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江南,草长莺飞柳丝娇
三月的江南,细雨如绵春江俏
三月的江南,菜花金黄桃花笑
……
三月的江南笑盈盈朝着您迈步走来。瞧,她走过山林,山碧了,映山红热辣辣钻满山野。她踏上小埂,“荠菜开花赛牡丹”,连矮矮的铺在地上的蒲公英也大大方方捧出一朵朵翠黄的花球,扎眼地拥抱着三月的江南。马兰、黄花麦果草,荠菜、红花草,这些乡间的爱物儿在春的引领下也挤满了田埂和小径。村姑们一篮篮剪回家,卖个好价,换身春衫,又笑开了一朵朵脸上的春花。
山那边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阵采茶姑娘美味的歌声,和着云雀或百灵的奏鸣,让你的舌尖已染上了春茶的醇香。这时的山岭属于江南的采茶小妹。红的、绿的、黄的影子在一垄垄绿盈盈的巨龙间移动,翩飞的指尖,娇俏的话语活碌了沉睡一冬的山岭。这一山一山的茶园怎不欢歌?江南的茶园此时极尽了她的妩媚多情。于是,山脚下的公路上,车速缓了,一个个黑黑的脑袋便尽情地浏览着乡间的盛景。
在江南的原野行走,说不定就逢着一片桃花林或者是梨花林、青梅林。如有桃林,那桃花可不是一株,也决不会是几株,而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漫山遍野,前望不见头,后望不到尾。美得像朝霞不知因何落于山坡,却滞留在那片山野不忍离去。满眼都是桃花,满眼都是粉色的霞。你怎能不醉,怎会不急步跃入桃林?那桃树修剪得有容有貌,疏密参差,极有气度,好像是哪个书香门第走出来的一位位典雅娇俏的少年女子。那些个女子,正朝着你轻展星眸,抿嘴娇笑。那颊上的红云在春风中流动,在春阳下升腾,那抹清丽的浅笑便一层层向四围轻扬开去。走进桃林深处,你更醉了,那些个蜂儿蝶儿的轻歌曼舞,在眼前扑朔,在耳中迷离。嗅一嗅,似乎还夹着股甜香、清香,香得你的发际、衣襟也染上了各种春天的味道,多日不曾散去。在桃树下坐一坐吧,你尽可以把如红云,如朝霞,如纱帐的桃花林揽入胸怀。
看着看着,你怎能不心生感动,感动于江南桃花林的诗意的栖居,感动于身为江南人的精神富足。一切的忧伤与不快,一切的忙碌与无奈在这漫无边际的桃林中都已散去。大自然与园艺师用她神奇的手化一切的腐朽为桃红,为蹁跹,为诗意,为无我。这就是江南人的栖居,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花。你不必谈夏日的红桃,不必谈果农的微笑,仅仅看这红云般的桃林,你又怎能不感动于春意的勃发,感动于江南人那种浪漫的桃源者的情怀?
行走于三月的江南的原野,你会发现,路两边到处是油菜花,那金色欲流的大气迫得你不得不在菜花丛中漫步。怎能不走走?你看那一朵朵菜花儿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儿,朝着你笑,对着你点头。一只只采蜜的蜂儿却懒得理你,埋着头只顾着精心地劳作。菜花已经快开到枝的顶端,却还没有要谢幕的感觉,只是那么一股劲儿地开着。向远处看去,一层层金色的云雾铺陈开去,夹杂着疏密有致的绿麦。虽然绿麦的范围也不见得小,但眼中所见却总是那满眼的金光灿灿。田野是她的世界,三月是她的婚期,她怎能不尽情展示生命的全部魅力?
行走在染满花香的小池塘边,你的眼中所见莫不是春意。虽然池塘里还立着几根不肯低头的去年秋日的芦苇,那毛绒绒的苇花犹在春风中荡涤着尘埃,但碧绿的春水下,已经涌动着生命的绿。池塘边上一丛丛绒绒的绿色植物,长得那么茂密,细看却是野生的芦蒿,一个劲儿地往空中挤,竟然也没人采摘。池塘畔随意地立着几株桑树,茸茸的桑叶儿刚刚冒出,那青绿的桑椹儿倒也毫不客气地先一步抵达。想着桑果乌黑的好日子,口水就不自觉地想涌出来。三月的江南,田野间处处是如烟如云的绿色之宝啊。
行走于三月田野的小径之上,时时会闻得潺潺的水流,那不是不贝多芬气势磅礴的交响乐,也不是柴可夫斯基的钢琴协奏曲,那是古筝的清音在少女的纤指下滑动,那是小提琴在月光下的吟唱,叮叮咚咚,咚咚叮叮,那是淌水的小沟奏出的独特的江南清鸣。低了头,偶尔还可见清可见底的小沟里漂着几朵白的红的黄的花瓣。你会想着,那碧水的底下会不会藏着迎水而上准备下仔的鱼儿呢?曾记得江南人,只要找了个淌水的沟,上游一堵,下游用网拦着,水漂下来,漂来了金色的菜花,漂来了粉红的桃花,漂来了青青的草叶,还有那一条条活蹦乱跳的鱼、虾,泥鳅等,只要走进水沟,总是能满载而归的。
这一条条的小沟是江南人的血液,是江南人的情调,是江南人的品性。不事张扬,却绵绵不绝;低吟浅唱,一生歌咏,是富也歌,贫也歌,乐也歌,苦也歌。江南人的生命旅程就是为歌而歌。我想,江南给予人最昂贵的就是先天的浪漫与心灵的富足吧。
三月里的老农比较闲,他们常常肩上扛着把铁锹,嘴里哼着自编的小曲,在田间转悠。看菜花,看桃花,看他们亲手创造出的一切春天的锦绣。有时他们会在田头铲上几锹土,让积在田垄中的水能顺畅地流进小沟。有时也会铲上几锹马兰,扯上几把羊草,摸上几颗田螺带回家,让家人与家畜家禽都来尝一尝春天的味道。他们看花时的脸上流淌着自豪与渴望。在他们的眼里,看到的不仅仅是今日的桃花与菜花,还有夏日秋天到来时的收获。他们总是把眼光放得很远,充满着对未来的渴求,对江南这片热土满怀希望的长久的期待。他们知道,只要怀惴着希望与梦想,土地是不会让他们失望的。江南农人总是活在自己的希望中,活得那般踏实而满足。
行走于三月的江南,你的生命不再那样单薄,你的心灵不再无所依托,你的思想定会满溢着自由而奔放的情怀,你也会不由自主沾染上自然的大气,万物的灵气,农人的喜气,人生的豪气。就像这三月的茶、三月的桃,三月的菜花、三月的水,三月的一切美好的生命体,为春天而歌,为秋天而梦,因春天而豪迈,因秋天而丰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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