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养在花盆里的石榴花,开着娇艳的花骨朵儿。本来是极其普通的家常花,却因为那种红得仿佛要滴出泪来的颜色而灿烂绚丽。红艳到极致,也就有种寂寂的不为人知的彻骨的冷意。
是谁说的“五月榴花红似火,一朵轻盈娇欲语,但愿天涯解语花,不负柔情千万缕。”因为生在五月廿六、长在骄阳似火的夏季,而石榴便是五月的花语。
喜欢黄昏就这样呆坐在露台上,看着斜阳一点点的移步,感受着夏日的风怎样一丝丝的变凉,体会那光阴是怎样决绝的离去,而周围的世界依然无一改变的藏匿于越来越浓的黑暗里。
我是多愁善感的女子吗?现在看我,仿佛过得没心没肺。交给我保管的东西,不管怎样的在意收藏,等到找的时候,依然满世界的隐藏不见。说是为人母了,可孩子却总是戏谑地叫我“小妞”。早已是为人妻了,可先生看我的眼神却是“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不通人情世故、不懂世事沧桑、不明江湖险恶、不信人心不古。说话不肯违心、写字不肯隐忍、做事不会圆滑、喜怒哀乐全在脸上。
同学赞叹“真是一副好命”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做,还有人疼。
朋友摇头“简直不食人间烟火”不在乎金钱,不懂理财,不问人情世事。
孩子说我“你要懂得珍惜”不会做饭,不会买菜,家务一直由母亲做着。
母亲叹气“别怪她,本来她就什么都不懂”有个能干的母亲,女儿当然平庸些。
先生最喜欢又怜又惜又恨恨不己“唉,什么时候才会成熟”防人之心不可无,什么时候才懂?总像个刚出校门的学生,人家不骗你骗谁呢?
我常常能做的,能有的表情便是傻傻地笑、然后沉默不语。
这会先生就会万般无奈地说“怎么说你,都笑而不语,真真让人无法怪你……”
那天在车水马龙的旅游区,大孩子问我:
“妈妈,你有没有觉得,不管有多少人,乞丐第一个要讨的人,肯定是你。”
“是吗?我倒是没注意。”我一向粗心大意,确实没注意这细节。后来跟先生说了,他说:
“谁让你长了一副善良相。而且看起来涉世未深,一定容易讨。”
有么?有些狐疑。倒记起,那天在等红绿灯,有个一岁多的孩子老对着我开心地笑,不管他母亲怎样说他,他还是转过头来对着俺笑,让你也不得不被他那天真无邪的笑容感染。
今年的生日很碰巧,先生侄子和我表弟都在这一天结婚。我一脸得意地说:
“看,俺生在多好的日子,否则怎么人家结婚会挑这日子呢?”
“那是,谁比你命好啊!”先生赶紧点头称是。
“可是,从来没去注意年龄,有天别人问起,我细想了一下,天,我已经虚岁三十八了。想想,挺委屈的。”我撇嘴说。
“没事,不管你是三十八还是二十八,看起来都比实际年龄年轻十岁还不止。”先生一脸认真地说:“也真奇怪,岁月怎么就没在你脸上留下痕迹呢?任谁也不相信你的年龄呀!”
“老天没给我一副好容貌,总得让我年轻些吧?其实重要的是心理年龄,如果你心里老觉得自己还年轻着呢,当然看起来就不老呗!”我有些洋洋得意。其实不会保养,从不做表面工夫,简单素面,可却常常被人误会:俺不是孩子的母亲。也许,从没注意年龄,从心里不肯老去?
今天大儿子说要和同学交换小时候的照片,想想,那么小的年龄,就已经有“小时候”的回忆,真好!翻看以前的照片时,才发现,二十八岁的我和三十八岁的我还是区别好大。不管,别人怎样的看着年轻,只有比较才能知道。
就像我的闺蜜,已经过四十,依然单身,宁缺勿滥。所以自己觉得一直一直的不老,别人也猜不出她的年龄,有一天,看了从前的照片,才知道原来年龄还是有痕迹的。
也许,因为一直有母亲溺爱着,先生宠爱着,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女儿,从不觉得是个媳妇。是女儿,便可以永远长不大,撒娇任性、错也不怕。
那天看投票,说是七项以上的便是幸福,我看了,发现自己得到何止是七项呢?有时候莫名惶恐,是什么让老天如此眷顾,让我如此幸福!
平凡渺小的我,平常普通的我,懒散闲淡的我,不求上进、安于现状的我,“生活清闲心不闲”的我,却总会没来由的伤感。我知道,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是,我想把幸福化成清风明月、春花冬雪。我想紧紧地把它贴在胸前,含在嘴里,捧在手心,可却觉得惶恐:这些都不是让幸福安身的理想之地。
其实我不敢贪心,不敢,是因为怕像《渔夫和金鱼》里的老太婆一样最后变得一无所有。我怕失去,我只想永远拥有我手中的所有东西,不增也不减。
其实我真的知足,知足,不在于物质只在精神世界里的一统山河。书,是我的伴侣,茶,是生活的乐趣,还有所爱的人疼爱珍惜。
我真想让时光停驻,就这样,一直幸福!
露台上的石榴花,张着小喇叭,正红艳艳、娇媚媚的数落着月光的如水柔情。
它收藏了多少个星星的梦,又暗藏了多少滴露水晶莹。那所有的心事全都深埋于泥里土里,以便让花儿,长得风日洒然,娇艳欲滴。
“别院深深夏席清,石榴开遍透帘明”小院深深处,隔帘望榴花,虽花红如火,却无刺目之感。这,亦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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