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们去省城看读书的儿子,那次是她第一次进省城,以前一直在山沟里的她对什么都好奇,一路上走,一路看着道路两边高楼林立,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车流,她恨不得自己多生几双眼睛,把这繁华的都市全部都印到自己的脑海里,毕竟走出大山一次是很不容易的。
两个人一路走着,突然,她停住了,一股香气飘进了她的鼻子。远远望去,是一家馄饨摊,热气腾腾的锅里煮着鸡汤,香气宜人。他看到了她的表情,其实这香味他也闻到了,只是他咽了口口水,望着停下的她,他对她说:你想吃馄饨不?
她也偷偷地咽了口口水,听到他问她,愣了几秒钟,还是摇了摇头:这就是馄饨啊!算了,不吃了,我的兜里还有馒头呢?你饿了吗?其实她是知道的,他的兜里的钱都给了儿子,而且他们还要赶紧赶路呢?要不就在天黑之前回不到家了。
他注视着她,他是知道她心里是想吃的,他盯着她,她被看的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可是那该死的香味一个劲地往鼻子里飘,引得她不停地咽口水。
他让她等等,说着冲着那个馄饨店走去。她望着他的背景,看着他进到店里,很久他才从里面出来,挥手叫她过来。她怯怯地走过去,心里不停地猜测着是什么状况。是死皮赖脸向别人乞讨的,还是……
进到店里,他拉她坐下,不一会儿,一碗馄饨端了上来,他让她赶紧趁热吃。
她有些生气地别过脸:你是不是乞讨来的,我不要吃。
他笑着说:我怎么会干那种事情,这是我拿咱们家酿得包谷酒换的。
她望着他说:拿包谷酒换的?那你不喝了吗?他这么多年,就爱喝点酒,所以每年她都会用自家的包谷为她酿些。他也很舍不得喝,累了,就抿一口,精神头就有了。这次他竟然把一壶酒都换了这碗馄饨,这该是他多久的“精神支柱”啊!
他冲她笑着说:快吃吧,趁热,一会凉了。
她有些不忍地说:你也吃点,我们一人一半。
他冲着她拍拍肚子说:我不饿,而且我吃过这个,不喜欢吃。
她端过碗,捞起一个馄饨,轻轻地咬了一口,有点烫的缘故,她只咬下了一小口。他冲她说:怎么样,香不香啊?她竟然皱了皱眉说:好像有点怪味?
怪味?怎么会有怪味的?
不信你尝尝。她把碗推到了他的面前。他用勺子捞起一个,咬了一口,很慢地嚼了嚼,没有怪味啊,很香,很香。
看着他的表情,她说:是不是有点怪味啊?
他很奇怪地说:没有啊?
她还是不放过他,对他说:你再捞一个尝尝,是有股怪味的?
他一脸疑惑地又捞了一个,放到嘴里,慢慢地品着,还是没有怪味。这时,她笑了。他顿时明白了,她是骗他一起吃。
多年以后,住在儿子宽敞的房间里,他们都给儿子讲这个故事。只是她总是不断地说他父亲当年为了她,换掉了自己的包谷酒,却总不提骗他父亲吃馄饨的事。而他的父亲和他讲的总是说他的母亲骗他吃馄饨,却从不提用包谷酒换的事情。也许,这就是一个故事展现给我们的爱的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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