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有一种情绪在慢慢剥离,那是寂寞的颜色。
荧荧的灯光下,翻开一本旧书,一段我已读过几百回的故事,再读却依然心绞痛,反复再反复的痛。忽然有一种恍然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袭上心头。俯首逐字逐句的再看了一遍,模糊,闭眼,终于泪流。
荷西--我说:“要是我死了,你一定答应我再娶,温柔些的女孩子好,听见没有--”
“你神经!讲这些做什么--”
“不神经,先跟你讲清楚,不再婚,我是灵魂永远都不能安息的。”
“你最近不正常,不跟你讲话。要是你死了,我一把火把家烧掉,然后上船去飘到老死--”
“放火也可以,只要你再娶--”
荷西瞪了我一眼,只见他快步走出去,头低低的,大门轻轻扣上了。
这是三毛文章里的一段话,我平日并不敢读。只是今夜一个人,失眠的滋味很难受,于是下床,书架上抽出这本,翻到这页,再来一读。
三毛荷西,荷西三毛。这是两个黑色的已故去的名字。故去了好多年,他们和世界上所有的男人女人一般经历了一场爱恋,相遇,暗恋,等待,重逢,结婚,生活,死去。在他们活着的时候,他们和天下所有夫妻一般争执,吵闹,甜蜜。恐惧死亡日子的来临,然而,他们终离去。如今只留下这些淡淡的,哀伤的文字,让我们重温怀念。
爱上三毛。纯属偶然,虽然中学时代我已看过她的书,但那个时候,她的书是引不起我的兴趣的,那个时候的我正迷恋琼瑶,那些大眼睛的甜甜腻腻的爱情让我痴迷,我可以不吃饭不睡觉不能不看它,我陷进一场场华丽的又纯情的梦幻,梦里没有三毛。
然而十年后,异乡,路边的一个小书摊。一长溜的半价书,我就拿了这本三毛全集,那年,无数个清冷的夜晚。我才真正读懂了三毛。
如果我死了,我准你再娶,不过,要娶个温柔点的….安安静静的语气,可说者和听者一样心痛,就算是我这个局外的看客,看着这些字,也会痛。淡淡的语气,平凡的相爱,那样朝来夕对的贫贱夫妻。生命之外却是那样浓浓的化不开的依恋。这个率性的女人,此生最甜蜜的幸福就是得到荷西的爱情,撒哈拉的风沙,六年晨昏与共的点点滴滴。六年平凡的相爱,再韧的女人,也终究只是个女人。在感知要离去的时候,心里放不下的,是自己枕畔的人。
三毛没死,可是荷西去了,只留三毛在尘世痛苦挣扎煎熬心灰,终于放弃了生命,去追随她心爱的人。
爱,听说可以穿越生死。
那是否在另一个世界,他们又会续上此生未了的情缘?
而我,此生读过千万篇生生死死的爱情传奇,此生梦过无数场甜蜜忧伤的爱恋。醒来眼望墙壁,清冷的光依旧清冷,寂寞的心依旧孤独,此生百转千回的寻找,只怕过了奈何桥,轮回七世,仍一个人孤单。
来过一世走过一回。生命点滴消退,墓地在向我招手,我怕黑,却不能停下前往地狱的脚步。如果说人生就是一场场错误的擦肩,那么此生当我故去,我最遗憾的,是今生没有人可让我说上这句:亲爱的,我死了,我准你再娶…
两个人的世界,不小不大。爱着的时候,吵吵架也是幸福的。不爱,即使头挨头地并排躺在床上,那距离,也隔着万水千山。
三毛的幸福,维持了六年。荷西的离去,幸福的坍塌注定了此后无数寂寞的夜晚。寂寞的夜总是那么难熬,所有平淡都成了最甜蜜的煎熬,最疯狂的思念。
所以,我亲爱的朋友们,若你们此生有运气,遇到一个真正爱你的人,那么,在彼此都健康的活着的时候,即使日子过得像白开水,也请你一定要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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