澡。

正要出门,我灵机一动,要玩儿就玩儿个大的!

拿起家里的座机,我给洪歌打了个电话,“洪歌,我晚上出去一下。可能明天早上回来。下午遇到一小学同学,以前关系特铁,小子现在发达了,非要找几个老同学好好聚一聚。说不定他能给我换个好工作!”

“太好了,赶紧去吧。搞不好你还真就彻底翻身了。”洪歌一听我有换工作的机会,很高兴。我却对她的热情感到有点惭愧。

我其实不是去让自己在工作上翻身,而是要去搂着单勃一起在床上翻身。

哎~,也不能全怪我啊!

你洪歌现在天天连毛儿都不让我碰一根,还不让我找别人幸福一下?

我一咬牙,下定决心绝不惭愧!

虽然如此,我没敢穿的太过分,省得明天早上回来让洪歌起疑心。并且,照样还把我那辆破二八自行车蹬上了。自从下岗后我再没有打过一次车,这回要是变样了,也让她起疑。她夜里回来一看楼下的自行车还在,肯定纳闷儿。

仔仔细细地考虑周详以后,我又把自己鼓励了一番,让自己相信,这样做并不无耻,责任不在我,在洪歌。

然后,我才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靠,我这人也真够菜头的,换个人肯定连眼都不眨就上去了。可我还在这儿犹犹豫豫的装怂,好像要失身的是我。

真是有毛病。

为了保存体力,我没有骑的很快。

我打算花一个晚上把所有的新花样都和单勃探索一遍。为了这个浩大工程,我现在得节约每一份体力。

慢慢悠悠地骑着,我想起了那个夏教授。

夏教授无疑是有点水平的。

可是,有什么用呢?

说退也就退了。现在成了一个人见人烦的老废物。满腔悲愤,可谁愿意听他的呢?你和环境不凑合,吃亏的肯定是你自己。

是啊是啊,一旦你不溶于某个环境,这个环境立刻就会把你踢出去。讲“对”“错”没有意义。

生存才是硬道理。

难道,除了“同流合污”和“孤芳自赏”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我很困惑。

应该还有第三条道路!

那么,对我来讲,这第三条道路是什么呢?

找到了我的第三条道路,也许就找到了我今后的努力方向吧。

可能那才是我真正翻身的契机。不然,别说没有同学提携我。就算有,那也不解决根本问题。只有自己内部性能的革命性提升才是解决困境的根本之道。否则,就算把真的你放在某个位置上,而你从性能上却配不上那个位置,结果,只能造成新的焦虑和惶惑。

可是,我又该怎么提升自己呢?

嗨,以前有那么多时间,可我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人生根本性的问题。我们都习惯了在别人的安排下工作,在别人的安排下生活,在别人的安排下XX。我们如此习惯于别人的安排,以致于我们丧失了自我选择和独立思考的宝贵能力。

呵呵,其实也不用怕,不要悔。

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找到答案,至少,我已经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只要开始思考,就有找到答案的可能。鲁迅不是说过吗?只要有人醒来,那个万难破毁的铁屋还是有机会砸碎的!

是啊,只要有人醒来!

胡思乱想着那些东西,不知不觉我就到了单勃的小区附近。看看表,我骑了一个小时零十五分钟。

嘿嘿,不想那些头疼事儿了,咪咪在向我招手~,高潮就在前头!

老虎,要加油啊!

眼看着就到了小区的门口。

兴奋之余,我突发奇想,跟她开个小玩笑!

掏出手机,我开始给单勃打电话。

电话通了,我故意用很沮丧的语气说道,“单勃,是我。真倒霉,孩子发高烧,我去不成了!”

我以为单勃肯定会非常失望。然后,我再悄悄摸到她家门口,用钥匙打开门偷偷溜进去,给她个“大大的”惊喜。

“哦,好的,今天晚上我突然有点事儿,也不方便。我也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回头我再和你联系吧,等我电话啊!”

她的反应大出我的意外,不但听不出来应有的失望情绪,甚至还带出点儿正中下怀的味道。

我满腹疑惑地答应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就这么回去?

不行!

也太对不起我的“小兄弟”了!白让人家“昂首挺胸”硬撑着了?

说句实话,因为那个小兄弟太积极,以至于我骑自行车的时候都有点不方便,老是别在那儿碍事儿。

就在那么艰苦卓绝的条件下,我还是长途跋涉地骑到这儿来了。眼看就快够到“峰”顶了,难道我还要退回去?

不行,绝对不行!

可我已经说自己去不成了,那要再去?不有点打自己嘴巴子的感觉!哎~,有了。我就说是想和她开个玩笑,以为她也是和我在开玩笑,所以我才坚持前来的。

对,就这么着了!

但接下来,我心里想的却不只是高潮,还有单勃奇怪的反应。

她是不是对我隐藏了些什么东西呢?难道庄主任说的都是真的?单勃真的已经和他——?

想到这儿,我更想过去看看了。

我要亲眼看个究竟才好!

掏出手机看看时间,才刚九点。这会儿单勃还没睡。晚一点再过去,到那时候我还可以说是孩子的烧退了,所以才又赶过来的。而她也以为我肯定不会去了,那我不就正好可以看看她到底隐藏了些什么吗?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还有别的情人;看她是不是怕我们撞车,才又突然不主张我去她那儿的。

想到这里,我没往小区里进,拐到了路边的一家网吧。

混到十一点半,我又上路了,伸手按按自己的口袋,那片钥匙“硬硬的还在”,低头看看自己的小兄弟,虽然还在,但已经不硬撑了。

哎,还是他最了解我啊。

几分钟后,我到了单勃的楼下,‘47号楼2单元11A’我站在楼下心里默默念着那几个让人砰然心动的数字。

上楼吧!

有什么问题,到时候自然就会显露出来的。

把问题盖上,并不等于问题不存在!

轻手轻脚地上到六楼,11A到了,我连楼道里的声控灯都没有惊醒。

站在黑黢黢楼道里,站在11A的门前,我犹豫了。

我真要挑开那层遮羞布?真要揭开用谎言伪装的那个盖子吗?

也许,不是谎言吧!

管她奶奶的,现在老子还顾虑个鸟!不管什么情况,老子都得直面惨淡的人生!

“自欺欺人”是那些官员们的专利,就算盖子下面是一泡狗屎,老子也要亲眼看看才算死心!

娘的,不抓咪咪不露鸟,不插狗屎不死心!

横批一个字,“干”!

非常小心地用钥匙打开了那扇全封闭的防盗门,我脱下鞋子站进客厅里。然后,转回身,格外仔细地用手把着门锁的旋钮,将门轻巧、无声地锁上了。

待了一会儿,我慢慢适应了里面的黑暗。

房子里面非常安静,不像是发生奸情的场所。

听不到刺激的呻吟,也没有兴奋的喘息。

黑暗的空气中只洋溢着单勃身上特有的香味。又停了一会儿,客厅里的家具也渐渐凸显出黑色的轮廓来。四下看看,这好像是个两室一厅,客厅北侧有两扇门,左手的门是虚掩的。我朝那扇虚掩的门慢慢摸过去。正要推门,只听身旁吱扭一声。扭头一看,右边的房门开了。

隐约中一个丰满的身影,踢啦着拖鞋,迷迷糊糊地往出门往右一拐,朝客厅那头去了,看样子是起夜。

呵呵,我还真的误解单勃了。

“把咪咪交出来!”我压低嗓子喊了一声就猛扑上去。

一手堵住她的嘴,一手死命揉搓她的大咪咪。

可憋死个人了。

嘿嘿,先跟她开个玩笑,换个玩儿法!

单勃骤然一惊,像一条被突然甩上草岸的大鲤鱼,拼命地扭动,玩儿命似的挣扎,嘴里呜呜鲁鲁地咕哝着,都快吓疯了。

我赶快把嘴凑到她耳朵边,“是我,别害怕,是老虎!你假装反抗,咱们玩个刺激的。”

呵呵,可别把她吓出毛病了。

说完,我继续用左手堵住她的嘴巴,右手把她的睡裤连同内裤一起抹到了腿窝儿。正要亮出“家伙”开始行动,突然,我的右手猛地一疼。

“啊!”我忍不住惨叫一声。

操,这小妮子,玩儿吗!不用下这个狠“嘴”吧?我又不是成龙,演戏也玩儿命!大家有点那个意思,搞个气氛就好了,还真得弄的见红?

靠,你现在是肯定见不了红了,那也不能让我顶啊?

单勃回身提起裤子,又飞起一脚,正踢在我的肚子上,我仰面跌倒。

“你疯了?”我躺在地上又疼又气。

“你才疯了,敢动老娘!也不打听打听老娘是干什么吃的!”

唉~?

不对啊!

怎么不是单勃的声音?

难道我开错门了?

正惊恐中,灯光大亮,一个身形和单勃相仿,年纪却要比单勃大十来岁的妇女叉着腰立在我面前,“姣姣,快出来抓住流氓加小偷!”

完了,我心里悲鸣一声。

走错门了,死定了!

不会是单勃故意整我吧?

我闭上眼睛等死。

“哈哈哈哈,怎么是你啊?”是单勃的声音。

睁开眼睛一看,单勃穿着连身的白棉布长睡裙,笑的前仰后合。

这怎么回事儿?

那个妇女一愣,“姣姣,你咋认识他?”

单勃笑着说,“他是我男朋友,肯定是想跟我开玩笑才偷偷摸进来的。”

那个妇女眼睛一瞪,“这个人我相不中,年纪恐怕比我还大!刚才还——”说着,凑过去在单勃耳边说了几句,单勃一听,笑得快岔气了,“小姨,他肯定是认错人了。谁让您长的那么年轻水灵呢?他一准儿是把你当成我了。”

那个被叫做小姨的妇女又狠劲儿瞪了我几眼,“还好,没让你得手,不然我非好好收拾你不可!你!可别长待啊,给你二十分钟时间,有什么话抓紧说,然后给我走人。”

操,一不留神那儿又蹦出个小姨来。

“唉,好好!”我捂着肚子起身慌忙答应,“对,对不起了,小姨!”

那个泼辣无比的妇女忍不住笑了,“你比我还大,先别套近乎,就叫我妹子得了!像你这种二婚头,可要对我们姣姣好点儿啊?我待会儿先去姣姣外婆那个屋,你们俩赶快聊!”说完,她踢啦着拖鞋上厕所去了。

单勃把我拽进右边的屋里,随手把门关上,“你怎么又来了,不是来不了吗?”

“嗯,嗯,孩子烧退了!”

“我呸,是不放心我吧!真笨,连个谎都撒不利落。”

我什么也顾不上问了,什么小姨妈、大姨妈的,先和单勃亲密接触了再说吧,时间紧迫啊!

我不再多说,上去就要抱单勃。

单勃嘻嘻笑着躲开了。

我肚子还疼着,动作不很灵活,干着急抓不住她,“你,你!”

“我来了!”单勃突然不跑了,往后退了两步,轻轻地褪掉了身上的长睡裙以及里面的深层包装,像出浴的维纳斯,婷婷地立在我面前。

我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她整个身体所洋溢着的那种青春灼热的美丽仿佛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让人不能直视。

我“激动”的不能自已。

单勃,她真的就像真理一样站在我咫尺可及的地方了。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把她轻轻拉到自己的身边,低下头,先去吻那个梦寐已久的处所。单勃羞涩地把头偏向一边,“你坏死了!”

可是,我却突然呆住了。

在她左边的咪咪上赫然有一颗蓝色的美人痣。

那颗相思豆大小的蓝色美人痣停泊在RT下方靠右一点点的位置,像一只落在雪丘上的蓝鹤,使乳房显得更加富有魅力。

但我却一下子全身冰冷,老庄说的都是真的!

我推开单勃。

“怎么了?”她很惊诧

“怎么了?那个是怎么回事儿!”我愤怒地指着那颗蓝色的美人痣。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她更奇怪了。

我一口气愤愤不平地把那天老庄对我说的话都对她学了一遍。

她不吭声了。

“哼哼!”我冷笑一声,“没什么说的了吧!”

“那件事儿是我不对,我当时太自私了。可我真的没有那个!你还记不记得出事儿前两星期,工会组织单位的职工一起去温泉游泳。”

我想了想,“是有这事儿,不过当时我好像感冒了,没去。”

“在更衣室里,我和小K的衣服柜子在一起。小K,就是那个学“来吻死鸡”的小K。”

那个小K我记的,老庄姘头之一。

“老庄知道那颗痣,肯定是小K后来告诉他的。小K当时还偷偷劝我,让我多配合配合老庄,多关心关心老庄!还说,马上单位就要裁人了!让我多琢磨琢磨。她肯定是老庄派来的说客。那时候我才刚来不到一年,业务最差,要裁还不裁我?我就算不答应他,可也不敢得罪他啊。所以,那天晚上在厕所里,我又惊又怕,根本不敢动手打他。幸亏你在那儿。可是却把你给害惨了。

事发后第二天,他不但威胁我,还把我手机拿走扣下,过了好久才还我。说,要是我敢举报他,敢不老实,就马上让我走人。那时候我外婆已经得了心脏病,正要做搭桥手术,不算手术费,光一个造影就要6000多。我小姨在县兽医站工作,工资低的要命,主要靠我四处张罗医药费。我男朋友就是怕沾上这个烂摊子才跟我分手的。我那时候太需要这份工资了。所以,我没有站出来帮你。

你走了之后,我心里一直愧疚,也开始偷偷找工作。

找到了新工作之后,我才觉得自己有勇气面对你,才开始找你,就想向你道歉。可你从来不回我的手机,我也不知道你家在哪儿住,更不好意思问别人。幸好那天遇到了你。

你是个好人,是个对我最好的人。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不是想玩儿你,要是那样让我出门被汽车一下子撞成二十八块儿!

今晚上不愿让你来,那是因为小姨突然带着外婆过来到省人民医院做术后复查来了。所以我才觉得今晚不方便。

真的,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愿意当你的情人,只要你不嫌我有过男朋友。”

一切都明白了。

我把她搂进怀里,“我,我,我也很那个你!”

说着,我轻轻地去吻她的嘴唇。她的身子在我怀里热了起来,我也激情四溢,她竟然是真的喜欢我!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流氓小偷,二十分钟到了,我要睡觉,你赶快走吧!”

单勃吃吃地笑着,眼神更加媚惑,“活该,谁让你不相信我,白白浪费时间,快走吧你!”

我恨不能一口把单勃吞了,伸手把她按住,“我就不信她敢闯进来!”

单勃不再挣扎,面如桃花,低声娇喘,开始轻轻地咬住嘴唇,此时,室内温度高达一百度!

令人人热血沸腾的温度使我再也无法保持“虚伪”,没有别的选择,我只能以“真实”面目示人。

现在,我原先松弛的臂膀已经有了块块肌肉的隆起,细长的大腿也变得粗壮有力。嘿,我的加油水平也肯定大长!

来个“F1快速加油”,先爽一爽再说!

我抬手把单勃轻轻一扳,把她摆成右侧位。

同时,让她左臂和左腿平伸。嘿嘿,这样,她就成了一个“F”。

那“1”指的是什么呢?

猜猜?

呵呵,当然是指我身上的“加油管儿”啦。它都不能算是“1”?还有谁算?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单勃的柔韧性不够好,胳膊伸的还行,腿老是摆不够角度,整个人看起来更像是个“K”,而不是“F”。

所以,这“F1快速加油”也只能勉强称作“K1加油”了。K1就K1,就当是“靠哟”的缩写吧!只要不是AK47就行。

那个动作可太费劲儿了。

哈哈,管她K还是F,加油要开始了!

“库通!”背后突然一声巨响。

回头一看,房门大开,单勃的小姨叉腰站在门口,“你这个家伙咋不听话哩,我要睡觉!”然后,她看了看我,咂着嘴笑了起来,“啧啧啧,你们城里的男人可真白!你看你那屁股跟白条猪似的。”

单勃飞快地把自己裹起来,嗔怪地说,“小姨,你咋闯进来了?”

还说呢,还不是你刚才没锁门?

“裹啥,小时我给你洗过多少回澡了?”

我气得不行,你个女的都不害臊,我躲什么。

一转身,我“昻”头着朝她没好气的说,“讲点文明好不好,没见过吗?”

她嘻嘻一笑,“见过,见过,当然见过,就是没见过这么小的!”

单勃裹着被子大笑,“老虎,你可别惹她。小姨可是兽医站骟牲口的第一把刀!”

再看单勃的小姨,正目光犀利,不怀好意地往我那儿瞄。

一股子凉意从下面袭来,我立刻“稍息”,心惊胆战地把自己飞快捂住。

“哈哈哈哈,给你两分钟穿衣服。然后给我走人。不领驾照就像开车?没门儿!什么时候领过证了再来。哼哼,我就专管你们的“交”警!”

说完,她啪地带上门,走了。

单勃笑得不行,呼地把被子掀开,“两分钟!快来吧!”她故意乜斜着眼挑逗我。

操,小兄弟都被那个“风云第一刀”吓“趴下”了,还来个屁来!

Nnd,没被她吓萎掉算我内力强。

我气鼓鼓地穿上衣服,准备起身离开。

她用被子掩住胸贴过来,声音甜蜜地柔声说,“亲爱的老虎,以后还有机会的!”

说完她轻轻地吻上了我的嘴唇。

哎~,我又行了!

(演员注意,这个哎字要用惊喜的升调!声音向上——升!眼角,你的眼角要往上挑!嗨,谁让你翻白眼了?胡来!

编剧胡铼上:“导演,你喊我!”

不是喊你!,你下去。

编剧胡铼:“导演,要不我上吧,我能,我真能!”

把他拉下去!

“我能,我能!”胡编剧的声音渐渐远去……)

靠,不过行也白行,那个“第一刀”肯定在门口守着呢!

我使劲儿和她来了个深吻,恋恋不舍地往房门口走去。

门一开,第一刀果然在那儿。

“不送了!”

送,谁敢让她送?

回到自己的家,已经凌晨一点二十三分了。

这回可得小心点,别再被洪歌收拾一顿了。

尽量轻巧地开门之后,我没有先进卧室,而是摸到客厅的酒柜那儿拿起半瓶白酒,先吞了一大口含住,在嘴里漱了漱,然后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和同学聚会,喝到大半夜才回来。嘴里却没有一点酒味儿?不是找死吗!

我还得想想,不是说第二天回来吗,怎么半夜就窜回来了?

对了,就说他们喝完酒要去按摩,我不去,这才回来的。嗯,就这么说,没准儿还能受表扬。

家中房门的隔音效果很好,不用担心卧室里能听到客厅中的小动静。

我坐在沙发上把谎话编圆了,这才打开了卧室的房门。

里面的情景,我终生难忘!

开门之后,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男人干瘦干瘦的黑屁股,屁股沟上的那个小坑里还有许多倒长着的黑毛。

那个瘦的像豆腐干一样的男人用屁股对着我,张开四肢,也许是五肢,趴在四张小凳子上。正下方是洪歌,身子横担在滑板上,同时有节律地左右扭动着。

伴随着滑板底轮轮咕噜咕噜的噪音,她边哼唧边说,“待会儿再换个技巧玩玩儿,你老说要能在我家里玩儿才刺激,这回过来了,让你玩个够!放心吧,窝囊废明天早上才回来呢!”

我勃然大怒。

操,这个鬼孙也来玩儿我的“空中加油”,不是侵犯老子的知识产权吗?

老子告他盗版!

我又悄悄退回厨房,找出一把大小合适的菜刀,奶奶的!不过日子了,老子宰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仔细一想,不对,他们的姿势不对,洪歌怎么在下边?

哦,明白了!是“空中加油”V.2.0改进版!

靠,人才啊!

过去交流交流!

我提着菜刀,大步回到卧室,一脚把门蹬开。

那个男的手脚抓狂,扑通从凳子上往下掉;洪歌手忙脚乱,拼命想往上起身。两人脑袋撞在一起,又一块儿翻倒在一边。

洪歌到底练过瑜迦,身手矫健。那个豆腐干男子才刚叉着腿坐起来,洪歌已经惨叫着蹦过来,“啊,老公!他强奸我!本来已经快反抗成功了,被你一吓,又砸进去了!”

我用刀朝她一晃,她噌地一声又蹦回去。

“哇哈哈哈哈!”那个男子猛然发出一串很怪异的声音。nnd,就算搞我老婆搞的很爽,也不用现在还这么夸张的叫床吧!太滞后了,又不是打国际长途?

哦,专门气我?

Md,老子也学学单勃小姨的“风云第一刀”!

我耍了个刀花儿,可低头再看那个男子,身子往后一仰,立马人事不知。

嘿,爽完了就装死?

“洪歌,把辣椒水拿过来!”

我大喝一声。

洪歌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后跟,再看看那个男的,怯生生地挪挪步子,“老胡,咱还是打120吧!刚才我蹦回去的时候,踩到他卵蛋上喽,估计踩破掉了!”

洪歌,你牛!人家是卸磨杀驴,你老人家是到了高潮踩卵!

绝!

我用手摸着刀刃,有点可惜,“老子正想问问他咋恁聪明,还搞出个空中加油改进版来!你怎么就给灭口了呢?你这个女子是不是属螳螂的啊?专门谋杀交配对象!不行,老子还是趁早和你离婚算了!”

洪歌傻着脸瞪着我,根本不明白我在说些什么。

我也不明白,真的!

一挥手,“赶快打电话叫救护车!怎么,你们偷情出了故障还要我来处理!这种事儿一般是自己解决比较好啊!”我舔着刀背,若有所思地说。

洪歌慌忙跑到床边打了120,然后先给自己穿衣服,接着又费力地给那个豆腐干穿衣服。唉,他比我惨!

我只是被单勃的小姨在肚子上踹了一脚,瞄了几眼。这小子可是被洪歌结结实实地在命根子上踩了一大脚啊!这不是谋杀亲“奸夫”吗?

靠,这回“豆腐干”从今以后就得变成“豆腐皮”了。

可惜啊,失去和这个人才交流的宝贵机会了。

我跺着哲学家的步子,慢慢走到隔壁儿子的屋里。

这才发现手上还抓着刀子,随手扔到一边,我倒头就睡。过了一会儿,洪歌磨进来,“老胡,这回是个意外,是个意外!”

我看着她高潮红晕尚未完全消退的脸,笑了,“是意外啊,你的步法太臭。洪歌,要想动手可得多锻炼哪!”

洪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我交谈。

不多久,救护车到了楼下,两个医务人员进了门,洪歌慌忙引着他们进了主卧。出门的时候,她在房门口看了我一眼,然后惶惶地和担架一起走了。

唉,意外!

这是个意外吗?

要说意外,那也不是从现在开始的,是从我下岗的时候就开始了。从那时候起我就已经不是她的丈夫了。

她已经不需要我了,看不上我了。

不,不,而是我配不上她了。她在向上走,我在向下滑。本来,多年的夫妻,维系起来与其说是靠爱情,倒不如说是靠亲情,靠习惯。可现在,洪歌已经不习惯我了。

在认为和洪歌的夫妻关系根本没有问题的时候,我总梦想,要是外头再有一块缤纷的彩旗飘着才叫过瘾。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整日里我守着洪歌,暗地里却意淫着别的美女。那些美女有广告上放的,电影上看的,街上遇到的,网上搜到的……。

甚至和洪歌做爱的时候偶尔也会幻想着是和另一个人做。可一旦真的被洪歌抛弃了,我却感到了一种彻骨的孤单。

就像木偶匹诺曹,天天上学烦的要死,于是离家出走跟别人跑到一个净是玩具的地方很爽了一通。可被变成驴子之后,却格外思念自己的父亲。

匹诺曹虽然历尽艰险,但还有机会遇见自己的父亲,因为那是童话。

洪歌也要彻底离我而去,而我却根本没有办法,这是现实!

这实际上是我早就已经知道的现实。从她拒绝和我做爱起,她的态度就已经很明确了。她也许只是在等我主动提出来而已。然而,我却自己不敢面对这个现实。

是我在自欺欺人。

而洪歌,她是对的。

现在她已经不是大学时那个纯情的洪歌了,我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英姿飒爽且身为学生会副主席的胡哥了。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窝囊废。

长久地窝囊,渐渐磨去了她对我的崇拜。下岗,就是牛背上最后一根稻草。今天,今天不过是形式婚姻的脓包被挑拨了。当然,破的不止是脓包,还有“豆腐干”的卵蛋。

离婚!

这两个字像闸门一样竖在我的面前,带来了彻骨的冰和心碎的冷。十几年的婚姻已经溶进我的血液,溶进了我的每一件毛衣,溶进了地上的每一块木板,溶进了我每日所吃的盐。它与我的分离就不仅仅是一条膀臂的失去,而是,失去了我自己。

每日的努力工作,潜意识中都是想得到洪歌的称赞,都想得到儿子的崇拜,都想让这个家保持完整,哪怕只是形式上的。

但是,看来没有希望了。

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

这种被抛弃的感觉,让我如蝉蜕一般的空虚。

脓包已经破裂,要么疮发而死。

要么康复痊愈。

但,都没有回头路可走。

第二天中午,我在刺眼的阳光中醒来。窗帘晚上没有拉,屋里的家具在午间炫目的亮光中看起来很假。我挣扎着坐起来,脑袋像裂开一样的疼,竟然有一种宿醉后的感觉。

难道真是我喝醉了?

这一切都是梦?

我踉跄着起身走到隔壁,地上仍然胡乱摆着那四个小凳子、毛巾、滑板,都是空中加油的重要设备。床上的被子乱七八糟,一只淡黄色的套套软趴趴地窝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

我突然很想呕吐。

在厕所吐完,我又回到儿子房间躺下。

看着天花板,就那么看着。

过了一会儿,眼睛有点酸,我就把眼皮合上。合了一会,我又把眼睛睁开。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作些什么,或者想要作些什么。

下午的时候,洪歌回来了。

现在她平静多了。

我在床上躺着,盯着天花板。她站在床边看着我。但是,每当我把视线移向她的时候,她却又总是把眼光避开。

沉默了好久,她满怀歉意地开口了,“老胡——”

我截住她的话头,“等等,我问你件事儿!”

“你问吧。”

“你,你和他,你和他不是第一次,对吧?”

洪歌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嗯!”

“呼——,是这样啊!”我长出了一口气,也可能是叹气,但发出来的声音又不太像。

“老胡——”

“别慌,我还有话。”

我又吸了口气,“唏——,我还有话,嗯——,哦——。”不知怎么了,我的呼吸有点不太通畅,眼睛觉得很辣,鼻子很疼。好像猛然间跑到了零下三十五度的雪野,骤然遭遇了过度新鲜的空气。

谁说的来着,新鲜空气也可以致命。

“老胡,想哭你就哭出来吧!是我对不起你,你就打我一顿吧!”

哈哈哈哈,谁想哭了,我根本就不想哭。打人,我是文化人,我不打人,不打!

我喘了几口气,冲洪歌摆摆手。

“老胡!”洪歌放声大哭,扑通跪在床前。

我想被火烧了似的跳起来,“快起来,你又不欠我啥!”我拼命把她拉起来,“我得给你跪下才对!那个豆腐干怎么样了?”

她先一愣,接着就明白我说的是谁,“他,他没大事儿。医生说休息两星期就好了。”

“两星期?哦,两星期,又耽误了两星期。”

洪歌满面通红,不知道该怎么接我的话。

我把她拉到床边坐下,亲切地搂住她的肩膀,“小伙子人不错,挺聪明。他家住那里啊?有几个兄弟姐妹?他有痔疮吗?前列腺可不能有毛病!”

洪歌惊恐地看着我,不敢坐得太近。

我揉揉嘴巴,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说话。

“你真的很喜欢他吗?”我突然声音低沉地问道。

她迟疑了许久,仔细地审视我的眼神,“是的!”她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可是,我听见了。

“那他有老婆吗?”

“去年离了。”

“呣——,明白了!”明白了,真的明白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我已经成为别人的累赘了,但是,这种情况不会再继续下去了。

“喔——,这样啊。那咱们也离了吧!”我轻轻地吐出这句话,好像周文王当年吐出自己的儿子。

“离婚的条件你放心,房子、家具我都不要,存款也都留给你!他的条件很好,不愁钱的问题。你要需要赔偿金什么的,尽管说!”洪歌如释重负,语言顿时流利起来。

我本想怒骂她一顿,可又觉得自己没资格,没底气。只好无力地挥挥手,“我睡了,你走吧!赔偿金我不要,其他的随你怎么弄吧。我肯定签字就是。”

洪歌站了一会儿,想走,又不太放心。

“呵呵,我没那么脆弱——”

她走过来,突然伏下身用力地吻我,糊了我满脸的泪水,“谢谢,对不起,对不起!老胡,其实我是真的爱过你的,真的!可你为什么就是不给我争气呢?老胡,我真的很爱你!可是——”

我很遥远地看着她,带着没有香味的微笑,真诚地说,“别说了,我相信你。”

她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交谈了。

“走吧,忙去吧!我要睡了!”

