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同里纯属我的心血来潮。那年夏末秋初,我出差去苏州,办完了公事,回来路上,坐在小巴里,疲惫不堪。这时听见售票员报站名:“同里到了,有下的吗?”我的大脑还在犹豫,却脱口而出:“我下车!”售票员很奇怪:“你不是买到苏州的票吗?”我笑笑,下车了。
就这样漫步走向这个名声在外的江南小镇。历史上,同里镇称为“富土”。但“富土”之名,过于招摇,故把“富”字不出头,去掉一点,再将该字一分为二,上半截为“同”,下半截“田”与“土”相加,变为“里”,同里之名,由此而来。可见,江南人的内敛和沉稳。
通过一座石桥,我进了镇子。正是傍晚时分,下班的人蜂拥回家,车水马龙,人声嘈杂。我站在桥上,举目望去,河上的石桥,一座连着一座,站在桥上看河边那些老房子,只见黛瓦粉墙,墙壁斑驳。这些老房子大都建于明清时代,它们是同里的精华所在,风雨沧桑,相偎相依。进了镇子,到处热闹非凡,路边饭店林立,状元蹄膀的招牌比肩挨邻,游客如织,家家都开店铺,还有一条明清商业街。看到这些,我的心里非常失望,商业气息太浓郁了,这不是我心中的千年古镇,这哪里是我日思夜想唐诗宋词里的江南水乡,还是“富土”这名字来的贴切。
没心思玩了,找了个旅店住了下来。我吃饱喝足,梳洗换衣,原想小憩一会,不觉得居然睡着了。醒来时,已是夜半时分了,睡意全无,决定出去走走。
出了小巷,拐到河边,我呆住了,小镇是如此的静谧,安详,洗去铅华,楚楚动人。沿河的廊檐下悬着一串串红灯笼,在风中眼波流转,摇曳多姿。幽碧的河水,漾起层层涟漪,发出清脆悦耳的水声,仿若商女怀中的琵琶,渗到你的心里,连成一曲无法割舍的相思。指尖划过斑驳的老墙,我在记忆和幻觉中行走,千年的交错,别样的同里。恍惚中觉得我就是宋词里夜船吹笛的女子,吹着轻扬婉转的散曲。
夜色里我独自一人,不知路径,沿河行走。若迷路了呢,我可不管,大不了就再敲开一家旅店的门。身处异地,你在哪个地点都是陌生。可现在这小镇,给我的感觉很温和,淡定从容,或许是我的前生就在这里,似曾相识。悠长蜿蜒的河道,小桥横波卧影,寂寥的小巷,我渴望见到像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像梦一般凄婉迷茫。晚风清凉,心绪难平,当你被生活中无谓的琐事和周而复始的枯燥包围的时候,心里的挣扎和沮丧堆积,你必须面对,无处躲藏。有幸彷徨在同里的河道街巷,看小桥流水,青瓦粉墙。
低头亭台楼阁轩榭间, 执手相看泪眼,翠娥情切切赠珍珠塔于方卿,离别时才子佳人意绵绵。退思园,苦思冥想状,都是痴人笑谈,唯有功名利禄遥招手,不舍也得舍,命也命焉。
不去苦思辨,退——海阔天空,思——思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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