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电视没看头,睡觉又太早,列用手机向朋友发短信: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牙痛依旧!很快,对方回复: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牙痛?列吓了一跳…
电视没看头,睡觉又太早,列用手机向朋友发短信: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牙痛依旧!
很快,对方回复: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牙痛?
列吓了一跳,仔细看看对方号码,这才发现自己发错了。他赶紧道歉——对不起,发错了,绝不是骚扰你,请务必相信。
对方:没什么,你并没有骚扰我。
列又发给对方一条:对不起,再见。
第二天晚上,列想起昨天的事。真那么巧?该收信息的人牙痛,错收信息的人也牙痛?
他照着昨天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牙还痛吗?
对方:还痛。谢谢关心。
列:你有西瓜霜含片吗?
——有,它能治牙痛吗?没听说过。
列:若是牙龈痛,含一片在患处试试看。
一刻钟之后,对方回复:谢谢,好多了,凉凉的。
列打算结束聊天:祝你的牙早日好起来。
——你是医生?
列想了想,打了两句话: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
对方又问:你读书很多?
列有些伤感:读书?不说也罢。
列真的想结束了,谁知对方又发来一条:
不见采莲人,但闻花中语。
列心里说,跟我玩文采?连忙去翻书,有了:荷花娇欲语,愁杀荡舟人。
对方很快回复:为赋新词强说愁?
有了对手,列来了精神,又去翻书,找到一条: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是思念?
列:就算是吧。
——现代人也会思念?
列有些不高兴,这不是讽刺人吗?回了一条:当然会!
对方中断了聊天,不再答理。列有些不满,却不便追问。
又一个晚上,列好几次想发信息给那个武断的牙痛者,又忍住了。幸好一条短信及时发来——那只蝴蝶为何飞离你的窗口?
从这一刻起,列已认定,对方是个女子。他回答:不提不提,休休莫莫。
——大可不必,芳草年年绿。
列心中有些温暖,有些感动,又生出些沧桑感:不向东山久,蔷薇几度花。
——对呀。莫负二月里来好风光,伤感又不能阻止花开花落。
列:非常感谢。
——不必太客气,都是现代人嘛。不要把时间花在伤感上。
从第四天晚上开始,他们就正常用手机聊天。每次互发短信一二十条,一晚上也就是一两块钱,仅相当于一次通话的费用。
这一天,对方问:还在为蝴蝶忧郁?
短信容量有限,他分两次回答:男人的忧郁与美色无关,男人的忧郁缘于他的天地。如果他是龙,会为狭小的天空忧郁;如果他是狮子,会为荒芜的草原忧郁;如果他是苍蝇,会为缺少腐肉忧郁。我肯定不是一条龙,但我也坚决不做苍蝇。是的,我是一头狮子,我需要一片草原。
——真让我感动,如果你不是故意玩深沉。
列忍不住笑了。
又一天,对方发来短信:你读的书真的很多。
列说了实话:不好意思,好多是从书上查的。
——彼此彼此啦。
列会心一笑:以后要不要查书?
——尽管查吧,也是个学习的机会。你是学中文的?
列:是的。挺没出息的。
——以后不许这么说,我可不是势利眼哦!
从第三周开始,列在结束聊天前,都要发给对方一个小笑话,当然是文明的笑话。他是个有底线的人,从不转发黄段子。
女孩:嘿,为什么不说话?
男孩:我正在深情看你。
女孩:申请?这还用申请?随你看啦。
隔了一会儿,对方发来一条短信。列只看了一眼,心就咚咚狂跳起来,手在哆嗦。他已有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你申请看我吗?