“也好,孩子就不再回来住了,以后先到他姥姥家。我把他的东西收拾收拾。”

“别,我明天就上班去了。等我不在的时候再收拾吧!”

我听不得翻箱倒柜收拾行装的声音,尤其是现在。

她很知趣地带上房门走了。

“哐啷”然后是客厅的大门。

关门的回声很响,衬得客厅很空,这个家也很空。

星期一晚上,我下班回到家。所有她和孩子的东西都已经不见了。房间还被重新打扫整理了一遍,很整洁。

整洁的让人想哭。

后面的两个星期,我像一具行尸走肉似的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所有的手续也都在这两个星期内完结了。每次我从外面回来,家里总会少点东西,少点我曾经有一个妻子和儿子的证据。

他们两个的零零碎碎以及我和洪歌的婚姻,在这两个星期内彻底走了。

走的一干二净。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迅速,以至于有时候我会觉得不太真实。

听说,失去肢体的残疾人在做梦的时候会梦见自己仍然拥有失去的臂膀或者腿脚。梦见自己可以用它们拥抱,可以用它们奔跑。甚至,那些已经遗失的肢体在梦里会痛、会痒、会因疲劳而酸涨。可是,梦醒了,只留下那个表面已经愈合的触目惊心的疤痕。

也只有在质问自己的时候,我才能够确定,我,现在已经离婚了。

两个星期过去了,东西不再减少。

所有她们已经习惯的家庭用品、衣物杂碎等等全都被带走了,除了我。

对了,我忘了,洪歌早就不习惯我了。

可能儿子也是。

他们的离去已经定格。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悲哀反而越来越明显。好像刚刚受伤的麻木已经过去,锥心的疼痛开始从神经末梢毫不留情地传来。

夜里,有时候我会醒来。

张开双臂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一瞬间变得无比清醒,好像根本就没有睡着过。扭头看看,枕头还是两个。我偶尔会突然用被子把自己蒙住,发出类似野兽号叫的哭声;偶尔,我会就那么扭头看着,一直到天明。

我知道,自己可能早就和洪歌没有爱情了,可我就是难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这些日子,单勃也一直没有给我打电话。

我也一直没有特别想她。

有时候想,难过什么啊?现在不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单勃谈恋爱了吗?

走啊,去泡她!

但我就是提不起兴趣,她不给我打电话,我也懒得给她打。

现在找到她怎么样,伏在她的大咪咪上大哭一场?她又不是我的奶妈。以前受伤后我总是太急于寻求安慰了,现在,我要自己抗一抗。

男人,总要从女人的RT上直起腰来,从精神的慰藉品上挺起身子来。坚强,是一种骨子里的东西。

星期三晚上,我妈从几千里外的老家打来电话,“来娃儿,你五•一放假能不能回来啊?我和你爹都想跳跳了。”

来娃儿是我的小名。在我妈的眼里,就算我头发都白了,也还是她心肝宝贝儿似的“来娃儿”。

我握着话筒,泪水无声地往下流淌。换了换手,我用左手把话筒麦克风的部位堵住,右手腾出来使劲儿给自己了两拳,这下好多了。疼痛不仅可以压制笑意,有时候也能暂时遏制哭泣。

“我的老妈呀,儿子马上就要升官儿了撒!将来给你封个诰命夫人当起!不要老是拖我的后腿吗?我的亲娘哦,那么远,单位里头还有活动,那有时间吗?”我带着夸张的搞笑语气说道。老爹的心脏不太结实,不能让他受这个刺激。

我妈果然在电话那头笑了。其实我一般情况几年才回老家一次。可妈妈总要在每个大节日快到来时这么给我打这么一通电话。我以往也都是这么哄她的,她也每次都被我哄得很开心。

“呵呵,你这个娃子就会逗你老妈开心。老妈不拖你后腿!你放心吧!小洪还好吧,跳跳又长高了吧……”

通完电话,我把整个电话机抱在怀里,放声痛哭起来,边哭边喊,“妈,妈,妈,儿子太笨了妈!妈,儿子太窝囊了妈!儿子好气呦!儿子好难受呦!……”

我抱着电话机痛哭,抱着电话机入眠,梦里,我回到了小时候,看见妈妈给我做了双新布鞋……。在梦里,我觉得无比温暖。

第二天起来,我觉得好多了。

窗外,太阳照常升起,每天也都是新的!

妈,儿子一定不会认输的!

痛苦渐渐没有那么严重了,我的恨意却逐渐滋长。

每一件倒霉的事情都要有个罪魁祸首。这个人肯定不应该是自己,虽然有时候这个罪魁祸首深究起来可能恰恰就是自己。但是,很少有人去那么深究,通常都要另外找个人去愤恨。这也很有用,最起码给人一个奋斗的目标,给人一个努力向上的动力。

我找到的罪魁祸首就是庄主任,我的奋斗目标就是“干倒死肥庄!”

不是他那么混蛋、那么好色,我就不会下岗,后面的一切事情也都不会发生。我下定决心,要让他也下岗,要让他也带上绿帽子。

老庄,老子跟你没完!

这种仇恨确实起了点作用,把我从悲伤的心绪里往上拔了拔。

然而,在现实中我又能拿老庄如何呢?

我的这种仇恨可能更像阿Q对赵秀才等人的嫉恨吧。

我们仇恨那些欺压我们的“坏人”,幻想我们能够快意恩仇,一雪耻辱。但这种情况通常只在电影、电视或者小说里发生。现实生活中我们也只能学习阿Q,甚至还没有他做的好。

阿Q恨他们,被他们侮辱,虽然很无奈,但是,一旦到了无人处,他会豪迈地痛骂他们,“我呸,儿子打老子!”然后,阿Q回到“家”马上就能带着胜利的快感沉沉睡去。至于睡梦中是否露出甜蜜的微笑,我们不得而知,那得问问鲁迅先生。

我,比阿Q强吗?

我不确定!

在原来那个单位,讨厌老庄的人不止我一个。最起码郑副主任就非常瞧不上老庄,当然,是在私下里。可是,每次民主评议、年终考评、民意测验,老庄都是全票优秀。我们的老百姓真是全世界最优秀、最合作的老百姓,绝对不会让别人为难的。

我知道老庄犯过不少“错误”,可是我一点证据也没有。匿名整一封检举信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就算我跳出来充当人证,他们也只会认为我是对老庄的私人报复。

算了,那个事情先放放,还是把自己日子过好再说吧!

我得先站起来,以后才能考虑别的。

我也想作点生意,可又不知道该作什么行当。

打开存折,才发现洪歌说的所谓存款也只不过才区区四千多块钱。真不知道钱都花到那儿去了?

以前,家里的钱都是洪歌管理的。

他娘的,真应该要他们点儿赔偿金!

可现在婚都离了,还赔个屁啊?

我开始有点后悔当初的义气用事。

摩的现在也不怎么提新送水点儿的事儿了。呵呵,我又傻了。人家不过随口说句笑话,我就当真。

还是有点幼稚啊。

但是,不管有没有新送水点儿,我都得把眼下的活儿干好不是。创业的事情,还得慢慢想,我还有套房子,还有机会!

这一天,我带着三桶纯净水、两桶矿泉水到了“XXXX”小区。

这个小区听说是专门为低收入人群准备的经济适用房专属小区。可进去一看,操,小区里停的好车真不少。还真是“开辆日本车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这也叫低收入人群?

不懂!

找到了用户的门口,我按下门铃,门开了。

一个带着黑框宽边儿眼镜,盘着头发,脸蛋儿挺窄,左手捏着份外文报纸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她看见我送水工人的装扮,突然受惊似的把自己睡袍领子掩好,好像我肯定要偷窥她似的。说句实话,她的“叉袋型”咪咪不论从体积还是外形上看,都太一般了。单勃那么完美的咪咪我现在都没有兴趣去亲热,更何况她这个不成体统的半老“松”咪咪。

换完水桶,我等着她给我水票。

她翻翻睡袍口袋,拉拉电视柜的小抽屉,到底也没找出张水票来。她也不着急急找了,干脆一屁股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先优雅地翘起二郎腿,然后又把交叠着的两条腿飞快地交换了一下位置。看的出来,她是在学《本能》里边的沙朗•斯通,但我却总觉得她是在表演“夺命剪刀腿”。

况且,她的碎花纯棉内裤既不好看也不刺激,而且好像还破了个小洞洞。

她高傲而自信地看着我。

我平静而无声地看着她,但心里充满了不耐烦。你她娘的别“现”了,快把水票给老子,老子很忙!

她似乎没有觉察到我的厌烦,又把“剪刀腿”耍了一遍才“收功”。

我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力又长了。

她收功后噌地站起身来。

哦,“现”完了才给水票!

Nnd,遇到了一个表演狂!

这些有钱人咋就恁变态哩?我们这些正常人咋就死活发不了财哩?

天哪!

“你!”她伸出右手一指我的鼻尖,“怎么还不走?”

她很不满意地质问我。

唉?这有点不对吧?

应该是我质问她才对吧?你老人家还没有给我水票呢?

但我绝不能质问,身为服务人员不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带着憨厚的笑,我和善地提醒道,“哦,老师儿,您还没有给我水票呢。”

现在,“同志”、“小姐”这些词都已经变了味道。所以用这些字眼儿的时候要格外小心了。我干脆不管对谁一律称之为“老师儿”,省得麻烦。

我把“老师”加了个儿化音,以此和真正的老师区别开来。

听了我的提醒,她气的摘下了宽边眼镜,“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 看都看过了,还敢要水票?”

嗯~?

这纯正的“牛筋”口音,这去掉了眼镜的窄脸蛋儿,咋就这么熟悉呢?

我皱着眉头仔细地上下打量这个女人。

她一见我在看她,立刻把两只胳膊伸直且用力地往肋骨上紧贴,拼死靠大臂把两个“叉袋型”咪咪往中间挤了又挤,总算挤出一条略具规模的乳沟来,“喏,再让你多看点吧!你们这些blue collar真会搞价钱!”

我突然哈哈大笑,“骂死他爷!原来是你呀!我是太哥啊!”

那个女人先被我吓了一跳,然后掩着领口又把眼镜儿带上仔细瞧了瞧我,“aho my Godness! Tiger! It’s really you?”

“牙,牙,是我,是太哥我啊!骂死他爷,你怎么在这儿住啊?”

那个女人也很高兴,但还是忍不住纠正我,“什么‘骂死他爷’,是Master 叶!tiger,要我纠正你多少遍才好呢?至于这儿吗,是托一个朋友帮我买的。”

没错,这个女人就是自称精通三国英语的那个特立独行的硕士鸡——叶小姐。

闹了半天,她的胸部都是靠咪咪罩勒成那么大的。别说,效果还不错,看起来比实际尺寸大多了。可她去掉咪咪罩的样子我以前还真是没见过。今儿估计她休息,‘工作服’没有穿,再加上那副大眼镜儿,刚开始还真是没认出她来。

叶小姐总喜欢别人叫她Master 叶。

我连中国英语都说不利落,就只好喊她“骂死他爷”了。

“太哥”是她给我起的英文名字,估计和伟哥有点亲戚。以前老庄搞她的时候,我去帮老庄结过几次帐。偶尔还跑腿儿替老庄买点礼物送给她。所以,她和我挺熟,也很聊的来。我觉得她书读的多,总是发自内心地佩服她,和她交往的时候从来没有把她当“鸡”看。只是当成一个思想比较前卫的朋友而已。正因为这点,她对我的印象也不错,总说她和我是忘年交。

呵呵,当然,她自认为她比我小的多。

“tiger,你现在黑多了!不过更健康,更性感了!”

我苦笑一下,“天天在大街上跑,能不黑吗?你现在怎么也穷的连水票都买不起啊?”

“刚刚用完,我忘买了。本来想,我这倾城一出,你们还不都得傻呵呵的收了空桶回去呀?谁知道碰上个你,不拿水票不死心。快坐下,咱们慢慢聊聊。”

听完我的经历,“骂死他爷”半晌没有吱声,也没在往外冒洋词儿。

又停了一会儿,“老虎,苦了你了!”她使劲儿握了握我的手。

很奇怪,我觉得她的手掌也同样温暖有力而且稍微有点粗糙。细看她的眼角也有不少细密的鱼尾纹。

一个女人的手往往能暴露一个女人的年龄,看来真是这样。

“谢谢!”我非常感动。

这是离婚后来自他人的第一次安慰,虽然是来自一只“鸡”,可那也是让人温暖的安慰。

“老虎,你是个老实人。现在当老实人难免要吃亏的。可我了解你,你要是硬要去做坏人,不等你害到别人,自己心里就先难受死了。嗨~,这都是命!没法子啊!你以为我就那么愿意干‘妓女’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吗?啥都别说了,一言难尽!都是苦命人啊。你要是需要,我免费陪你。”

说着,她把我拉到她身边,让我斜躺在她的怀里,轻轻地环抱着我的头。

我闭着眼镜,闻着她身上暖暖的香水味儿,听着她胸膛里心脏安详的跳动声,觉得很放松。

就这么躺了一会儿,我挣扎着起身,“谢谢你了!”

“谁让我们是忘年交呢?”她看着我,满怀同情和伤感。

我受不了这种氛围,故意呵呵笑着说,“‘忘年交’可不是忘掉年龄随便性交啊?谢谢你的拥抱!谢谢!我走了!”

我得走了,我不想在别人面前流泪。

她立刻领会了我的意思,也故作愉快地笑了,“呵呵,好吧,回头再跟你探讨一下姿势创新的问题。”

说着,她郑重地走到我面前,“老虎,需要帮忙的话,说一声!如果你当我是朋友,不嫌我是个——”

不等她说出妓女那两个字,我猛然抱住她,给了她一个热烈的吻。

她猛然一惊,随即放松了,也用双臂慢慢搂住我的腰。

“好朋友!”一个长吻过后,我放开了她,“我现在真的很好了!”

“你真不需要什么帮助吗?”她真诚地看着我。

以前和她交朋友,纯粹是戏谈,也是为了好玩儿。当然,对她的尊重倒是发自内心的。我尤其欣赏她的个性。

可没想到,现在,她倒是个真正的朋友!

看着她真诚的眼神,我想了想,“要说帮忙吗?还真有一个忙,兴许你能帮得上。”

我想让她帮的忙其实很简单。

就是:如果老庄再去找她的时候,偷偷拍个录像。只要把她自己的脸遮住就行了。录像一到手,老庄肯定完蛋!

听完我的计划,小叶用力地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嗨,老虎,这个我不能帮你。我有我的原则。绝对不能损害顾客利益!这是我的原则,也是我的职业操守!”

我知道,知识分子都爱认死理儿!可没想到就算当了小姐也这么喜欢认死理儿!

我也只好笑笑,“那就算了!我走了!”

“老虎,你别生气!我不是不想帮你,我——”

我拦住她的话头,“呵呵,我真的不生气,我理解你。人都是要有自己的原则的!这样的人才值得尊重!这次的水票,我请!”

把她要往外掏钱的手按了回去,我提着空桶走了。

扭回头看看,她已经跟到了楼下。站在楼洞口儿,她的脸上既有释然的微笑,又有关怀的忧虑。

我挥挥手,蹬上车子走了。

看来她也有她的痛苦经历,她没有说,我也没有问。

有些痛苦,还是让它永远冰封起来比较好。

虽然她没有帮我,虽然她只是一个小姐。可是,我现在更加认为她是我的朋友,并且是个非常值得尊重的朋友!

在某些人的渎职已经成为习惯的时代,在很多原则和操守已经成为一个空虚名词的时代,这个“妓女”却仍然坚持了自己的职业操守,坚持了自己的原则。

“骂死他爷”,这个特立独行的鸡,不仅让顾客的身子趴在自己的身体上面,而且把顾客的利益也放在了自己的原则上面。哪怕这个顾客是个坏人,她也不破坏自己的原则去坑害他。

我很自豪我有她这样的朋友。

我,很尊敬她!

星期六晚上,单勃发来一条短信,“晚上到我家来吧。”

要是早些日子我可能会很激动,可现在我却平静的让自己都感到惊奇。

怔了一会儿,我回了一条短信给她,“还是你到我家吧。”

有些事情需要和单勃谈清楚了。

我不想单勃仅仅为了对我的负疚或是感激而和我纠缠在一起。

要不然,等到她觉的已经对我报答的足够多了,也渐渐不能忍受我的缺点的时候,而我却肯定已经更加喜欢她了。到那个时候,她也要像洪歌一样和我分手,我就会再次面临被人抛弃的命运。

不该我拥有的,就根本不要给我!

省得白白增加我的痛苦。

我准备放弃一切幻想,开始奋斗!

这条短信发出去以后,单勃很快回了电话,“到你家?你媳妇出差了!”她的声音惊奇中隐隐透着一丝疲惫。

“是啊,她出长差了,出到别人床上去了。我们,离婚了。”

“你告诉我地址,我马上过去。”单勃的声音里没有惊喜,只有关心。

我听的心里一暖。

半个小时后,单勃到了。

她一进屋,我发现她憔悴了许多,一付风尘仆仆的样子。

我指指沙发请她坐下。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老虎,怎么,咪咪找上门来,你倒变成老鼠了?”

我知道她是想安慰我,可我只想尽快解决问题。

糖衣再厚,也总有舔到苦药的时候。

还是趁早说清楚吧,不要让短暂的安慰再演变成长久的痛苦了。

“单勃,有个事情我要问清楚。”我冲她淡淡地笑笑,没有去抱她也没有去“抓”她。

她看出来我问的很认真,也郑重地点了点头,“你问吧!”

“你真的喜欢我吗?你和我好,算是报答还是补偿?我现在已经差不多一无所有了,我不需要可怜,只需要一句真话!”

她停了一会儿,凝视着我的眼睛,慢慢说道,“从你第一次帮我开电脑起,我就对你有点好感了。你没有嘲笑一个新人的手足无措,也从没有在我面前摆老资格。你看起来很色,实际上却很正统;那些人看起来比谁都正统,但实际上却色的要命。在那一年里头,你把自己十几年的机关经验毫不保留地都说给我听,我能感受到你发自内心的关怀。知道吗,那时候,整个单位里我就觉得和你最亲。

你这种人就像白开水,喝起来好像一点味道都没有,可不管喝多长时间都喝不烦,喝的越久,越有感情。我以前的男友很帅,但是, 帅的好像节日的烟花,也就在狂欢的时候闪一下就散了。他没有任何担当,更谈不上坚韧。我外婆的一个心脏病就把他吓退了。可你,为了我竟然能奋起反抗庄主任。我知道在机关里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个人政治前途的全部终结!你当时的举动对我来说,就好像一只兔子为了伴侣去和恶狼搏斗。当时我就彻彻底底的爱上你了。真的!你这个别人眼里的窝囊废才是我心里真正的男子汉、真正的英雄!

我记不清是谁说的了,‘勇敢绝不是没有怯懦的时候,只是永不被它淹没罢了!’你拥有的就是这样的勇敢啊。

当时如果不是因为我外婆的病,我肯定和你一起辞职。

还有,我事后没有出来帮你,可你最后却仍然选择相信我。你的这份包容真的就像是水,不,就像是海!

你就是我最爱的一个勇敢、宽广的窝囊废!

我对你的感情可能也参杂有报答和补偿的成分,但是,那绝对不是根本。老虎,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相信我吗?”

她定定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我心里热的不得了,阳光好像又重新照在了我的身上,“我相信你!”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靠过来,轻轻依偎在我怀里,“老虎,我喜欢你!那次我在卫生间里就已经对你说过的!你忘了吗?”

我怎么能忘呢?

只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有那么好的运气罢了。

“我没忘!我一直都记着,可就是不相信窝囊废也会有春天。”

“你在别人眼里是窝囊废,在我眼里可是大宝贝。”说着,她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和面颊,“看你的皱纹,哎呀,你都有白头发了?你现在看着老多了?”

她看着我沧桑的外表,心疼的又想流泪。

我不想她再哭了,故意逗她说,“咱们抓紧时间“工作”吧?不然,你小姨待会儿提着刀就撵过来了!”

说着,我低下头,轻轻地去解她的衣扣。

她丝毫没有反抗,顺从地任我摆布。

在给她脱去衬衣的时候,我猛然间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

“你怎么了?”我大吃一惊。

“我没事儿!”

“你小姨出事儿了?”

“没事儿!”

我再三追问。

她终于肯说了,“是外婆!外婆这次复查的结果是手术失败,已经开始心衰了。外婆她坚决不作二次手术,说啥都不行。现在小姨把她带回县医院的心内病房继续保守治疗,实际上就是在那儿等死啊。呜呜呜……。前些日子我请假回去伺候了她一段时间,昨天刚回来。现在小姨还在医院盯着呢。你一提小姨,我就想起外婆了,你说,外婆她不会死吧?”

她伏在我怀里失声痛哭。

我痛惜地擦去她的眼泪,可新的眼泪又不断地涌出来,“傻姑娘,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需要钱,我帮你想办法。”

“外婆连我的钱都不要,怎么会花你的钱呢?你现在这个样子比我还需要钱呢。外婆说了,再作手术是浪费!她自己非要回县里去治。说,死也要死在家里!外婆一辈子都太替别人着想了,她不想晚辈们为她背上一身的债啊!”

我咬了咬牙,“明天你回去,把咱外婆接来,继续在这儿治!北京咱去不起,省城还花不起这个钱了?我手里还有四千多块钱,先用着。回头我再把房子抵出去!呵呵,我要作一只彻头彻尾的无产阶级肉老虎!”

单勃带着泪花不敢相信地看着我,“你就剩下这么点东西了。不不,我外婆的病是个无底洞,就算把房子填进去也不见得就一定能好啊?你别发疯了!我坚决不同意!”

我呲牙一笑,“疯就疯这一回吧,待会儿我会让你更疯狂!”

是啊,疯就疯这么一回吧!

我只知道:要爱就爱她个天翻地覆;要搞就搞她个高潮迭起;要做就做她个花样百出。

我就是这么个人。

我只会用一种方式爱人,用几百种方式搞人,用全部的心思去关心人。

我不会只爱一点点,或者只爱百分之八十。

我从来就瞧不上那种观点。

操,做爱的时候,你小子怎么不说只“插”一点点呀?

往里送宝贝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只“进”百分之八十呢?是不是做活塞运动的时候还要带上个游标卡尺才行啊?精确控制冲程吗!

呵呵,到底是谁傻?我也不知道,不是他们,就是我。

我反正是个窝囊废,再多一个傻子的名号也无所谓。

进了里屋,单勃和我边接吻边倒在大床上。

这次我没有迫不及待,进行的很从容。

单勃反而比我更激动一些,好像在用全部的生命去拥抱我。我每一个轻微的动作都会得到她热烈的反应。

很快就进行到“面对面”的时候了,单勃陶醉地闭着眼睛,呢喃着,“嗯,快,快点进去,我,喔,我要给你生个孩子!”

我却突然不行了。

孩子,我有自己的孩子!

可我的孩子,我的跳跳,他还会叫我爸爸吗?

停下动作,我躺到一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洪歌走了,带走的是我十几年的婚姻。

儿子走了,带走的却是我的骨血。

我妈不知道有多喜欢跳跳,将来该怎么跟她老人家说啊?

单勃很聪明,马上明白发生了些什么,“老虎,要不明天你去看看孩子吧,你不还有探视权吗?”

我点点头,“回头再说吧!”

就算我要去看孩子,孩子喜不喜欢让我看还得另说,这回他有了个能干的新爸爸,还能记起我这个旧窝囊爹吗?

这工程是没办法再“干”下去,两个人草草洗洗睡了。

真是笑话,以前我那么急切地想和她作这种事,但要么是没有合适的机会,要么是被人阻挠。可现在,条件好的不能再好,也没有第一刀跑来吓我。

我却不行了。

儿子,原来儿子对我这么重要?

扭头看看单勃,她把一只胳膊搭在我的胸膛上,侧着身子睡得很安心。这一段的奔波劳累肯定也让她疲惫不堪。

嗨,别想那么多了。

自寻烦恼。

不过,就算做不成,多摸她几下也好啊。我也只有这样苦笑着自己安慰自己了。

伸手抓住了单勃的大咪咪,我温柔地抚摸着。她没有醒,嘴角抽动了一下,露出甜甜的一丝笑意,“唔——,你坏,老虎。”

她喃喃地说道。

也不知道她外婆还有没有希望,唉,可怜的丫头。

关掉床头灯,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我抓着单勃的大咪咪沉沉睡去。

半夜,我突然惊醒,好像是做了噩梦。

可梦见了什么,我又说不清楚。

黑暗中,我坐起来,抓起枕巾把身上的汗水擦干。

到底梦见了什么呢?

对了,好像与单勃有关!

我打开床头灯,单勃依然睡的很沉。

单勃,她不会是一直在骗我吧?

她每次都拿外婆做借口,可我却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外婆。

虽然上次差点冲撞了她老人家。多亏我先抓了单勃小姨的咪咪才没有继续往她老人家睡觉的房间里摸,可就是那样,我也没有见到她呀?

甚至连她说话的声音都没听到。当时那么大的动静,她老人家竟然也没醒?老年人睡觉不都是特别轻的吗?

这个外婆,会不会根本就不存在呢?

想到这儿,我突然冒了一身的冷汗。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裹,别不是单勃和她所谓的小姨一起合伙骗我吧?

我越想越怕,越想越心凉。

怎么办,这所房子可是我后半生的保障了。万一将来老的干不动了,我还能把它租出去一间,那时候可就指望着它吃饭了。

那,那,那该怎么办?

我已经说把房子拿出来治病了!

抓了会儿头发,我想出个主意。

这样吧,明天就对她说房产证还在洪歌手里,没法儿弄。

那她要逼着我找洪歌要怎么办?

如果她逼着我要,就说明她是想骗我!

她刚开始还说不要,现在又逼着我要,肯定是想骗我的房子!要是那样,就什么也不用再说了。算我又傻了一回吧。

好了,就看明天吧!明天我就用这个话探探她。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这所房子,一试便知。

再次躺下的时候,我不敢挨单勃那么近了。

明天,谜底在明天就要揭开了。

第二天一早,我先醒了。

扭头看看,单勃还睡的很沉。

轻轻地侧身下了床,我来到卫生间,开始洗漱。

这一晚我睡的很差。

刷着牙,我渐渐意识到,自己实际上更担心的不是单勃要骗走我的房子,而是她其实并不喜欢我。说真的,我全心全意盼望单勃没有骗我,我心甘情愿把房子卖了给她外婆治病。我宁愿失去房子,但我不愿失去单勃。

原来我竟然这么喜欢单勃?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又喜欢她什么呢?她的青春活力,她的责任感和孝心,她的完美身材?还是她的大咪咪!

我说不上来。

可我知道,我现在非常爱她。尤其在感到她很有可能根本不属于我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为强烈。

仔细想想也很奇怪。

爱上一个人就像是和李寻欢决斗。

你永远不知道李探花那把天下无双的飞刀会从那儿发出来,可等你发现它的时候,它已经在你的咽喉。

同样,你也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那个人的,等你发现的时候,你就已经爱的无法自拔。

刷完牙,我下定了决心。

赌一把!

我决定不去用那句话试探单勃了!

我宁愿拥有眼前这肥皂泡似的的爱情,也不愿平平淡淡活到老,变成个老的没牙的孤零零变态死房东,没有人来探视我,关注我的只有悔恨和即将来临的死亡。

我可以接受各种活法,就是不想再要平淡!

Nnd,什么tmd平平淡淡才是真!

骗鬼去吧,我平淡了,你们好去爽?

想的美!

我看平平淡淡才是“鸟”还差不多,老子已经平淡够了!

老子前半生处处小心、步步留意、天天平淡,可也没有落下什么好来。出了一回漏子就挂了。操他姥姥的,好人当一辈子好人,犯一次事儿就成了坏人,就倒大霉。坏人干一辈子坏事儿,爽了一辈子,最后干了一件好事儿,嘿,他小子成好人了?怎么好事儿都得让混蛋占全喽啊!

老子就算不去当坏人,至少老子不想再平淡了总不犯法吧?

靠,就这么着了!

索性破罐子破摔,说不定负负得正,还能搞出点好运气来!

看来,我真是彻底疯了,在我这个年纪还奢谈什么爱情。

恐怕现在年轻人都嫌这个词儿酸了。

不过,陈醋都是老的酸吗!

决定了!

想清楚之后,我反而轻松多了。

我准备只要信任,不要疑问。

出了卫生间,我心情轻松地吹着口哨。顺便做做我的独门“金枪操”。做了一会,哎~(声音惊喜!)我又回来了!“终结者四号”又回来了!

我好像又能行了!

哈哈,趁单勃还睡着,我去给她来个“梦中开花”!

我轻手轻脚地扭开卧室门进去,本以为会看到玉体横称的美态,谁知却发现她正在用手机接一个电话,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脸颊也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挂了电话,她有点痴呆地看着我,“小姨来电话,外婆她刚刚过去了。你陪我回去看看她吧!”

