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小小的玻璃窗照进这间阁楼时,尖锐地响起,尽忠职守!对麦子而言,在睡梦中被迫醒来是件分外痛苦的事情,特别是还陶醉在美梦之中。依依不舍地离开床,简单的洗漱之后,没有不重样的早餐,没有熨的服帖的领带,没有柠檬味道的剃须水!换上白色的连衣裙,骑着那辆同样是白色的自行车,没有佑安的一天就这样在明媚的阳光下开始了!
骑自行车上班,起初只是因为便捷,租的房子距离上班的地方有很长的一段路程,自行车不担心塞车;慢慢地,麦子爱上了骑自行车,除了便捷,更多是沿途不变的欣喜;都说陷入爱情的人都是大近视,眼中只看到对方;而失恋治愈她的视力,塞翁失马便是如此的吧!更多的时候,最美的风景,是在路上。
每天都会在第一个拐角处,遇到那个喜欢走围墙的少女,清脆的车铃总能换来对方一个亲和的微笑。第二个路口的那家小面包房,每天清晨都有飘着奶香的新鲜面包出炉,一个菠萝包再加一杯牛奶,早餐和着老板亲切的微笑,迅速下肚,满足了味蕾的需求,更安抚了自己的五脏庙。还有那家半夜为自己送药的药店,醒目的绿色标记,总是格外的温暖。还有随着季节的流转而不停更换色彩的风景。。。。。。所有的一切渐渐成为了麦子生活的一部分,静谧而靓丽!
麦子是全市最大一家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对于常人而言是枯燥无味的工作,对她而言却是莫大的恩赐--可以免费阅读!对于麦子而言,书并非只是单纯的铅字印刷物,每一本书对作者而言,都如同是一颗璀璨耀眼的珍珠,是自己用无数心血和情感幻化而成,蚌病成珠。书因而具备某种神奇的魔力,可以慰藉一个人的灵魂;而好的小说更像是一帖良药,抑或是一剂吗啡;或者救赎,或是抚慰;那些散发着油墨清香的书,像电影一般,带麦子逃离现实,满足幻想。
图书馆就像是一个百宝箱,里面收藏了全世界的稀世珍宝,很多早已绝版的图书安静地树立在最后几排书柜上。它们曾被无数人捧在手心里翻阅过,甚至令无数人感动过,流泪过,幸福过;如今变了色,卷了边,黯然失色,无人问津。可麦子喜欢这些似乎有了灵性的书,它们少了新鲜书籍的张扬与华丽;它们像历尽沧桑的老人,沉淀着一份安详和厚重;不同的人曾在它们中找寻自己遗失的东西:自信,爱情,阳光,笑容,甚至是回忆!
而麦子想要的是一个童话,一个她坚守了二十多年的信仰,如小时候看过的安徒生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那般,勇敢而执着,为了爱而失声,甚至不惜化成泡沫,只为了守护心中的爱。原以为佑安就是自己的王子,他是那么的阳光,高大,俊朗,多金,具备了王子所有的条件;浑身更散发一种甜腻的气息,麦子后来知道那是爱情的味道。麦子期望的爱情是可以像所有的童话故事那般,有个浪漫的开始,跌宕离奇的过程,最后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为了可以拥有这般完美的结局,麦子甘愿沦陷,像灰姑娘一样走进了佑安的世界。
麦子像八月的桂花,不起眼,却香气扑鼻,沁人心脾。就在如此馥郁的香气里,佑安牵起她的手,没有海誓山盟,只有一个浅浅淡淡的吻,像烙印一般镌刻在麦子的生命里。这就是麦子一直期盼的开始,没有想象中的浪漫和甜蜜,隐约还有一丝不安,不明所以,或许只是女人所谓的第六感在作祟,抑或在爱里越是爱的深,就越是患得患失!和佑安在一起,她永远是处于被动,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没有一丝怨怼,惟有义无反顾。欧阳佑安,这个名字一笔一画那么复杂,她想自己用一辈子都难以书写完整,不像自己的名字,三笔两画,一目了然。
佑安虽然不是真正的王子,却天生具备一种高贵的病症--王子病!除了工作,生活难以自理,永远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领带,除了电脑和电视之外,不会用其他家用电器;高高在上,更像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不知何时就突然爆发,一旦引爆就是麦子的世界末日。佑安会彻夜不归,几天渺无音信,任由麦子坐立难安,夜不能寐而熟视无睹;麦子每天战战兢兢,唯唯诺诺,唯恐一不小心就点燃了导火索,将彼此炸得体无完肤。
佑安唯一的好,就是会在麦子即将哭出声来时,逗她开心;会在半夜买回来热乎乎的烤白薯;睡觉时会轻轻抱着麦子,闭着眼睛说她是他的全部,但从不说爱她!麦子就像是一颗小小的仙人球,坚韧地长在佑安几近荒芜的世界里,只要一点点爱情的滋润,便生机盎然,甚至会开出美丽的花朵。
麦子以为,爱情的最终应该就是婚姻,这婚姻应该以爱情为基石。看似水到渠成的事情,却突起波澜,遭遇了情感的瓶颈。麦子表情凝滞的望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拥着其他女人消失在人群中;电话那头佑安说今天加班,不回来了!在人群如潮,灯火辉煌的街头,麦子第一次大声恸哭,这次没有人可以制止她的眼泪滑出眼眶;她不知道是为了这段辛苦维持了三年的感情,还是因为一直坚守的童话却在瞬间破灭,而痛不欲生,心碎不已;霓虹灯下,那掉落一地的碎片,无法捡拾和缝补,渐渐黯淡,湮没在夜色中。
麦子选择默默地离开,不留余地;和来时一样,只有一个简单的旅行箱,不同的是,离开时,心像被浩劫一空,满目疮痍!离开之前,她依旧替佑安收拾好一切,并在每个家用电器上贴上使用说明,她担心没有她佑安会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其实她错了,她所做的不过是任何一个保姆都可以胜任的,不同的是,她和佑安不是雇佣关系而已。
挣扎的心,徘徊的爱和怨,总需要一个出口;后来麦子在一本书上看到这么一句话:生活终究不是戏剧,痛苦只在文艺里具有审美意义。在离开佑安一年之后,麦子以清朗的姿态再次和佑安隔着两杯咖啡的距离,相处一室。佑安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当年和自己说的相同的话,我现在在加班。麦子微笑着注视着眼前这个自己深爱了多年的男子,曾经近在咫尺,如今,瞬间天涯。
离开时,麦子在阑珊灯火下对佑安说,希望你过得好!然后迈着轻松的脚步,朝相反的方向,渐渐消失在夜的尽头;原来爱真的像空气,在呼吸吐纳之间,可以铭记,可以遗弃,爱的越深,它就越稀薄,容易让人窒息;不爱了,它便云淡风轻了!那些曾爱过、伤过、痛过的回忆,隔了那么久的时光往回看,那亦诚然是一种幸福,微不足道,却曾以为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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