列喝了几口凉水,在室内走了两圈,才发了回文:是的,我郑重申请。
——明天上午8点半,紫金山腰,植物园前。前湖畔,巨杉下。
这几句有点像江湖黑话,但是一句一句读来,又是那么令人神往。列的心又止不住乱跳起来。
杉树如卫兵般肃穆,野花如星星般耀眼,晨风如丝绸般爽滑……
8点前他就到了前湖畔。找不到巨杉,大树倒是很多。他在高处站定,外表平静,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
8点一刻,一个穿淡蓝色夹克,扎着马尾辫的女子骑车来到湖边。下车后她先看看左右,然后向远处眺望。
列正想走过去,对方已看见了他。两人目光一碰,都怔了一下,好像已确定了彼此身份。女子远远地问:苏子列,是你吗?
是我。
女子向高处走来。列的心又跳得厉害,脸没有红,反而变得苍白。
女孩越走越近,列看清了她的面目,比想象中的还要年轻些。
她站到近旁,笑着问:你来得很早?
列有些慌乱:也不是很早。
——你有些紧张,这一点我倒没有想到。
列说:还有些狼狈。
我叫何苏。女孩微笑着说,很奇怪吧,我们的姓名里都有一个苏字。
列在心里说:这么巧,难道真的是缘分?
苏看着他的眼睛:你在想,啊,这么有缘哪。
列点点头:是这样。
苏又笑了一下,很亲切的样子。她换了个话题:风景不错吧?
列点了一下头,心里说:恋爱的好季节。
苏顽皮地一笑,问:恋爱的好季节?
列惊异地看着她。苏咯咯笑起来:我吓着你了?
列说:你很聪明。
——谢谢啦。来,我们把车子锁上,走走看看。
列没有带链式车锁,苏将两辆车并在一起,用锁链锁在树干上。列看到两辆车头挨头靠在一起,心中一动。苏指了指车子:看,多么友好的一对。
列又惊讶地看她一眼。苏又咯咯笑了:你以为我是女巫?傻瓜,正常人都会这么想啊。
两人在林间漫步,说一些闲话。列没有问苏的情况,苏也没有问他。奇怪的是,彼此之间毫无隔阂与戒备,仿佛早就相识。
过水渠了,列先跨过去,转身看着苏。苏故意问:也不想拉我一把?列伸手过去,握住她的左手。苏跳了过来,列迟疑一番,放开她的手。这之后,列的右手好像没地方放了。放下吧,不自然,怕碰到苏的手;抬起吧,更没有地方摆,总不能老是抓头摸耳朵吧。苏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列也笑了。苏停住脚,干脆弯下腰专注地笑。笑够了,这才直起身,大大方方把手伸过来:想牵就牵啦。
列认真地捏住她的四根手指。苏善解人意地把拇指贴在他手背上。不一会儿列的手心就湿漉漉的。苏叹息一声,轻轻说:好长时间没牵过女孩的手了?
列点点头:是的。
——真是个乖孩子呀。
列犹豫了一下,下决心说:读过好多书的穷孩子。
苏抬头深深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苏走累了,建议到湖边坐坐。来到湖堤,列放开她的手。苏坐下,拍了拍左边:坐下吧。
列看着湖水发愣。湖上有金色的阳光在跳荡。
苏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真的吗?
——我来发个短信给你,看看我猜得对不对?
嘀哩哩一声,列的手机亮了。列打开翻盖,按了一下:
——你在想,什么时候能与苏来划船就好了。
列按了“文本回答”,打了一行字:不知苏是否答应。
苏又发给他一条:不用紧张,答应啦。
列没有看苏,他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这之后两人说的话很少。后来还是苏说:我饿了,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列说:植物园里就有餐厅。
苏说:不了,门票要10块一张,够买一份快餐了。
列看着苏,等她拿主意。苏说:骑上车下山,很省力的。随便买点东西吃吃就算了。
下山真的很愉快。杉树如卫兵般肃穆,野花如星星般耀眼,清风如丝绸般爽滑。每次到拐弯的地方,列总是提醒苏刹车。苏才不呢,哈哈笑着猛冲。
苏挑了两袋面包,四瓶矿泉水。列要付钱,苏不容置疑地说:我来付。列见她态度坚决,心想自己再争就不自然了,由她付了。
出了超市,苏问:我们去哪里?