接下来,我们两个胡乱收拾下行装,匆匆打车到了高速路口。去单勃外婆家那个县城的客运车很多,在高速路进口拦车是最方便的。走高速,到那儿去也就两个多小时。

路上单勃一直没有哭,偶尔还向我介绍介绍路边的河叫什么名字,远处的土山有什么传说等等。剩下的时间就直愣愣地扭头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路面。

我拉拉她的袖子,她回头朝我笑笑,笑容僵硬而神经质。

“没事儿的,我在这儿呢!”我揽住她的肩膀,心疼地安慰她。

“没事儿,呵,我知道,没事儿。有时候,外婆想我了,就叫打电话说她有病了。然后,我跑回去,你猜,你猜怎么着,你猜,你猜吗!她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她就是想我了。啊呵,呵,呵,咳,咳,咳,咳……”

她最后的干笑声变成剧烈的咳嗽,咳得眼泪横流。我赶忙给她拍后背,“……这回她可太过分了,玩笑不是这样开的!我回去非和她算帐不可。”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也许,只有时间才能冲淡最深的伤痛吧。

现在我能做的,就只有给她提供一个可依靠的肩膀了。

赶到医院门口,单勃一路小跑着往住院部三楼的心内病房跑。我紧紧在后边跟着,既很担心她,又暗地很惭愧。

唉,在她最需要关怀的时候,我竟然在心里怀疑了她!

我偷偷地擂了自己几拳。

我真混蛋!

还好,我没有去真的试探单勃。

那我就更加无地自容了。

到了七病室门口,单勃反而不敢进去了。我懂那种感觉:好像不进去,那个亲人就没有死,如果进去了,那个事实就真的来了。

站了一会儿,单勃非常小心地开门进去了。

我跟着她走在后面。

然后,我们两个傻眼了。

没有看到什么肃穆、哀伤的场面,却看到两个拖着鼻涕的小屁孩儿正在靠窗的一张空床上打着玩儿。

这个病房总共有三张床、三个小斗桌、三把油漆磨光的木头靠背椅、两个锈迹斑斑的将近两米长的大号氧气钢瓶。病房里的地面比大厅干净,墙壁比厕所干净,只有少许的斑点血迹、痰块儿和苍蝇屎,不过好像都是陈年的,沾的很结实的样子,比墙上起皮的白涂料绝对贴的牢靠。

另外两张床上各躺了一个老人。一个是位胖大老太太,有四层下巴,几乎要把床压垮;一个是位瘦小干枯的小老太太,半躺在床上,好像是装在礼品盒里的一截老山参。这两个病人有气无力的躺着。给他们陪床的妇女彼此倒聊得热闹三光。

两个小孩儿也不知道是她们谁的,这会儿又开始玩儿摔跤了,“我当爹,你当妈!开始!”大点儿的男孩儿骑在小丫头身上,上下甩着自己的屁股。

“你给我死下来!”胖老太的陪床大婶儿起身过去,揪住男孩儿的耳朵把他拽下来。

看单勃的表情,好像是自己到了火星。

找错门了?没错,这是七病房啊,那张空床就是14床呀!

我上前一步,“大姐,14床的病人呢?”

这个穿着黑布棉坎肩儿的大婶儿扭头看看我,“拉家去了!”

哈哈,难道真是好了,真是和单勃开玩笑!

我惊喜地问,“她出院了?”

大婶儿恼怒地瞪我一眼,“拉到太平家(间)去了!”

一回头,发现单勃已经摊在地上,哭的没了形。

十分钟后,我扶着单勃找到了那个缩在医院角落的太平间。

所谓的太平间,实际上就是靠近医院后门的一个独立小院子。破烂的砖墙,里面一大间水泥顶的平房,门尚好,窗户很小,玻璃全用三合板代替。那个小院里已经黑压压蹲了一地人。看穿戴都像是农村的,单勃的小姨站在院门口,身后站着一个头发粗硬的中年人,神态腼腆、谦卑,估计是单勃的姨夫。

小姨一看见单勃,马上哭着过来,两个人哭成一团,“今天早上走的,你婆没受罪!……”她姨夫带我走到一边儿,示意我和他一块儿蹲下,然后又递了根纸烟给我,低沉、沙哑的嗓音中带着点感慨,“老婆儿可争气!”

我有点不太理解“争气”这个词用在这儿是什么意思。

她姨夫狠狠地吸了口烟,“老婆儿争气啊,走得及时!再拖两天就得卖房子了。只要一进去——”他指指那座病房大楼,“不脱层皮出不来。”然后,他压低声音对我说,“可别跟姣姣说,老婆儿原来还自己藏过二十多片安眠药。她有点失眠,大夫给她开的有安眠药。谁知道老婆儿自己又偷偷藏了不少。幸亏被她姨发现了。这都没敢跟姣姣说。唉,这老婆儿,好人啊!其实平常已经够争气了,啥贵药都不让用,啥便宜挑啥,……”

那一天,蹲在那一小片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我了解到了另一种方式的“争气”!

虽然,这种方式的“争气”让我觉得有点憋气。

可是,那个头发硬、乱、牙齿黄、长的汉子说起这个词的时候,却带出了些许悲壮。只是,他自己丝毫没有觉察罢了。

这个外表毫不起眼的朴实男子在我面前表露出含着悲伤的庆幸:人虽然 “亡”了一个,还好,家没有“破”。这都要归功于那个“及时”死去的“老婆儿”的“争气”。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这种庆幸。

也许,这庆幸本身就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难题。

我没有准备在那个小县城长待,第二天还要上班,并且,这后续的事情也太庞杂了。

单勃姨夫说,“现在实行火葬,但老家里的人要求土葬。”相对那些农村来的亲戚,单勃的姨夫就是城里人,“老家的亲戚好攀比,你伺候的再好,治病的时候花钱再多,他们都不管!可要你没把老婆儿埋好,那你就不孝顺了!那些远房亲戚,老婆儿有病的时候基本不露脸儿,人一死,好,全冒出来了。净都是挂着老婆儿在村里的老房子……”

她姨夫不知为什么把我当成近人,可能我们两个都是“女婿”的缘故吧。单勃老家的人很有意思,把我称作为“姣姣家的”,把单勃姨夫称为“春兰家的”。

这种七姑八大姨的事情我最头疼,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姨夫,只好无比认同地盯住她姨夫鼻尖与两个内眼角所构成的三角区,频频恰当地发出疑问、赞叹、愤慨、鄙夷的“嗯?”“呦!”“嘿!”“啧!”等语气助词。让她姨夫把多日积存的苦水畅快地朝我倒了个干干净净。

最后,他拍着我的肩膀,“兄弟,你真有水平,到底是大城市人,见识就是不一样!”

呵呵,我什么也没有说啊?

不过,我也知道,她姨夫实际上是个大好人。听单勃说,他伺候“老婆儿”的时候就像亲生儿子一样尽心。嘴是稍微有点碎,这不算毛病。

把老太太的尸体送进火葬场的冷库排上队,我们这些人都回到她小姨那儿。火化也是有顺序的,有权有势的人才能随到随烧。

以后的事情还多着呢,现在城市里规定火葬,在乡里得土葬。那怎么办?只有先把人火葬,然后再把骨灰盒放进棺材里土葬。

他们那儿就是这么“丧事新办”的。灵棚、戏班、响器,等等,啥也不能少。

下午走的时候,我先和单勃告别,让她自己多多保重。单勃红着眼点点头,已经哭得没有多少泪水。

然后,我把“春兰家的”拉到一边,“这是四千三百块钱,别嫌少。把咱姥的事儿办好!你们自己也吃好,把身体弄好。姣姣也交给你跟小姨了。我得先回去上班。”

她姨夫没有推辞,伸出两只大巴掌把钱和我的手紧紧捏在一起,“兄弟!哎呀,哎呀,兄弟!你真是我的好侄儿啊!”

他力道惊人,几乎把我的手骨捏碎,也使那叠崭新的人民币在我的掌心勒出两条非常明显的红印子,两天后才彻底消退。

这握手,是温暖的。

回到家,越发觉得自己不知道要比他们幸福多少倍。

星期一下午,我收工的时候从儿子学校旁边经过。

心一动,我就在学校门口等他,基本就是放学的时间了。

人群中,我一眼就看见儿子。

我的儿子最帅吗!

“跳跳!”我向他挥手。

儿子歪着头走过来,“有事儿吗?”

我心里一凉,强笑笑,“没事儿!就想看看你,那我走了!”

唉,什么也不用说了。

“唔,拜拜老爸!”儿子随意地冲我摆了摆手。

我惊喜地转回身来,“跳跳,你喊我什么?”

儿子莫名其妙,“老爸呀,那你想我喊你什么?大哥?”

我激动地搂住他亲了一口,“叫老爸好!”

他红着脸使劲儿擦擦我亲的地方,“老爸,羞死人了。我可不是同性恋!”

操,这个混蛋小子,脑子里都装些什么吗!

虽然如此,我还是很欣喜,放开胳膊,我摸摸他的脑袋,“你不是有新爸爸了吗,怎么还认我这个笨爸爸!”

儿子撇了我一眼,“我又不是他的蝌蚪变的,为什么要喊他爸爸。”

再晕一次!

“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当然喜欢!老爸,他可比你有意思多了!球打的可棒了,人又黑,我叫他乔丹!”

操,那小子给乔丹提鞋都不配!

我又无话可说了。

“老爸?”

“嗯?”

“别没精打采的,离婚吗?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不还是我爸!我不还是你儿子?赶快再找一个不就得了。不过,我们秦老师那样的老处女可不能找,你顶不住!你要是再找个后妈我就爽了。嘿嘿,过年能弄四个大红包!

其实你和我妈也不合适,要早知道,你们结婚我头一个不同意!”

我的头又开始大了。

“跳跳!”

那边又有个人在喊我儿子了。

扭头一看,是个瘦高个子的黑脸老青年,刚从一辆黑色别克里出来。

“yes,乔丹!”跳跳从我身边跳开,晃着背后的大书包朝别克跑去,边跑回头朝我喊,“老爸,回头你有空来看看奔奔,它好像有点想你!”

奔奔就是早先家里的那条腊肠犬,平常我喂的次数稍微多点。出事儿那天晚上它被儿子带到他姥姥家去了。从那以后我就没再见到过它。

奔奔是条狗,它想我了。

洪歌呢?

那个黑脸老青年看来就是豆腐干了,这小子穿上衣服还不太好认,已经恢复了?

我看看他。

他红着脸,尴尬地冲我笑笑。

儿子扒着车门扭头朝我大喊,“爸,我妈在车里,你要不要见她?”

见她?

不见!

我摇摇头,冲儿子挥挥手,骑上带着六个空水桶的自行车,穿着连身工作服,沿着不太平整的水泥路,“空咙哐啷”地匆匆远去了。

有点像是逃跑。

回到摩的那儿交了班儿,正要回家,摩的开口了。

“老胡,我现在有点满足不了那口子了,你说咋办?吃点啥药?”

摩的和我无话不谈,他也知道我在那方面有点小研究。

“呵呵,吃药?那不是根本,我给你说个法子,保你管用!”

他一听就兴奋了,“靠,还是哥们儿好!走吃烧烤去!”

他非要请我去吃烧烤。

当然了,绝对不是什么匈牙利式烧烤,而是路边小摊儿,一人四十支烤羊肉串儿,几扎啤酒,围着小矮桌子一坐,正适合兄弟们聊天儿。

我们边吃边聊,“老弟,这个事情不能着急,有时候你越急,它越不‘出汗’!”

摩的一拍大腿,“哥哥,我可不光是急,我还怕——”

“怕不够坚强是吧?嘿嘿,你怕啥还就来啥,对吧!”

“没错儿,你咋知道呢!”

我微微一笑,“首先,你要让大脑袋认识到,小脑袋偶尔一次不听话,是很正常的。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吗!不要过分担心,也不要过度自责!”

“可我已经这样了。现在我就怕到晚上,怕我关键时候又不行了。要不这一段我咋老晚上出去喝酒呢,喝到半夜我才回去,回去就睡觉。省得麻烦。

你说,那次护士那一刀把,是不是真把我敲出毛病了?”

“狗屁,要真有毛病,你还能有孩子?那孩子一看就是你的种,你该不会连这都怀疑吧。”

“嘿嘿,那倒没有。那你说我该咋弄?”

“咋弄,挺起大枪往里弄!”

他哭丧着脸,“哥,你就别卖关子了,要能挺起来我就不找你了?”

我不再逗他,“跟你说吧。我教你这招就叫做‘致之死地而后生’!保你管用!”

他一听,激动地要给我作揖,“我的好哥哥,你就快说吧!”

我拍拍他肩膀,“我可声明了,不许打岔,只许照办!没效果你来找我!”

他伸手在自己的嘴上来了个拉拉链状,然后抿着嘴呜哩呜啦地说,“不说了!”

我喝了一大口啤酒,开始“指点”他,“你第一怕自己萎了;第二怕弟妹知道了看不起你,对不!”

他使劲儿点点头。

“听哥哥跟你说,萎也是一种病,和感冒、发烧一样。就算真萎了,治不就完了。不用怕!弟妹连孩子都跟你生了,还怕你得病?如果她真的嫌你了,那说明这种人也要不得。你给我听好。从今以后,第一,不要怕自己萎。你干脆就当自己已经萎了。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你还怕什么?

第二,回去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告诉弟妹,取得她的理解和支持。待会儿我再教你点基本动作,有好处的。

第三, 赶紧和你那个小情人断了吧?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

他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你,你咋鸡ba我在外边有了,我,我没跟你说过呀?”

“你看你这球脑袋瓜子,一个月换了俩发型,骚的赶上小公鸡了,不是发春是啥?外边搞多了,回家体力不够,心里头再有点愧,能搞得成才算你神仙哩!

兄弟,听我说,你有愧,就说明你和弟妹感情还不错。孩子都那么大了,别太花心了。好好过日子吧……”

最后我又给他说了几式“金枪功”的基本桩法,“练个几天就有效果!要是还没效果,回头我给你找个高人,亲自上床指导。”

这个高人我指的是“骂死他爷”。她无论从理论还是实践上,应该都比我强。有一段没和她联系,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摩的很高兴,“高人?我看老哥你就是个高人!连那事儿都给我猜出来了!”

吃饱喝足,我们俩各骑了一辆自行车慢慢往回溜达,出了前面的胡同口就该分道扬镳了。

摩的突然呵呵笑起来,“你瞧那老太太,乐死人了!”

我往远处一瞅,看见一个老太太坐在香蕉皮前边破口大骂。

骑到那个老太太跟前,我下了车,赶紧先去扶那个老太太。

“能站起来吗?不然给你家里打个电话?”

“嘭”,那个坐在地上的老太太一把将我死死拽住,“好小子,撞死我了你,你不能走!”

我慌了,赶快回头看摩的,“他可以作证,不是我撞的,是你自己摔的!”

“你们俩是一伙儿的,我要报警!给我儿子打电话!”

胡同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完蛋了,被讹上了。

我急的浑身冒汗。

摩的呵呵一笑,“nnd,讹到老子头上了。”说着,走过来一脚把那个老太太踹翻,然后,蹬上自行车就跑,“愣什么,快走!”

我也跟着他一溜烟儿窜了。

一起回到送水点上,他笑得不行,“你这小子,只有那方面聪明。其他方面可就太菜了。再多耗一会儿,被人一围上,想走都走不了,要再往医院一送,没有五千块脱不了身。”

操,以后要想做点好事儿,还非得带上四个以上目击证人不可!

现在这个社会不能光呼唤雷锋,还得多请请雷公,劈死那帮昧良心的王八蛋!

回到家,我还有点惊魂未定。

平静了一会儿,我给“骂死他爷”打了个电话。先预约一下,万一摩的还搞不定,就真得让她指导一下了。今天,可多亏摩的了。

电话通了,“骂死他爷”一听是我,不等我说明来意,先兴奋地喊了起来,“老虎,你知道吗?老庄被踢出去了!”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道真是老天有眼?

“快说说怎么回事儿?”

“要说吧,老庄这人作为领导是有点混蛋!不过,作为一个顾客,他还是不错的,基本不赖帐,还喜欢搞个小情调。逢年过节还送个小present。他也算是我一个稳定收入来源。你知道的,我是按钟点收费,他为了在别人面前显得很威猛,明明十分钟就结束战斗了,可他非要在我床上耗两个半小时才行!真是珍惜名誉如黄金一般的男人啊!”

是啊,老庄的确称得上:“视下属如贱人,视上级如恩人,全心全意地把自己扑在小姐的身体上。”

反正什么东西最后都得公家买单,弄个发票就能报销,何乐而不为?

名誉多重要啊?

老庄这人我了解,一向“假”、“大”、“空”惯了,什么工作都要吹出去好几倍才往上报。他怎么可以不威猛呢?他怎么能不持久呢?

一定得在里面多耗几个钟点,非要让别人佩服死我老庄才行!

有时候我就琢磨,要是我过去悄悄对老庄说,“老庄,听说你老婆很不性感,搞起来肯定一点都不爽!”他会不会马上把老婆叫过来,“你搞搞试试吗?绝对爽!要多紧有多紧,要多弹有多弹!”事后,以防万一,防止我不小心泄漏出他老婆不够刺激的言论,说不定他还会偷偷塞给我几万块钱的封口费。

“小胡,记住,我老庄的老婆,爽!哦噎!”

我正在胡思乱想,“骂死他爷”急了,“哎,你怎么不说话了!乐傻了?”

“呵呵,是挺高兴。不过,你怎么听起来不是很爽啊?咋啦,你还那么留恋老庄?”

“鸟走洞凉,我留恋个屁!虽然他有时候喜欢用他的“黑毛”牙刷帮我刷牙,但我觉得老庄还是有点优点的,惋惜一下罢了。”

“那我们科现在谁当头儿!”

“老郑呗,你们的郑副主任终于被扶正了。现在他笑的都快得脑溢血了。这小子把老庄拱下去,可他还不如老庄。老郑估计是吃回扣吃惯了,到我这儿也非要扣回去两百才甘心。其实吧,他实际给的钱要算下来不比老庄少,可就是让人觉得窝心。不爽的很!老庄和我搞是只顾自己爽没错;可他也不像老郑,非逼着我也喊爽才行。就你们老郑那个小棒棒,跟纸牙签儿似的,一头扎下去都探不到边儿,好像是在大海里面学游泳,我爽个屁爽!但每次我还得装着到了高潮才行。Pathetic!你说,我该怎么办?”

“下回,你让他戴上只半寸厚的套套再做,估计粗度就差不多够了。硬度吗?实在不行,先让他戴上套套过过油,油炸一下,也能变硬的!口感大概也不赖!”

“骂死他爷”笑得喘不过来气,“哈哈哈哈哈,还是和你说话最有意思,very funny!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

“那老郑是怎么把老庄给拱下去的。老庄搞关系的本事可牛的很啊?”

“本事牛也顶不住运气差!”

“怎么讲?”

“今年你们单位新换了个大头头。可大头头刚一上来紧接着就出了两件大事儿:先是特大事故,被全国通报批评;后来假帐又被审计局给盯上了。大头头气懵了,天天开会找原因、查漏洞。最后,老郑耍了个阴招儿,悄悄告诉大头头,是老庄把他给冲了,说老庄命硬,克上级。还说,有些事儿就是老庄露出去的。”

操,我头一次听说还有这种“克”法。

“大头头也信?”

“why not!为什么不信?”

“那你怎么知道的?”

“老郑自己说得呗。人家现在可得意了。”

“老庄呢?”

“听说被踢到到你们单位下面的一个什么XXXX公司当老总!”

呵呵,那个公司我知道,是个效益比较差的部门。

可部门效益再差,头儿们的效益永远也差不了。

要不谁还当头儿。

老庄从主任位置上下去了,可那小子现在当上老总,是大老板了!

看来人家的后台也不软哪。

听了这个消息,我不知道是该笑还是不该笑。

奶奶的,管他咋的,你小子也从那个大楼里出来了不是,那就得笑!

以后我每天都要往老庄原来的办公室打二十个电话,不为别的。就为多听听这小子已经不在那儿上班了!

电话我当然没有打。

浪费的还是我的电话费,对老庄也没有什么影响,管他个球。

第二天一上班,摩的见了我就眉开眼笑。

“哥哥,你说的办法还真灵!我昨晚回去就向老婆交代了。当然,那个小妖精的事儿可没说。我就说现在不知咋的有点不行了。老婆一点儿都不怪我,还说是我太累了,要好好休息一下,不想做也没关系,反正她现在也没啥兴致。这老婆,多好!多体贴人儿啊!

你说怪不怪,我把那事儿一说出口,就觉得好像脱了几层皮袍子,立刻轻松多了。后来老婆又穿着睡衣给我按摩,我眼瞅着,不知咋搞的就行了,一直干到二半夜!”

聊了一会儿,活儿来了,我得走了。

胡哥叫住我,很认真地说,“谢谢你兄弟,我也替弟妹,替孩子,谢谢你!”

我点头笑笑,什么也没有说。

以后的几天比较平淡,可我的焦虑却逐渐开始增长。

老庄下来了,可人家成老板了,好像比原来更牛!

单勃没有骗我,是个好姑娘。

洪歌原来也没有骗我,也是个好姑娘,可洪歌最后不还是离开我了?

单勃呢?

她将来会怎么样呢?

我要一直这样子下去,单勃能跟我长远吗?

没有物质基础的爱情就像插在空气里的鲜花,很快就要凋谢的。

“鲜花插在牛粪上!”虽然不好听,可是对鲜花却最实惠,牛粪多有营养啊,要是充满了铜臭气的牛粪就更有营养了!

但我现在就像是一坨塑料牛粪,有牛粪的恶心样子,却没有人家的营养价值。

天哪,我该怎么办?

几天又过去了。

还不等我想出个头绪,单勃发来一条短信,“今晚七点到,我去你那儿!老虎,我爱你!”

唉,生活就是这样,它永远不会等你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才开始出牌!

它总习惯于打你个措手不及。

操,事儿大事儿小,过了就了!

闯吧!

有对儿不嫌小,说不定还能把大王给它捅下来。

也只能这样了。

我有对儿吗?

Nnd,不还有一对儿12吗?

我是实在想不出今后到底该怎样和单勃想处才好了,更不敢想我们将来的命运会如何。

吃完午饭,我边为这事儿烦心边回到“水点儿”还桶、取水。

摩的见了我就笑,这一段他见了我总是乐,跟以前没经过夫妻生活的傻小子似的。

“兄弟,咋了,昨晚又搞到二半夜?”

“不是,有人电话点你出台!”摩的笑嘻嘻地说。

嘿嘿,我又不坐台,我哪有那身段儿啊?

靠,不是“骂死他爷”跟我开玩笑吧?

估计是她!

索性也搞笑一把。

我眯起一只眼睛,故作性感地舔了下自己的上嘴唇,“哦噎,哥哥我宝刀不老吧?上回才亲她一次就离不开我了!兄弟,要不要我教教你‘口技’?哥哥嘴上的功夫也很惊人哪!”

摩的惊恐万状地瞪着我,看样子似乎想吐,“不不不不,我不学?”

我呸,不学就不学,也不用那么夸张吗?

“喂,到底是谁打电话,是个叫‘骂死他爷’的女人吗?”

摩的有点反应过来了,“那儿啊?是XXX大的夏教授,他点名要小胡给他送水。这儿可就你一个姓胡的。”

我激灵打个冷战,难怪摩的那幅表情,难道他以为我和夏教授——?

哦~~~~~汗!

“呵呵,哥,你的口技很厉害吗?”摩的嬉皮笑脸地拿我开涮。

“去去,我干活儿了!”

我赶快带上水“开拔”,摩的还不肯放过我,追到门口拿腔捏调地喊,“哥,早点回来教人家口教吗?”

此言一出,半天街的人都掉头看他。

这小子吱溜就缩回去了。

嘿,嘴巴不利落就别学人说绕口令,这回傻眼了吧?

快骑到学校家属院门口的时候,手机响了,单勃提前到了?

我马上兴奋起来,掏出来一看,摩的的号,幸亏我先看了一眼,不然待会儿我对着电话“啵”地一口,这小子又要抓狂了。

“啥事儿?”

“哥,你走那么急,有个事儿都忘记告诉你了。华新大厦七楼的活儿以后你送吧?别人搞不定,前天送水的兄弟又被骂回来了。那帮孙子,忒难伺候!你手脚轻,辛苦你了!拜托拜托!”

“没问题!怎么样?刚才被人当变态了吧?傻了吧你?……”

又来到19号楼三单元10号的门前,我轻轻按了一下门铃。

门铃只能按一下,尤其在知识分子家门前。他们的外国规矩多,有点搞不清自己到底生活在那儿。

出乎我的意料,这回门铃响的清澈悦耳,全无上次半死不活的拖拉状,看来电池是新换过的。

门开了,夏教授容光焕发,盛装出现在我面前。他穿着雪白的硬领衬衣,戴黑色领结,深蓝色的西服整洁挺刮,下巴剃的干干静静,头发像是新理过的,雪白的短发齐唰唰一丝不乱,皮鞋也亮的能照出人影儿来。

呵呵,这老头儿是不是遇到第二春了?

准备让夕阳再红一把?

好,应该这样!

“哎呦,夏教授,您出去啊?”

“呵呵,不出去!”

我有点儿奇怪,但没再吱声,知识分子道道儿多,不能多问,那不礼貌。

换完了水,夏教授把水票给我,然后自己进了里屋。

四下打量,这家里好像也收拾过了,显得很素净。

我没有着急走,他好不容易见着个活人,多陪他聊一回儿吧。

但我也没有立刻坐下,人家不说请坐,贸然坐下了也不妥当。

哦,我想明白了,向我请教泡妞秘诀来了!

不像!

他又不是摩的。

“坐,坐!”他从里屋出来,看我仍然站着,连忙让座,“到我这儿你还客气啥!”

“呵呵,您可是大知识分子,我一个送水的——”

“打住,我可是拿你当朋友!废话都收起来。从我退休以后,就你跟我正经坐在一起好好地说了一个小时的话!就冲这一点儿,你这个小朋友,可交!”

我不再客气,一屁股做到沙发上,逗笑地喊道,“好,我这个小朋友就不客气了!老夏!有什么好茶,快泡它两大碗来!”

夏教授果然乐了,“这就对啦!你要茶还真要对了,那儿有我上周新买回来的碧萝春,等水开了咱们尝尝。呶,这是我珍藏多年的茶具,今儿喝茶就用它了!咱们不用一次性的杯子!

现在这个社会,最泛滥的就是一次性用品!闹得连感情、诚信、甚至人性都成了一次性的消费品了!

唉,这个一次性啊!

今儿,我是招待朋友,用的茶具是我珍藏三十九年的墨竹淡青花,君子之交淡如水,也只有淡如水的东西才能历久弥新,过多久都不会变味儿啊!”

夏教授说到最后,感慨万千。

我也使劲儿点点头,心里由衷赞叹。

真佩服他,总是能说出我最想说而又说不出来的话。

“夏老师,您今儿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儿啊!跟我说说!”我真心希望他能遇到一些值得他高兴的好事儿。

夏教授没有阻止我喊他老师,好像还很喜欢这个称呼,“这个吗,待会儿再跟你说!”

“那,我不会耽误您的事儿吧?”

“不~会!”他使劲儿一摆手。

说话间,他过去把饮水机的电源开关打开,让水烧上,“说吧,你现在有什么烦心事儿!我看你的脸色可不对!跟老哥哥说说,别光听我发牢骚了,也让我这老废物帮你出点儿主意吧?”

嘿嘿,真是想瞌睡就送来个枕头!

我现在正为和单勃的事儿焦心呢?

对,问问他,教授的脑子肯定和一般人不一样!说不定还真能想出点儿好主意呢?再说,我和单勃的事情也的确该告一段落了。但是,到底以那种方式结束这个段落比较好?我得好好请教一下夏老师了才行。

也许,单勃和我从此就有了一个美好的未来呢?

也许吧。

但愿如此!

3.您的夫人不错!

我简要地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跟夏老师讲了一遍,又把我对单勃的焦虑也说了出来。

夏老师只是听着,偶尔点点头,但一直没有打断过我。

等我说完了,他把一杯泡好的碧螺春送到我的手里,“先喝口茶,然后我们再聊。”

一口气把自己郁积已久的东西都倾吐出来,我觉得畅快多了。

接过茶杯之后,我竟有一种莫名的轻松。

我捧着暖暖的茶,信赖地看着他,等他给我答案。

夏教授笑了,“先喝着,水温现在正好。”

我低头看看,原先一小团儿一小团儿的茶叶现在已经舒展开来,洒脱地卧在杯底。轻呷了一口,有种说不出的清新和温暖涌上来,搞不清楚是因为这茶还是因为夏老师。

“你很想让我给你指一条明路,告诉你怎样脱离困境,是吧?”

