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楼梯上走下,走进风雨中。风朔朔的吹,雨霏霏的下,夹杂着雪粒子,粒粒打在地上,啪啪的响。阴沉沉的天,干干瑟瑟的冷,她将手拢进口袋里,瑟缩着身子走着。
鞋子踩在地上橐橐的响,她听着很是美妙。望着这样的天,看着这样的雨雪,不由的想起那个电话,电话里的那个声音,有点点不耐烦,有点点好笑。
呵,这样的天呃,来相亲,真是见鬼的相亲。有谁还会像她这样为了一句话特特地大清早起来,兜兜转转着坐车到城里与人相亲。想来起就有点讽刺,真正是嫁不出去了。
雪粒子渐渐的变成了雪花,霏霏细雨成了飘飘白雪,天地间一片寂静与清瑟。萧寒的气体被她灼灼地呼进了体内,一片冰凉冰凉的感觉里,她的眼眸开始迷离起来,发间、脸颊、脖颈,雪花坠染。浅紫色的丝巾在风里飞扬,清薄的气体从唇角绽放,好似一朵朵奇形怪状的烟花。
叮——手机响了,她拿起来,接通,是那个陌生的声音——
“你在你哪呢?”
“在路边,你在哪”
“在你说的车站旁边”
“哦,那你等等,我就到了。”
到了,远远的,她没有看到别的新鲜人物,只看到一个小个子男孩,好像手中捧着什么礼物。她的眼光在四处飘。
飘来飘去,最终还是看着那个男孩,直直地盯着他,慢慢的走近,心里有一阵阵的凉,当看到他的目光也向直直地盯着她时,她心里不动声色的明了,就是他了。
他们彼此看着,走近,男孩很瘦,显得有点小,但五官倒是略显深邃,剑眉挺鼻阔嘴星眸,长相是挺不错,只是线条不甚柔和,表情亦有点僵硬。看着她,显得有点羞涩,呐呐的问候着她。然后将一大捧的花捧到她眼前。她亦呐呐的摆着手,只是不想接。
看着那束近在眼前的玫瑰花,她很是惊奇,她想不到等了男孩那么久,男孩原来跑到商店里买花去了,而更令她想不通的是,男孩怎么会送给她玫瑰花,这是从来没有的事,从来就没有人送过花给她的。
呵,看着男孩乌青的脸,发青的唇,显是冻得,而那幅呐呐的有点点羞涩的神情,倒令她不再觉得尴尬。只是心里没有想过要接男孩送的花。男孩送不出花,只好愣愣地捧在手心里,显得极及拘束。
男孩问女孩想去哪儿?女孩说不去哪,天冷,想回家。男孩很是想拉女孩去城里逛,去暖房里吃点东西,说说话,只是女孩不想跟着男孩出去,天冷得她直打颤,没有什么心绪与男孩聊天。
他们慢慢的,有点无言的走着。为了不冷场,男孩无话找话的与女孩时不时的说着,女孩走在旁边,看着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再没有了那份羞涩与不知所措之情,只是在心里觉得有点好笑,时不时的与男孩说一两句话。
走了有一段路程,男孩停下来了,他一再的要求女孩去暖气房里陪他喝点什么,吃点什么,坐下好好说说话,谈谈心,彼此增加些了解。女孩只推说天冷,不想呆在外面,想回家。男孩说打的,然后直接去暖气房,不会冷的。
在女孩的坚拒下,男孩没再坚持,只是把手中的一大捧花送给女孩,要女孩拿着,最后都语带呜咽,说如果不喜欢,可以走后扔掉好了,别让他一个大男人捧着一束花走在路上,显得傻愣愣的。
听着这话,女孩笑起来,不得以接下了花束。然后,道别,转身往回走了。
风雪里,女孩转身看了眼男孩,立在电线杆下,有点孤凄,有点可怜,最后,他终于消失在人流里。女孩大步地走着,喘着沉沉的气,吐着薄薄的白烟。雪花盖在头顶,一片斑驳的白。
手中的玫瑰花,女孩看了又看,是假花,用着油彩纸包扎着,很是显眼。她从没有收到过别人的花束,也从不喜欢假花,她知道玫瑰花代表爱,但是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就送了一大束玫瑰花给她,让她觉得有点好笑,好像就是那些小说里描写的少年男子追女孩子的行径。在现实生活中,除了生涩的年轻男孩与城里的有钱人家,好像没有什么人想着送这什子的假玫瑰花。
没有香味,没有芳姿,只有那么刺眼的颜色,暗红的扎眼扎心,她实是不喜欢。如果说,对于男孩的诚挚,她倒宁愿男孩不送什么花给她,她也许心里还轻松些。她知道那个男孩实心里是把她当作谈婚论嫁的对象来看待,然而与之短暂的交往中,只是本能的认为男孩对感情真实,可性格如何,思想如何,却无从释然。在这样的寒冷天气里,在她等了两个多小时后,再让她去陪着说话聊天,在大街上兜转,她实在没甚好兴致。
当走到一个垃圾桶边时,她僵硬冰冷的手把那束玫瑰花轻轻搁在了桶上。然后又转过头去,在那人流来往的路口,她知道,在那一刻,她拒绝答应跟男孩走时,便回绝了一切,男孩萧瑟的身影落寞的流进人流。
回首,那束玫瑰花静静地躺在垃圾桶旁。她扔了,也扔下了一份心思,一切回复到简单质朴中。但心中却留下了那束玫瑰花,在冰冷阴沉的天气里,在雪花纷飞的漫天迷惘里,一束玫瑰花从寒冷中来,又回到寒冷中去。
几许时光,她与男孩早已成了陌路。然,记忆的深处,还有着那个手捧一束玫瑰花站在风雪中等她的男孩,五官僵硬,表情显稚涩,嘴唇发青,诚挚的等候,直直地看着她远远的走近,又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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