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我从小就住在奶奶家,我奶奶家和晓雪家都在上古街的一个大杂院里。我和晓雪朝夕相伴了很多年,我们是彼此成长的见证。……1982年夏天,我和晓雪有了一个秘密。我每…
我从小就住在奶奶家,我奶奶家和晓雪家都在上古街的一个大杂院里。我和晓雪朝夕相伴了很多年,我们是彼此成长的见证。
……
1982年夏天,我和晓雪有了一个秘密。我每天放学回家后都会和她聚到后院去商议事情。这显得有些古怪,其实我们是在谋划着怎样让晓雪那老不死的祖父快点死去。我们曾经一同秘密诅咒那个老家伙快点去见阎王爷,并且用尽了我们可以想到的一切办法,比如在那个老家伙的药罐子里偷偷加上一点土或是一只屁斑虫、蜘蛛这样的我们以为有毒的东西。
那个脾气粗暴的老家伙的生命力很顽强。他整天都在病床上不断地大声辱骂晓雪的祖母、母亲和像猫一样胆小的在屋子里走动的晓雪,并把他能够触摸到的东西毫不吝惜地摔碎。屋子里时常爆发出巨大的声响,痰盂、盆子、碗都是他的武器。他还时常揪住晓雪已经快没有听力的老祖母拼命地打,揪着她灰白的头发或是衣襟,劈头盖脸地用枕头朝她身上摔。
老祖母口齿不清的“啊哦”声显得恐怖而凄惨。晓雪苍白着小脸,惊惶地跑到我们家来:“我爷爷又打我奶奶……”
我的爷爷奶奶过去拉架。晓雪就贴着窗户看,一双黑豆样的眼睛挂着泪花。“砰”的一声响,她的身体就猛然一抖,然后扭过头凄惶地看着我:“我爷爷怎么还不死呢?”
……
9月的时候,晓雪也上小学了。她背着她爸爸给她买的新书包,穿着草绿色的毛衣,也排在放学的路队里走过上古街。
那时候的晓雪好像一朵盛开在春天的原野上的花。当我和晓雪手拉手进院子的时候,我奶奶在井边上淘米,她笑嘻嘻地看着我们说:“晓雪长大了就当我们建平的媳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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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一起读《白雪公主》这个童话的时候,我对晓雪说:“晓雪,你以后不要吃别人给你的苹果,记住了吗?”
她睁着大眼睛问:“你给的也不可以吗?”
“我说的是陌生人,不认识的人,那苹果是有毒的,你被毒倒了,就不会醒了。”
“如果我被毒倒了,难道你不会来救我吗?”
仿佛这世间真的会有毒苹果,仿佛她真的会在日后被毒倒一样,她脸上满是凄楚的神情。
我说:“我一定会救你,可是你记得不要吃别人给的苹果。”
那是一些多么纯净而又让人在回想时觉得心酸的过往啊!生活原本就比生命更加复杂。无论我们看过多少本书,上过多少天学,都无法透彻地明白其中的道理,那看似平凡的每一天,都隐藏着我们不能预料的危机。
晓雪加入少先队的那天,她站在台上宣誓的时候扎着粉色的蝴蝶结,漂亮极了。放学的路上,我一遍又一遍地教她系红领巾——她总是打不好那个结。她鼻尖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兴奋地挥舞着红领巾冲进上古街171号院子的时候,忽然感觉出了异样。
晓雪家突然来了很多人,她的母亲大声哭泣着,里外三进院子的人都站在走道里窃窃私语,闹哄哄的。
我奶奶在天井里看见我们,就一把将我和晓雪拉进我们家,说晓雪家出了一点事情,让我们小孩子不要打听,好好地吃了饭快去上学。
事情还是传开了,整条上古街都在议论晓雪的父亲。以至于第二天在学校,和晓雪要好的女同学都离她远远的。她们不再和她一起做游戏,并说她是劳改犯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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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阴暗的时光是那样难挨。一些孩子时常冷不丁地朝着晓雪扔石头,或是故意跑过来将她撞倒。这样的恶作剧使得晓雪不敢走出大院,每当她进出院子的时候头都埋得很低,和她母亲一样小心翼翼逃一般穿过狭窄的过道。
更多的时候晓雪喜欢蜷缩在后院墙边的杂草丛里发呆。她不再和我一起上学,总是一个人匆匆去学校。放学后,她在还不到171号院子的时候就离开了路队。晓雪的母亲沉浸在巨大的耻辱和痛苦中,整天蓬着头发,我也见不到晓雪梳油光的小辫、扎蝴蝶结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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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雪母亲厂里的车间主任——一个胖乎乎的老男人开始频繁地出没于上古街171号。他时常会在晚上给晓雪家带来一大块猪肉,或是一袋大米,有时候也给晓雪买好吃的。每当那个男人来了,晓雪的母亲就让晓雪去我家做作业。
……
一天晚上,我们在看小人书的时候,那个男人又来了。晓雪忽然站起来说要回家,我拦不住她。
她固执地在院子里叫:“妈妈开门!”她大声地拍着窗户和门板,在走廊上叫嚷着:“妈妈!我要进屋!”