我使劲儿点点头。

夏老师意味深远地看着我,“很可惜,我没这个本事!”

极度的失望像饥饿一样抓住了我。

“哈哈哈哈!”他看到我的反应,竟然大笑起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事儿谁帮的了你啊!”

万万想不到夏教授竟会说出这种话。

我已经不仅是愤怒,而且还感到后悔和伤心。

我后悔把自己的灵魂揪出来凉在太阳底下供人赏玩,伤心自己又失去了一个好朋友。

人,又少了一个!

但是,我没有发作,只轻轻地把茶杯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站起来冲他微微欠身,“XX纯水,服务完毕,再见!”

“哈哈哈哈哈,坐下坐下!快坐下!骨勇之人快请坐!”夏教授笑的更开心了。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对不起,对不起!跟你开个玩笑,瞧你脸白的,别生气啦,听我慢慢给你解释!”

夏老师亲自过来把我按在沙发上,“你看,你明明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作了吗!还来问我干什么?”他故作嗔怪地问我。

我更糊涂了。

“你觉得自己一个送水工却要和白领美女好,在外人眼里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吧?”

“是。”

“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啊!”

“不对,你知道!你要是真不知道,我说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为什么还生气?你要是同意那种看法,你应该高兴才对啊?英雄所见略同吗。放弃单勃,当个英雄!多简单啊!

可你却很生气,说明你心里根本不同意那种观点,你根本不想放弃单勃!

你都有主意了,怎么还来问我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其实,你要的不是我的看法!你要的只是我的鼓励!你要从我嘴里听到鼓励你去和单勃好的话!光你自己那样想,还不足以让你那么作!就算你也觉得自己是只癞蛤蟆,可你心里还是想吃天鹅肉,对不?”

我骤然一惊,有些惊恐地看着夏教授。

他,他,他这个人怎么能钻进人家的心里去呢!

他说的太对了。

要是我真想和单勃分手,直接分就好了。

我之所以痛苦就是因为我不想失去单勃。而从外界条件上看,我又很难保的住单勃。我真正需要夏教授给我指出的,不是我要怎么选择,而是怎样作才能保的住单勃!

夏教授抬抬下巴,示意我继续喝茶,“大家都认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异想天开。可癞蛤蟆为什么就不能吃天鹅肉?谁规定的?癞蛤蟆就只准吃癞蛤蟆肉?那才叫变态呢!

如果天鹅肉能吃,就算是只癞蛤蟆也有吃它的权利!

但是,那只癞蛤蟆也要自己觉得有这个权利才行。”

我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眼含喜色地看着他。

夏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不过,光觉得自己有权利还不行!还得有吃得到的本事!你现在的根本问题就在于,你想吃,可你担心自己没那个本事。你是不光想曾经拥有,还想天长地久!因为你是真正地爱那个姑娘。你的焦虑,从根儿上讲,是对自身生存能力怀疑!”

我服了!

“表面上看,你的怀疑有点像是对单勃的怀疑,怀疑她不能和你同甘共苦。但这不是根本!单勃还是单勃,如果你突然变得有钱,你还会不会这样想?不对,这个假设不恰当。或者,你没有钱,但你有挣钱的能力,你还会不会这样想呢?你现在就是因为自己没有挣钱的能力,不一定是挣大钱的能力,但至少挣的钱要够你支撑一个家庭,至少要配得上单勃的生活水平。只靠送水肯定是不行的,那样你们两个的差距就太大了……”

听着听着,我越来越专注,我觉得他真的说到了我的病根子上去了。

“哪,您说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

夏老师看着我,说得无比真诚,不带一丝玩笑的味道。

我愣住了。

“嗨——!”夏老师长叹一声。

“你啊,总是想从我这儿找到现成的答案。你希望我最好是一个百宝囊,需要啥就能掏出来啥。可我,却宁愿送给你一个工具箱,需要什么就自己造!

你也算上过大学的,可你没学到最根本的东西。

这也不能怪你。

‘好好的爷们儿,都让他们教坏了!’

大学最根本的不是多看两本书,多考几次试,不是让你遇见问题就四处去“找”答案;而是让你学会自己分析问题,解决问题。

我可以给你的答案!但那个答案是我认为最好的,未必就是最适合你的。

你需要的不是一条鱼,而是捕鱼的方法。”

我眼睛一亮,终于明白夏老师到底想教我些什么东西了,“夏老师,我要捕鱼的方法!”

他满意地点点头,“你要学会从自己身上找答案,用自己的脑子想问题。要相信自己能行。不要迷信任何权威、高人,包括我在内。这才是真正的思想自由,独立思考。

就你现在的状况来说吧。要想解决问题,要先看清楚自己的状态。回去找一张纸,中间画一条竖线,左边写你的缺点,右边写你的优点,这叫“知己”。

接下来怎么提升自己呢?记住,这和高考不一样。高考复习是那一门差补那一门,这样补习效果最好。你学的好的课,提高10分都很困难,可你学的差的课提高个20分也很轻松。但是,提升自己却得用相反的技巧。

我问你,什么是百兽之王?”夏教授突然抛出一个莫名其妙地问题来。

我一愣,还是回答了,“老虎?”

“是老虎,可老虎为什么能当百兽之王?不是因为它缺点很少,更不是因为它头上有个‘王’字,而是因为它的优点很突出!鼹鼠的本事比老虎多,猫是老虎的师傅,可还是老虎牛啊!招招松,不如一招精!

你现在的出路就在于找到你的优点,把它做强,做大!

以后,这个超出常人的优点就是你靠山,就是你的饭碗。

此外,你还要了解现在社会上那个行业最能用上你自己的优点,最不在意你的缺点。就找那个行业去干吧。这,叫“知彼”。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也只能给你指个方向,具体的还得你自己去作,自己去找!

所以,我说我不知道答案。

我的确不知道,我只知道大概的方法。真正的路你得自己去闯!”

我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终于明白夏老师想要传授给我什么了。

“小胡,你现在知道了吗?”夏老师眼含笑意地看着我。

我会心一笑,“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我会知道的!”

“哈哈哈哈,好!”夏老师鼓掌大笑,“好,好好好,好咳咳咳咳咳!”

我慌忙要过去给他拍背,他摆手制止了我。

咳嗽平息之后,夏老师好像很累,“小胡,再见了!”

我慌忙起身,看来夏老师真的有事儿,不能再多耽搁人家了,“夏老师,太谢谢您了!咱们以后再聊!”

夏老师也站起来,握住我的手,“小胡,你算是我人生的最后一个朋友!能对你有点用处,我这个废人也无憾了!”

我心里一酸,连忙宽慰他,“夏老师,您还可以继续搞搞研究啊!您——”

夏老师惨然一笑,“我知道提升别人的方法,可是却没有办法提升自己。不错,提升是有方法的,但错过了时机就很困难了。

你还年轻,我却已经老了!

我的研究需要实验室,需要仪器,需要大量的经费,这些东西我都得不到。谁让我没有混成菏浚值辈簧狭斓迹共皇悄昵岬暮9辍N蚁衷谝簿偷酱宋沽耍夷茏龅囊丫鐾辏坏人堑娜峡珊屯乒懔恕V缆穑沂峭蚴戮弑福磺芬凰馈N乙凰溃堑哪切┰廾乐示突岷敛涣呦У丶拥轿业耐飞稀N业某晒突岜煌频母吒叩模惴捍ァK挡欢╔XX大还会以我的名字搞个什么狗屁奖学金!为什么会这样?很简单,人们不会嫉妒死人!”

我看着他,心里无限同情,可又毫无办法。

“呵呵,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的好运已经来了!”夏老师突然对我一笑。

我眉头一舒,“快说说,我一进来就看出来你今天不一样。到底什么喜事儿啊!”

“上次体检,我查出来是肝癌。晚期。还有三四个月吧。”他平平静静地叙述着那个事实,好像在描述一个实验过程。

我腿一软,险些坐到地上,“这,这这,怎么可能!赶快化疗啊!”

“职业病,防护太差,接触有毒药品太多了,跟领导们提了多少次也没用。现在已经错过时机了,我也不想再折腾了。晚上的飞机票我已经订好了。漓江。我要带着她的骨灰一起去……”

接下来,就是夏教授一直在劝我,好像得病的人是我,要死的人也是我。

“小胡,还有个事情我要告诫你一下。不要报复老庄了。报复只会让你受伤更深!”

可是不报复他我怎能甘心,就是他们这种人把教授和我弄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小胡,那就再见吧,祝你好运!答应我,不许哭哦!”

夏教授把我送到门口,再次用力地和我握手。

我扔下空桶,紧紧和他拥抱,感觉要失去的,好像是自己的父亲。

骑出去老远,回头看看,夏教授还站在楼门口目送着我。下午的阳光在他的全身涂上一层亮彩,好像是来自天堂的颜色。

“夏教授,一路平安!”我哽咽着喊了一声,赶快转过头去。

我没有让他看见我的泪水。

在赶往华新大厦的路上,我泪流满面。

这么一个优秀的人,一个如父兄一般的人,就要离我而去了。

终于,我没法骑自行车了。

停下车子,我坐在马路牙子上号啕大哭。

路人从我旁边匆匆而过,好像绕过山岩的溪水。

悲伤,永远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到了华新大厦七楼,我先套上鞋套,然后轻轻地敲了敲714的房门,没人应。我慢慢地把虚掩的门推开,里面是个大间,被隔成了不少小格子。靠北墙是一条走道,走道尽头有台饮水机。

就是那儿了。

我扛着桶,近乎无声地朝饮水机走过去。我的鞋是双星的帆布鞋,原来是我锻炼时穿的,现在成了我的工作鞋。

我走得很慢,听见走道左边的一个套间里面有人在诈唬,“我这个创意好极了!取名金屋别院,正好暗指它的功能:完整装修,直接入住。最适合那些包二奶的人了!咱们把平面广告往各大报纸上一弄,老爷们一看报纸,肯定就冲过来了!……”

轻轻巧巧地换完了水,取走了放在饮水机旁边小桌子上的水票,我提着空桶无精打采地低头往回走,唉,希望夏教授能少受些罪吧!

突然,右边窜出一个人来,正和我撞了个满怀。

我踉跄了几步,那个人却一屁股坐在地上,茶杯也摔在一边,还好,是塑料的,没碎。

我正想去扶他起来,他已经在别人的笑声中蹦起来了,“你他妈的想吓死我,怎么走路一点儿声儿都没有啊?”

我抱歉地说,“公司说您这儿怕打扰,特意交代我轻点——”

“操,那也不是让你装鬼吓人啊!”这个声音好像就是刚才在诈唬的那个,“知道吗,我的项目三十万呢!三十万!你小子把我后边的思路都给吓断了,你说怎么赔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赔——”

“对不起有个鸟用,你赔,你赔个屁!你们这种烂人懂什么叫创意吗?你个猪脑袋,就知道吃屎还差不多!就你那点儿层次,除了认识几个狐朋狗友,见过几个像我们这样的金领!……”

那小子越骂越上瘾,我越听怒火越往上撞。

你骂我可以,但不能侮辱我的朋友!

“撮住你的狗X嘴!”我怒喝一声,脸色变得煞白。

他呲着“瓜子牙”愣住了。

他肯定没想到我还敢回骂他,有点懵了,“你,你敢——”

“敢你妈个头啊!先把你牙缝里的韭菜叶掏出来再张嘴吧!老子都替你丢人!”

看热闹的人群中立刻有偷笑的。

他自己也满脸通红,不敢把嘴张那么大了,半抿着嘴用手点指着我,“你,你这个人——”

“咋的?捏着半拉就想装紧货?死去吧你!我这个人咋啦,我这个人用痔疮想出的点子都比你的狗鸡ba强!还鸡badquo;金屋别院”哩?还鸡ba爷们冲过来?让老爷们吐出来还差不多!”

这小子看我怒发冲冠、气势逼人,也不敢动手,只站在那儿嚷嚷,“叫保安,打110!”他身后有个长得挺像粱朝伟的男子示意周围人先别动,“让这位先生接着说!”

操,老子有什么不敢说的。

那小子看他们自己人也不搭理他,只好亲自来吓唬我,“你等着啊,我——”

“少他娘的唬人,老子强奸你奶奶的时候,你还不会自摸哩!老子蹲九处的时候,你小子还不敢旷课哩!”

呵呵,这些增强气势的语句都是摩的传授给我的。

我并不想动手,只想骂他一顿撒撒肚子里那股子闷气。

那么好的一个教授,却要一个人带着爱妻的骨灰,在如画的桂林山水之间,黯然走向死亡。这么一个狗屁不通的鸟人却能在着儿牛X哄哄地吵吵什么创意!

笑话!

这叫什么世道?

那小子被我喝的气势一顿,眼神都有点散了。

我把左嘴角朝左耳朵方向挑出去一点五公分,然后用右眼的眼白从那小子的裤裆往他的左额头方向扫描了一遍。

摩的管这叫“牛X二号”眼神儿,吓唬没见过世面的兔崽子足够了。

那小子果然身不由己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逼上去一步,“老子教你个乖!搞创意不懂心理学,那他妈还不如去撞墙!要让老爷们掏钱,不摸透他们的想法中个鸟用。老子今天把话放到这儿,你这个创意要是能成功,老子以后爬着来给你们送水。

Nnd,那帮老爷们是什么人?他们是当着婊子还要比赛谁的牌坊上档次的“典型性”王八蛋!

操,金屋别院!你个蠢猪干脆起名叫“二奶山庄”算了,要么叫他妈的“受贿别墅”!那他nnd还直接点儿。

还典故,典你妈个头啊!你这狗创意,狗屎都不如!说狗创意都是侮辱狗!”

我痛骂这小子一顿,扎着膀子,拎着空桶大步流星的走了。

剩下那小子自己傻在那儿了。

其他人竟有点面露喜色。

尤其那个高个版粱朝伟,还边听边点头。

出了华新大厦,我觉得出气稍微通畅了些。

好像我不但替自己出了口恶气,也替夏教授出了口气。

但我还有点愤懑难消。

站在大街上,我昂头冲着这个城市灰蒙蒙的天空竖起中指,“我操!我操!我操操操!”

收工的时候,我到了摩的那儿。

投诉的电话也该过来了,摩的会不会把我开了呢?

应该不会吧,那小子一向挺仗义的。

没想到,摩的一见我先把大拇指伸出来,“哥哥,你真牛!真替兄弟长面子!”

我有点不懂。

“咋了?”

“华新大厦那边儿打电话道过谦了。还是老总亲自打的,说那个撞人的是他小舅子,刚刚什么‘爱摸B哎’毕业,牛X的不得了。仗着他当董事长的老姐,谁都不放在眼里。谁都看他不顺,又不好训他。说你今天骂的很好!让你别跟那小子一般见识。”

我有点奇怪,靠,骂他一顿倒没事了!

看来,有时候太软了是不行!

那个粱朝伟估计就是老总,看来也是怕老婆的主儿,董事长都让媳妇儿当了吗!还用说?

也算小爽一把。

呵呵,晚上还有大爽呢!

回到家,刚六点五十。

先洗澡再说,单勃快要来了。

洗到一半儿的时候,门铃响了。

我围上浴巾迫不及待地光着脚冲出浴室去开门。

天气已经比较暖和了,但湿脚丫踩在地板上却很凉很滑,几乎把我摔成大劈叉,多亏我拼死拽住门把手才避免机头再次血肿。

门,我已经打开了。

是她,真的是她!

单勃头发湿漉漉地站在我面前,没有化妆,面颊却红润的像暖雾浸润了的桃子。原来,她不化妆的脸更清纯、更秀丽。她穿的是黑色西服套裙,大开领上装里面是一件月白的小翻领衬衣。

她的性感被笼罩在端庄之下,显得有了一层障碍,但却更加诱人。

不过,我凝视的是她的眼睛。

她也眼神同样炙热地看着我。

一瞬间。

我竟然不能自由呼吸,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招呼她,“外面没打伞吧?你下雨了!”

她看着我无声的笑了,轻轻地说,“今天车特别顺,我先回家洗了澡。不请我进去吗?”

“好好好!”我慌忙请她进来。

她没来的时候,我在卫生间里想象着:她来了之后我会怎样一下子把她扑倒在客厅的地板上,然后大战三百回合,运动六百余次,这算是热身。接下来,在全家各个地方开辟战场:厨房、卫生间、壁橱、衣柜、阳台、吊柜、洗衣机、健身器、沙发、电脑桌、人字梯、床头柜、电视机、摇椅等等,所有这些地方经历过一遍之后,才是最后目的地,床!

可真正见到了她,我竟然心跳的有些羞涩。

在她身后关上了门,我有意识地把屁股稍微往后撅着,主要是不想让她看到我新支起的“帐篷”。

“嘭”

门关住了,但声音有点怪,没心思管那些了。我一定得找点儿话题过度一下才行,总不能直接大喊一声,“安红,我想和你睡觉”!

我现在觉得自己好像刚开始谈恋爱的小男生,竟然有些局促起来。

按说那次已经和单勃近乎成功地“亲密接触”过了,不应该这么紧张。

可此时和那次的心情却不一样。那次是一种卖油郎无意中独占花魁的狂喜;而这次,狂喜已经淡了不少,却多了许多爱怜和思念。

有时候,在送水的途中我会想起她:单勃现在怎么样了?她娇弱的肩头该扛着怎样的悲哀啊?每想到这个,我都恨不得立刻停下来打个电话给她,让她不要哭,不,或者让她哭出来,不要憋坏了。

可是,我又怕这样反而勾起她的悲伤。

于是,我只有熬到晚上给她发几条轻松的短信。

现在,她终于回来了。

她离开我还不到两周,我却觉得好像有一个世纪。

爱上一个人的确是件很痛苦的事。

那好像是让自己的心脏脱离身体漫游,你无法继续给它提供保护,却能想象到它所遇到的种种危险。你虽然忧心忡忡,却又无能为力。

但是,这是一种幸福的痛苦。

她向前走了几步。

我没有跟上,趁机悄悄欣赏她的完美的背线。

刚开始我认识她的时候,我觉得她充满了性感。

现在,我觉得她还洋溢着美,一种难以言说的、动人心魄的美。这种美就在她的举手投足间很随意的留露出来,促不及防地就能让人心跳加速、如遭电击。

她在木地板上款款走着,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口上,让我忘了走路,忘了说话。

她发现我没有跟上,回头一笑,“你怎么不来啊,老虎!”

我的心脏一下子狂跳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爱你!”然后,我的脸一下热的烫手。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崩出来这句话。

靠,还真成纯情小男生了?

可是,我说的是真的。

“我也爱你!”她转过身来,认认真真地对我说道。

我幸福得像要飘上云端,竟有种想流泪的感觉。

我的全部灵魂都相信,她说得肯定是真的!

被人爱着的感觉,真——好!

她面向我站着,慢慢仰起下巴,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深吸了一口气,我迈开大步向她走去。

只听,一串“呲啦”、“吱溜”、“咕咚”、“哎呀”之后,我仰面朝天“真诚无比”地躺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单勃睁开眼睛,先是吃惊,接着噗哧笑出声来。

我的浴巾一角还夹在门缝里,并且它脱离我的身体展开了,一头在门上,一头在地上。地板上有一个长长的变形湿脚印。我说刚才关门的声音咋那么奇怪,原来浴巾被夹住了一点儿。我向单勃走过去的时候就被这夹住的浴巾一扯,失去了平衡,脚下再一滑,就连翻带滚地躺在了单勃的脚下。

我整个人摔得像张滑出影集的照片,只有小兄弟昂首抬头、得意洋洋。

还好还好,我现在比原来更结实。不然别说做爱,明天连做工都做不成了。

单勃把我扶起来,拿手指头刮我的脸,“羞不羞,都这么急?看你还做不做啊?”

“当然做!轻伤不下火线!”

我扶着她进了里屋,共同倒在那张大床上。

很快,单勃变得和我一样“真诚”。

原先幻想的千百种姿势和花样,我全都来不及发挥了。

我只知道:

现在,我爱上了她。

我抱住了她。

我进入了她。

……

那种感觉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那么温暖,那么放松,同时却又那么紧张和欢愉。

我想,这才叫真正的 “做爱”。

我想的是她,吻的是她,身体和心灵拥抱的都是她。我们的灵魂和肉体一起接触、交融。好像某个词人写的,两个泥人儿打破,一起融过,再做一个她,重塑一个我。

根本无需什么提高兴奋的花样了,轻触一下她的纤腰我都觉得有种幸福的颤抖。同样,在吻她嘴唇的时候,也能感到她陶醉的战栗。

“爱”的最高境界,原来不需要任何技巧。

爱情,就是最好的春药。

恋人指尖的一丝触摸真的能让人心醉,让人三月不知肉味。

我拥着她,感受着她的温暖和紧张,回应着她的热情和欢畅。偶尔,我会睁开眼睛,看着她,同时抚摸着她,但还是觉得这不够真实。

这不会是梦吧?

我真的和她在一起了?

于是,我引着她到镜子前面,看着镜子与她相爱。

她红了脸,娇喘着阻挡我,“这,太,羞人了。”

我骤然更加勇猛。看着镜中的自己和单勃,看着“我”的的确确和单勃“爱”的没有距离,“爱”的无以复加。

看着单勃娇羞无比又饱含欢欣与信赖的神态,我沉醉了。

“太美好了,请时间停住吧!”

就让它停留在这一刻!

这有可能吗?

第二天早上,我醒了。

还可以闻得到她的发香,枕边却没有了人,只留下昨夜的压痕和几茎幽柔的乌丝。

我慌忙起身,内心狂乱无比,好像猛然间发现自己被抛弃在荒野。T

光着脚,保持着昨夜的真诚,我跳下床,咕咕咚咚地往客厅里跑,边跑边叫,“单勃,单勃,单勃!”

我叫的急切而绝望。

难道,太美好的时光真的就不能长久?

“老虎,怎么了?”

天籁一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单勃挽着头发、扎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吃惊地看着我。

我几步走过去,紧紧地抱着她,久久不愿松开,真想把自己溶进她的身体里,再也不用分开。

她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亲爱的,怎么了,作恶梦了?”

“不是,我,我以为你走了。以为你和我那个以后就还了我的情,就走了,就——”我忍不住喜极而泣,没出息极了。

唉,真是越来越丢脸了。

“傻瓜,我不光是为还你的情才来的。我来,是因为我爱你!记住了吗?只要你不放我走,我是不会走的。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我安心了。

“好了,早餐好了。去穿衣服吧。你的样子羞死人了。”

我使劲儿亲她了一下,这才飞快地回去穿衣,洗漱。

今天是周六,我头一次无比厌恶自己的送水工作。周六对我而言还不算是周末。周日才是我的休息日。

吃饭的时候,我感觉好多了。

“电视上都是女孩在床上躺着,男的起来做饭。你咋不一样?”

“呵呵,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吗?我妈那时候身体不好。我做了饭,她有力气吃,就够让我高兴了,从来没有过奢望别的。”

我怕她伤心,“我一吃饭就有力气了,咱们再来?”

“去你的!”她果然笑了。

到了摩的那儿,一时没活儿。我随便拉个破凳子坐下,一会儿不停地晃自己的左腿,一会儿不停地晃自己的右腿。

摩的从桌子后边走过来,吸着鼻子绕着我走了一圈,“嘿,昨晚大干了吧?快,说说比分!”他兴奋的不得了。

我给他了屁股一巴掌,“敢拿你未来嫂子开玩笑?”

“我说你今儿看着咋不一样,满脸冒红光啊!”

我笑笑,没搭理他。

“哥,我咋还觉得你有点掉魂儿啊?”摩的不逗了,问的很认真。

我想了想,“兄弟,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你突然有了个好东西,就生怕它丢了,摔了,弄得提心吊胆的——”

摩的乐了,“哥,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了。你们这些知识人吧,总是想的太多。想恁多干啥?命里该你有一天,你就享受一天!命里该你有两天,你就爽两天。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该你的,想死了也白搭。

你们还爱搞个前景规划啥的,有球用!计划赶不上变化!我啥也不搞,不也挺爽?你计划的再好,一个车祸,一场大病,就能把啥都毁了,不是白费劲儿吗?

哥,听我的。

那个女的估计是很不赖,要不你也不会这么操心!

但是,多操心可不如多操X!

趁着现在她还是你的,可着劲儿让她爽,也让你自己爽。这不就完了?你还想个球毛啊!就算你们俩将来结婚了能咋样,时间长了也得变成‘左手摸右手,一点感觉都没有’。趁着现在的热乎劲儿,好好过日子吧。想那么多干吗?

少想,多干!

记住兄弟的名言:‘少操闲心,多操X,烦了你就深呼吸!’”

“说得好!”

我使劲儿擂了摩的一拳。

摩的哎呀一声,捂着胸口倒在桌子上,“哥,你咋恁狠哩!奶都被你捶出来了!”

操,这小子的“操X说”还真绝了!

我这不是瞎耽误功夫吗?

得不到的时候忧愁,得到了还忧愁?

真是犯贱!

tmd,这不成了:操也忧,不操也忧,然则何时而乐也?

摩的说得对。

今朝有X今朝操!

少想,多干!

我只要好好享受现在的每一天,再努力把自己弄得好一点,单勃还有什么理由离开我啊?呵呵,想我这么好的老虎,这么高的技术,那儿找去啊?

在摩的的教导下,在无耻的“自我吹嘘”中,我揭开了漫长工作的序幕。

感觉还可以,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停止了无谓的担心,我开始在送水的途中考虑我的将来。

先列出我的缺点:

有很多。

胆小;缺乏魄力;缺乏领导才能;缺乏统筹能力;不善于和生人沟通;不够狠;不够果断;有时候喜欢拖拉;有点不敢面对现实;骨子里自尊心过强;太敏感;除非发怒,在谈话中一般不敢坚持自己的观点,哪怕明明知道自己是对的,生怕与别人争执。

实际上,我和别人谈话的时候更关注我能否讨好人家,而不是说话的内容。当然,和好朋友除外。

有时候,我会习惯性地对一切有权势的人采取奉承的态度,对一切穿制服的人员饱含敬意,包括十字路口挥小红旗的交通协管员。而那些牛X人也好像一眼就能把我这种“面蛋”从人堆儿里挑出来,总是对我格外生硬。

唉,我真是一个失败的马屁精。

靠,太伤自尊了!

还是想想优点吧。

优点:

不多。

在XJ上有非同一般的创造性;有同情心;善良;善于揣摩别人的心思;谦虚;踏实;可靠;谨慎。

嗯?好像没有了。

唉~,怎么都是些拿不出手的东西。

虽说有些优点不错吧?可你又搞不到证明材料。

到那儿报名去参加一个全国统考的“忠诚可靠”水平测试呢?然后捞个六级证书,这也算个硬件儿吧?

我现在缺的就是硬件儿。

总不能办个性生活咨询热线?

专门指导人们操X?

靠,还是好好琢磨琢磨再说吧。

别让人当“黄”给扫了!

就这样,史上最长的一个周六工作日,终于让我熬过去了。

哦噎,老虎要归山喽!

回到家门口,我迫不及待地打开大门。

但是,却迟迟不敢往里迈步。

站在原地,我有点傻了。

深褐色的硬木地板闪着亮光,好像刚刚打过蜡;酒柜的隔架上多了些史奴比之类的小玩意儿;一个大红色的长穗儿中国结挂在正对着大门的墙上;酱色的牛皮沙发上添了几个方形绒毛座垫;……

这所房子,在和我分别一天之后,竟然奇迹般的温暖起来。

现在看着,更像是一个家!

看着这个家,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甜蜜。

单勃,我的单勃!

我正在犹豫是就这样踩进去呢,还是脱了鞋子再进去。

突然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洪歌从里屋转了出来。

“哎,怎么?看到田螺姑娘啦!呵呵,自己的家都不敢进了!”

我一阵反胃。

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去接她的话。

只是惊恐地想,她怎么在这儿?

我的单勃呢?

洪歌伸手把我拽进来,“哎呦,几天不见你就害羞了?”

我别别扭扭地进了自己的家。

还是不知道怎么搭话,只是拼命寻找单勃的踪影。

“勃勃,快出来吧!你的老虎见不着你快急死了!”洪歌扭头打趣地朝里屋喊道。

单勃捧着深苹果绿色的一大叠布料走出来,“你回来了,瞧,这是洪姐陪我去买的新窗帘儿,怎么样?”

“好,好,很好!”

我简直像是刚喝过一大碗儿糊涂面条儿,根本搞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靠,是这些个女人疯了,还是我在做梦!

“嘿,老胡!我可是陪你们家小单逛了一个下午啊,你一个很好就打发了?你那些花花词儿也舍不得多用几个!”

洪歌像个老熟人儿似的和我打哈哈,根本不像是前妻见到了前老公。

“好极了,牛X极了!这花色才叫小公牛阳痿——牛X极(急)了!”

