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沉沉的梦中醒来,只是恍惚中,不知自己身处于何方。大脑还停留在昨夜的梦中,孤身一人,爬坡在乱石之间,努力地寻找来时的路,却在峰峰峦峦中迷失了方向,我想重回江南,可是,却再也找不到来时的路。
这是一个梦,只是一个梦而已。
隔着厚厚的窗幔,似有若无地听到熟悉的声音,似春风中燕子的呢喃,又似秋后眠虫低低地诉语,却又仿佛是花开的声音,轻柔而有规律,这一细微的声音,触动了心中的好奇。
拉开紫色的窗帘,打开已锁的窗子,倦怠的风从我庸懒的眉间划过。炎炎七月,却像六月的梅雨天,阴雨不断。空气里有尘土的气息,伴着七月淡淡月季的花香,飘荡在城市的上空。连绵的细雨像琴弦上的手指,轻轻地弹奏起动人的旋律。
这场在睡梦中轻轻而下的雨,落在了江南幽幽的深巷中,雨点敲在斑驳的青石板上,溅起满腹的愁云,于是期待丁香花一样的女子,撑一把纸伞,跨过青苔迹迹的石桥盈盈而来,抑或,只是一个朦胧的背景,也能拂去一片愁云。而此时的江南,已经是高楼耸立,退去的悠然,在繁华中频频遗落了脚步,只剩下时间,踏着它亘古不变的月轮,穿行在日益稠密的钢筋水泥的壳巢中。旗袍、纸伞、刻在记忆的陈列室里,谁人能拭去橱中的尘埃?即便是太湖岸边升起袅袅饮烟的农家,也很难得听到遗落在寂静里“嘎吱”一声的开门声,江南,像一片飘入在水中的花瓣,越流越远。
如果,这场迟来了千年的雨,落在了西湖的断桥之上,白衣胜雪的曼妙女子正在淋一场急雨,她是否还会期待一次良缘,是否还会把这段神话般的恋情,演绎得凄风血雨?还是依旧与许仙同船而渡,同枕而眠,而后在雷峰塔下与残烛枯灯相守一生。
白堤上的粉桃,西子湖畔的翠柳,莺歌燕舞了几百年,拂过多少人的发,牵过谁多少人的衣,惹过谁人之娇?有多少明媚和沧桑的脸穿插在其中,与那些花儿一起笑着,在荷叶接连天的七月。如果这场雨,落在风雅钱塘的苏小小的身上,那么,她头顶那朵绚丽多彩的“烟花”是否会在枯萎在勾栏柳巷的风尘之中?细若纤丝的雨,是否会洗去她的胭脂俗粉,还她一张明净秀丽的容颜?
聆听一声动人的雨声,试想着千百年来不能篡改的传奇,红尘中人,笑靥如花,或美如孤雁,我只是在雨声中,刻画着一个个不曾发生的故事。
静静地听一场雨,轻声潜入我梦的入口,在似有若无声中,我又一次安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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