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1安雅来到这个出版社,很顺利,是周杰把她招进来的,这一批人是周杰和老总一起招进来的。很显然在这些人里安雅是出色的。安雅有个苍白的小脸,常常有丝丝的发在空中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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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雅来到这个出版社,很顺利,是周杰把她招进来的,这一批人是周杰和老总一起招进来的。很显然在这些人里安雅是出色的。
安雅有个苍白的小脸,常常有丝丝的发在空中飞舞起来,恰如一朵秋后的白菊,那飞舞起来的发丝正如伸出来的花蕊。安雅有点透明的动人,这谁都可以看出来。
周杰常常来办公室里,来办公室里转转。他眼光缓缓地流过每一个人的背,最后,安雅能够感到那目光在自己这里停了下来。常常在讨论一个什么事情时,周杰会那样看着安雅,一点不回避的。但安雅心里很清楚,这样的男人呵。
这样的男人是不是随处可见呢?安雅不知道,但他迷蒙的眼神像雾一样,走起路来常常没有声音。他有漂亮的手掌,不俗的谈吐,甚至会说出非常动人的夸词,暧昧常常像蜜糖一样在他四周流淌着。安雅早已是受过伤的人,心里自知这样的男人碰不得。到底为什么,不清楚,只是直觉。
安雅小心而远远地对他笑着,故意将距离拉远一些,然后装着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周杰当着安雅的面说,你的眼睛这样美丽,有一种形容不出的色彩。安雅笑了笑,问大家,我的眼睛有这样好看吗?
有的时候,周杰见了安雅又像是压根就不在意,在安雅的身边匆匆闪过,也不知去忙什么。
在心里,她明白,她不能信的,不能。安雅叹道,这样的男人温柔都像是绸缎一般,这样动人。可不知为什么,安雅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安全感。到底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
2
办公室里有人渐渐开始给安雅递眼色了,大家都相互笑笑,不吭声。安雅只当没有看见。
长沙有个书会,老总让安雅和一个策划主任一起去出差,这次差出了有一个月。当安雅回来时,办公室的张姐笑着说,哎呀,周杰隔一天就来办公室转一趟,问:安雅怎么还没有回来啊?我看,他对你有意思。
安雅笑笑说,他是等这次会议的定单目录呢。张姐抿了嘴,笑笑不吭声,走时,说了一句,你嫌他哪里不好吗?安雅愣住了,是啊他哪里不好呢?自己这样对他爱搭不理。可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安雅觉得这个人这样不真实。都市里的男男女女,虽说不上过尽千帆,却也阅人几个,特别像安雅这样的女子,何以旧伤未愈便去迎新伤?心早都是草木皆兵了,见不得一点风吹草动,时时这样惶恐着。
中午吃完饭,办公室里的姐妹一起去逛天安广场了,今天那里有时装发布会。安雅不想去,出差的困顿还没有倒过来,便一个人寂寂地上了电梯。
推开办公室的门时,安雅看到周杰站在窗前背对着自己,阳光在他身上镀了层白色的光,从背影看起来是有点高大,还有一点委曲。一根烟,在他手上袅袅地燃着。
听到响声,周杰在阳光里转过身,看着安雅说:回来了啊?安雅答,回来了。这简直是没话找话嘛。接着大家都沉默了。安雅倒了一杯茶给周杰。茶是茉莉的,里面有一朵茉莉花在水上来回打着漂儿。
周杰把茶放在桌上,接着抽烟,眼光放远了。安雅也不出声,手里握一杯水,空调里的冷气飕飕地喷出来,正在两人的头顶。安雅突然发现,这像一场较量啊,谁先主动谁就败下阵来一样。她害怕这样的主动,像是正在消融的河上走路,站在一块尚且冻得坚实的冰上,就是不动,迟疑地看着前方,谁也不敢迈开一步,生怕一步迈过去,翻进河里。
周杰抬眼看了一眼安雅,问,累吗?安雅答,还行吧,那边比这里更热,湿热。接着又开始沉默。这样你一句,我一句,你答我问,简直有点像电视里的智力问答。周杰自己也渐渐觉得没了意思,站起来,说好好休息吧,便出了门。这个男人走起路来轻飘飘的,竟然没有一点声音,门在他的身后悄无声息地关上了。周杰在烟灰罐里扔下的一个烟头没有灭,在这处充满冷气的房子里慢慢环绕起来,竟有一点是凛冽的。
周日,安雅和一个策划主任加班,把上次长沙会议的报告写出来,给老总交上去。一个人就在办公室里啪啦啦地敲着字。正忙着,看到周杰端了一杯咖啡走了进来,很奇怪,问,你怎么在这里?周杰答道,昨天下午老总通知,我下午和他一起去参加一个书商的展览。安雅没有吭声,她知道,老总下午根本没有应酬,老总让司机开了车去给他儿子办出国手续去了。