要不,我们还上山?
苏答应了,说:要是我骑不动,你可要带我。
列笑着说:非常荣幸,拜上菩萨也求不到的呀。
苏也笑了:长进了嘛。
上坡时,苏本想把手搭在列肩上,列却伸出手臂,托住她后背,慢慢推着她前行,这样苏蹬车就轻松多了。不一会儿,苏感到自己后背上热烘烘的,有一股温暖的力量,一直渗透到她的胸膛。她的脸慢慢红了。她还想起,上大学时,男友约她,都是打出租车。如今打车也是时尚。
列在心里说,上坡是这样费力,感觉却非常的好。要是能这样天天推着她就好了。
两人仍然来到湖边,在松间的草地上吃饭。吃完面包,苏倒了点水在手上,抹脸,用纸巾擦净。列笑着问:怎么不涂什么膏呀霜的?
苏说:平常当然要涂,今天是来亲近自然的,不涂了,回归就回归吧。
两人又无拘无束地聊天,直到夕阳西斜。
苏问:你哪里来那么多雅词?
胡乱翻书,不算。
——那你现在没有书,能不能发一条给我?
列看看树林里条条金色的光柱,又看看头顶幽蓝如玉的天,发了一条给苏:
松间明月长如此,
君再游兮复何时?
苏没有抬头,回给他一条:发短信联系吧,很方便的。
两人在晚风中下山,晚风比晨风更宜人。玄妙的是,两人一路无语。每次列侧过头去,苏都对他笑笑,一副亲切的样子,一副期待的样子。列就不想说了,多余的话,还说它干吗?
下山后,苏说了一条街道的名字,让列送她到路口。两人就在那里分了手。
一直到23点,列也没有发短信给苏。列的内心已渐渐平静。他在反复考虑之后,又有点伤感。
23点30分,一声信息提示音,敲响了他如鼓的心跳声,他慌慌张张打开了手机。
——睡着了吗?
没有。
——为什么不给我发信息?
他呆了一阵,剧烈的心跳又渐趋平缓。他打出一段话:我真的是个穷孩子。没有父亲,母亲是个送奶工。我在一个机关做秘书,最下等的,公文写作,工资1000多一点。我在犹豫。
苏的短信迟迟不来。列又发给她一条:你失望了?
——有一点,但不如你想的那么严重。我知道你没有讲完。
他补充道:一年前,我与大学时的女友分了手。她在上海,月薪4000。
——我是3000多一点。
列:我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就不用说了。晚安。
晚安。
第三次在前湖相见,苏就率真地问列:喜欢不喜欢我?
喜欢。
——那么,爱不爱呢?
列避开她的眼睛,不答。
——傻瓜,这点勇气都没有?爱与不爱,是双方的事;接受不接受,也是双方的事。只管说,没关系的。
列说:爱,并不是为痛苦而预备的。
苏看看他,叹息一声:那么我说了?苏盯着他的眼睛说,我喜欢你。
列抱着一棵树,额头贴在树干上。
苏调侃道:诗人,爱,不只是为了感动。
列:但爱着的人,总是在感动。
苏把手揽在他腰上,不再说什么。
苏去过列的单位,在那儿,她看到列写的好多张小楷,非常精美。列有些尴尬:有时候很无聊。如今还有谁看得起这些?
——你在这里有些烦闷?
是的。同学都劝我,能找个饭碗就不错了。好多同学都没有去处。
——这倒是真的。以后再想办法吧。
苏的老家不在本城,她租了一套二室居,房租贵得惊人。列问为什么租这么贵的房,苏老实告诉他:我本来不想存钱,想嫁个有钱有房子的。
列问:那为什么还要喜欢我?
——傻瓜,爱是一种致命的感觉,它又不长眼睛。
现在眼睛就在你额头下,要不要考虑一下?