我胡乱说了一个应付着。

洪歌哈哈大笑起来,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

单勃看着我,眉梢里都是暖暖的笑,眼里都是关切和温馨。

我心里一热。

“老胡,你放心,我不会多待,吃完饭就走!你儿子让我来找他的《灌篮高手》,他要和乔丹一起看。勃勃上午就帮我从吊柜里翻出来了。我本来还挺担心你的。呵呵!”

说着,她故意瞟瞟我,又瞟瞟单勃,“谁知你过得很爽啊!那我就放心了。怪不得你那么痛快就把字签了,原来第二梯队早就预备上了。小伙子,狡猾狡猾的!”

她竟然倒打一钯?

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辩驳,只好白着脸干笑两声。

靠,怎么弄得好像我是陈世美?

看看单勃,她的神色如常,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生气。

嘿,这是个“神勇”美少女!

洪歌越发挥洒自如,“快去洗手,饭我俩都做好了。晚上乔丹带着跳跳去吃匹萨,我也没事儿,咱仨就在家吃吧!”

我征询地看看单勃。

她微微点了点头,走过来拉着我进了里屋换衣服。

“你们慢慢换,我去端菜!”洪歌格格笑着往厨房走去,好像是在和她妹夫逗乐儿。

关上门,“她怎么来了?”

单勃苦笑一声,“你走以后,我回我那儿搬了些东西过来。我准备把这儿好好打扫整理一下,让它像个家的样子,也让你回来高兴高兴。可我还没整理完,她开门就进来了。还要把我当小偷儿呢!”

“那你?”

“我只有别住她手腕跟她解释了。嗯,她还有把子力气!”

我的头有点大,中国功夫VS瑜迦;大波妹VS花拖把!

想不出来那会是个什么场面。

“后来呢?”

“好来就说清楚了呗!”

我很有点佩服单勃了,表达能力够强!

吃饭的时候,洪歌夸张地张罗着布菜,“吃吃,小单,别客气,这以后就是你自己的家了!老胡,你怎么突然秀气了,吃饭都不吧嗒嘴了!”

我讪讪地笑笑。

单勃淡然处之,吃得很安心。

洪歌自己热乎了一会儿,看没人搭理她,那股子劲头儿也下去了。

干吃了几口白饭,她又把什么我“很狡猾”,我“有后备军”之类的话题翻出来。

我恨不得把饭碗儿扣到她嘴上。

她看我不舒服的样子,越发得了意,正要发性胡扯下去。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

单勃把自己的饭碗轻轻一顿,稳稳地放在了钢化玻璃桌面的餐桌上。

洪歌一愣,“咋了?不合口味?”

操,这娘们儿真会装傻!

单勃淡淡一笑,“洪女士,我很早就喜欢老虎。但是,在你抛弃他之前,我一直没想动手。因为,老虎骨子里还是个很传统的男人。我喜欢和他开玩笑,但是我也很尊重他。

谢谢你把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留给我。老虎在你眼里可能很窝囊,可能不如什么叫“翘蛋”的。sorry,my pronouciation is not so well!不好意思,我的英语发音不太好。我对那种破坏别人婚姻的浑蛋都看不顺溜儿。

但是,老虎在我眼里是一个善良,有责任感,真心真意的男子汉!现在,我会好好珍惜他的。

你也不用为了找平衡,为了消除自己的负罪感去胡乱幻想什么‘后备军’之类的梦话。记住,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

老虎,他比你、我都善良。

我绝不允许他再受到伤害!

他可以舍弃一切来帮助我,我也会不惜一切来保护他。

今天比较晚了,我也不虚留你。

回头,欢迎你带着跳跳常来玩儿。”

没想到单勃是个这么厉害的角色。谈笑间,把洪歌说得面如土色、满脸无光。

但洪歌还有点不甘心,冷笑两声,“哼哼,一个农村女孩儿,能在城市里找到工作,还不费力就蹭上了一套房子,你还真不简单哩!不过,要是老胡没这套房子,你会跟着他吗?”

单勃很怜悯地看了洪歌一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那么看重钱,你以为人人都不在乎感情?

你知道男朋友为什么和我分手吗?

在我姥姥最需要钱治病的时候,他有钱办出国,却不肯帮我,反而和我分手!

而老虎肯为了我姥姥卖掉房子!

姥姥现在去世了,如果不是因为老虎,我也许会在一两年内出国。我GRE成绩2246分;大学成绩基本都是全优;我参加过多项社会实践活动,都得到好评;国外知名刊物上我还发过一篇小文章;以这样的背景在美国随便找个学校申请个全奖的奖学金是很轻松的。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要照顾姥姥,我根本不会放弃出国,根本不会着急去找工作,也根本不会跟那个什么庄主任签约。

哼哼,一套房子?

这房子在这个地方值多少钱?

我的全奖奖学金至少每年两万,是美金。这还是上学时候,毕了业,保守点说,找个年薪四到五万美元的职位还是很容易的。你自己可以换算那是多少钱。更不用说我将来回国自己开公司能赚多少钱。

现在,我姥姥已经去世了。

我之所以没有继续联系出国,就是因为我舍不得老虎,这个我一生中最爱的人。

我不知道,错过他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至于老虎,你也不用担心,三、四年之内,我们就会创办自己的公司。他不但不会失去这所房子,还会有更好的房子……”

我不知道洪歌对单勃的话能听懂多少。

反正,我没有全懂。

但是我明白了一点,单勃很有抱负,很有头脑,绝对不仅是一只善良、单纯的花瓶,而是苦水里泡大的金蔷薇。

她未来的规划在脑子清清楚楚。

因为,从来没有人为她安排一切、预备一切。一切都是靠她自己拼出来的。甚至,她还要过早负担起养家的责任。

所以,在艰苦环境下长大的她,反而特别坚韧,格外干练,有着非同一般的生存竞争能力。

此外,我发现,她是真的很爱我。

她甚至把我的未来都想过了。

不管洪歌有没有完全听懂,可她肯定是完全服气了。

也再不诈唬,乖乖地吃完了饭,她老老实实地提着那兜子动画光碟要走。

单勃把她打叫住了,“洪姐,这个家的钥匙你还是留下吧!我想,你应该不再需要了。”

洪歌犹豫了一下,把钥匙取下来,放在门口的鞋柜上。

轻轻带上门,她灰灰地走了。

“你先看电视吧,我去洗碗!”单勃像个真正的妻子一样,自自然然地收拾起餐具来。我跟着她到厨房,好像看着一个全新的人。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强!

“怎么?又想了?”

我摇摇头,有点敬畏,“你太牛了,我,我都有点儿配不上你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

她过来,扎着手,用手腕交叠着揽住我的腰,“你能爱我是我的幸运!知道吗,一个女人,无论事业上多么成功,只要没有幸福的爱情,她都是不幸的!

谢谢你,谢谢你拯救了我。

让我相信这世界上还有爱情,让我还对人保有信任!”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有使劲儿的拥抱她。

可我总觉的自己是在拥抱一只为爱停留的侯鸟。

为了能真正留住她。

我也得奋进才行啊!

至少我得能和她比翼齐飞,至少不能成为她的累赘。

青蛙和仙鹤的爱情,无论它们多么相爱,无论他们多么努力,他们注定是要分离的。

因为,它们根本不在同一个世界。

就算变不成另一只仙鹤,最起码我也得变成只斑鸠,再不济也得变成只飞蛙吧。两人只有在差不多的高度,才有保持恋情的可能啊。

对一个男人来说,尤其是如此。

我能吗?

呵呵,我当然能了!

我不是一向很“能”吗?

以后的两个星期,我和单勃既像一对真正的夫妻,又像一对知心的好友。我们一起酣畅淋漓地做爱,一起仔仔细细地分析我将来可能的出路。

我觉得自己的奋斗目标渐渐明晰起来。

自信也充足了许多。

一个真正成熟的爱人,绝对不会是浪费你时间、阻挡你进步的烂泥塘,反而会是你自信的源泉,前进的动力。

由于那个爱你的人,你突然觉得自己一下子与芸芸终生区别开来,一下子优秀起来。因为,你无比确信的知道,这世界上至少有一个人总会站在你这一边,总会认为你是最独特的那个人的。

因为她,你本来平凡黯淡的人生,变得多姿多彩起来,变得独特起来。

是的,恋爱中的男女都是最骄傲的!

生活好像越来越美好,报复老庄的念头被我抛到了一边,我希望就这样过下去,直到永远。

但是,变化还是发生了。

星期三的中午,我哼着小调回到摩的那儿取水。

摩的面色沉重地看着我,“哥,我跟你说个事儿!”

“啥事?”我有点紧张。

“哥,你,你以后不用来这儿上班了!”

我一愣,“为啥?”

昨天才领过工资,今天就又失业了?

“因为,因为——”摩的吭吭哧哧地越说声音越小,我不由得凑近了点。

“因为你有好活儿了!”他突然大声欢呼起来,蹦过来,紧紧抱住了我。

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这小子喝多了?

“哥,你还记的不,华新七楼的那个公司!”

“嗯,咋了?”

“你那会儿骂了那小子一顿。现在,那个小子的项目果真没通过,原因跟你说的差不离。他们张总今天打电话过来,还问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我说你以前是老机关的铁笔杆儿。那个老总都快乐死了。他们最需要你这样的人当什么文案策划!他要你下午就去见他!”

我兴奋的想抱住摩的亲两口。

正要转身往外跑,摩的死死把我拽住,“等等,凉半个小时再走!我就是怕你太激动,所以你在外面的时候都不敢打电话告诉你,万一路上出点啥事不就傻眼了?乐极生悲可太搞笑了,咱可不是拍电视剧!”

呵呵,摩的说的对。

老培根不也说过吗:在痛苦的时候要坚忍,在幸福的时候要节制!

我要节制,我要冷静!

咕咚咕咚灌下了一缸子矿泉水,又弯腰用一缸子水把兴奋得发胀的脑袋冲了冲,我平静多了。

哈哈,给单勃打个电话!

不不不,晚上再告诉她。

给她个惊喜!

对,等下午去了华新大厦,彻底把事情说死了,然后再告诉她。

干坐了二十多分钟,也不知道和摩的都聊了些什么。

总之,既高兴,又有点遗憾。摩的这人是真哥们儿,离开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哥,你别难受!你就当了微软老总,不还是我哥吗?”

“是,是!”

摩的反过来劝我。

“那个活儿更适合你,不屈你的才!”

等我再次起身的时候,摩的又把我叫住了,“哥,你就准备这样去了?”

“啊!”

“呵呵,我说人一激动就发昏吧!好歹,你也换个衣裳,收拾收拾再去啊!你弄身好行头过去,至少多给你开几百块钱工资。”

有道理!

穿鞋子的刀客,不是一向比光着脚的身价高吗?

我回过身,使劲儿拥抱了摩的一下,过去把自行车后座上的铁架子小心地取下来,轻轻放在地上。

蹬上车子,我慢慢远去了。

我没有回头,但我知道,他一定在看着我。

因为,在朋友的目光里,感觉总是很暖。

我不想弄得太伤感,好像我要与他永别了似的。

可现在回头,我有点绷不住。

再见,摩的,我的好朋友!

一定会经常再见面的!

谢谢你。

我的兄弟!

回到家,我洗了个澡,刮刮胡子,从里到外都换上干净衣服。那件送水的工作服我没扔,回头洗干净了,我得好好收着它。

重新穿上了我的杉杉西服。照照镜子,我是比以前黑了些,粗糙了些,但腰杆比以前直了许多。

出了家门,我伸手拦了辆出租。

下岗半年了,这是我头一次打车,手都伸的有点不太自然了。

这回再上华新大厦,我有点紧张。

万一他们看不上我呢?

操,看不上老子,就再去送水!

Tnnd,那是他们的损失!

又到了714门口,我使劲深呼吸几次,推门进去了。

总经理室就在走道左边的大隔间儿里。

我走过去,好像是踩着棉花,有点使不上劲儿。

靠,以前那桶水我是怎么弄上来的。

敲了敲门。

“进来!”

我进去了。

粱朝伟坐在沙发上,见了我慌忙起身,“您好您好,想做什么项目啊?”

我一愣,“张总,我,我是XX纯水的胡铼。不是您——?”

“哈哈哈哈!”他笑起来,“你这么一打扮,我还以为来了个客户!”

我也赶紧笑了。

“老胡,那次真让你说着了。项目最后没通过。我小舅子气得说咱们这儿没前途,又跑到沿海去了。我这儿呢,还真需要一个老笔杆子,就缺一个有社会经验,有阅历,懂心理学,还得有创造性的资深文案。”

呵呵,我在机关天天琢磨的就是心理学。经验、阅历,我也够了。写稿子?呵呵,要是我写的东西都摞在一起,肯定也是等身。笔头子上应该没有问题。

创造性吗?

那可是我的长项啊!

嘿嘿,怎么早没想到这种工作啊?在以前那个单位,我的创造性只能用到性生活和拍马屁中去。

呵呵,原来我的创造性也的确还有其他的用途!

我的第三条道路难道在这儿?

以前我自己为什么没看到?

看来:保障,有时候也是一种障碍,阻挡你的视野,妨害你的发展。

我看着“粱朝伟”,自信地点点头。

“不过,我可先说明了。咱这儿是个小公司,待遇可不太高。现在每月只能给你开1500,三个月试用期满,先定到2100,当然了,以后有业绩了,还有机会再涨。你看能不能接受?”

我高兴得想蹦!

太能接受了!

但我还是尽力沉住气,表情沉重地点点头,“张总,我能接受!”

“太好了!真是痛快人。”粱朝伟很高兴,“走吧,去见见我们林董事长。”

我正要起身。

他把我按住了,表情有点尴尬,“林董事长脾气有点大!你可得多担待啊!”

呵呵,这事儿摩的以前跟我说过。张总怕老婆也是出了名的。

他们这个小广告公司是个标准的夫妻店,只有一二十个人,但公司效益好像还不错。

张总的老婆,也就是林霞林董事长,和张总是大学同学。

林霞娘家是弄饲料的,有点钱。他们这个公司就是靠林霞娘家的钱开起来的。林霞当然是董事长了。

不过,久闻大名,还没见过庐山真面目。

“我知道,没问题。”

张总放心了,又有点不好意思,“走吧。”

他起身领着我出了隔间,往走道尽头的另一个独立套间走过去。

他直接推门进屋,我也跟进去了。

“老林,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人才!”

我陪着小心跟她打了个招呼,“林董事长好!”

可一看她的模样,我大吃一惊!

在老板桌后面,赫然坐着一个大嘴女人,脑袋烫成爆炸式,耳朵上各扎着三个耳钉,双目放光,炯炯有神。

靠,这不是那天和单勃一起遇到的“狮子头”吗?就是那个号称自己的咪咪原先比单勃大三倍的火爆妈妈。

没想到,那个诬赖我藏他“球球”的小男孩,竟然会是张总的儿子!

操,这个世界真小!

最好她别认出我来。

我正心里暗自祈祷。

狮子头林霞发话了,“请坐!”

声音比较平淡,还好!

“哎~,我怎么看你这么面熟呢?”

我一听这话,赶紧坐下了,假装没听见。

“嘿,你不是那个色鬼小公鸡吗?呵呵,那个女便衣没把你抓起来?”

md,这个女人记性咋这么好呢?

我干笑两声,“那是我女朋友,那天跟您开玩笑呢!瞧,这不是她的照片吗?”

我把钱包打开,过去让她看了看单勃的照片。

“哈哈,你女朋友可够会唬人的了,‘蒙人大学’毕业的吧?”

我只好继续干笑。

我可不能造次,万一把她得罪了,说不定一生气就把我开了。

“你傻笑个啥啊?我的笑话你都听不出来?一点幽默感没有,还搞创意!”

靠,这傻婆娘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你老公真把你惯成了!

这种女人,以为自己很张狂就很有面子。

实际上不仅丢了自己的人,也让她老公跟着丢人。

女人的面子不在于她很强,很牛;反而在于她很“弱”,很“水”。

这种“弱”,是指能让别人“弱”下来的温柔与聪颖;这种“水”,是指能包容一切的宽容与善良。

真正的男女平等绝对不是指让所有的女人都像男人一样强悍;而是指让女人更加女人,让男人更加男人。保持各自性别的特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平等。

抛弃自己的优点,非要在男性擅长的特点上挣个高下,非要在那些特点上也证明自己很强。

说到底,那是自卑的表现,说明她根本瞧不起自己性别的固有特征。这种层面上的男女平等,才恰恰是对女性的漠视。

我沉着脸,没吭声,心里很不高兴。

“我说吗,你女朋友长得那么像鸡,也不会是个警察!可还真把我给蒙住了,呵呵呵呵!”

我的脸色骤然煞白,张总轻轻地拽拽我的袖子,祈求地看着我,生怕我跟她翻脸。操,看你个窝囊样?怎么跟我以前似的!

Md.就是这份工作不要,也不能让你侮辱我的爱人!

你们这姐弟俩,一对儿混蛋!

你弟弟骂我朋友,你这婆娘又侮辱我爱人,还真他妈的是一个爹操出来的!

“林霞,闭嘴吧你!没看到你老公在这儿?也不怕给他丢人?哦,长得漂亮就是鸡?那王昭君也是鸡?你丑是自己的事儿,跑出来吓人就够对不起群众了,还敢胡乱诽谤,太过分了吧!

还问我笑啥,老胡我笑你的狮子头、香肠嘴!”

nnd,幸亏还没签约,不然还不被这婆娘气死!

张总惊恐万状地瞅着我。

林霞瞪着两眼看着我,我怒不可遏地盯着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狮子毛乱舞。

张总也慌忙不知所以地跟着讪笑两声。

我冷冷地看着她。

我倒要瞧瞧,这娘们儿到底能翻出什么大浪。了不起就是走人,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子豁出去了。

“哈哈哈哈,咱俩还真个对脾气!整个公司还没得一个人敢跟我这样的!我说吗?我弟弟那天咋就快气疯掉了!今天见识了,老胡是不得了!老张,赶快给胡人才倒杯水!”

嘿,这些人咋都是这样呢!

越骂她吧,她还越尊重你!

人家一对我好,我又觉得不好意思了。

“老胡啊,你别介意!我这人说话就是不经过大脑,要不怎么让他当总经理呢。你有啥子就直说,自己生闷气那可该你小子倒霉。”

说完,她豪爽地大笑起来。

呵呵,这样的人也好交往。

跟她直来直去就行了。

“老胡啊,那个项目还真和你说的一样,被毙掉了。人家要求重做!你看怎么着手呢?”林霞开始问我正事儿了。

我有点奇怪,“林董,一般毙了就毙了,人家怎么还会把项目给咱们做呀?按说,这种大项目应该不会交给像咱们这种规模的公司啊?”

狮子头瞟了粱朝伟一眼,“那得问你们张总喽!”

粱朝伟骤然满面通红,“这个以后再说,以后再说。今天先到这儿吧。待会儿你跟我去签个合同,到财务那儿报个道,明天你再开始正式上班吧。”

靠,这里头还有什么古怪?

回到家,单勃还没回来。

我实在按捺不住,给她打了个电话。

她一听这个好消息,也非常高兴。

我拿着话筒,“呵呵,现在我终于离你近点儿了,和你的差距也不那么悬殊了。”

单勃一顿,“老虎,你怎么还这么说啊?”

“你看,你那么优秀!大学里成绩那么好,连什么‘鸡阿姨’都考了好几千分,你还能写外国文章!神仙啊!唉,你为了我,还放弃了好几万美元的奖学金。我要是不多挣点钱,不太亏待你了?”

“哈哈哈哈,老虎,你心思怎么这么重啊!那天我也就是看洪歌的样子太嚣张,故意这么说说唬她的,反正她对这些情况也不熟悉。要让高人们听见还不笑死我了!”

“什么?”

“老实告诉你吧,我大学成绩是不赖,课余也做过点推销之类的社会实践活动,这些的确是真的。GRE我可没考过,哪有时间啊?除了上正课、挣钱,还得照顾我妈,那还有准备它的功夫啊?呵呵,你也真信!文章就更是没影儿的事儿了!反正洪歌也不知道到那儿查我去。”

嘿,这个丫头还真是蒙人大学毕业的!

“那你啥时候回来啊!”

“今天晚上公司有个活动,大概九点钟左右回去吧!”

我自己胡乱吃完了晚饭饭,开始看着电视等单勃。

我等的心急火燎,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熬到了九点,她没回来。

又看着表针撑到九点半,还不见她回来。我有点急了。

正想再给单勃打个电话问问,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是个陌生的女人,“你是胡先生吧,我是单勃的同事。单勃,她,出了点事儿!”

“什么什么事儿啊!”

我拿话筒的手有点发软。

“哦,没大事儿,她下楼梯的时候摔了一跤,把脚给崴了,嘴唇也磕肿了,说话不方便,这才让我给你打的电话,现在我们在XX医院的急诊大厅……”

我稍微放了点儿心。

带上门,我火急火撩地打车往她们那儿赶过去。

一进急诊中心的大厅,我抬眼看见单勃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坐在紧靠着白墙的天蓝色长连椅上。

单勃的嘴唇周围乌紫乌紫的,还肿的老高,像两条大肥肠。

难道是我骂林霞的报应?

也太快了吧!

为什么老实人干点坏事儿总有报应,王八蛋们恶贯满盈却毫发无伤!

操,老天爷是不是收了红包啊?

要是没有?

你就让那些丧尽天良的王八羔子们在本贴发布的同时,立刻死光,那就算你清白!

“鲁虎,呜呜呜!”单勃一看见我,硬着下巴委屈的哭了起来。

“别动!”我赶快过去握住她的手,蹲下来,心疼地说,“别说话,别动。没事儿了,我来了!”

那个女歉意地说,“你就是老胡吧,我是孙丽晴,小单的同事。不好意思啊,没把她照顾好。大夫刚刚处理过她的伤,没大问题,这是开的药。我还有点事儿。小单,你不用急着来上班,这也算工伤,在家休息一个星期再来,按全勤算。”

说完,她赶紧走了,显的有点慌张。

“鲁虎,吾破相了!你不嫌吾吧?”她呜哩呜露地说道。

我赶快示意她别说了,“傻丫头,破什么相,消肿就好了。来,把胳膊放我肩膀上,咱们回家。”

往外走的时候,我才注意到,一个民工模样的黑瘦中年男人畅着怀躺在一张光板儿平车上,极微弱地呻吟着,看不出来是伤在那儿了。

他只左脚上有只解放鞋,但两只脚上都没有袜子。

也没有血迹,可身上有土。

他旁边有一个半大小子,卷着裤管穿一双沾了不少白灰的皱巴巴黑色老板鞋,哭得手足无措。

他的哭声不是很大,但好像很有穿透力。

我本想就那么咬咬牙扶着单勃从他们面前走过去。

是啊,他们已经找到了急诊室,剩下的就是他们和医院的事情了。

我也没什么能做了。

我不欠他们什么!

不欠!

不欠吗?

我犹犹豫豫地走着,不那么理直气壮。

“鲁虎,问问土们咋会事儿?”

单勃停下了,她也看到了。

我回过身,“活计,咋会事儿,赶紧喊大夫去啊,在这儿瞎耽误功夫干吗?”

那个半大小子抬起泪眼,“咱爹不美了,回去拿钱儿的人还莫来哩!老叔,你跟大夫说说情吧?咱是莫有‘一包卡’,咱有钱儿啊!他们一会儿都来了!先叫他们给咱爹看看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帮“咱爹”,可我不能就这么无所作为地让“咱爹”再死一回啊!

唉,钱包里还有八十多块钱,给他们七十吧!

我要去摸钱包,单勃把我拉住了,凑在我耳朵边轻轻说了几句。

我笑了。

让单勃扶着门框站好,我大步走回到护士站。

“大夫呢?”我喊的中气十足。

身后的外科值班室里出来一个白大褂,踢啦着黑布鞋走过来,上下打量打量我,“同志,什么事儿?”

我穿的是那身不错的西装。

盯着她的头皮,我微皱着眉头,“门口怎么有个人在哪儿乱吵吵啊,赶快处理一下!我是XX频道的记者XX,我们正准备找个典型说说医患纠纷的事儿呢!……”

……

回到家门口,我小心地把单勃背进去,“你说,这招管用吗?”

“嘟然了,治病是要花钱,就算病人给不了,损失是国家的。上电视丢人,可丢的是土们自己的。再说,真闹大了,土们领导也饶不了土们。嘶~!”

“好了,好了,啥也别说了,又动着伤口了不是!还是你厉害,你真是我的聪明宝贝儿,真是我的小骗子精香饽饽!”

第二天早上,她的嘴唇消了点儿,虽然还很壮观,但基本上能说话了。脚踝上贴了膏药,也勉强能自己上厕所啥的。

“你昨晚是怎么摔的,没觉的你有多大酒气啊?”

单勃没有接我的话,只拿一面小镜子仔细检查自己的嘴唇,“不会留疤吧?”

她急的又想哭。

呵呵,再坚强的姑娘也喜欢臭美啊!

“不~会,绝对不会,放心吧。就是肿了吗,那点儿小擦伤好了以后就啥也没了。你又没缝针!没事儿的。对了,你到底是怎么摔的呀?”

单勃依然看着镜子,也不抬头,“这个,你晚上回来再跟你说吧。”

终于,她把镜子放下了,“老虎,我要是变老了,变丑了,你还要我吗?”

“呵呵,当然不要了!我只搞你,不要你!”

她笑了,“你赶快吃点东西上班吧!”

“中午你自己在家打电话叫外卖!”

到了公司,心里很激动,这回我可是正式上班了。

粱朝伟又把我叫道董事长办公室讨论那个项目的事儿,“老胡,说说你的意见吧!”

我稍微谦虚了几句,“我以前也没做过广告,只能提个思路,不对的地方林董和张总多指导!”

“指导个屁啊,我们就是想听听你有什么高招。我们最多替你擦擦屁股,干一段儿你自己也就会擦了!”

靠,林霞是痛快,可也太直露了点,不过还挺有意思的。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首先,那个楼盘的名字要‘时尚的’普通。

从名字上绝对不能让人想歪了。比如什么XX国际,XX都会,XX会所,之类的,都行。反正就是让无心买房的人听了不会留下任何印象。

因为,我们的目的不是炫耀才华,而是卖房,并且是不能引起无关人员注意的,悄悄地卖房。

第二,宣传媒体绝对不要选择涵盖范围太广的媒体,这样反而对销售不利。比如说吧,这个店里有超级舒适仿真乳胶女优,真人大小,物美价廉,质量可靠。可是,如果你在门口贴个大广告,肯定让本来想买的人都不好意思进去。最好的办法,就是邮售,还要在广告上注明,该产品外包装是四大名著一套,绝对不会有任何迹象表明你邮购的是乳胶娃娃。

懂我的意思吧。

这个楼盘就得走这个路线。

偷来的锣敲不得吗?

至于宣传受众,首选不是老爷们,而是那些二奶们,以及潜在的二奶们!打动了她们,她们自然会让老爷们掏钱的。

所以,再回到那个小区的名字和文案上来。

它们一定做到‘信,达,雅’。

‘信’,就是不能有难认的字,要保证初中以上文化程度的人都认得,不能让人家看了自惭形秽,觉得自己低级,觉得自己不上档次。

记住,咱们要时时刻刻让顾客,让受众觉得他们比咱们高级。尤其要让二奶和老爷们这么想。

我们要时刻记住,我们都是傻X!

如果我们什么时候不认为自己是傻X,那说明我们成了更大的傻X!

傻X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

如果我们能真正认清我们的傻X身份,并且能让其他和我们一样可怜的傻X人们暂时忘了自己的傻X处境,能给他们带来片刻的欢娱和放松,那我们就成功了!

我们就傻X得重于泰山,不白傻X一回!

我们辛苦的劳动,就肯定能得到回报!

‘达’,就是意思要明确,不要用典太多,不要太绕弯儿。要牛X的比较明显一点,稍微直接一点。

‘雅’,就是要装X,要能让二奶们觉得自己比大奶还大,比正房还正!这一点上,老爷们和二奶们的爱好是一致的。

选定了受众,接下来就要考虑铺展宣传的渠道了,……”

林霞和粱朝伟最后都鼓掌叫好!

“老张,这个人你推荐的好!晚上我好好犒劳犒劳你!”

粱朝伟又是尴尬的笑。

接下来就和他们讨论策划的一些细节问题,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晚上,我先往家打了个电话,然后拐到“新新川菜馆”点了三个菜带回家。呵呵,当头炮打的还行,回去庆祝一下。

到家以后,单勃极有兴致地听我怎么把林董他们两个‘白话’的五体投地,眼神里满是喜悦和赞赏。

这一顿饭,我们聊的多,吃的少。

我尤其感到兴奋,我终于能有点作为了!

我终于不那么废物了!

呵呵,我能养的起单勃了!

“勃勃,我能养你了!”

“我有手有脚,谁让你养!”

“好好,不养,不养,那我就干的让你发痒!”