安雅把报告打完时,已是傍晚了,她伸个懒腰站起来。收拾好东西,一出门,过道里有点暗了,大多数的人都走了,只有两三个办公室里的灯还亮着。过道的尽头,安雅看到周杰站在楼层的阳台上,仿佛站了很久,手里仍旧拿着一支烟,袅袅地燃着。这是一种等待的姿势,安雅知道。她咬咬牙,转身走掉,将犹豫一一甩落在昏暗的过道里。
回到家,安雅洗了澡,刚躺到床上,这时手机在角落里闪了一下,安雅拿起来一看,是周杰的手机号,但手机只响了一下。或许是打错了,安雅把手机放在被子上,在黑暗中寂寂地看着。直到安雅睡意蒙胧,手机再没有响过。
在梦里,安雅看到一个背影,就那样站在那里,忽远忽近,手里有一支烟在袅袅地燃着。那支烟燃起的烟雾竟是那样大,将她包围了。在这烟雾里,她慢慢看到,周杰的面容,在烟雾中渐渐淡出。
醒来时,已是清晨,安雅想着这个梦,她想,或许她是喜欢他的。或许,他就是那种不善于表达的人啊,为什么这样苛求他呢?
上班时,安雅莫名地有了一点兴奋,但这种兴奋到底是有一点底气不足。办公室里的张姐又在安雅的耳边说了,我就想不明白了,安雅,你是怎么回事,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周杰挺好的,职位也比你高,你到底嫌他什么?
是呵,我到底嫌他什么?安雅也在心底里问自己,到底对自己的态度是有一点怀疑了,是不是有点过分?
下午,安雅还得加一次班,得把去长沙的所有客户定单表做出来。一直加到晚上八点。拉门时,安雅突然想,周杰还会不会在阳台那里等她,如果他还在等,这次她再也不会冷漠地对他了。
一出门,安雅向阳台看去,但阳台空落落的。安雅心里有了一点失落。走出大楼,她不停地想,是不是她对他真的有点残酷了?或许是伤了他的心呢?这样想着,不免想起他一次又一次地等待她的样子,心软了下来。
一摁手机安雅还是有点后悔,但已经打出去了。电话一接通,安雅就有点沉默了。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是安雅吧?安雅的心跳了起来。
在月光餐厅见到周杰时,安雅仍是惶恐着,她不知如何面对周杰。两人坐下,点了牛排,用刀子慢慢地割着。周杰看着安雅说,你可是真够清高的啊。安雅悄悄地叹口气,心想,这哪里是清高啊。
吃完饭时,走在路上周杰说,走吧,到我家坐坐,前一阵买了一些黑胶唱片,你可以听听的。安雅点头,这一切对她来说有点像梦似的。
周杰的家是一个小小的两居室,当黑胶唱片转起来时,周杰也吻了过来。安雅有点惶恐,但她毕竟是喜欢他的。她闭着眼让他吻着,那吻像是金色的一样。在音乐声里,安雅问周杰,你爱我吗?这个问题仿佛让周杰很难回答,想了一想,我是喜欢你的。
安雅又有了一点不安。但当周杰的吻再次印在她的脖子上时,她忘了。她想,是呵,何以让别人一下就爱上自己?
接着周杰的手也上来,在安雅的身上探寻着……两人像捉迷藏,你来我往。最后,终是安雅败下阵来。
清晨的阳光从窗户射进来时,安雅觉得这一切有点不能相信,何以坚持了这样久,在瞬间便化成粉末?这个时候,安雅才知道自己这样的喜欢着周杰。
3
现在安雅和周杰上班时,相互都有点躲对方的眼睛似的。而周杰仿佛也不知所措,两人在叫到对方的名字时,都有点拗口。
下班时,安雅便盼望着,盼望着,周杰能给她打个电话,但没有。四天后,安雅给周杰打电话,周杰答应和她一起吃饭。吃完饭,仍旧是那样默默地在街上走。安雅的脚很漂亮,她穿了一条玫瑰色的长裙,洁白的脚不时在裙下一闪一闪。周杰看着说,你真是可爱。
一条路,他们走了好久好久,周杰突然问安雅,如果以后我想你了,叫你来,你是否会来?安雅睁大了眼睛看着周杰,什么意思?安雅突然有泪涌出来,原来他视那晚不过为大家喝了一点酒的失误。她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咬了咬牙说,不来。周杰沉默了。再去他家里坐时,安雅渐渐地便发现了一些女人的用品,心便一直往下掉。
突然泪从她的眼里涌了出来,她问周杰,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个样子?周杰嗫嚅了很久说,我其实挺喜欢你的,真的。说这话时,周杰睁大了双眼,漂亮的手放在安雅的肩头。他拍拍安雅的肩说,真的,我真的喜欢你的。
回家时,安雅不要周杰送,一个人走下了那座楼。她突然发现,这是一个多么可恶的男人,他喜欢你。是啊,或许这句话并没有错,但,充满了与己无关的可恶呵。
安雅想到自己主动给他打电话,以及下来发生的一切,她突然发现自己真是没理由,就这样给别人送上了门。
接下来的时间,上班时,安雅总是冷了脸,这种事能给谁去说,自己都够自己屈辱的,给谁去说?咬咬牙,她压了又压,开始工作。
常常空闲时,安雅指望着周杰的电话能给她打过来,可是,再也没有了,难道,难道,这一切就只是一个梦吗?