我隔着窗子看见她母亲气急败坏地开了门,抬手就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晓雪望着她的母亲愣住了,随即她便捂着被她母亲打得通红的脸颊,走进屋去,带着胜利的微笑,打开了门和所有的窗子。
我提心吊胆地看着她在灯影中晃动的瘦小的身影,我看见她带着泪花倔强地笑着。那个老男人在屋子里怔怔地望着她。她的母亲忽然冲过来揪住了晓雪的头发,我听见了晓雪凄凉而又无助的带着哭腔的尖叫:“建平哥哥!快到我家来玩啊!”
几年之后,我离开了上古街,因为我的父母执意要我去他们工作的那个城市上中学。
……
当我们第一次分别了一年,在大学的第一个暑假重新见面的时候,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扑向她的。她受我奶奶的委托在小城的车站接我。
我随着人流走出站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晓雪,我如同见到了久别的恋人一般扑向她,并在出站口的露台上紧紧地拥抱她。在离开上古街的这一年中,我对晓雪的思念已经融进了我的血液。
我们并肩走过上古街的时候,我的脑海中上演着很多年前的往事。当我充满感情地审视上古街的一草一木的时候,晓雪走在我的身边,对我指给她看的房子和我们曾经游戏过的地方,只是淡淡地看一眼,面无表情。
我奶奶告诉我,晓雪变坏了。她常常逃学,和一些坏人一起鬼混,甚至学会了吸烟。
“有时候我不敢去回想我是怎样长大的,我甚至很多次想放一把火烧了上古街的这座院子。这里的一切让我感到压抑和耻辱!”晓雪流着眼泪,“我妈妈为什么生我?我痛恨这个世界!”
……
毕业前,我回到上古街,我只有一个目的,不管晓雪接受还是拒绝,我都要明白地说出我对她的爱。
她依然叫我建平哥哥,依然和我亲热地说话,也依然在出入院子时面无表情。
我们在后院墙下聊天,看星星,和儿时一样在草地上对坐。
“建平哥哥……”我听见她唤我,一如多年前一样,连语气也没有变化。她的脸那么美,眸子里闪着纯洁的光。我猛地扑过去搂住她的双肩:“晓雪,我爱你!”
我终于说出了那句话,不管结果是什么。20年来,我第一次在晓雪面前泪流满面。
她愣了,随即推开了我:“不,建平哥哥,你是我的亲人,我最亲的人。我谁也不爱,我心里只有恨!”她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地吐出了这句话。
美好的东西都是易碎的。美丽的晓雪成了我心中永不能痊愈的伤。
离开上古街前,最后一次,我和晓雪相对而坐。在小城酒吧,我叫了一个水果拼盘。我拿起一个用牙签挑着的苹果块,递给她。她木然地看着那块苹果,说出了那句让我心如刀绞的话:“建平哥哥,我不吃苹果,你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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