苏装出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哪有那么多麻烦?如今还懂得什么是喜欢的人越来越少了,我们先珍惜一下吧。
苏又去看了看列的家,是一间狭长宿舍改造的小套房。列的妈妈是个善良得让人心疼的瘦弱妇女。就在那天晚上,苏给列发了一条重要信息:你考虑一下,搬过来住?
苏,我不知该怎么对你说。
——你不愿意?
我愿意。
——那还用说什么?
列与苏住到了一起。
苏与列商讨宏伟计划:我只付了半年房租,到时候把它退掉,到外环租套简单的房子。你再想办法找个薪水高点的工作,如果能有我这么多,我估计,一个月能余下两三千。那么,十几年后我们就有自己的房子了。
那我们也快四十了。
——四十有自己的房子也是幸福呀。何况,只要工作稳定,就可以办按揭。
列想了想:忙碌起来,你还会感到浪漫吗?
苏愣了一下,才笑着说:不是还有星期天吗?我们说好,双休日不为生活奔忙。
每个星期六,他们仍然骑车去紫金山游玩。苏只买面包和矿泉水,两人肚子里实在没有油水了,才买一份十几元的即食桂花鸭。他们的节余仍然不多。在都市生活,开支真的很大。
苏把为列找工作当成头等大事。有一段时间,苏要么就是很晚才回家,要么就是一回家就打电话。一会儿是满怀信心,一会儿又是满面愁容。列从不问她什么,她也不说。列的内心其实挺不好受。
苏奔走了三四个星期,终于有了眉目。一家效益很好的公司的老总,要约见列。苏决定不陪他去,怕伤害他的自尊。苏反复叮嘱:态度要好一点,不要假清高,听见了吗?
列口中答应,心中已有了几分不快。
老总姓万,见了列,上上下下只顾打量,也不让他坐。列就把苏的话抛在一边,也不问候,看着万总。
万总说:请坐。
列坐下了。
——你在某某局搞公文写作?
是的。
——你来做公文秘书,2600,干不干?
列有些吃惊,他本来没有抱什么希望。他点了一下头:行。
——你如果愿意随我陪客人吃饭,那就3000,你看呢?
列同意了。列就这样到万总的公司上班了。
列上班的第三天,陪客人吃晚餐。贵宾是个又白又高的女士,四十多岁,列听同事说她姓何。见到列,何总转身问万总:换了个书生作秘书?这么干净。
万总乐呵呵说:瞧你说的,难道我是肮脏的?
何总说:你当然是干净的,可他比你更干净哪。
万总:替你当差,我发工资,怎么样?
何总笑了:不敢不敢,我那庙小,会压制人才的。
何总亲切地问列毕业于哪一所学校,接着又夸他的学校文科出众。就座时,列被安排在何总旁边。何总问他喝什么酒,列说不喝白酒。何总又问:那么,干红,干白?总不至于是汽水吧?
列刚买了份晚报,上面有营养酒“和酒”彩色广告。他说:和酒能不能喝?
谁知万总扑哧一声乐了,何总也哈哈大笑。何总伸手在列背上拍了几下:这小子,别看闷声不响的,可真逗。
列心里说:我敢跟你逗?
席间的气氛很活跃,何总不时跟列开玩笑,列只好笑着应酬。最后,何总在万总早已准备好的文书上签了字。
送走何总,大家笑成一团,说列不愧是款姐杀手,连颜色那么红的和酒都敢喝。原来,对方老总姓和,绰号和酒。
列心中默默叹息:原来我在充当弄臣。
万总送了一份红包给列,列认为这份红包有损自己尊严,一直没有打开看。回去后苏看了,苏说:这老东西,真抠门。
此后一有饭局,同事就笑问列喝不喝和酒,免不了要说笑一番。苏不知道列外面的应酬情况,常常劝他——低下头来,包羞忍耻是男儿,等升到主管就好办了。列听着听着,感到有些悲哀:你为什么要这样改造我呢?