安雅想起电视里很多女孩子会去找这个男人闹。这对安雅来说,断是做不出来的。闹什么?爱情这回事上,本来就是谁先动了情谁便败下阵来,没有办法。
安雅不吭声,仍旧那样美丽而优雅地出现在公司里,但每次踏进公司,她心里就像蛇一样在咬,压了又压。她想,只当做了一场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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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雅的工作非常出色,甚至超过了周杰的业绩,老总时时露出赞赏的姿态。公司里常常有人在暗地里说安雅太清高了,又漂亮又能干,到现在都不找男朋友,也不知想找个什么样子的。
办公室的张姐在安雅耳边说,到底是能干呵,由不得你看不上周杰呢。那个温吞男人,追你吧,也不热情,也不知想怎样。听了这些,安雅悄悄咬了唇,心里想,张姐可知道,其实她早已败下阵来?
周杰看安雅时不再露出那种暧昧的表情来,但时时会在看别的女孩子时露出来。公司里常常隐隐传着他和一些女孩子的绯闻,这里面却有安雅。
安雅把头发拢起来,穿淡绿的职业装,耳上有小小的镶了钻石的耳针,一闪一闪。她总是在心底里告诉自己忘了那件事,忘了那件事。这是一种耻辱,她不愿再想起那样的自投罗网。这样,仿佛正好合了周杰的意,渐渐地周杰在叫安雅时,便不再拗口。这样一想,安雅不免心头一震,像是又被蛇咬了一下。
周杰的手掌依然漂亮,在楼道里谈笑风生,每每看着,安雅像所有人一样平静地看着周杰,心里却生出阵阵的疼。天啊,她还在想着他……
安雅不离开这里,她暗暗地告诉自己,她要面对着这个人然后把这个人忘掉。她依然优雅地走过过道,一步步走得曼妙。自己也不清楚是走给谁看的。
一天安雅在电视里看一个节目,说现在的一种三不男人,不允诺,不拒绝,不负责。安雅突然间醒悟,这不是说的就是周杰吗?自始至终,他没有对她主动过,他让所有人感觉他在追她,但却从没对她主动过。那么最后她又能要他负什么责呢?再想一想,他遇事时惶恐的样子,他对自己又能负什么责呢?如今,她仍是能够感到周杰有时的目光会落在她的背上,但他再也不给她打电话。是呵,他多么聪明啊。他甚至恐惧任何责任,为了这个他宁愿再不给她打电话。安雅明白,这样的男人其实心永远不会停留在一个人身上的,就像世界上就有那么一种奇怪的花,它需要各种各样的营养来滋养,才能闪烁动人的光辉。安雅终于感到自己还是输了,狐媚般的较量,心一软成千古恨,就是最后的姿势再优雅,那也是一个石膏做的姿态,生硬的,忍到只有自己明白的心疼。
离开公司时,是一个秋天,安雅递了辞职报告,报告先要送到周杰那里。周杰看着时,缓缓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安雅,安雅终于在这眼睛里寻找到那个晚上周杰看自己的眼神。周杰签完字,安雅从周杰手里抽出报告,转身离去,没有和周杰说一句话。今天的安雅更是漂亮,曼妙的身姿隐在楼道里。
下了楼,走在街上,安雅向楼上望去,突然她看见一个人影一闪,她知道那是周杰。这一瞬间,她发现,她是这样看不起这个男人。
人们都说,安雅是这个出版社最具有优雅姿态的女人,怪不得当初对周杰对她的好感不闻不问,其实清高着呢。却没有人知道,这个优雅的姿态其实也是一个输掉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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