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菜市场的门前,发现门框旁边跪着一小女孩,我从她写在地上的字了解到,为了筹够学费她才被迫到这儿来给人下跪的。
兴许是为了留住脸上那点可怜的自尊,她把头沉重地垂下,压得很低很低,两只小手臂软弱无力地支撑着瘦弱的身体。一团枯萎散乱的头发翘在头上,仿佛被风吹乱的丛生的杂草。她身上的衣服和尘土,都跟非洲难民的一样。由于空腹的隐隐作痛,使她不时地按抚自己的肚子来暂时缓解。
应该说,她的想法是相当聪明的。每天从这里经过的人都有上万,而且在课堂上老师也说过,当今社会男女都是平等的,那么女儿的膝下也有黄金。所以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可以获得别人的施舍。
可是她已经在地上跪了半天了,两边的膝盖都染上了红印,望着碗里仅有的七毛钱,她感到非常困惑,她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学校里可从未说过社会是如此残酷,她们的老师也没教过她们如何去认识社会,否则她就应该知道:现实中的人们宁肯让饥饿的人继续挨饿,让困苦的人更加痛苦,也不愿在情感上受了欺骗,蒙受一点点经济上的损失。
倘若,有派出所的巡逻车向这边驶来,或是有着装华艳的漂亮女人从这里经过,她便抛弃最后那点自尊,杨起头来,以满怀期盼的眼神苦苦哀求他们。但每次的结果却是更加地失落、沮丧,世人的脚步并不会因她的渴望而作短暂的停留。眼前所晃过的一切死物、活物,依旧不可更改地按照某种规律运动着,仿佛自己已经在世界上全然地消失。于是她不再朝着这个世界呼救了,因为它不想被街市的嘈杂和喧闹所淹没。
走到她跟前,发觉自己身上的重力似乎增加百倍,一刻也站不住.我赶紧蹲了下去,随手掏出十块钱放在她的碗里。
“抱歉,我只能给你这么多。”说这句话时,我心中无比深深地歉疚。
“谢谢.....”她的声音低沉而震颤。也许是微不足道的温暖,反而激起了她对身世的深切感怀,她整个身体不停地颤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为了过去所有的悲苦与不幸,以及将来所面临的困苦与艰难,她哭得全身颤抖,很久之后还在抽咽。她的哭泣之声,分明是在倾诉生活的悲凉与凄惨。
社会如此晦暗不明,又混乱无序。求知的热情、理性的原则,以及上帝赋予人类的创造力,早就被抛却。所谓的“知识”不过是人与人在相互的利益争夺中的“杀人”利器;教育也不时将它那肮脏的手伸进人们的口袋,而且每次都想把口袋掏空。
但是她不懂,她只知道惟有继续上学才能找到出路,凡是被冠以“大学生”、“教授”的名号便意味着不再无知。可她从小就被丢在糟糕的教育环境里,能上好的学校的几率是多少呢,须知那些好的去处大多成为了有钱人和有权人的专利.对于她来说,这条出路似乎已经掩埋了,她就像洞穴里的蚂蚁,不得不再寻找其它的出路
不久,城管对菜市场实行整治,此后我再也没看到曾经跪在那里的小女孩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价格不菲的水果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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