“去!”她娇嗔地一笑,牵动了伤口,疼的一咧嘴。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这伤到底是咋搞的啊?”

单勃摆摆手,“算了,过几天就好了!”

我越发起疑,“不行,你非告诉我不可!”

单勃沉默了一会儿,“还不是因为老庄那个混蛋!”

听完单勃的陈述,我已经不能用愤怒两个字来形容了。

但是,我仍然坐着没动。

“亲爱的,你生气了?可别作傻事儿!再说了,他也没占到便宜啊,我也就摔了了一下,过几天就好了!”

“呵呵,我不生气。跟他一般见识有啥意思,呵呵!”我裂开了嘴,应该是在笑。

“老虎,看你脸白的。听我说,你可千万别去报复他。我们现在好不容易才到了一起,为这点儿小事儿你再进去了,不值啊!”

“唉~”

我长叹了一口气,想一头撞死。

单勃把我拉到身边,“别想这破事儿了,晚上咱们也研究研究新技术。你得专门为我发明一个动作!不然我不答应。”

她故意娇滴滴的跟我说话。

说完,她轻轻地冲我的耳朵眼儿吹了一口气,“快去洗碗吧,我在里面等你!”

晚上,我真的想出了一个新动作。

唉,小人物的耻辱,也只能用自己制造的性高潮来暂时洗刷了。

单勃伤的是右踝,这只脚不能使劲儿。

我就让她弯下腰,两只手扶住电脑椅的扶手,左脚着地,右脚虚点地面。此时,她的臀部翘起,腰微下弯,从后面可以更好地欣赏她完美的臀线和修长的玉腿。

我用右臂揽起她的右腿,从后面接近她。告诉她,这个动作是以她名字命名的,称为,“SB二号偏三轮”

单勃很投入,着意让我快乐。

我好像也很快乐。

结束之后,单勃沉沉睡去。

我披衣走到阳台上。

仰面看着满天的星斗,不知怎的,我想起了夏教授。现在,他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望着那些冷冷的星星,两行眼泪突然顺着我的面颊流下来。搞不清楚是因为夏教授,还是因为我自己。

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卑微的无法呼吸。

第二天,大伙分了工,开始重做样板,准备一个星期后交过去让客户看看。要是能通过,就正式开始执行,这个项目就基本上算是搞定了。

粱朝伟不让我做具体的工作,给我封了个头衔,总监助理,让我各个方面都跟着看看,主要负责策划、创意方面的内容。

总监是他自己。

下了班儿,我不想回家。

心里面闷的很。

往家里打了个电话,让单勃自己叫点儿吃的,我骑车到了摩的那儿。

摩的一见我很高兴,“哥,这么快就来看我!呵,瞧这打扮的,跟高级嫖客似的!”

我笑笑,“一起去吃饭吧?我请!”

摩的乐了,“好啊!今儿正好是星期五,我丫头大前天开始就吵吵着周末要去吃饭店,我把她们都叫来!”

“行,咱们就到你们家附近找个饭馆吃,省得她们跑路。”

摩的从来不跟我假客气,我也特别喜欢他这点。

一起骑车到了XX街,摩的领着我进了街北边的“有间菜馆”。然后,他往家里打了个电话。

我们喝着茶等她们收拾停当过来。

这个饭馆虽然不大,倒还挺干净的。茶杯上豁口也不多,小心点不会把嘴巴割破。

“哥,我看你心情不太好啊!咋了,那帮兔崽子们欺负人?”

“唉~”

我长叹了一口气,“没啥,我就是觉得窝囊!”

“快说说,到底咋回事儿啊!”

我就把单勃和老庄的恩怨简要跟摩的转述了一下。

老庄当初到XX大学的毕业生招聘交流会把单勃要回来,看中的不是单勃的专业和成绩,而是单勃的咪咪。

单勃也隐约感觉到老庄的目的,可为了尽快找到工作,为了那一莶淮淼男剿松硖迦战ニト醯耐馄牛嘶苁质醴眩故乔┰嫉搅宋颐堑ノ弧?/FONT>

进单位以后,老庄屡次骚扰,亏得单勃够机灵,都没让他得手。不过,因为他是上级,也不敢和他撕破脸。

老庄自己呢,一直信奉“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的骚包原理!

所以,他不但不气馁,反而觉得兴致百倍!

顶峰时期,就是那次在卫生间发生的那一幕。

我虽然因此被开了,可老庄的鸟毛被烧光,雪茄也差点被烤成粉肠。从那以后,好长一段时间都对单勃很老实。

还没等他缓过劲儿来,单勃外婆的手术做完了,单勃自己也干脆辞职换了个工作。这可把他气毁了,他觉得是到嘴的“咪咪”飞了。

但是,他自己后来被老郑阴搞了一把,也被踢到大楼外边去了。

本以为再不会和这个混蛋有什么纠缠了。

谁知道,就在前天,老庄的公司刚好和单勃的单位谈一笔业务。按说单勃是设计部的,根本不用她去陪着吃饭。可那个混蛋从公司的网页上竟然看到了单勃的名字。所以,他点名要单勃也参加晚宴。

吃饭的时候他就黄段子不停,还要不时亲热地拉着手问寒问暖。

单勃躲的很巧妙,现在又不是他的属下,怕个屁。

可是,下楼的时候这混蛋还不甘心,偷偷去抓单勃的屁股,又被躲开了。最后,这家伙色急攻心,干脆借酒发飙,趁单勃不注意,一下子把她从楼梯拐弯的地方推下去了。幸亏有地毯,楼梯也不高,单勃反应又快,只扭了一下脚,但嘴唇却在楼梯扶手上磕了一下。

当时就出血了。

老庄赶快装醉走了。

那个攻关部的经理生怕闹大把生意搞砸了,上面怪罪自己,拼命做单勃的工作,求她不要追究。

单勃也只好答应了。

听完这一切,摩的气的耳朵冒火,“操,搞死那个姓庄的去!”

“算了,你也是有家有口的,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饥’的时候了!”

摩的也不吭声了,只闷头一杯杯的喝茶。

过了一会儿,他凑在我耳朵边,“哥,我在道上混的时候,交过一个朋友,你想不想见见,他是做这个的。”

说着,他伸出两根手指,并拢了,在自己脖子的左侧,轻轻一划。

我吓了一跳,“杀手?那怎么行,买凶杀人,死罪啊!”

“啧,笨,你少出点儿,只出揍人的钱不就完了吗?”

“老墨,又出什么馊主意呢?”

一位身材丰挺、脸蛋儿中等的少妇,牵着一个胸前别朵小红纸花的小妞子进了我们的隔间。

摩的立刻把话岔开,“我那儿配给他出主意啊,原来他还给咱出过好主意呢?就是我比较‘疲劳’那会儿,你忘了?”

“要死啊,当着孩子的面乱说什么?”

少妇脸一红,使劲儿拧了摩的胳膊一下。

摩的嬉皮笑脸,“我,我说什么了,我啥也没说啊?”

我赶紧站起来跟少妇打了个招呼,“是弟妹吧,坐坐!哎~,这个小美女是谁啊,这么厉害,还有这么~大一朵大红花呀!真~漂~亮!”

少妇笑着应了声,“胡哥好,叫我小赵就行了。我们老墨的驴脾气就得你多训训他。他可服你了。”

那个小丫头蹦着大喊,“妈妈,妈妈,你别~说,让我说让我说!伯伯,我叫冼~星~雨,我的大红花是老师奖给我的,因为我今天表现最~好了,嗯,嗯,我都给别的小朋友喂饭了!”

我连忙弯下腰,怀着十二分的敬意“瞻仰”了一下她的“大”红花,“哇,好棒的大红花啊,星雨真棒!”

小家伙这才得意的笑了。

这儿的饭菜味道不赖,量也很足。

就是服务员上菜的时候你要多加小心。

因为他们上菜的时候一般都是把盘子扔在桌子上,偶尔会有些花生米,鸡蛋汤之类的蹦起来。只要眼疾手快,要么伸手抢住塞进嘴里,要么缩手闪电般躲开,通常不会造成浪费和烫伤。

吃饭间,摩的得意地对我说,“哥,我媳妇儿也是研究生了!我现在都睡上研究生了!我牛吧?”

小赵又掐了他一把,嗔道,“再胡说!”

小星雨又大叫起来,“伯伯,伯伯,我妈妈真是研究生!”

“哎呀,星雨的妈妈好厉害啊!”

小赵不好意思的笑了,“这么小就爱显摆。胡哥别笑话啊,我上的是‘研究生班’,比较容易过的那种,也不知道将来有用没有。”

“呵呵,那也很不得了啊!摩的好福气!”

摩的得意的一笑,“那是!不过,咱胡哥的媳妇儿也不得了,聪明着呢!”

然后,他把那晚单勃在急诊大厅出的鬼主意说了一遍。

没想到,小赵没笑。

用手转了转茶杯,她说道,“其实吧,现在骂人都骂成时髦了。都说‘白衣天使黑心肠,人民教师像蚂蟥’。我就有点不同意。

别的不说,老墨也跟我说过夏教授的事儿。你肯定不会认为夏教授也像蚂蟥吧?

教师里像夏教授这样的,应该是多数。

像蚂蟥的肯定早升官儿当校长去了,还能一直教书?

再说急诊室的事儿吧,有的医院让各科室都实行成本合算,赔了可不是国家的,得科室的人自己出钱掂上!

家家都有本儿难念的经。

更不用说碰上专门胡搅蛮缠的人了!”

说着,她狠狠瞪了摩的一眼。

摩的嘿嘿一笑,故意愁眉苦脸的说,“不管咋说,患者跟医院PK,啥时候患者都是弱势群体啊!宁愿医院亏,也不能让咱患者吃亏不是?”

看着摩的那幅“可怜”样子,小赵忍不住笑了,“你还算弱势群体?当初闹得医院赔钱不说,又害得我下了岗!要不然谁会嫁给你啊!”

摩的怪笑两声,“呵呵,谁让你敲我来着!”

小星雨吃了几口菜,已经又跑到外面玩去了。

我听了大笑,“你小子牛,不仅能让医院赔钱,还能让医院赔媳妇儿!”

小赵转头对我说,“胡哥,你不知道。他当初可赖了。我都被他害得下岗了,都跑到私人诊所上班了,他还天天来缠着我,老说什么被我一敲钟情。”

摩的摸着下巴,“我那可是去看病啊,我痔疮犯了。嘿嘿,这就叫‘有痔者事竟成’!”

吃完饭,她们母女两个先走了。

摩的继续跟我谈那个事情。

“哥,你准备个一、两千块钱,估计就差不多了。反正你不就想揍他一顿吗?”

犹豫了一会儿,我咬咬牙,“行!我这就回去准备!”

“联系上了我给你电话!”

“好!”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我觉得心里舒畅极了!

晚上回到家,单勃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老虎,你,你喝酒了!”

“呵呵,我喝得是牛鞭酒!待会儿就开始第六套广播体操!”

单勃看我高兴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也松了口气,“和谁啊?”

“和本年度最佳青春无敌美少女——冼星雨小姐!”

她故意吃醋地说,“不行!我不准!”

“陪同的还有,她的妈眯——赵女士,她的爹第——冼摩的先生!”

“呵呵,你和摩的他们一起吃饭了。好啊好啊,你这人心思重,就得找摩的这样的散散心。”

嘻嘻,摩的可是真会让人散心啊!

夜里,连着和单勃体验了三套动作,还觉得兴致勃勃。

单勃终于顶不住,要求睡觉了。

她到底有伤。

我爱怜地把她抱上床,帮她盖好,亲了亲她的嘴唇,到卫生间洗漱去了。

再回到卧室,她已经睡踏实了。

我信步度到阳台,拉开塑钢玻璃窗,心里觉得很畅快。

nnd,非把老子逼成刁民才行?

死肥庄,这可是你自找的!

难道,只有靠着不正当的手段,我才能和老庄平等起来?

只有靠摩的的那个朋友我才能够在老庄的阴影下挺直腰杆呼吸?才能够避免在璀璨的星空下虚弱地流泪?

真希望不需要这样!

真希望不用这样就能和他平等对话!

我只想当一只老实的笨绵羊,乖乖地吃草,如此而已。为什么非要践踏我的尊严呢?为什么非要欺凌我的最爱呢?

在能制住他之前,我根本不想谈什么宽恕。

躲在阳台上暗自饮泣,那不叫宽恕,那是软弱。

我虽然卑微,可我并不无耻。我还不会把自己的“懦弱无能”起个名字叫“宽恕”,以此来欺骗自己,安慰自己。

那种所谓的宽恕,就算你骗过了自己,被“宽恕”的人也根本不会承认自己是被宽恕的,更不会认为自己有错,认为自己真的需要被宽恕!

没有力量,就无从宽恕!

如果,我有能力和老庄平等的对决,如果我占绝对优势地控制了他。那么,在可以对他采取任何行动的情况下,我放弃了报复,选择多给他一次机会。

那才是真正的宽恕。

可现在,根本不是那样的情况。

作为一个草民,你根本没有奢谈宽恕的资格。

因此,我只有跟从鲁迅先生,nnd,老子一个都不放过!

绝不宽恕!

痛打落水狗!

如果狗还没有落水怎么办?

先把它踢下水去,然后再打!

操他大爷的,背后就是莫斯科,除了反攻,老子别无选择!

两天后,正吃晚饭的时候,摩的打来电话,“哥,联系上了。今天晚上8点半,XX茶吧,我也去。”

草草吃了晚饭,我换上以前锻炼时穿的李宁运动装,装好钱。

自从送水以后,我就不锻炼了,天天的工作就是锻炼,早活动够了。

想了想,又从床下的大格子里把非典时期剩下的口罩翻出一叠。拣出一个跳跳的卡通大口罩,悄悄塞进口袋里。这个口罩很有趣,颜色是肉色的,带子也是肉色的,在嘴巴的部位有个大嘴巴。远看,好像没带口罩一样。

那种人,最好还是别让他知道我的长相。

收拾停当,我捏捏单勃的耳朵,“勃勃,摩的找我喝啤酒,我去去就回。”

“去吧去吧,早点回来,可别喝醉了啊!” 她看我见了摩的之后就特别开心,也很赞成我去。

“亲我一下再走!”她娇滴滴地嘟起嘴。

“唔~啊,让我和‘蓝精灵’也告个别!”我使劲儿亲了她一下,又伸手捏捏她左边的咪咪,在她的娇笑中,高高兴兴地走了。

出门后,我快步走下楼梯。

翻身上车,我出发了。

此时,月清,无云,有风。

一路向北,风掠过发稍,嗖嗖作响,好像电影里鲜血从咽喉射出的声音。

手很凉,可是,我的血已经开始发烫。

到了XX茶吧,摩的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哥,钱拿了吧?”

“拿了。”

说着,我掏出卡通口罩戴上。

“呵呵,还是你想的周到,省得以后麻烦。”摩的悄悄冲我竖竖拇指。

用力推开厚达两寸的黑色硬木弹簧门,摩的让我先进去了。

进去后,迎面先看见武圣人立在影壁的佛龛里,手握那把青龙堰月刀,护着三盘子苹果、香蕉。

那是最亮的地方了。

两只玻璃蜡烛灯放着红光,把关云长的红脸照的更红了。

我正要往影壁后走,摩的拽住我,“等等!”

我立住脚步。

他在关圣人面前站定,先伸出右手摸摸左肘,然后右手的拇指、尾指相扣,其余三指并拢在左胸上一触,这才转身拉着我离开。

“这是啥意思!”我奇怪之极。

“别问,你知道了没好处!”摩的很严肃,跟平常大不一样。

绕过影壁,是左、右两条狭窄、低矮的走廊。

走廊里米黄色的灯光很暗,勉强让人不致摔跤而已。走廊的一侧是一扇一扇的红门,另一侧是没有窗户的粉色墙壁。

地面上好像铺的是暗红色的长条绒毡,潮乎乎、皱巴巴地展在下面,一付委委屈屈的样子。近处的毡子上还能看出有不少大小不等的黒色圆形斑块,不知道是不是血迹。

摩的领着我进了左边的走廊。

顺着走廊磕磕绊绊地走到尽头,是个半圆形的服务台,一个穿砖红色制服的小伙子无精打采地坐在后面,见了我们也不吭声。

摩的也没搭理他,领着我往右一拐,来到一扇红门前边,门上贴的数字已经掉了,但能从胶水的残迹上看出来,这是174号房间。

进门的时候,摩的使劲做了个深呼吸,扭头交代我,“别说自己叫啥,除了那家伙的名字,其他的尽量都别提!”

我紧张的“三十六只牙齿捉对儿撕杀”,已经说不了囫囵话了,只好点点头嗯了一声。

摩的使劲儿敲了一下门,停了少倾,又连敲了七下。

然后,一推门,他领着我进去了。进去后,随即又把门关紧。

屋内的光线也很暗,粉红色的灯光把一切东西都照的很怪异。

一个戴大墨镜的男子缩在大沙发的一角,见我们进来,动也没动,依旧戴着一双黑皮手套低头抽烟。

那人浑身都是黑色的衣服,整个人好像是一个黑洞,光线到了他那儿如同遇到陷阱,被骤然吸了进去。

黑的人坐在那儿,虽然一动不动,可浑身上下却丝丝地往外冒着冷气。

我的天,这绝对是个杀手!

摩的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的面前,“十三哥,就是他。”

那个人这才把脸朝我扬了扬,开口了。

他的声音缓慢沉重,好像是段延庆的腹语,“蹦三下,再转两个圈儿!”

我一愣,这是啥意思。

摩的赶快推推我,“快照做!”

我赶快卖力原地往上蹦了三下,又滴溜溜转了两圈,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对我的姿势满意不。

那个黒的人点点头,“干净的。”

然后,用右手的烟一指茶几对面的沙发。

摩的拉着我赶快坐下。

茶几上有一个玻璃壶,茶水满满的,还有三只空杯子,一个烟灰缸,一碟油腻腻的黑西瓜子,两付崭新的扑克牌。

那个人弹了下烟灰,开口了,“说吧。”

我咽了口吐沫,“XXXX实业公司的老总,庄彬。那个公司在——”

黑的人一摆手,“行了,这就够了。三个星期内结帐。先付一半酬金,看三皮的面子,你给两千吧。”

操,专业就是专业,这简直是“把信送给加西亚的人”吗!

我慌忙去摸钱。

他又开口了,“你想让他怎么死?放心,决不加收‘处死方式选择费’。”

我吓了一跳,“死?不死,不死!摩的没跟您说清楚?我只想揍他一顿!”

“开什么玩笑?”那人声音骤然一提,吓得我猛一哆嗦。

摩的慌忙打圆场,“十三哥,怨我怨我,我忘说了。”

那人隔着墨镜看看我,又看看摩的,叹了口气,“我再不济,也不能沦落到这地步吧?”

我和摩的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接话。

“哎,老子已经两年没开张了。你就让我把那小子杀了吧!我只收打人的钱!”

我赶忙说,“十三哥,不是钱的问题,是他罪不致死。”

他头猛一抬,“兄弟,有原则!”

说着,他越过茶几伸过一只黒手来。

我全身僵硬,好像见到了眼睛蛇,一动也不敢动。

他只拍了拍我的肩膀,就把手又缩回去了,“兄弟啊,你不知道。这年头什么都流行DIY。大家杀人都喜欢自己动手了,越杀花样越多,越杀胆子越大。

下级动手杀上级,副职找人杀正头儿,二奶下药杀大奶,老公咬牙杀元配。

这帮家伙全都不找我们专业人员,自己随便凑几个人就敢胡来。

你以为那是搞豆腐渣工程,随便贿赂贿赂监理就过去了。这更不是迎接行业评估,只要买通几个头头、专家、评委,不管造假水平多差都能让你优秀!

杀人,那可是一门多专业综合的交叉型边缘学科!

融合解剖、追踪、生理、毒理、反侦察于一炉;贯通搏击、射击、刀术、兵法为一气。

艺无止境啊!

像他们那样,一点都不专业,更谈不上敬业,能不被抓吗?

更可气的,还有些人本来不是干我们这一行的,也竟敢不顾江湖道义,公然‘盗版’杀人。把我们正版的生意都抢光了。根本没有一点尊重知识产权的意识吗?

就这个样子,怎么与世界接轨?

简直要被国际上的同行们笑死!

人家还以为我们国内的杀手界就这个水平呢!

闹得我都不好意思出席国际杀手交流大会了。

Tnnd,一向是虐币驱逐良币,假货干过真货,丧良心的总能欺负老实蛋子!

现在,这种恶潮已经冲击到我们杀手界了。

任意降低接单门槛,根本不考虑行规;既不考虑尸体对环境的污染、也不考虑乱杀好人造成的投资环境恶化,更别说考虑什么社会效益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总要注意一下可持续发展的问题吗?

能杀的人那么快就被干光了,以后大家谁都没的杀!一块饿死?

我都失业好几年了,这两年只好杀狗。”

“十三哥——”我正想插一句。

他一挥手,接着发牢骚,“兄弟,我可真不容易啊!

你要不想杀他也行。

可揍人这种活儿我实在不能接,传出去我不丢死人了。

这样,我把他两个眼珠子扣出来给你算了。要不,挑断他两根脚筋儿?再不行,强奸、轮奸、鸡奸的活儿,我捏着鼻子,也接了!

但是,吓唬人的活儿,我实在没法儿干!”

“十三哥,这个,这个——”

我吞吞吐吐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他以为我嫌钱多,“别光觉得价钱高啊,一分价钱一分货!我保证那个叫什么庄逼的在精神和肉体上都受到不可磨灭的创伤!

另外,我们还实行满二十返‘三点儿’的存积分优惠大酬宾活动。只要你订满二十桩生意,我就免费为你干掉三个人,或者强、轮奸六人次。

要是还嫌贵,你就再等等,每到五一、元旦、国庆、春节、我们还有假日八折大酬宾活动。要是参加抽奖的话,还有中一台XX笔记本电脑的机会。”

我看看摩的,有点傻眼,不知道该说啥好。

这人是不是失业之后气糊涂了。

我想了想,艰难地往外挤着,“十三哥,他,他没那么大罪,我觉得强奸他还是有点儿过!”

“行了兄弟,我就欣赏你这样有原则的!

别说了,这一单我半价帮你做了。以后兄弟帮我多作作广告,多拉几个回头客就行了。下星期我就把他鼻子割下来给你。不能再减刑了,再减我实在没法儿出去混了。”

我鼓足了勇气,“十三哥,鼻子也太吓人。我,我不作了,我撤单。”

话一出口,气氛大变。

摩的惊恐地看着我,十三哥也突然不吭声了。

屋里静的可怕。

过了好一会儿,我都快被闷死了。

十三哥慢慢开口了,“按规矩,我得剁掉你的食指。

下空钓可是大忌。

幸亏你人不错,再看着三皮的面子,想撤钓也可以,出一千块钱,我当今晚没来过。或者,你出五百,我帮你弄死他。

生意虽然不景气,但规矩可不能坏!”

我壮着胆子,“我还是出一千吧!”

“哈哈哈哈,果然是个爷们儿!”黑的人仰天长笑,喉结上一颗老鼠屎大小的黑痣上下抖动,让人印象深刻。

回家的路上,我的钱包瘪了许多。

自己不住地苦笑。

我这种倒霉蛋儿,连杀手都只能找到下岗的。

并且,神经还有点不正常。

哎,和老庄的恩怨只能另找机会了。

不过,我在心理上好像已经优越了许多。

好像我真的饶了他一条狗命。

一个月后,那个楼盘的项目终于顺利搞定了。

下午,我们三个正在林霞办公室说事儿,对方的头儿电话过来要单独宴请我们张总。

这可有点怪,哪有只请老总一个人的。

张总在董事长办公室里接着手机,表情很是奇特。

接完电话,他先试探性地看看林霞。

林霞虽然气得眼睛冒绿光,可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张总慌忙侧身把门拉开了一条缝,飞快地挤了出去。留下林霞自己枝杈着手指头,在皮椅子上练鹰爪功。

我看的有点发毛,“林董,要不我也回去了。”

“不行!”

正苦练鹰爪功的金毛狮王恶狠狠地盯着我。

盯着盯着,她“哇”的一声,突然哭了。

她哭的金毛乱舞、涕泪横流,“老胡,可不可以借一下你的肩膀!”

唉,想不到狮子也有哭泣的时候。

看着她已经拖到下巴尖儿上的泪水、鼻涕混合液,又看看她红肿、祈求的眼睛,我犹豫了一下,脱下西服上装,走到她面前。

西装要干洗一次可太贵了,衬衣吗,自己回家用点儿雕牌肥皂粉,揉揉也就完了。

但和母狮子这么亲密的接触,我还是头一次,真有点发怵。

不会咬我一口吧!

走到她的面前,我紧张的嘴唇发干、嗓子发痒,不由得舔了上嘴唇一下,又咽了口吐沫,这才能发声说道,“可~以!”

“走开呀!”

没想到林霞一把将我推开,然后双手护住自己“缩水后的三倍咪咪”,“你,你想干吗?你脱衣服干什么呀?想趁火打劫?

你们这些男人怎么都这~样啊!

我,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我哭笑不得。

笨绵羊去骚扰母狮子?

那可真是骚包的不要命了!

“林董,我,我是心痛我的西装!衬衣比较好洗一点。我怎么敢非礼您呢?狮子头上拔毛,谁敢啊!”

噗哧一声,她又笑了,“小气鬼!有手绢吗?”

这个我有,从衣兜里翻出来递给她。

她接住,一阵嘻哩呼噜乱响,脸上干净多了,“还给你!”

还是算了,就当我孝敬您老的吧!

“您留着吧,说不定还有用。”

“嗯哼哼哼!”简直像按下了开关,她又哼唧起来。

“胡哥啊,你说我一个弱女子该怎么办啊?自己老公在外边接客!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听得有点头晕,林霞这种狮子级的人物还敢自称弱女子?张总还有这爱好?

“接什么客?”

“接待那个大客户啊!”

既然她叫我胡哥,我就不客气了。

说实话,这一个多月下来,他们对我人品有所解。知道咱是个老实人。我也看出来了,他们也都没有歪心眼儿。

所以,大家关系处的很好。

在一起熟悉了,说话自然也随便多了。

“林董,你别哼唧了,这到底是怎么会事儿啊?”

林霞又使劲儿撸了下鼻涕,“你不是奇怪那个楼盘的项目为什么会跑到我们手里吗?告诉你吧,都是因为他们头头儿相中你们张总了!”

“什么?房地产大鳄相中我们张总!同性恋?”

“狗屁,那是个女的。那个狐狸精根本不是什么房地产大鳄,不过是XXX实业开发公司的总经理,她那公司的规模比咱这儿大不了多少。

可别看它小,弄的活儿多着呢!并且根本不用出去揽,活儿都是上赶着往人家那儿送。

她的公司啥活儿都接,可啥活儿都不干,全都是接了之后再转包出去。

知道不,人家上边有牛人。

听说她一个叔叔在上边儿。

不过,她的公司虽然赚钱轻松,可她自己的日子并不好过。

要说她长的也不赖,年纪虽然有个小四十,比咱们大了几岁,可人家会保养、会收拾,比你看着年轻多了。

听说,她老公花心的很,长年不着家,估计是外边有了,她也没啥子办法。

这女人对下属气粗的很,别人和她谈生意,受气的时候多,但为了通过她赚钱,大家也都忍了。

偏偏她见了你们张总就高兴。”

嘿嘿,我明白了,那个女的肯定得了“欠操综合症”。

“张总和她都聊点啥?”

“嗨,你们张总吗,还能有啥?红楼梦呗!他俩也怪,从来不多谈生意,可生意顺顺溜溜地就往咱这儿跑。”

粱朝伟?红楼梦?

我脑子有点乱,挨不上啊!

看我那幅遇见外星人的表情,林霞乐了,“上大学的时候我们俩是同学,我是商学院的,他是文学院的,他谈红楼梦有啥子奇怪的。

张文山当年还想考红楼梦的研究生呢,被我拼死挡住了。研究那个有啥用,净瞎耽误功夫?

靠死人吃饭,没劲!”

我正色道,“小林,可别这么说。

红楼梦可是绝世精品,红学作为一门学科也决不是简单的挖墓刨坟、钻故纸堆。

我们不能对咱不懂的东西妄加菲薄!”

“嘿!”林霞一拍巴掌,“你咋跟张文山说的一摸一样呢?”

我笑而不答。

“老胡,那你说现在可咋办呢?文山和那个狐狸精越聊越投机,并且人家还把不少生意给我们做,文山他眼看就要飞了!”

“你有没有指责过他和那个女人的关系?”

“有啊,怎么没有?我还骂他胡搞哩!”

“那他什么反应!”

“他光说不可能,也不敢跟我发脾气。还解释说这都是为了生意。说什么,要是得罪了那个女的,每年损失可不是三万、五万的小数目啊。有时候还安慰我,说是那个女的死缠着他,他自己也没得办法。

他一口咬定,他们现在只是朋友关系。

他不敢发脾气,你说他是不是心虚啊?”