两个星期之后,列领到1500元薪水,其他人都是月薪制,想来这是万总让他安心吧。列其实没有什么事做,公司的所有公文,都由秘书科与法律顾问共同制订。列这个公文秘书的工作就是陪客人参观,吃饭,说一些彬彬有礼的话。列对自己说:我终于明白,古时候的门客是干什么用的了。
那天,列百无聊赖地坐着,突然听到万总在贵宾室大喊大叫。列见惯了万总的笑模笑样,圆滑世故,这会儿听他张狂的言语,颇为吃惊。后来一想,一个人喝下一斤白酒,还能够温文尔雅,那才叫不正常呢。
——让她滚让她滚!哭什么哭,嚎什么嚎!有什么了不起?小腿儿夹着金元宝,那么金贵?
列心里说:钱这个东西,真能够给人撑胆哪。
——她是个什么宝贝?拿着这么高的薪水,又不会做假账,还那么尊贵?
列的心中先是愤怒,然后就是无奈,最后只剩下悲哀。
列在桌上留了一张字条:
本人辞职,本周薪水放弃。
列在阳光下的街道上走了很久。最后,他在一张石凳上坐下,发了一条短信给苏:对不起,我辞职了。我知道你很失望。
他的手机响了,是苏打来的。苏一般不给他打电话,因为发短信节省些。才讲了几句,苏就哭了:你为什么不为我想想?你怎么这样自私?列,你这样做,会害了我们两个人的,你知不知道?
苏的哭声打乱了列的思维,因为苏一向镇定自若。列神情恍惚了好一阵。
列又慢慢在手机上打字:我知道你很失望,我对自己都很失望。
——是的。但这并不全是你的错。
列:不要说安慰的话,我知道你烦了。我也烦了,我都烦透了。
——我知道你烦我。你讨厌有人要塑造你。
列:不要这样说。
——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列:你决定了?
——你说呢?
列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列发给苏最后一条:你晚些回去,我取了东西就走。钥匙放在饭桌上。苏,请原谅,我无颜见你。
——不要这么说。你身上并没有值得指责的地方。作为丈夫,你不争气;作为朋友,你值得钦佩。
星期六,列蹬着自行车上紫金山,带着两袋面包,四瓶矿泉水。
杉树如卫兵般肃穆,野花如星星般耀眼,晨风如丝绸般爽滑……这冷酷的大自然,不解风情!
列在前湖边坐了一天,苏没有出现。列什么也没有吃,只喝了两瓶矿泉水。夕阳西斜,缕缕金带在松间飘荡。列想起了那两句诗:松间明月长如此,君再游兮复何时?列心中空落落的,欲哭无泪。
天黑了,列才慢慢往回走。一上公路,列就被温柔的月光击伤了,一路流泪到山下。
在一座路灯下,列下了车,头抵着灯柱,开始呕吐。由于没有吃什么,吐的全是水,黄黄绿绿的,苦得要命。一对饭后散步的老夫妇停在他身后,看着他。等他吐完了,那老伯母问:孩子,你没事吧?
列没有回头,头掩在肘弯里,痛断肝肠地呜咽起来。
许多日子过去了,某一天,电视新闻上报日期,列听到了,身子猛地一震。那个日子,早已刻入他的骨髓。默然半晌,他开始在手机上打字:昨夜雨疏风骤……
又一想,何必这么口罗嗦。于是他删了,只打了一行:
却道心痛依旧
苏收到了这条短信。苏怕泪水溅到手机上,她先用左手挡在下巴上,然后又把手机放到桌上,左手捂住口鼻,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右手打了一条短信:
边哭边走,永不回头
打完字,按“确认”键,显示屏上现出三行字:
仅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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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储存
光标在“仅发送”上滑过,又在第二行上暂停,最后停留在“仅储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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