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心情都很不好,笑容欠缺,没有安全感。
想在临走前安排好一切,想给顿珠老师的孤儿院尽快申请到执照,想去看望在拉萨认识的每一位老人……可是我没有勇气面对那一双双真诚的眼睛,眼泪,在家里偷偷流着就好。
朋友们昨天早上8点钟上了火车,我缩在被窝里独自难过,12点半终于打起精神起床做饭,骨头汤在锅里熬着,打电话让便利店送三个鸡腿一个萝卜一块姜几根小葱,送到小区门口就行。
分钟,人不见,打电话,老板娘说已经送过去了,让我走到公路边等。穿着拖鞋面容憔悴,又是大中午的,一不小心遇到出来吃饭的领导同事,脸都丢光了,不过懒得和她争,还是出去了,又等了5分钟,还是不见人,再打电话,老板娘说她的伙计就在路边,她都能看见。可是我左看右看,就是看不见那个传说中领着一个萝卜的工装男啊,想起那锅愤怒沸腾的汤,我有点急了,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过去,对方不是说“已经出去了”,就是说“又回来了”,我不耐烦得很:“就在电视台对面的中国银行门口,这么大的坐标,离你们那才多远,我已经等了20分钟了!”
终于,又过了5分钟后,一个拎着塑料袋的工装男骑着自行车施施然过来了,那龟速比步行还慢,我发脾气:“这叫送货上门?我都快走到你家门口了,还等了25分钟!自己去菜市都买回来了!”
工装男没敢看我,我又问他:“之前你在哪等的啊,我都说得那么清楚了!”
这个大概25岁左右的男孩半天才回过神来,回头一指:“我在那个站牌下等……”
我的火突然都憋在心里发不出了,给了钱回到家,发现鸡腿只有一个,小葱一大把,姜没有,实在忍无可忍,再打电话过去:“老板娘,鸡腿怎么只有一个呢?这让我怎么做饭啊?!”而且我每次在他们家买鸡腿都是三个,老板娘你用脑子想想也知道啊,当时还重复了我的话的:“而且你们家伙计那么迟钝,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老板娘有点困难地道歉:“他是有点……对不起啊,要不现在我再给你送过去?”
唉……
算了,骨头汤已经熬到像牛奶一样白了,把削好皮的萝卜洗洗切块放进去继续沸腾,看着那可怜的几块鸡腿,很无语。
残疾人的店,我不是第一次遇到,八角街里有一个摊位就是福利院里的残疾人和老人制作的工艺品,虽然不是特别实用的东西,还比较贵,可是每当有朋友来,我都会带他们过去看看要不要买。有些有善心的朋友曾经一买就是几百块,说拿回去送人也好,就当帮帮他们。大昭寺广场旁边也有一个按摩院,里面的盲人也许是拉萨手艺最好的按摩师,他还自学英语通过了六级,很多外国人都找他按摩。对他们的自强不息,我心里很钦佩。
可是,这样一个大男孩,在便利店里打工,我每次去买鸡腿时他都默默接过来给我细心地砍成小块,从来没和他说过话,却是一个智障连路都认不了的人,把三个鸡腿记成一个,短短500米要送货差不多半小时……我心里终究有点难过,就像这孤零零的一个鸡腿,让我不知道如何对待。
突然之间,就想起顿珠老师的话:“那个女孩不太聪明,藏戏藏文老是学不会,我只能送她去做服务员……”那个女孩,也是如此有点智障的儿童,她不幸成为孤儿,却有幸遇到顿珠老师,她不幸智商残缺,却有幸学会谋生手段,可是顿珠啦心里,对她总是难以莫名,和我们说起的时候,生气、遗憾、痛心疾首,就像这一个鸡腿,煮了不够一碟,放着又会坏掉。
我想我现在也和这一个鸡腿有相同的处境,留着身体受不了,走了有很是不舍;有些人,常常看着很讨厌,可是看不到时就会非常想念;烦着这里的落后,又留恋她的纯洁……
最后,把可怜的几块鸡腿和沙姜小葱炒做一碟,就着萝卜骨头汤将就一餐。
沙姜的味道久久地留着手上,这是家乡的味道,是朋友特地给我寄上来的,鸡肉顺从地依附这个特殊的香料,味道竟然出奇好。
晚上再去便利店买鸡腿,男孩刚吃过,手里端着空空的面碗看电视,看我挑好鸡腿,走过来怯怯地低声说帮我砍。
我不知道说什么,接过砍好的鸡腿,也低声道了谢,怅然回家。
如果我是那个鸡腿,我也希望能被人好好爱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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