“呵呵,我敢保证,现在张总还没有失身。等他冲你大发脾气的时候,那才真完蛋了。那才叫做贼心虚,欲盖弥彰。

回头我教教你老公有外遇的十个指标,你一对照就知道了。”

林霞长出一口气,“胡哥,我信你了!这我就放一半心了。

可你说我该咋办啊?

这样下去,早晚是要出事情的呀!我不能看着自己老公被泡啊?你说,那个女的咋那么不要脸啊,为什么非要死缠着我们文山啊!”

我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她,“霞妹,既然你都叫哥了,我也就不客气了。说话难听你可别生气。”

林霞接过水,“哥,有话你就直说撒!那个生气那个是憨包!”

我给自己也弄了杯水,“林霞,你别光怨人家女的不要脸。虽然我是个男的,可我觉得,多数情况下,男人比女人无耻的多!

在表面男女平等、实质上的男人占绝对主导的男权社会里,女人就算是下定决心排除万难,一定要把‘无耻’进行到底,她也没有男人那么多的机会啊!

男人和女人,连在无耻的机会上都是不平等的。

别看有什么妇女节,没有男人节,好像妇女也挺牛X的!牛X个鸟,长了个X倒是真的!

操,净机巴都是唬人的。

这年头,谁窝囊就给谁弄个节让你美美。

空心儿大萝卜,中看不中吃。

你啥时候听说过总经理节?啥时候听说过主任节?矿长节、局长节、董事长节、处长节,你欢度过几回?

你看看现在这些节吧!

护士节,教师节,妇女节。

都是些平日里‘光受气收不着礼’, ‘出了力出不了名、讨了骂讨不了好’,‘操了心还得挨操’的老实蛋子们才过的节!

林霞,我就不懂了,你也是个女的,咋就对女人这么看不顺眼呢?

怪不得人家都说现在很多事情办不成,根本原因就是人们喜欢‘天天和老婆睡觉——自己人搞自己人!’

你也掰开奶子好好想想,不好意思,嘴图鲁了,你也掰开脑子好好想想!

到底是男人缠着女人的时候多,还是女人缠着男人的时候多?

男人死缠女人,女人根本不愿意,可又一点招儿没有,这种情况常见。

女人死缠男人,男人根本不愿意,但就是摆脱不掉,这种可能性极小。

男人比女人从社会地位、体力上都占优势,他死缠着人,欺负人,骚扰人,女人是一点办法没有。

可女人要反过来这样对男人,就有点难度了。

男的强奸女的,只要你的洞洞在,你就难逃一插。

可女的要想强奸男的,男的要是‘硬是’不硬,她总不能在棒棒上涂沥青吧?那还不如直接用火腿肠算了。

别说人家死缠着文山。他自己要是不动心,人家也不会那么热乎!”

林霞听得目等口呆,“不可能,那天晚上吵架,文山还发誓说,要是他不想甩了那个女的,他就一辈子当乌龟!他就是没办法吗!”

我笑着摇摇头,“既然这样,好吧,明天,咱们三个一起开一个‘反泡会’。我当着你的面给文山出几个锦囊妙计。只要照我的办法做,我保证那个女的不会再喜欢他,但是又不致于得罪她。”

“那太好了,以后她给不给生意都没关系,只要不把她惹得恼火,只要不让她翻脸整我们就行。那样我们可死定喽。”

“呵呵,放心吧,实在不行,我亲自上场!”

“嗯呵呵哈,哥,谢谢你哥!”

林霞喜极而泣,哭中带笑,忽地一下,左鼻孔冒出一个半透明的大鼻涕泡来。

告别林霞,看看表,我也该下班了。

走到楼外,前边一个熟悉的身影,让我眼睛一热。

是单勃。

她歪着头,静静地站在马路边上。

看见她,我的心脏甜蜜地一动。

我快步朝她走过去。

夕阳,很残酷地把她照的一览无余,好像是用高清晰数码相机拍出来的生活照,只有坚硬的真实,没有带着幻想的光环。

她的头发依然披在肩上,但沉沉地飘不起来,额头仍然如牙板一样光洁,却能清晰地看出眼角的细微纹路。

穿了一天的职业装也显得有些懈怠。

她的黑色皮鞋上还蒙了一层淡色的灰尘。在鞋面的褶皱处,灰尘被割裂,好像是分岔的掌纹。

她独自站在斜射的阳光里,看见我之后,露出带着疲倦的笑容。她向右边侧着头,好像是贴在一个无形的枕头上歇息;眼睛微微眯着,仿佛在凝视极遥远的地方。

笑起来以后,我发现她的嘴巴稍微有点歪,并不是那种完美的对称。

她的这种小小的不完美让我觉得她更加真实,更加值得珍爱;她透出的疲惫,却让我由衷的心疼与怜惜。

“你来多久了,怎么不打我手机?”

她伸出右手,和我的左手交叉着扣在一起,长出了一口气,“呼~,下午出去办事儿,回来的时候经过你们单位。

看看表,你也该下班了。就停在这儿等你。喜欢吗?”

“喜欢!”

我的手和她的手紧扣着,甚至能感到她血脉的涌动。

我一边体会着她手掌的温暖和光滑,一边推着车子和她慢慢地沿着马路往前走。

“怎么了勃勃,你看起来很累。”

“没什么。”

“是不是他们骚扰你了!”

她噗哧一声笑了,“你这人也太搞笑了,你以为我在谁眼里都是天仙啊?人家还当我是豆腐渣呢!那有那么多人骚扰我呀!

我不是因为那个烦的。

今天,我跑了整整一个下午,也没把这个批件儿弄好。

经理就让我出来办这一次事情我都没办顺当。

我怀疑那个女办事员是不是更年期到了,处处挑毛病。一会儿说少这个,一会儿说缺那个!她干吗不一次跟我说清楚啊?非要我一趟趟跑她才开心?”

靠,又是一个“欠操综合症”患者!

本想骂那个女人一顿,替单勃解解气。

但是,扭头看看单勃疲惫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很内疚,有点骂不出口。

“对不起!”我轻声地对她说。

她一愣,“你为什么对不起?”

“都是我太没本事了,才让你跟着受苦!”

“哈哈哈哈!”她大笑起来,“你都说些什么啊!根本不是那回事儿!克林顿的老婆下馆子还吃过瘪呢!人家总统没本事?呵呵,别瞎往自己身上联系。

我就是觉得好累,带上我走吧。”

我虽然不再说什么了,可心里总觉的充满歉意。

不能让自己的爱人过上舒舒服服的日子,明明就是我的无能!

骑上自行车,她坐在后座上,揽住我的腰,温软地贴着我。

骑了好久,我都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单勃在后边声音柔和地说道,“老虎,亲爱的,你不要难受。这都是我自己需要面对的。谁也替不了我。

伴侣,指的是两个在旅途中互相支持、牵手前行的伙伴。

并不是要一个人去背着另一个行走。

真要那样,既宠坏了我,又累伤了你!

大家反而没法继续走下去了。

那样,可不是爱,那是对我行走能力的伤害!

亲爱的,爱我,就相信我,不光相信我的忠诚,还要相信我的勇气和力量。

只要有你让我依偎着,我就觉得幸福极了。

老虎,你自己不要心理负担太重了,你的身体要棒棒的啊!你还得陪我一辈子呢!”

一瞬间,我百感交集。

但是,我没有吱声,只是把左手从车把上松开,慢慢地从上面握住了她搂着我腰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久久不愿意松开

慢慢往前骑着,我说不出是心里什么滋味。

突然想起一个词,可以形容我和单勃的情形。

它就是,“相濡以沫”。

周六,我和单勃带儿子去了趟动物园。

儿子对单勃好像很喜欢,走到她跟前,仰起脸,“阿姨,你真~性感!要是你的嘴再大点儿就好了!那就和古墓丽影里的安吉丽那.朱丽差不多了!”

我头开始有点儿发蒙。

单勃笑的前仰后合,“你懂什么叫性感啊!”

跳跳不屑地一撇嘴,“女人前后翘,男人钱包粗。这就是性感!”

“跳跳,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我不太高兴,肯定是那个乔丹。

单勃怕闹得不开心,赶忙岔开话题,“跳跳长大了你想当什么啊?”

“我要当王八蛋!乔丹说了,这年头王八蛋最吃香!老实蛋子都是废物,早晚要被淘汰的!”

单勃只好啥也不问了。

我气得脸色铁青,以前儿子虽然调皮,可他并不混蛋啊?

这样下去,儿子会长成什么样?

单勃轻轻拉拉我的手,示意我千万别发火。

我平静了一会儿。

“跳跳,听我说。王八蛋是骂人的,你知道吗?”

“知道,和坏蛋一个意思!”

“对,是非常坏的坏蛋。那你还要当?”

他没吭声。

“你看,比如你踢比赛吧,本来你们球队比他们球队踢的好。

可他们靠耍赖赢了。

你们输了,但你们没耍赖,是老实蛋子;他们赢了,他们是靠赖皮,他们是王八蛋。

你愿意跟他们一样赖皮吗?你愿意那样赢球吗?你还愿意当王八蛋吗?”

跳跳开始啃自己的手指甲了。

我知道,他对足球有着非同一般的热爱。

他也相当聪明。

想了一会儿,“爸,我将来要当个吃香的性感老实蛋子!”

星期一上午,林霞电话过来让我到她办公室。

进去后,张总已经在哪儿了。

他缩着头,夹着腿,一副等着挨训的模样。

林霞见了我,一指沙发,“坐!说吧!都有什么好主意!你好好给他批讲一下。细说起来吗,那个女的还和你有点关系,她的老公原来和你一个单位。叫什么庄彬,你跟他熟不熟?”

猛然间,我想对着苍天喊!

苍天,你原来真的有眼啊!

庄彬?

我当然熟了!

主意吗?

哼哼,我当然有了!

还一个个全都是好主意!

我站在屋子当间,脸上忽热忽冷,表情似笑非笑,时而咬牙怒目,时而捻花微笑,好久没有回答林霞的问话。

“嘿!你这是干吗?”林霞有点莫名其妙,“激动成这样,高潮到了?”

靠,这女人,太糙了点儿吧!

“哈哈哈哈哈哈,快坐下,先解决好我们老张的思想问题,再说说你的好主意!”她还以为自己很有幽默感!

老张面如土色,表情尴尬地看着我。

正在此时,老张的手机响了。

他一下子跳起来,“我出去接个电话!”

林霞一拍桌子,“有什么不能在这儿说的,就在这儿接!”

张总只好悻悻地站下,掏出手机,先看看号码,眉头随即一舒,接通了电话,“您好,张文山。哦,哦,好的,好的,好~的。要不这样,待会儿你直接到董事长办公室来吧,华新大厦714,然后你问里边的工作人员就可以了。待会儿见!”

挂上电话,粱朝伟面带喜色,“今天算了吧,等会儿有个大客户要来。”

林霞斜眼看着他,“呦呵,你老人家也会主动拉生意了?”

粱朝伟讪笑两声,“偶然,偶然,在一个书店里偶然碰到的,聊了两句,挺投机的,然后就互相留了名片,没想到他还是XX科技有限公司的老总,还真是个大客户。”

生意要上门了,林霞自然不好意思硬要我接着往下批张总,只好说些公司的其他业务,专等那人的到来。

二十分钟后,一个身穿褐色商务休闲装的男子,气度不凡地敲门进来了。

我也和他握了手。

他的手干燥有力,肢体语言充满自信。

看来还真是个大客户。

互相介绍过以后,林霞先开口了,“请坐,请坐!介绍一下贵公司的产品和要求吧。”

男子也不客气,从容坐下,清清嗓子,开始侃侃而谈,“我们公司的这个产品,是纳米技术融合生物转基因工程手段的最新成果,是‘后基因组时代’的科技结晶!”

我们三个听了有点傻眼,他一句话里就有好几个我们不懂的牛X词。

还真是高人啊!

男子扫视我们一眼,声音洪亮地继续往下说,“我们这个产品是和XX大学、XXXXX科学院的九十八位博士、三十六位硕士共同研发的高新技术产品。

它名字就是,‘超级XXXXX露’!!!

以后我就简称XX露吧。

我们的XX露具有多种功效,把它喷在学生的太阳穴上,能够提高记忆力,开发右大脑,让孩子的学习成绩一升再升!

把它喷在合谷穴上,能够一个疗程根除痔疮!让你‘“痔”不在此,一身轻松’!

把它喷在足三里穴上,能让孩子快快长高,高人一等,果然不凡!

把它喷在成人的丹田穴上,能有效提高夫妻生活质量,让你们天天‘他爽,我也爽!’,又能让患者们早一天拥有自己的孩子,彻底解决不孕不育症给患者带来的痛苦!

把它喷在伤疤上,还能有效清除疤痕,让你脑袋掉了,碗大个疮!

……”

不等他说完,林霞早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粱朝伟开始还饶有兴味地听着,后来,也慢慢羞的面红耳赤。

那个男子终于忽悠完了,矜持地看了我们一眼,等着我们回话。

我怕林霞说话太毒,让人下不来台,赶忙先插话了,“郝总,您这个产品要做的话,广告语就用一个字就可以了,那就是,‘牛’,牛X的牛!”

郝仁同志听了之后,仰天长笑,“好,好,这个好!”

他坐在沙发上,往后靠着身体,抬着下巴,笑得喉结上下抖动。一个他端坐时不易发觉的黑痣,趴在他的喉结上,亦然颤动不已。

我心里突然一动,上前补了一句,“十三哥,不知道您的产品有没有岁末大酬宾啊!”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忽地从兜里掏出手机,“喂,喂,是我,我是郝仁!哦,是X研究员啊。什么?技术革新成功了!好,好,我马上过去!”

他啪地合上手机,站起来,“不好意思,我们的另一项技术突破完成了。我得赶快回去,广告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谈!”

我连忙起身相送,“您慢走!”

操,这小子原来是个骗子,上次和我说话的时候,把声音都给改了。还不知道摩的当初是怎么被他给蒙住的。

粱朝伟也站了起来,有气无力的说了句,“好,回见!”

林霞坐在老板椅上,屁股也不抬,“你把XX露喷在脚底板上,肯定比刘翔跑的快!这个功能你们还没开发过吧?”

郝仁干笑两身,“是,是,我回去再研究研究!”

郝仁走了,林霞皱着眉头看着张总,“啧,怎么说你好呢!”

张总啃嗤了一下,“我刚跟他聊的时候,觉得他还挺厉害的!”

林霞气的笑了,“他也就蒙你这种人行。我一听他冒出那么多新名词就烦!

真正牛X的人,从来不靠牛X词唬人!

大师们从来都是深入浅出的。

那么干的只有二半吊子,要么是他根本就说不清楚,要不就是他怕被人家看穿了老底。所以他们才要靠牛X词蒙人。

看着深不可测,实际上也就是个烂泥塘!

他说的东西要是咱听不懂,那绝对不是咱的错,那是他讲的太笨!或者他根本就是故意唬人!

幸亏我们俩在这儿,这活儿今天要是接了,那些正经厂家还不把咱们也告了?

还有——”

我看着林霞越说越来劲,张总越听越不自在,赶紧给她使了个眼色。

林霞挺聪明,立马不说了。

我站了一会儿,低头想了想,再扭头看看他们两个,突然笑了,“林董,我有话可就直说了啊!说的不合适的地方,你们可别生气!”

“说,说,快说!那个生气那个是龟儿!”林霞催促道。

“其实,这个事情你别光埋怨张总。你还应该感谢张总才对!”

林霞眼睛瞪的溜园,“你头昏掉了吧!”

我挥手示意她安静,“张总本来就不是做生意的人,是做学问的人。为了你,硬窝在这个小公司里,干着自己最不善长的事情,离自己的志向越来越远。

为啥,还不是因为爱你!

对一个男人来讲,失掉自己的事业,失去拥抱自己专长和爱好的机会,失去在艺术和学术上发展的机会,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没有什么能让一个男人作出如此巨大的牺牲了,除了爱!

文山,他为了爱,为了你,放弃考研究生,放弃了自己的翅膀,甘心和你缩在这个豆沙包一样的小公司里,甘心搞这些他既不擅长又没有兴趣的东西,还努力地想去做的更好!

难道,你不应该感谢一下他吗?”

林霞越听头越低,后来彻底不肯声了。

讲到最后,本来瘪瘪地坐在沙发沿儿上的粱朝伟,挺直了脊梁,扭头看着我,眼中竟然有泪光,“谢谢你,胡哥!”

我正要去看林霞是个什么状况。

只听林霞大叫一声,“山山,我对不起你,是我错喽!啊哼哼哼!”

她飞速绕过桌子,饿狮扑食一般猛窜到粱朝伟怀里,哭得稀里哗啦,“山山,你原谅我好吗?我以前太自私了,总觉得你太笨,我就从没想到你为我作出这么大的牺牲。”

两个人哭成一团。

看这情形,我是不适合再待了,呵呵,我还是走吧。

我正要出门的时候,林霞抬起头,“哥,你等等。”

我站住了。

“谢谢你,哥,你是我的亲哥!”

林霞起身过来,一下子又趴在我的肩膀上嚎啕大哭,“哥,你要是早教训我就好了。我就不会对文山那么差了。”

我僵直地站着,在文山面前,也不敢安抚林霞,只有硬扛着肩膀,“妹子,你知道就好了,只要你能理解文山的苦处和好处,以后什么事情就都好说喽。”

终于,她放过我了。

完了!

我心里苦笑一下,我的西装啊!

正心疼着我的西装,张总也站起来,“胡哥!谢谢!谢谢!这么多年了,只有你真正说出了我的苦衷!”

他伸出双手,使劲儿的握住我的手,几乎要把我的手骨捏碎。

“行了,你们两口子,鼻涕也擦干净了,手劲儿也练过了,我可以走了吧!”我不喜欢太过煽情的场面,也不喜欢别人对我表现出过分的感激。

总觉得有点不自在。

林霞噗哧一声笑了,还好,这回没有鼻涕泡窜出来。

张总也腼腆地笑了,“胡哥,你还不能走,你还真得给我好好出个主意!”

我站住了,“呵呵,是不是问我怎么安全摆脱那个女老总?”

“不,我不是请你帮我摆脱她,而是请你帮帮她!”张总认认真真地对我说出了这句话。

我听了还在纳闷儿。

林霞“嗷”地一嗓子先蹦起来,“好你个混帐王八羔子,现在还想帮甄芯那个老骚货?看来我真没冤枉你啊!”

唉,林霞这人咋是个属“火药”的呢?

有点儿火星子就着,你好歹也听听前因后果是怎么回事儿啊!

“妹子,你等等,先别发火,让文山把话说清楚了。”说着,我伸手去拉住林霞。

“说清个鸭毛,老公都叫人家搞走了,还说个鬼啊!都像你这样窝囊八岔,早就当了乌龟了!你给我滚一边去!不行,老娘这就去劈了那个骚X!”

她一把拨开我的手,返回老板桌后头,找裁纸刀去了。

我僵立在当场,羞辱万分,通彻心肺!

是啊,我早就当了乌龟了!老子一辈子老老实实,处处替别人着想,事事为别人操心,如履薄冰地讨老婆高兴,一心一意地让儿子开心,兢兢业业地巴结领导,忍气吞声地‘团结’同事。

可是,到了最后,老子不但丢了工作,而且还当了乌龟!

豆腐干,老庄,还有所有和他们一样的混帐王八蛋,老子操你们的亲娘一万遍!祝你们生下女儿当妓女,生下儿子当人妖!愿你们活到最后死不了,送到猪圈做夜宵!

嗨,我还是走吧,不要在这儿自取其辱了。

我得记住,就算上级管你叫哥哥,上级还是上级!

广告这一行,我也入了点门,还做了几个不错的项目,再换家公司应该不太难。明天吧,明天再过来辞职。今天就不给文山添堵了。

碰见林霞这个母狮子,他也够不容易了。

“张总,我先回去了。”我勉强笑了一下,朝张文山道别。

“哥,你站住!”张文山脸色青得吓人,一摆手叫住了我。然后,他几步走到正在找刀子的林霞旁边,一拍她的肩膀。

林霞把头一抬,“干啥!”

“干你老母!”张文山啪的一个耳光,响亮地扇在她的左脸上。

“反天了你——”林霞炸了窝似的喊。不等她一句话叫完,张文山反手一巴掌,打在她的右脸上,揍的更狠。

这下林霞老实点了。

张文山这才开口,“还有一巴掌,是替胡哥打你的!”说着,又把大巴掌举起来。

我慌忙上去拉住,“算了算了!”

林霞反而低眉顺眼地说,“山山,胡哥,是我错了。你打吧!”

这下不仅张文山下不去手,连我都气得苦笑。这小娘们儿,啥鸡ba病,说好话不听,两巴掌解决思想问题。

“胡哥,你坐吗,我给你倒杯水。”林霞像个在家里招待客人的贤惠媳妇。

张总把右手举到脸前头,仔仔细细地研究,看看上面是不是有‘训悍药’,“嘿,要知道这样,我早就打你了!”

接下来,林霞终于像个正常人了。

Tmd,林霞应该和摩的结婚,我保证她一直老老实实的。

有些女人的大脾气,一多半也是男人惯出来的!

打这以后,估计他们两个的脾气可能都会稍微中和一点了,一个不那么爆,一个不那么面。

林霞老实了,张总这才有机会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

甄芯甄总经理,也就是老庄的老婆,和张总其实是清清白白的。她不过是对张总有好感,觉得只有张总才能懂她的感觉而已。

尤其知道了张总是中文系的高材生,还发表过小说,对他更是青眼有嘉。

她觉得,所有的生意伙伴中,就张总最没有铜臭气,最儒雅,最书生。甄芯对钱根本不放在眼里,因为她赚钱太容易了,她更看中的反而是感情。

她和张总故意很亲近,一方面是张总人好,另一方面,也是想激起她老公的妒忌。

老庄在我眼里是一泡屎,在她眼里却是真金!她非常想让老庄好好跟她过日子,好好爱她。哪怕她出去挣钱养着他都行。她觉得是“当官儿”让老庄变“坏”了,所以,这次老庄被踢出来,她也没让叔叔出面帮他摆平。她盼着老庄能“学好”,可惜,还是不行。

看来,人真是有多种层面。

照我的看法,老庄连当猪饲料都不配。

可是,某个阶段,在某些人眼里,他却可能是个好情人,好丈夫,好同学,好嫖客,好同志,好赌棍,好儿子,好父亲,好下级,好上级,好姘头,好密探,好马屁精,好狗腿子,好鹰爪子,好大一颗树!

他肯定有各种状态,只是,对我的是比较坏的一面罢了。

“胡哥,你看,怎么能帮帮甄芯,让他老公重新关注他!”张总很真诚的问我。

我还没来及回答,林霞先插话了,“哥,不管咋样,不能再让文山献身了。”

我淡淡一笑,“林董,我会考虑的。”

林霞满脸通红,“哥,不要生气撒!你知道,我就是刀子的那个嘴儿、豆腐的那个心儿吗!”

让老庄妒忌?

这个课题很好啊!

我接了,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再说。

我得弄个绝妙的好主意出来,最好我亲自上阵。

“好的,我回去考虑下,明天再给你们回话!”

林霞再三道歉,张总也很不好意思,我倒是没有什么,这点窝囊气,对我这个窝囊废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们既然道歉,我也不用辞职了,以后,我自己也要把自己的位置摆正才行。

只要对这个世界的期望值降低,你就不会那么失望了。

我就是个员工,老板不冲我发脾气冲谁发,我背后不骂老板我骂谁?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金钱关系决定人际关系。

和张总他们的友谊,也就到这个地步了。

他们和摩的不一样,他们和我处在不同的层面,交情不可能深到那儿去。

我好好给他们做事就对了,不要想的太多,那不现实。能被别人利用,说明我对这个世界还有用,还有价值,多好的一件事情啊!

如果谁都占不了我的便宜,我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我也该进垃圾堆了!

心态调整好了,心情也就好些了。

回到家,单勃还没回来。

我换换衣服准备去买菜,单勃这时候也到家了,“等等,我也去。”

她洗手换好了衣服,跟我一起出门了。

菜场离家不远,我没骑车子。

她挽着我的胳膊,两个人慢慢地溜达着往前走。

抄近路去菜场,要经过一片建筑工地的边缘。有一个方圆十几米,将近三米高,被踩的硬硬实实大土堆,卧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每次从上面经过的时候,单勃都很高兴地拽拽我的胳膊,“快快,比赛爬山!”

呵呵,这个小丫头,真是平原长大的妞儿,这个小土包,连个青春痘也算不上,还敢说是山?

“不要赛了,你赢了你赢了,小心滑倒。”我乐呵呵地在后面嘱咐她。

“回头让你看看什么叫山!”

单勃总是兴致昂然,爬到“山顶”之后,还要挺着酥胸手搭凉棚作出眺望状,“好~美!”

其实,她能看到的不过是一片乱七八糟的建筑工地而已。

但是,我和她都很开心,“美不胜收!”“收姜维”“唯美主义者”“这边风景独好”“好软的咪咪啊!”“去你的!”

她一边和我玩儿接龙游戏,一边等着我往“山顶”上“爬”。等我“爬”到她的身边,她有时候会突然拉住我,“嘿”地一声,扑到我肩上,让我背起她。

然后,她挺直腰,雄伟地一挥手,“我比阿尔卑斯山还高!”

这一天,又和单勃一起走在通往菜场的“山”路上,天是阴的,我的心是暖的。一瞬间,真想就这样一下子变老,那就再不会有任何变化和波折了。

路上,她向我抱怨她的头儿,我就用各种词汇骂骂她的头儿和我那个属火药的林董事长。

员工,就是老板用来当面训的;老板,就是员工拿来背后骂的!

呵呵,这才对吗。

两个人就这么说说笑笑,那一段路程很快就走完了。

买菜的时候,单勃和我随意地探讨着某一颗“白菜”的扮相,“内行”地估摸着某一捆大葱的斤秤。

我们说得只是买菜,不牵涉任何卿卿我我的肉麻词汇。

但是,我却有一种恬恬的感动。

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吗?

幸福,也许真的就溶在和爱人共同生活的一粥一饭之间;没有惊心动魄、海枯石烂,也同样让人刻骨铭心、至死难忘!

算了,我还是放弃报复吧,只给老庄一个小教训算了!

就算他是罪人,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审判他呢?我难道就有勇气跨过那条用石头在地上画出的线吗?

给他一个善意的提醒吧,就当是个玩笑,既帮了张总他们的忙,也稍微气一下老庄,我们的恩怨,就此结束了吧!

说来也真怪,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突然善良了许多,宽容了许多。尤其和爱人在一起的时候。

我们两个挽着手在菜场买菜,没有说出一个“爱”字,可我觉得心里充满了爱。能看的出来,单勃也一样。

回到家,单勃让我先上着网,自己进厨房做饭去了。

半个小时后,单勃喊我吃饭,饭已经好了。

我美滋滋地正要开吃,电话响了。

电话是老妈打来的,也没啥大事儿,我照旧和她嘻嘻哈哈地聊了一阵儿。电话还没打完,单勃穿上外套,捏捏我的耳朵,出门去了。

我一边继续和老妈嗯嗯啊啊地说话,一边心里犯嘀咕,这丫头,吃饭的点儿还跑出去干吗?

打完电话,她还没回来。

我怕菜凉了,正准备用大碗扣住,她回来了。

“勃勃,干吗去了!”

“给!”说着,她兴冲冲地递给我一个鼓鼓的白色塑料袋子。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全都是各种各样膏药,什么奇正藏药贴、骨殖增生一贴灵、乔家正红花膏、颈腰关节英洲膏、苗药天启秘方贴、雪山腰椎雪莲膏,等等。

我看着这些药,看看单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呵呵,感动了,那待会儿你就洗碗吧!明天你抽空给咱妈寄回去。都是药店的人推荐的,我也不知道到底那种适合她,就一样买了两盒,让她老人家全都试试,回头那个用的顺了,咱再给她买。”

说完,她洗了手,开始高高兴兴地吃饭。

我提着塑料包,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肯定是刚才我妈打电话的时候,她听到我妈腰上的老毛病有点发了。所以,这才赶忙下去买了那些东西。

本来,我是打算自己抽空儿买点膏药寄回去的。

“勃勃,你为什么对我妈也这么好!”

