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望去,在丛生的荒草中艰难地矗立一处近乎寒伧的小屋。
他,血气方刚,刚上班不久,便直言不讳地批评了单位领导,结果被打发到荒凉的边陲小镇。并美其名约 —— 为了让年轻人到基层得到更多的锻炼。
他到可以不畏艰苦,只苦了她一大家闺秀也要跟着他吃苦,她却淡然地摇摇头,露出轻松地微笑。
她辞去了大城市的白领工作,随着他来到偏僻的建筑工地,他工资又很低,她只好精打细算,节省每一笔开支。
早春时节,她看到一大群农民在开垦荒地,种植庄稼。她便也跟着找来了农具在自己家的房间屋后忙碌起来。料峭的风,吹裂了她的脸颊,手上的血泡磨破了,一握铁锹,揪心的疼。
他下班回家,抚摸着她缠了纱布的手,心疼地责怪她:“谁让你干那些粗活了?你那双手是握笔的手、怎么能 .... 话说间,他的脸颊有一股热流滑过。
“我这是向古人学习,正在大地上书写,在大地上编织梦幻的织锦啊。”她满怀憧憬到。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他起早贪黑把一切重活全包了下来。不管遇到怎样的艰辛,他和她,却依然有说有笑地忙忙碌碌。一畦一畦的耕地。回报了他们辛勤的汗水。看着那赤橙黄绿青蓝紫的果实,他们像挖金子般兴奋。
有星星的夜晚,他们会手牵着手走过那些散着花香的小径,遥望浩瀚的银河,他们骄傲地说自己是降落人间的神仙眷侣。
特别喜爱菊花的他,还弄来了一大包花籽,在屋前播撒了一番。秋天来了,那些粉色的、橘色的、白色的菊花,绽成了一道漂亮的花篱笆,悦目,赏心。
白露为霜时,她采摘了一些形状完美、颜色浓重的菊花,将其晒晾干了,制成菊花茶,装到原来放饼干的空罐子里。每天,他和她都要美美地喝上一杯又一杯。
尤其是飘雪的冬日,他周末休息了,两个人便坐在生了炉火的小屋里,望一眼窗外银白的世界,再望一眼在水杯中慢慢浮动的一朵朵菊花,似乎有一缕缕的暗香在飘动,那份静谧,那份温馨,如此地美好。
轻轻地啜饮着菊花茶,仿佛就是在啜饮着一种诗情画意。他和她的眼睛里,都溢满了真纯的快乐,一如北方那些如期而至的雪花,那样轻,又那样重。
菊花年年绽开,菊花茶年年温馨飘溢,他们的爱情小屋,成了那个小镇建设工地附近最让人羡慕的幸福居所。
后来,他们回到了城市,搬进了电梯直达的25楼豪宅。他进入了公司的高级管理层,她也去了100强公司的人力资源部门。现代化的都市生活,脚步似乎总是那样匆匆忙忙,像许多被格式化的都市人一样,他和她被许多诱惑和攀比裹夹着,在不停地追逐着。
他的腰围越来越大,什么精美的菜肴也激不起他的食欲。他回家吃晚餐的次数越来越少,她也变得忙碌起来。两个人常常都是一身疲倦地回到家里,很少一起坐下谈天。有的甚至几天说不上一句话,家,更像一个旅店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已经没有那些“你浓我浓”的缠绵,没有那些“你耕田来我织布”默契相伴,已经没有数着星星回忆浪漫的美好时光.....就像被遗忘在荒野中的菊花。
那天,单位组织野游。在路途中,只听一同行的队友喊到:“多么漂亮的菊花啊。”她望着那漫山遍野开的正盛的菊花,满眼的迷恋,叫人忍不住要落泪。
就在那一刻,她的心被猛地扯了一下——是啊,多美的菊花啊,何时已经从自己生活中逝去了呢?
回到家中,她觉得必须要挽回这威在旦夕的感情,她给他打了电话。让他买一包菊花茶回家。
他在电话里惊讶地问:“家里什么名贵的茶都有,为何偏偏要买菊花茶?”
她一字一顿道:“是的。这些我们都有.... 但是我们已经没有菊花茶了。”
他一征,恍然明白了她的心。于是他借故推掉了身边的酒局,匆匆去了茶庄,又急忙赶回家。
她正扎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餐桌上是久违的小菜:青椒土豆丝、糖醋萝卜、尖椒干豆腐...他过去帮她扒蒜、切葱花,一如当年在荒野的小屋里,细细品味相依相偎的清苦与富足。
那一顿饭,他们吃的很慢很慢,吃的两个人都心意缤纷。
菊花茶泡好了,那些曾在枝头芬芳的花朵,如今又在热水中美丽地绽放。两个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那些浮浮沉沉的花朵,像是望着无法言语的滚滚红尘。原来,那些菊花是有灵魂的,它们也看到了两颗从迷茫中归来的心,看到了一度走失的渴望与热忱。
那一夜,一缕菊花几多爱,他们做了相似的梦,里面有弯弯的月亮,有袅袅的炊烟,有高高低低的庄稼,有蛙声响亮的小院,还有那些朴素而繁丽的菊花.....而摇曳在其中的,是爱,他与她,曾经的和现在的,以及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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