“呵呵,傻瓜,因为我爱你啊!我一想到,是她老人家生了你,是她把这么可爱的老虎带到了这个世界上,让我不那么孤单,我就觉得她亲近的不得了!嘻嘻,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剩下感动了。

以前,洪歌也知道我妈的老毛病。

可她从来不鼓励我往家里寄膏药。

洪歌崇尚对等原则,凡是给我们家买的东西,他们家必得有一份。可偏偏她的老爸、老妈身体倍儿棒,压根不需要这些。

没法子,我只好自己偷偷买些往家里寄回去了。

现在,老妈还不知道我离婚了。

得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她说说这个事情才行。

第二天上班,我顺路先把那一堆膏药给老妈寄了回去,然后直奔张总的办公室。

主意我基本上已经想出来了。

对张总一说,他拍手叫好,“这个妙!我这就打电话去。”

然后,他特意跑到林董的办公室打电话去了,估计是汇报工作,顺带表示一下自己的清白。

十分钟后,他兴冲冲地回来了,“老胡,我给你问出来了。你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就现在吧!” (‘区)

得到了所要信息,我打车出发了。

直接到了老庄单位附近一个非常高档的茶座,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我坐在大堂角落的沙发上,静候他的到来。

不到二十分钟,他就在门口出现了。

我起身向他示意,他晃着肚子,满脸笑容地朝我走过来,“哎呦小胡,真是多日不见、多日不见,精神多了!壮多了,吃什么补药了?”

他亲切自然,丝毫没有和我有过梁子的迹象。

靠,这是个高人,作秀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我也不能太菜,“呵呵,是啊是啊,我的老领导,早就该来看看你了!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一边寒暄着,我把他让进了订好的包间。

点了一壶最贵的极品龙井,然后继续和老庄拉家常。

老庄也真沉的住气,就是不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不急,老子更不急!

闲聊了二十多分钟,他终于按捺不住了,照旧摆起官架子,“小胡啊,你说想跟我交流一些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啊!跟我汇报一下吧?”

我邪邪地一笑,“老庄,少他妈跟老子这儿扎飞!老子这些日子可不是白混的,不想掉盘子,就他妈少跟我这儿装紧!要不是老子天生心软,早他妈做了你!”

老庄的左脸神经质地一抖,不敢再拿架子了。他也不是白脖儿,有些话他还是能听出点儿苗头的。

“呵呵,说得对!咱们弟兄聊聊天吗!呵呵呵呵,随便一点儿,蛮好!老胡,你到底要和我交流啥东西啊?”老庄故作轻松的喝着茶问道。

我往沙发上,往后舒舒服服地一靠,“说说吧,怎么才能快速满足你的老婆?”

“噗”老庄把茶喷了一地,“你什么意思?”

我皱着眉头,作出愁苦状,“庄老板啊,您的夫人的确不错!可就是性欲太强,我练了十年的铁枪功都抵挡不了啊!说说看,你以前都是怎么让她到高潮的?

不要太保守吗!

以前是窝在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现在是钻了同一个猫耳洞的炮友,大家都是自己人,亲上加亲吗!

说吧,说出来,利人、利己、爽你老婆,多好啊!”

老庄站起来,气得手发抖,肥脸一个劲儿地颤,“你,你,你,你胡说!”

呵呵,看来摩的教我的那几句黑话还真起作用了,一下子就把他给唬住了。他虽然气的半死,可也不敢轻举妄动。

Nnd,老子还没用牛X二号眼神呢!

我一脸无辜,“庄老板,你糊涂了?我是‘胡铼’,不是‘胡说’!唉,这样吧,既然你不愿意面对现实,我再提供一个细节给你吧。甄芯的花芯儿旁边,有个小乌纱帽形状的胎记,你还记得吧!嘿嘿,当年你不是靠它当的官儿啊?”

老庄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满脸通红,“你,你,我,我,你,你!”

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老庄,这回,你还有什么细节要告诉我的吗?”

老庄悲愤万状,“胡铼,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得出来,他想和我动武,可又怕吃亏的是自己。

靠,这些当官儿的,就是权衡的太多,难怪他要当乌龟!

“你说说,你为什么啊?咱们好歹还是老同事吧,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老庄义愤填膺,看起来比窦娥还冤枉。

我狠不得一脚蹅他脸上,“为什么?还不是你把老子‘阴’出去了!要不然老子会有那么倒霉吗?”

老庄又是气愤,又是委屈,“我还以为什么深仇大狠呢,不就是换了个工作吗?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都快忘了这事儿了。

每隔几年,咱们那儿都要‘减’出去一个人,应付一下上边精简人员的政策。当然,还要再引进几个人,响应一下上边招揽人才的号召。

那年手气背,抽签儿抽到咱们科了。

当时,你和单勃,必走一个。

你说我让谁走?

你年纪大,有社会经验。单勃小,又是个女生。

我只能让挥泪斩马谡啊!

我声明,我可不是占了单勃的便宜才那么做的。那个小妮子,精着呢!

当然了,更不是因为你打了我,烧了我。

工作是工作,私人恩怨是私人恩怨。我一向分得很开的。”

我不知道他的话可信程度有多少,可有一点让我浑身一振。

他竟然几乎忘记了把我踢出去的事实,竟然认为那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正常工作。

Nnd,老子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老庄的确针对的不是我一个胡铼,而是所有像我胡铼这样的窝囊废们。

踢掉一两个像我这样的人,对他而言,根本不是因为和我个人有什么深仇大恨,更不是特意要耍阴谋去搞掉我。

对他而言,那只是像剔牙缝一样的无意识动作而已。

我,根本不入他的法眼,根本不值得他去特别下功夫来整我。我还不够那个档次!我只是他行政生涯中,因为坚持原则,“忍痛”刷下来的一个下属而已。

我对他,只是一个干枯的数字,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只具有统计意义,谈不上恩怨情仇,谈不上血肉、思想。

被他特意地去整,去恨。我可能还没有那个资格,或者还不到那个层次。

也许,把他搞下来的郑经郑主任,才是他老庄心里的敌人吧。

老庄可能做梦也不会想到,像我这样的草民,被踢出去也会难受,被侮辱了也会愤怒,被欺骗了也会反抗,被伤害了竟然也会有痛!

他更是不会想到,我竟然把他当成了敌人。

看着老庄一脸冤屈的表情,我突然理解老庄的委屈了,突然彻彻底底明白“草民”二字的确切含义了。

被整,被打,被欺压,还不能真正说明什么是草民。

已经踩在人家的头上了,他们却没有意识到下面的人还会痛,还会不爽。

经常被人这样“无意”的伤害,那才是草民最深的痛!

经常体验这种“无意”之痛的人,那才是真正的草民!

看着老庄悲苦的肥脸,我突然笑了,不知道是笑他,还是笑我自己。

老庄有点毛骨悚然,“你别笑,别笑,你你你笑的太可怕了!”

看着他惊恐万状的可怜相。

我突然觉得,自己恨他恨得十分没有意义。

夏教授说得对,不应该报复他,报复的确会让我受伤更深!

这次的伤,没有血,也没有泪。

可是,确实很深!

唯一庆幸的是,我没有做出任何违法的行径,那就真是惨到家了。

“复仇”的结局竟然是这样!

我让老庄以为我动了他的老婆,让他气得吐血、吓得要死。靠的是张总从甄芯那儿问来的信息和“摩的”以前传授给我的黑话。

但是,‘复仇’之后,我却只觉得无聊、可笑和空虚。

走吧,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复仇,复个鸟鸡ba

一次无意义的盲目复仇,遇上了一个蒙在鼓里的“仇家”。

真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我忍不住仰天长笑,笑罢,起身就走。

老庄把我拦住了,“你,你把话说清楚了再走!为啥那么对我!”

我实在懒得和他解释那么多,只应付地说了句,“我是你老婆托人请来故意气你的,她想引起你的注意,想让你好好跟她过日子。我根本没和你老婆有过任何肉体关系。”

老庄一下子散了劲儿,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死女人,上次那么大的事情都不帮我,现在还找人整我,我非和她离婚不可!”

看着老庄发狠的样子,我有点可怜甄芯。

“老庄,别横了,甄芯对你挺不错的,回去好好和她谈谈吧。别把人家逼急了,这次派我,下次说不定就派杀手了。女人要是疯起来,是最吓人的!”

老庄听了一哆嗦,不敢再说狠话了,“是啊,是啊,我,我真得和她好好谈一谈了。”

“老庄,你结帐吧!”

“好,好,我请,我请!”

走的时候,我“一不小心”将那壶茶“带”到了地上。

“喀喇”一声脆响,那把壶碎在了墨绿色大理石的地板上,茶水流了一地。

嘿嘿,不说茶钱,光那个精品紫砂壶好像就很贵,壶身还标有制作工艺师的名字,据说,每把至少三千以上。

“哎哟,不好意思,我是无意的!”

老庄苦着脸,“没事儿,没事儿,你走吧!你走吧!”

妈的,老子也是“无意”的!

回到单位,我向张总交了差,“放心吧,甄芯的老公很快就会和她谈谈的。”

张总和林董都满意了。

林霞高兴不已,“这下问题解决了,文山,你以后不用再舍身赚钱了。”

张总无可奈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干得太好了,老胡,我奖励你一天假期!今天回家休息吧。”林霞兴冲冲地朝我一挥手。

出了那座大楼,外面天气很好,阳光格外灿烂。

我却觉得心里有点闷,但又说不出是为什么。

随手关了手机,我登上车子往公园去了。

在河边的长椅上一觉醒来,快到中午了。对,找单勃吃午饭去吧,反正我下午也没事儿,呵呵,悄悄摸到她的单位,给她个小小的惊喜!

那时候,日暖云舒,风淡水缓,我本想给单勃个小惊喜。

谁知,到了最后,大惊失色,痛不欲生的,却是我自己!

我把手机掏出来,想看看几点了。

开机一看,发现自己有好几条新短信,都是洪歌发来的。

短信上说,孩子出了车祸,现在已经在XX医院做上手术了。

我扔下车子就往公园门口跑。

打车赶到了病房楼下,我扔给司机五十块钱,撒腿就往楼里跑。手术室在三楼,电梯还没下来,我就赶快顺着楼梯往上跑。

跑到地方的时候,我累的想吐。

洪歌见到我,赶快过来了。

我使劲儿抓住她的胳膊,“孩子咋样,咋样!”

洪歌疼的直咧嘴,“孩子没大事儿,被自行车撞了一下,摔了一跤。大夫说是桡骨小头纵行骨裂,孩子小,骨头好长,固定一下,有个四到六周就差不多了。还有点外伤,缝针、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我稍微松了口气,“豆腐干的小轿车是纸糊的,破自行车都能把我儿子撞出来?”

洪歌涨红了脸,“他,他两个月前吞了单位的钱,把家里的钱也卷走,自己跑到X国去了。现在房子都让人收走了。我和跳跳眼下住在我妈那儿!”

我不说话了。

看看洪歌的穿戴,也没那么讲究了。

沉默了一会儿,我问她,“生活咋样?钱够不够?”

洪歌一下子哭了,“老胡,还是你好啊!现在我住在我妈那儿,天天遭我嫂子的白眼,他孩子还老欺负跳跳,要不是我每月给他们交五百块钱生活费,早被他们赶出来了。”

“唉!”

我叹了口气,“以后,我每个月多给你们五百块钱吧!”

“老胡!”她哭哭啼啼地朝我肩膀上扑过来。

看着她抖动着的嘴唇,我突然想到豆腐干曾经吻过那个地方,不由得一阵恶心。

我往后坐了坐。

她也很有眼色,自己坐好,拿袖子擦擦眼泪。

“老胡,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她怯生生地说道,“你能不能跟单勃商量一下,孩子的治疗费你们全出了,我以后会把我那份儿还给你的。我现在手头——”

我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说实话,以前,我天天盼着她被抛弃,想让她也尝尝这种滋味。可现在她真的惨了,我又有点同情她。

我们毕竟曾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

这次受伤的,又是我的跳跳。

我们的钱都是单勃管着的。

我走到楼梯间给单勃打了个电话,简要介绍了一下情况。

“我马上就带着钱过去!”单勃不等我开口提钱的事儿,就抢先说道。

半个小时后,单勃来了。

她从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我,“老虎,这是五千块钱,应该够了,剩下的钱就给孩子养伤,多买点营养品。你去交给她吧。要是不够,让他们再说一声。”

其实,我们在一起这几个月,经我手存的钱,怎么也到不了五千。

“勃勃,让你也出钱——”

“乱说什么,什么你的钱我的钱!再乱说,拧你了!”单勃笑嘻嘻地做势要动手。

我们一起又到了楼上,把钱交给洪歌。

洪歌哭了。

又过了一会儿,手术室的门开了,跳跳坐着轮椅,架着左胳膊出来了,还一脸的不乐意,“我不想坐,我能走!”

一个小护士细声细气地说,“小朋友,别着急,你的胳膊刚刚固定好,不要剧烈活动,好吗?”

“跳跳,怎么样啊!”

跳跳看都不看我一样,也不看他妈,更不看单勃,只扭头对护士说,“快带我去病房,我要睡觉!”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

跟着他们到了病房,跳跳上了床,半躺在上面装睡。

洪歌小心地叫他,“跳跳,爸爸和阿姨看你来了,怎么不说话啊!”

跳跳睁开眼睛,“你们都别管我,让我死了算了!”

我有点头大,这小子说话怎么这样啊?

突然,他又哭了,“爸,我不是贪污犯的儿子!我是你的儿子,是不是?爸,你去学校打他们去!去打他们!他们骑着自行车硬把我挤得摔倒了。他们踢输了,就来骂人,还挤我!爸,你帮我打他们去啊!我有爸,我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洪歌也哭了,我也哽咽了,“跳跳,赶快养好伤,到时候爸爸跟你一起到学校踢扁他们!”

单勃眼圈儿也有点红,过来摸摸跳跳的头,“到时候阿姨也去帮忙,你乖乖的养伤吧!”

“滚开你!都是你把我爸勾引走了!”跳跳右手使劲儿一拨拉单勃的手。

单勃面色惨白,僵在那儿了。

病房里的其他人齐唰唰地把鄙夷的目光投向她。

“你胡说什么?”我气得想给他一巴掌。

“算了!”单勃拉住我的手,祈求地看着我,“求求你,千万别打孩子,他还小,不懂事!”

“谁说我不懂事,我什么都懂!你走!你快走!把我爸爸还给我!把我爸爸还给我!”跳跳越发大叫起来。

周围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还朝着单勃指指点点。

单勃有点站不住了,转身要走,我一把拽住她,扭头冲那帮看热闹的人爆喝一声,“看鸡ba看!都他妈滚一边去!想死说一声!”

我凶狠无比地盯着他们。

他们马上散开了。

看看儿子,依然充满敌意地瞪着单勃,我没有法子,只得柔声劝道,“跳跳,你原来不是挺喜欢阿姨的吗?”

跳跳又哭得淅沥哗啦,“爸,我不要后爸也不要后妈,我要亲爸、亲妈!爸,你还跟我妈好吧!我妈晚上老是偷偷地哭,她可想你了。爸,你别扔了我们。姥姥家已经快不要我们了,你再不要我们,我们怎么办啊!爸,求求你爸,别和阿姨好。爸,你还跟我妈好吧,你还当我爸!”

儿子用右手摇着我的袖子,哭得惨烈无比。

我心乱如麻。

“老虎,我走了!”单勃从我的手里挣开,轻轻地对我说了一声,转身出门去了。

我愣了一秒,赶忙出门追过去。

在走廊里,我又抓住她,心慌的要命,好像转眼间就要失去我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勃勃,你去哪儿?”

她无比惨痛地凝视着我的眼睛,努力笑了一下,“我去上班啊!你回去吧,没事的。”

正说话间,儿子光着脚丫子从病房里冲过来了,后边紧跟着洪歌。

洪歌抓着跳跳的右臂,“跳跳,别去了,你爸爸不走,他不走!”

说着,她示意我和单勃赶快走。

“爸,爸,爸,爸,你回来,别走,别走!爸,爸,爸爸,爸爸,别走!”儿子哭的声嘶力竭,声音都喊破了。

好多人都从病房里出来看热闹。

一个护士赶快过来,先训洪歌,“怎么搞得,闹成这样,万一错位怎么办?还不放手!”

洪歌赶忙放手了。

跳跳跑过来,死死拉住我的裤腿,“爸,你不能走,我不让你走!”

他的右手死死揪住我裤管,掰都掰不开。我既不敢使劲儿,又不忍使劲儿。既怕伤了他的手,又怕伤了他的心。

单勃无限留恋的看了我一眼,眼里满是泪水,“老虎,是我该走的时候了!”

一瞬间,我心如刀割,伸手抓住她的右手,“别走!”

她惨笑一下,“老虎,别闹,要迟到了!”

“单勃,别走!”我泪流不止,可我能做的,只有哀求。

她绝望地看着我,“老虎,我是个成人。跳跳还是个孩子,他更需要你!”

说着她就要走,我拼命抓住她的手,无望地看着她,既不愿死命甩开儿子,也不愿放开她的手。

她艰难地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我走了。”

她的手指慢慢一寸寸从我手心抽出,我的心也好像被一点点掏空。

然后,她虚弱地走了。儿子依然不撒手。我看着她的背影,低头看看泪流满面的儿子,痛得撕心裂肺,却又毫无办法。

一边,是我的挚爱、我的心;一边,是我的骨肉、我的血。可是,我却只能拥有其中一样。天哪!我该怎么办?

终于,她在楼梯口消失了。

跳跳仍然不撒手。

唉!

儿子,就像是我拔不起的锚,钉住了我这艘注定要远航的船。

单勃走了好一会儿,跳跳好容易在洪歌和我的劝说下回病房了。

他躺在床上,右手拽住我的衣襟儿,一刻也不肯松开,不停地跟我说这说那,好像生怕我生气。我看着他努力取悦我的样子,又一次觉得心碎。

到了下午四点钟,输的消炎药快完了。大夫看他仍然很亢奋,就给他稍微加了点小剂量的镇静剂。

慢慢地,他开始犯困了,“爸,我有点瞌睡,你可不许走啊!”

洪歌说,“傻孩子,你瞌睡,爸爸也困啊,不让爸爸睡觉,想累坏他啊!”

儿子终于把手松开了,看我没有走的意思,带着笑容,放心地睡了。

洪歌万分抱歉地对我说,“老胡,你走吧,以后别来了!钱够用了!我就跟他说你出差了!过些日子,他伤好了,也就把这事儿忘了。”

我看着儿子,没有说话。

“你回吧,别让小单等急了!”

一提单勃,我赶忙起身走了。

打车回到家,我拿出钥匙,可手总是一个劲儿的抖,怎么也开不了门。

我生怕自己打开门,却发现单勃已经不在了。

“呵嗒”一声,门从里边开了。

单勃围着围裙,给我开了门,笑着说,“怎么,连自己家的门都开不了?”

进了屋,四下看看,还和原来一样,没有她收拾行装离开的迹象。

我的心一下子放下了。

餐桌上已经摆着两盘菜,两个我挑的蓝碎花小瓷碗,两双单勃挑的尖头铁木筷子。

“估计你这会儿就该回来了,菜我都炒好了,我这就盛饭。”

食不知味儿地把饭吃完。

单勃去洗碗了。

我也跟到厨房去看着她洗,好像一转眼她就会消失似的。

这次,单勃没有像往常那样赶我回房间,或者让我一起洗。只是在那儿仔仔细细地干着那些杂活儿。

好像,那就是她今生唯一的工作。

终于,她收拾完了。

仔细地洗了手,她跟我一起回到卧室。

什么也没有多说,她拥着我,“我想要你!”

我们专注地“爱”了一次。

然后,我们开始搂着聊天。

她越是言语轻松,我越是感到惊恐,“勃勃,你,你怎么了?”

单勃把头趴在我的胸膛上,“我要记住这个心跳,记住这个声音!”

我愈发慌乱,“勃勃,你可不能退缩啊!我们得一起顶住!我们到了现在这一步,可不容易啊!”

单勃坐起来,看着我微笑,没有作声,但是,眼泪忽然不停地顺着面颊滚落下来。

我赶紧去给她擦眼泪。

她抓住我的手,“老虎,再见了,我们可能没有缘分啊。今天下午,单位让报名到贵州的分公司,我报了。估计很快就走了。答应我,你自己好好过,好好地照顾好跳跳!”

我心如刀绞,眼泪横流,又惭愧万分。

我是个窝囊废,不配单勃这样的爱人!

单勃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老虎,你不要自责。你如果忍心舍弃儿子,你就不是你了。我也不会喜欢那么狠心的老虎!我的心,永远都是你的!这辈子我是没有希望和你在一起了。我希望下辈子能和你作夫妻。不不,我要立个遗嘱,你也立个遗嘱。死后,我们的骨灰要放在同一个骨灰盒里。无论谁都无法再把我们分开了!”

她一边说,一边泪流不止。

我心痛的恨不能把自己的胸膛拔开。

突然间,我一愣,猛地双手抓住单勃的手臂,“你是不是有什么绝症,赶快告诉我。所有的小说、电视里都是这么写的。你离开了,后来就有了绝症。一个人孤独死去,我一辈子负罪终生。你说,你快说,不许撒谎!

你要是有了绝症,我就一切都不管了,我要和你在一起。”

她惨笑了一下。“那是小说,是电视。可这是生活!

老虎,你始终是个好人。

真的是个好人。

我因为你是好人而和你在一起。也因为你是个好人而不得不和你分开。我什么毛病都没有,我身体好着呢,‘吃么么香,身体倍儿棒!’连脚气都没有。”

她努力和我开着玩笑,可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凄惨。

这个世界上真是有很多比绝症更悲惨的事情。

我想要一个理由,想要一个支点,可我得不到。

让人分开的不仅有生死,有病痛,有人祸和天灾,还有死神一般无可阻挡的无奈!

我们紧紧拥抱着,谁也不愿意入眠,不愿丢掉每一分在一起的时间。

夜,就那么过去了,阳光渐渐爬进窗台。

头一次,我对阳光切齿痛恨。

看着我通红的眼睛,单勃万分不忍,“老虎,你睡会儿吧,我后天再走算了,再陪你住一天吧!”

我抓着她的手,睡着了。

忽然,我从惊恐中醒来了。

天光已经大亮,屋里静的可怕。

我慢慢起身,走到卧室门口,艰难地打开门走了出去。单勃不在客厅,不在厨房,也不在卫生间。

虽然,她的牙刷还在,她的凉的内衣还在,她的粉红色拖鞋还在,她亲手挂上去的中国结还在,她昨夜留下的余香还在。

但是,我从心底里知道。

单勃,从此走出了我的生活。

后来的两周,跳跳又发了一次烧。大夫说是有点感染,我晚上和洪歌轮班儿去陪他。一个月后,儿子彻底康复,出院了。

出院后不久,洪歌和儿子搬了回来。

洪歌没有敢动单勃留下的任何东西。所有单勃安置的小装饰,她都很用心地每天擦拭。可是,我看着那些只有更心痛,“收起来吧!”

洪歌把它们都仔细地用报纸包好,一件件妥帖地收进了吊柜里。

洪歌没有提出过那方面的要求,我也没有。

她总是对我好像很感激,“谢谢你,老胡,你真是个好人。放弃你,真是我一辈子的错!可是,我知道,我在再也没有机会赢得你的心了。

在我的工作失而复得的时候,我却把我的爱人丢了。”

她低声哭了起来。

我很同情她,但是,却没有办法。

我试着去安慰她,“洪歌,别哭了,别让孩子听见!”

她直起身子,“不用,你不用管我。我知道,你肯让我回来,不是要当我的丈夫,而是为了当好跳跳的父亲。你放心,我会好好配合你的。我已经非常感激你了,你不用对我太好。那样会让我更加羞愧难当!”

有时候,我偶尔打一下单勃的电话,电话里传来优美的女声,“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已停机。”

但是,我的手机一直没有换号。

我买了两块原装电池,随身一直携带一块电池备用,保证这个手机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是畅通的。

我也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

后来,我离开了林霞的公司。

因为,从那座楼里出来,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单勃在路边等我的样子。每一次的回忆,都会让我痛彻心肺。

有一天下午,我出了楼门,远远看见单勃在朝着我笑。

我的心脏欢喜地都要从嘴里跳出来。

我朝她跑过去,泪水伴着笑容,“勃勃,勃勃,你来了,你没走啊!”

跑到跟前,才发现,那只是一个和单勃衣服有点像的人。

思念,竟然能影响一个人的视觉。

发现认错人以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极度的失望和空虚。我甚至没有往回走的力气。虚弱地喘着气,我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好一会儿,我才能缓过劲儿来。

那辆自行车已经丢了,我认为也是件好事儿。

我用它带过单勃,它的车把手都是让人伤心的。

买菜的事情都交给洪歌了,我也不想再去那个地方了。

在第二次认错人之后,我决定辞职了。

再这样下去,我不是崩溃,就是疯狂。

换了家公司以后,我投入很大精力到工作中去,疲劳是最有效的安慰剂。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跳跳也慢慢地在长着。

一年后,我觉得自己坚强多了。

有时候,我还会想起单勃。

这时,我感到的不再是彻骨之痛,而是一种虫蚁蚀咬心脏般的忧伤。

我总是尽量地自己劝自己。

想开点吧,想想好的一面。

事情发生了,我们没有选择发生什么事情的自由;但是,我们有选择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它们的自由。

单勃离开我,可以找一个更年轻,更配的上她的人。

这样,她可以更幸福啊!

时光,就在思念和自我安慰的交替中流逝着。

日子,好像终于平淡下来了。

我也越来越没有激情。

这个城市也似乎不再温暖了。没有单勃的城市,对我而言,只是一座钢筋水泥的丛林。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人生?

但是,不管怎样,唯一让我欣慰的是,跳跳过得很开心,很安心,很幸福。

我也努力让自己开心一点,让周围的人开心一点。

正因为这个世界很无趣、很无奈、很残酷。

所以,我们才更要抖擞精神,每天都要快乐!

我们无法选择命运,但我们可以选择快乐,哪怕是带着泪水的快乐。

又过了一年多,跳跳考上了实验中学。

试验中学是重点初中,要求学生住校。

跳跳自己也很愿意住校。

在岁月流逝中,他已经悄悄长大了,个子窜了一头多,比洪歌都高了,声音变得有点粗,调皮的神情去了不少,多了些深沉和帅气。

开学那天,我打车带儿子到了学校。

帮他收拾好床铺,儿子送我出了宿舍楼。我絮絮叨叨地交代他,“晚上睡觉要把肚子盖好,当心着凉;刚踢完球别着急喝冷饮,容易激着心脏;不要和同学们闹别扭,吃亏就是便宜;对老师要有礼貌,不懂的问题要问,不要不懂装懂……”

他没有厌烦,低头听着。

到了学校门口,我要打车走。

他突然拉住我,“爸,谢谢你,谢谢你让我一直有家。那时候我还小,太自私,硬把你和那个阿姨分开。现在我长大了,你能原谅我吗?你为我所作的一切,我心里都知道。”

“傻孩子,胡说些什么!”

我刮了他鼻子一下,挥手拦了辆出租,走了。

路上,我禁不住泪流满面。

十月二十三号,我到北京出差。老总指示我去参加在XX俱乐部举行的一个商务酒会。老总的意思是让我去发现一些潜在的客户。

我去的有点晚了,挑了一杯“不辣的麦蕊”,赶忙开始在花园里四处踅摸那些皮肤微黑、举止得体大方、穿戴却又非常普通的中年男子。

那些人虽然看着很不起眼,但其中很可能就有大客户。这种大客户,一般不张扬,不嚣张,而且,还很有礼貌。

所以,他们相对容易接触。

我正在四下打量着,突然眼睛一热,胸口好像被油锤擂了一下。

单勃!是单勃!

我使劲儿揉揉眼睛,真的是她!

她穿着黑色长裙,站在阳台边上。人好像有点瘦了,但却显出一种成熟和高贵的美。猛然间,我激动的无法呼吸。

正在调整气息的当口,一个高瘦的青年,走到她的身边,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耳朵。

他们两个说笑着,远远地听不清是什么内容。

我的心开始滴血,但嘴巴却开始微笑。

唉,这可能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不论对我,还是对单勃。

那个青年才和单勃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如果真的爱单勃,就应该为她感到高兴。

她的幸福,就是我的快乐。

我呆立在那儿,不知是在微笑还是在流泪。

偶然间,单勃往我这儿看了一眼。这边不是很亮,我不能确定她是否看到了我。可我仍然觉得全身都热了一下。

单勃看了一眼之后,接着和那人说笑。

我忍不住想喊她,可又不知道喊了她之后该怎么做,会怎么样!

虽然,我们曾经相濡以沫。

但是,毕竟,不如相忘于江湖!

那里,有单勃的海,而我能给她的,却只有建筑工地边上那个三米多高的“阿尔卑斯山”。

我转过身,低着头,慢慢往外走。

我期待单勃能发现我,又害怕她会发现我。

我只是走着,走着,既不愿加快脚步,又不敢放慢脚步。

出了俱乐部的大门,我继续慢慢地往前走。

走着,

走着,

就这样,

真想,一路走到天明。

“老虎!”背后,远远传来熟悉的呼喊声,好像还带着喘息和惊喜。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我的幻觉。

我站住了,但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这个美梦就会惊醒。

以上就是小编为您精心准备的“网络文摘 老板,我动了你的老婆”相关内容,希望您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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